第二十五章 心生裂痕
「軒兒。」這時,從心腹那兒聽聞動靜的穆軼然趕來了,見宋齊羽如此悲傷的坐在地上,心下明白了幾分,當即對李瑤喝道:「你這女人,對他說了什麼?」
李瑤快意大笑:「你怕什麼?敢做就不敢讓他知道么?你千方百計不想讓他知道,我偏要告訴他!」
穆軼然大怒,一巴掌將李瑤甩在地上:「賤人!」
李瑤緩緩擦去嘴角的血,笑道:「皇兄,你看到了嗎?他們兩個,終於要鬧翻了!姓穆的,遭報應了!」
「你……軒兒,你別聽著女人胡說,她瘋了,她是個瘋子!」
「是嗎?那我問你,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穆軼然眼眸轉深,眼前的他,神情冷漠,這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樣子。「第一眼。」
「在崖底的時候,你說不知道,現在說第一眼。我該相信哪個?」宋齊羽冷笑,「你還想騙我?呵,第一眼,那時你看清我長什麼樣了嗎?真是笑話!你這個大騙子,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軒兒,我沒騙你。」
「住口,你利用我的時候,沒騙嗎?穆軼然,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宋齊羽一字一字的咬出最後一句話,帶著那一身的傷痛走出了凝月宮……
雨,瞬間傾盆而下。花園中,那瘦弱的身影,一步步往前挪動,猶如風中飄零的花,令人心疼。
透過雨霧,宋齊羽彷彿看到了小緣奔跑、玩耍的身影,那嬉笑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迴旋。淚,混著雨水落下,冰冷如寒冬。
身後,有腳步聲,他沒有回頭。「我以為,只要有小緣在、你在,這深宮的生活,我也能過得很好。可是我錯了,我沒有料到,這後宮中的女人,這麼可怕,更沒料到,你竟是這般待我。
那天在崖底,也是下這麼大的雨,你去尋找出口,我一個人,很害怕。當你出現在我面前時,我的心徹底安定下來。
我一直以為,除了蘇大哥,不會再喜歡上別人。可是那一刻,我的心裝下了你。因為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很安全,覺得你對我很好,就像蘇大哥一樣。可我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
宋齊羽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盡量平靜,「你剛說,是第一眼便喜歡上了我。可你為什麼又要利用我?我不願把你想得那麼壞,可你確確實實騙了我,讓我猶如跌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回想數月來與你相處的點點滴滴,恐怕,只有在那花香小村,你對我才是真心的吧?若可以選擇,我情願你這麼傻下去,憨憨的叫我『宋宋、媳婦』。」宋齊羽低下頭,淚水湧出。
「這皇宮,就像一座牢籠,我有時真的不明白,費盡心機得到這麼一個沒有自由的監獄,有意思嗎?呵,如今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你送我出宮吧,我不想再呆下去了。」
「軒兒,我承認之前有些事確實騙了你,是我不好,對不起。可之後,我從未瞞過你什麼,你別聽那女人胡說,我對你是真心的!」
「好啊,那你讓司徒風繼續追查下去,尤其要查一查皇后,她的嫌疑很大。」身後,開始沉默。
宋齊羽冷笑:「你就是這麼真心對我的?」
「軒兒,真兇我是不會放過的,可不是現在,過兩年再說,好么?」
「過兩年?」宋齊羽嘲諷道,「小緣不在,你覺得我還呆得下去嗎?更何況,後宮女人自古便非善類,你覺得我還有命活那麼長嗎?恐怕到時候你得在我的靈位前告訴我兇手是誰了。」
「不會的,軒兒,我不會讓人傷害你的。」
「哼,那小緣是怎麼出事的?早知道,我就該帶著小緣離開,哪怕是每天粗茶淡飯,勉強溫飽,也比在這宮裡強。既然你不肯繼續追查,那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讓我出宮吧。」
