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前行
「你膽小，你貪生，你卑微，你懦弱。」
「你敢搏死，你能往死，你忍常人不能忍，有常人不能有之經歷，卻仍存良善。」
「你的存在，才是最好的情況。」
老木林慢悠悠的說道，看著李力的眼中全是滿意之色。
「而我可以為你佐證！」
這時候百草道君出來拍著胸脯說道。
「難怪道君不論如何都要入我識海一看，原來是這個緣故。」
李力看向百草道君與葉彩，后兩者向他微微點頭。
「我職責所在，葉兄則是心憂蠻荒，不得已而為之，望李小兄弟見諒。」
「豈敢豈敢！道君與葉大人不計較我不講禮數，晚輩已經感激不盡了。」
李力恭敬的拱手道。
「這句話是碧玉麒麟教你講的吧！」
百草道君笑眯眯的看著他，李力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說實話我還是挺不爽的，但知道理由后就不是特別介意了。」
畢竟人家的生死都在此，沒直接殺了他而是先考校一下，已經算不錯了。
「哈哈哈哈！對，這才像話！」
百草道君哈哈大笑，上來拍了拍李力的肩膀。
「過來吧孩子，讓我來告訴你離開的方法，以及吞蟲王族為何會是蠻荒的災劫。」
林開口道，李力點點頭，上前走到這棵巨大的古木面前，站在它盤虯的粗壯樹根上。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光走到這位林大人面前，他竟然走了足足一分鐘。
「還真是望山跑死馬啊。」
李力有些無語，不走進不知道，一湊近才發現這位林大人大的簡直離譜，他腳下踩著的樹根都粗的活像高速公路。那張老臉此時已經如同一整棟居民樓一樣大了，站在下面的李力不得不努力的仰起頭來，去盯著林大人粗糙的下唇看。
「也不用走的那麼近。」
李力無語的後退，在剛好能看見老木全部面孔的地方站定。
一枚散發著微光的樹葉從上方慢慢的飄落，沒有重量一般的輕輕落在了李力掌心。
「用你的神識去碰觸。」
「什麼神識？」
李力蒙了。
「哦，對了，你還不到天意境。」
蒼老的話語剛落下，那枚翠嫩欲滴的綠葉頓時發出了強烈的光芒，瞬間將李力整個包裹了起來。
信息流水般灌入李力腦中，畫面和文字一同出現，轉瞬間就講述了許多事物。
「四季之域，環護林海，本命之境，異獸橫行......」
李力睜開了眼睛。
「原來如此，這才是蠻荒的真正面目，連雷劫境修士都畏懼的險惡之地！」
在他眼中，蠻荒不再只是一個被不同地形分割的大片森林，而是一個層層分割的圓環，最中間的一個圓就是休養區，風平浪靜，氣候宜人，適宜各種妖獸居住繁衍，而再往外，就會按照春夏秋冬，被分成四個區域。
春之域，象徵著萬物勃發，生靈復甦之意，生機盈滿，凡入者皆得其恩惠，能不死不滅。
夏之域，象徵著烈日酷暑，活力奔騰，其中的萬物都在運轉不休，一刻也不能停止。
秋之域，象徵著豐碩與積累，是冬天到來之前自然的恩賜，其中到處都是甜美的果實，肥碩的獵物，讓準備越冬的野獸獲得足夠營養。
冬之域，象徵著極寒與冰封，是生命蟄伏之季，一切都必要沉睡，一切都必要蟄伏。
這四個區域的環境都大不相同，乃是老木林參悟輪轉大道中的生命輪轉之道所化，是它生命的體現形式之一，類似人的新陳代謝，免疫循環，亦是它防禦外敵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
小麒麟更是震撼，她從未聽聞過蠻荒有什麼四季之域，哪怕冬之域這個四季之域最外圍也是一樣！
「原來在無數妖獸盤踞的蠻荒深處還有這種地方，原來，我們從來都未曾深入過蠻荒！或者.....」
或者蠻荒四季之域的存在一直都是個秘密，至少對它們碧玉麒麟一族來說是秘密。
在諸天萬界中，很少有什麼東西對碧玉麒麟來說是秘密的。
