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AI與ai

剛進入車廂，周燁就迫不及待地把話頭塞到端木聞琴的嘴裡：

「不是，這就沒啦？

「按照你們的尿性，不該給我看百八十集露澤的心態轉變，然後我們成為助她一臂之力的炬火，然後看著她在眾人的簇擁之中升華或者死去啥的，咋這就沒了，怎麼只能共苦不能同甘是吧？」

「你這小嘴叭叭的，怎麼不在露澤面前這麼多話？」端木聞琴翻了個白眼，隨手打開了一罐蘇打水遞過去，

「可省省吧，你們該說的玩意都說完了，這段過去你們除了當個人肉開鎖機器之外和露澤說了幾句話心裡沒點逼數？就這還留下，怎麼，不想上學了，打算在這裡把中世紀爛活大全都學完擠掉腦子裡本就不怎麼牢靠的知識是吧？」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接過蘇打水的周燁有些心虛，「這不是不帶勁嘛……」

「你們倆祖宗又給我把副本難度幹上去了，還帶勁，你知道給你們調回協議內部規定難度，下單的老闆到底費了多少心思嗎，還帶勁，要是沒點措施你們早在神殿那裡被人海戰術剁成肉餡了，潮汕牛肉丸都得誇你們這肉捶打得q彈緊實。」醫生嘖了一聲，對兩人比了一個中指。

「我是說怎麼不對勁，合著還暗改流程了是吧？」李劍白也開始跟著起鬨逼逼賴賴，「做的這麼敷衍還不讓人說，你們有沒有點服務業的良心啊？」

「嘖，只是不把你倆留那當擺件參與歷史，怎麼還生氣上了，你們當年城內革命都沒參與，就回去趕了趟結尾都嚇成那德行，真要你們吃苦走西卡德拉斯覆滅后西歐重立文明的過程，你們不得變成痴獃再回來？」

她翻了個白眼：「我換個說法，你們人才多大，跟著露澤走完一整趟三百年可能都不夠的人類進步史，你們確定以及肯定，到時候回到現代社會還能適應，你們還是現在這個周燁和李劍白？」

二人對視一眼，隨後齊齊搖頭。

「這不就得了，學牲別為難打工人，我帶你們速通一遍露澤生平，你們任務結束走人，大夥都有獎勵拿，何樂而不為？」端木聞琴聳了聳肩，而身後的竹烏拍了拍椅子，示意他倆坐下。

「請——」

二人並排坐下，看著逐漸變得透明的車體，神色忽然警覺起來：「你們倆癟三不會又給我倆看什麼夏季八亂剪篡改事實的寶寶巴士版本默片吧？」

「不會！」端木聞琴忍住各給兩個不識抬舉高中生一人一拳的衝動，臉上勉強擠出來一個笑容，「那是特殊情況，我當時在給你們兩個廢人做心理治療，心理治療的用具自然得是特製的是吧？」

「那可不一定……」

「你們兩個再說我就把你們丟下去和露澤同甘去！」

「好嘞。」

周燁和李劍白終於乖乖坐下，將目光投向透明車廂外的那個熟悉的世界。

那個露澤最終屬於的世界。

————————————

————————————

在上城區失去了神術之後，整個彌列陷入了真正的革命之中——人們終於意識到了麵包不是憑空生成的奇迹，織物與皮革更不是只要祈禱就能獲得的奇迹。

伴隨著衣裙破舊，糧食匱乏，再也沒有全知全能者的【人類】們終於找到了宗教恐慌之外的恐懼，終於獲得了除卻虔誠之外的能力。

儘管那感知的能力由非宗教性迫害的死亡以及災難賦予。

他們在貧瘠的土壤中試圖刨食出任何其餘的能夠果腹的東西，但人們脫離生存技能太久太久，在長久的歷史中從來沒有人敢站起來給所有人一逼兜，痛罵他們光是祈禱是吃不飽飯的。

以往敢那麼做的人要麼早被燒死了，要麼就被群眾痛毆到再也不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語——因為祈禱是真的能吃飽的。

人們再度亂了起來，不論是上城區還是下城區最終都淪落為了慾望的奴隸，直到他們餓地連手臂都舉不起來，連爬行都拖拽不動身體，直到死亡的恐懼如影隨形……

於是露澤出現了，手裡端著湯水，身後跟著過往的人類們。

那些不知道含有什麼的液體被灌入喉中，身體貪婪地吸取著好不容易獲取的能量，人們露出了渴求的目光，最終將目光投射向她手中破舊的泥碗。

其中自然不是人肉，而是形狀各異的植物莖塊乃至於果實。

那些屬於過去的知識終於在今天煥發出新的生機，而從未善用過的天賦也在這場【末日】中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歸屬。

「我們要學會提問。」

她開口道。

「我們要學會質疑。」

盧尼緊接著她的話語，舉起了手中粗劣的紙張。

「我們要活下去，我們要勞作，我們要耕種，我們要圈養，我們要獵獲。」

無數年輕年老者舉起紙張，彷彿樹立起了層層疊疊的屏障，將動物性的陋習棄若敝屣。

「我們再也不需要神明了。」

露澤為這場佈道作出最後的宣告，「我們會有自己的選擇；想要吃飽，就協助我們，祈禱永遠不會得到什麼，想要活下去，就和我們一起找活下去的機會。」

新的根基無法在死去的腐敗泥土上發芽，如果我們想要繼續存活，想要成為真正的人，那麼就必須與痛苦的宗教螺旋分道揚鑣。

從故事中汲取到的芽穗最終在某日的清晨破土而出，接收到了灰靄散去的第一抹晴日。

露澤蹲著看著土中的新芽，再度感受到胸膛中的悸動。

較之先前的暖流，現在的躍動更加具有實感，連帶著冰冷的四肢百骸都一齊溫暖起來——如此剔透，一陣陣鼓動猶如鐘聲被敲響，彷彿不斷在宣告著，在如今，你終究成為了人類。

在長久的苦痛旅途之中，她終於獲得了一開始就該明曉之物，一顆缺憾的，鮮活的，跳動的心臟。

她沉重的呼吸著，擠壓在墓碑之中的過往終於順著血管流淌而上，露澤注視著天空，最終眼淚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