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 破釜沉舟

當天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就在梁心提心弔膽地等著趙齊歸家的當兒，久未有動靜的大門終於被人打開了。

「你回來了！謝天謝地。」梁心猛地回頭，看到趙齊的那一霎那，激動得眼淚差點出來。

趙齊悶不吭聲地進了屋，第一反應就是對梁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梁心一愣，聽話的點了點頭，直到和趙齊進了屋子，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去哪兒了啊？一跑出去就是一天……小希問我你去哪兒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沒和她說什麼吧？」趙齊聽完，扶著梁心的肩頭不放心地問道。

梁心見狀，立馬搖了搖頭道：「我當然沒多說什麼，她自己的事情就已經夠她忙活的了。只是我坐在客廳里等你那會兒就在想，要是你今晚上都不回來……我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唬住她。」

「……對不起。」聽著梁心無意識地碎碎念，趙齊只覺得自己整個心都柔軟了。就連有些發冷的手掌，也溫暖了不少。

「沒事啦……其實我就是擔心你，倒也沒別的。」趙齊專註的注視，讓梁心的臉有些發燒。只覺得就在那一瞬間，二人之間的隔閡一下便無影無蹤了。

趙齊默默地看著梁心看了好一會兒，一直嚴肅的神色終於有了些鬆動，「小希呢？今晚上你們倆吃了什麼東西？」

「呃，本來我做了飯的。小希只是吃了幾口……就繼續進去收拾東西了。」一提到吳念希，兩個人的眉頭都皺得老高。特別是梁心，越說眼眶越是發紅，「趙齊，小希真的是要轉學么？」

「……大概是這樣吧。」趙齊嘆了一口氣，顯得有些悵然若失。突然，他伸出手來拍了拍梁心的肩膀，就往客廳去，「行了，你別這樣，小希看見了，一定會難受的……我去看看她。」

趙齊一邊說著，一邊就來到了念希的門邊。當他推開房門時，她正背對著他跪坐在地板上，看那姿勢，似乎是在小心翼翼地翻看著什麼。

趙齊站在念希身後打量了她一會兒，這才慢悠悠地進了念希房間，關上了門。

「沒想到你在美國四年，居然也就這麼些東西。」他左右看了看，感慨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念希聽罷，輕輕笑了下，這才將手上的相冊合上，將之埋在大箱子的最裡頭，「你是沒瞧見我每年暑假要運回家的那些東西，我都要專門租集裝箱呢。」

「能把那些價值連城的手袋和衣服當便宜貨物一樣塞進集裝箱運回去，也就只有你這種白富美干出來了。也不怕丟。」趙齊不客氣地品評道。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念希身邊坐了下來。

「東西丟了，刻意再買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念希喃喃說著，停頓了半晌之後，又道：「其實什麼東西都是這樣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是因為我么。」聽到念希這麼說，趙齊忍不住回過頭來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這才將心裡的疑問問出來。

「我說不是，你一定不信。所以，為了你安心，我只能實話實說。」念希轉過頭來，嘴角勾著的那一抹笑，帶著別樣風情，「我離開，不完全是因為你。你信么？」

趙齊點了點頭，雖然念希看似是在開玩笑。可是憑著自己對念希的了解，趙齊知道，現在是問出真話的最佳時機。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若是今天部開誠布公地把一些話講清楚，以後估計這些事情就會永遠成為一個謎。

「那我可以問問，我佔了多少百分比么。」

「……30%吧。」念希歪著腦袋想了想，忽然給了這麼一個答案：「另外70%，是為了我自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usc的名聲算是全都被人給毀了，最要命的是，這一次的是也非子虛烏有，我沒辦法去辯駁。既然如此，還不如趁機下決心，去東岸和我姐姐團聚。也算是老天爺給我做了選擇吧。」念希說完這些之後，忍不住仰頭重重嘆了一口氣。就好像她所說的老天爺此時此刻正在慈祥地看著她走向那條她命定的路，而她也確實為此而鬆了一口氣一樣。

「那你還想見見他么。」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一直沉默不語的趙齊冷不丁問了念希這麼一個問題，讓她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回答之下，念希只好選擇了沉默。

趙齊靜靜地等了她一會兒，見念希只是自顧自地收拾東西，壓根就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心中對那個已知的答案更為篤定，「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磨默認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就從懷裡拿出一個精美的信箋遞到了念希面前。

「這是什麼？」念希撇了一眼，沒有立即去接，就好像那東西有毒一樣。

趙齊見狀，不耐煩地往念希懷裡一丟，語氣里有些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憋屈與氣急敗壞：「叫你拿著就拿著。你若是想見他，今天晚上就好好準備準備，去這個地方找他去！」