她嗅到了機緣的味道。
不知道小麒麟的想法，從信息中回過神來的李力感覺到，與之一同流入的，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勃勃生機。
片刻后，光芒消退，李力站在原地，感受著已經完全煥然一新的身體，血脈奔涌，臟器躍動，神思敏捷，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此乃木之賜福，凡歲月悠久，實力強大的草木皆可給予這類賜福。」
同樣分到一杯羹的小麒麟感嘆道：「但我從未感受過如此......」
她頓了頓，沒有說強大一詞，因為她明白，獨木林的賜福並非單純的給予力量或生機治癒，它是更純粹的，影響更加深遠的。
獨木林提升的，是他們生命的潛力，向著更高層次攀登的潛力。
所以即使是小麒麟一時間也難免詞窮。
李力看了眼屬性板，在自己的姓名和種族後面多了一個【林木之賜】的標記，沒標註效果，但全屬性加了1。
包括他的魅力屬性。
看來他和小麒麟都暫時都沒辦法意識到這個賜福的本質。
「林大人，既然四季之域是你的身軀，為什麼不放我直接過去，反而要我自己偷渡？」
之所以用了偷渡這個詞，因為老木林要求的就是他這個客人家自己想辦法偷渡出去，而它這個主人卻一點忙也不幫，只給張地圖了事。
哪怕李力這個客人死他家裡，也不會理睬半分。
「此乃磨難，也是為了助你戰勝另一位王，容不得你偷奸耍滑！」葉彩皺著眉頭喝道。
「那我要是死了呢？」
「能死在四季之域中的吞蟲王族，死了也就死了，毫不可惜！」
在葉彩看來，吞蟲王族死在四季之域里，就如同魚兒淹死在水中，鳥兒凍死於高空，簡直愚不可及！
然而只有李力知道，自己這個實打實的天譴之人，一路上到底能遭遇多少飛來橫禍。
「吞蟲從來不是在安逸中強大的生靈，它們生來弱小，只是一微小蟲豸，因弱小而生出的貪婪，才會渴望吃掉所有好的事物，奪走所有好的事物成為自己的，尤其是吞蟲王族，更要將世間的一切好都收入體中，故此，這種生靈是不會停下來的，也不能停下來，唯有獵殺，唯有磨難，方能成就真正的王。」
老木林慢悠悠的說道。
「去吧！去貪婪的捕獵，貪婪的求活！遵從你吞蟲的本能，變得更加強大，但也切勿遺忘了本心！」
李力嘆了口，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視線望向崖邊，緩緩沉落的紅艷日頭。
「我永遠會記得，我是什麼。」
「我也會記得我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從鍋中取出已經破破爛爛的外套，摸了摸口袋裡，某個微硬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那是一個紙漿為材，工業生產的筆記本。
「我只是要活下來，然後回家的人而已，至少現在，我就是這樣的人。」
老木林滿意的笑了。
一聲雲鷹長鳴，忽的振翅而飛，爪尖勾著一個巨大的鳥巢，俯身向著懸崖下方衝去。
鷹，終究要居於懸崖，凌於狂風與浮雲之上。
小小的雲鷹睜開了眼睛，在凄凄的寒風中，它看見了那輪逐漸沉下的大日，夕陽與彩霞灑滿了整個天空，就像那種辣辣的雲蕈，彷彿它只要一張開翅膀，就能將它們全部抱在懷裡吃個痛快。
於是小鷹走到了鳥巢邊緣，對著天邊盡頭的落日，高傲的伸出了稚嫩的羽翼。
然後它看見一個墜落而下的身影。
長嘯撕裂大風從崖下傳來，那是李力的告別。
「去之所念，心至所想，歸家之路，始於蕭愁。」老木低聲的唱著，像是在詠頌一首離歌。
「天使禍害，持刃而行！獸形人魂，災厄纏身！」
「秉持本意，忠於人心，無謂滄桑，唯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