「不,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宋齊羽垂下眼帘:「如果是蘇大哥,他一定會尊重我的選擇。」說完,依舊沒有回頭,快步離開。
穆軼然緩緩握緊雙手,眼眸中是難以掩去的苦澀與傷痛:又是「蘇大哥」,我在你心裡,就這麼不如他嗎?軒兒,你知不知道,當你訣別北塞,於月河之上撫琴高歌的時候,那隱約傳來的歌聲,那一抹堅強的身影,便不知不覺走進了我的心。
可那時的我,並不明白自己的情,只想著你的到來,定能在青聖掀起一股風浪。而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騙你、利用你太多。我知道,現在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再要求你什麼,可我真的放不下你,我不想失去你,軒兒。
宋齊羽回到房間,眼前,似乎又出現了小緣玩鬧的畫面。打開柜子,裡面整齊疊放著幾摞衣服,其中一件明藍色夾心小襖,是他嘗試之下,給小緣做的。記得頭兩天,小緣還鬧著要穿,他覺得不到時候,可如今,想給他穿,也沒機會了。
宋齊羽緊緊握著那小襖,忍不住大哭起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從小到大,他也從未這麼傷心的哭過,可這次……接受了小緣的離開,便意味著,必須承受那錐心的痛。有些人明明是無意間闖入了你的生活,卻讓你一輩子難忘。
房外,穆軼然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眼中是濃濃的心疼……
因之前身體抱恙,而今又淋了一場大雨,宋齊羽很快就病倒了。半夜開始高燒不退,說胡話。穆軼然著急萬分,在床邊守了半宿,等到他的燒退了些,這才匆匆趕去上朝。退朝後,又直奔他那兒,一直守到晚上。
「小緣,別喝那碗粥,別喝!」床上,宋齊羽不停地喃喃,雙眉緊皺。穆軼然輕輕晃了晃他的肩:「軒兒,是不是做噩夢了?軒兒醒醒。」
宋齊羽嗚咽一聲,緩緩睜開眼,待看到穆軼然時,略顯黯淡的眼眸,瞬間變亮。但見他一把抓著穆軼然的手,哭道:「蘇大哥,你終於來看我了。我後悔了,蘇大哥,你帶我走吧。小緣死了,軼然又騙我利用我,我好難過,在這呆不下去了。蘇大哥,你帶我離開這鬼地方吧。」
穆軼然臉色一沉,狠狠抽出自己的手,憤然離開。
月下,一身影飛躍與庭前,手中長劍飛舞,泛著寒光如冷冽霜花。這時,一人走來,長劍回身刺去,漆黑的眸子迸出濃烈的殺意。
「皇上。」余容卿淡然一笑。穆軼然立刻收回劍:「何事?」
「皇上,想當初潘太后在世時,您尚且能一忍數年,為何如今……」
穆軼然轉身回房:「朕已經忍了這麼久,如今為王,不想再忍了。更何況,小緣被害,令軒兒痛苦萬分,甚至與朕有了裂痕,朕真的忍無可忍!」
「可是皇上,倘若阿碧背後真有策劃之人,那定是後宮中的某位妃嬪。如今您當政不久,很多方面還得依靠那些有功之臣。而貴妃娘娘那邊,也不能隨意動手。所以不管怎樣,此事只能到此為止。另外,皇上若想要完全掌握大權,得一步步慢慢來。」
「朕何嘗不知這些?尤其是蕭氏一族,自恃楚嵐第一功臣,不把他人放在眼裡。在朝廷、後宮,無人能與之對抗,長此下去,必為大患。朕如今不得不先穩住他們,以待日後再謀。可軒兒不管這些,他定要朕繼續追查。」
余容卿皺了皺眉:「小緣離去,宋公子的悲痛可想而知,這事也棘。要不,明天我與他談談?」
穆軼然甩手將劍扔到桌上,沉聲道:「軒兒如今什麼也聽不進,他只給朕兩個選擇,要麼繼續追查,要麼送他出宮。」
「出宮?」余容卿顯得有些意外。穆軼然目光轉深,咬牙道:「你知不知道,剛才他醒后,把朕當成了誰?」
余容卿微微轉眸:「那位姓蘇的公子?」
穆軼然一掌狠狠擊在桌上:「他竟然說他後悔了,要跟那姓蘇的走。朕知道朕虧欠他很多,可朕是真心疼他,不比那姓蘇的差!」
「也許,宋公子只是一時想不開。」
穆軼然甩袖冷哼:「不管怎樣,朕絕對不會讓他出宮,讓他離開朕!」
余容卿挑眉,暗自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