話音剛落，還沒等念希反映過來，他便已經站起身來往屋外走去。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念希回過頭來，剛想要叫住他，見他頭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反而沒了那樣的意圖。

一時間，這窄小的房間里一下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念希回過頭來，將視線重新放到那面被封得很死的信封上。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拆開么？

她問自己，可是除了疑問以外，卻沒有人能夠給她一個答案。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吳念希也不知道自己坐在地板上坐了有多久，她只覺得，當她終於決定打開那個信箋時，腿早就已經坐麻了。

「請帖？」念希有些意外地拿著那張卡片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發現那是個做工精美的請帖，而本該填著賓客尊姓大名的地方，卻是一片空白。而這卡片的背面，則是烙上了王氏集團的標誌，「這東西怎麼會落在趙齊手上？」

念希一邊想著，一邊站起身來無意義地在房間里轉著圈。正在這時，門又再一次地被人打開了。念希無奈地望向急匆匆進來的趙齊，有些無奈。

「你這兩天是失憶了么？敲門都不知道了？」

「你想好了么？去不去？」很顯然，趙齊眼下壓根就沒有將念希的任何挑釁放在眼裡，他唯一關心的事情，就是念希的決定。

「……你從哪兒拿的這玩意？總不至於是偷的吧。」念希抿了抿唇，不放心地將那請帖在趙齊眼前晃了晃。

哪裡知道，她話音剛落，趙齊就笑開了，「拜託，你以為我是飛天大盜么？不是偷的，是我撿的。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叫做王麗娜的女人摟著張不凡的胳膊就進一個加長車裡了，然後他們離開的時候，散落了一些請柬在地上。我只不過是隨手拿起來其中一個而已。」

「怎麼會……」趙齊的回答，讓念希更是皺緊了眉頭。事情的蹊蹺，讓她心中很是沒底。卻不知道這看似巧合的事情，是真的只是巧合，還是另有其他。

「反正，就是到咱們手上了。」趙齊聳了聳肩，似乎並沒有將念希憂愁的模樣放在眼裡，「我剛才在網上查了查，王氏集團是真的在這個地址辦家宴的。就在明晚，怎麼樣，去不去？你要是想去，今天早點睡，養精蓄銳，明天我陪你過去。」

「……你以為是去打架么？」念希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不去。總覺得是鴻門宴，心裡不踏實。很晚了，睡吧。」說著，她便轉過頭去，將那請柬丟在一邊。

見到念希竟然是這樣的態度，趙齊有些不樂意了，「不能這麼說啊。什麼鴻門宴不鴻門宴的。有我陪著，他們總不至於把你給吃了吧？我們就去看一看，好不好？也算是在你走之前，了了你一樁心事啊！」

「不去。」無論趙齊怎麼開導，念希都回答得斬釘截鐵。趙齊跟在她身後轉著圈，瞪直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在他心裡從來就沒有長大過的女孩。

發現只要吳念希心狠下來要做一件事，似乎沒有誰能夠撼動她的決定。可是，這樣的念希會開心么？

想到這兒，趙齊突然站到了念希身前，扶住了她的雙肩：「小希，你看著我。」

念希一陣沉默，自顧自地低著頭，並不打算照做。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她只是知道，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若是趙齊再這樣堅定不移地勸著自己，自己肯定會當一個不顧一切的傻瓜。

「你只要看著我，跟我說，你不會再去想他，永遠不會。而且你還會快樂起來，你就不用去。」

「……趙齊，能別這麼殘忍么。」趙齊提出這樣的要求，讓念希有些無奈。她掙扎著想要逃離他的桎梏，卻如何都躲不開。最後，她終於放棄了。不僅僅是身體上的，也有心靈上的。

她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正在繳械投降的聲音。

「我不殘忍，至少我沒有你對你自己那麼殘忍。吳念希，你就要走了！你以後去了東岸會不會再回來都是個未知數！若是你今天決定不去看他，以後都看不到他了！你甘心么？你甘心么！」

「我不甘心。」趙齊的聲聲質問，讓念希無從抵抗。突然，她抬起頭來，用著一雙含淚的眼眸看著自己的這個至交好友，一字一句道：「我不甘心。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努力過了，他終究不是我的。」

「……那就再努力一次。自此以後，一刀兩斷。」趙齊說著，便將那沒請柬再一次地放到了念希的手裡。

當那請柬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席捲而來時，念希身子微微一顫，竟然有些不敢低頭看它。只是站得筆直，倔強地瞧著趙齊：「你確定這對我是好的么？」她拚命抑制著聲音的顫抖，迷茫地問著趙齊。

昏暗之中，趙齊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回答。念希見狀，忽然將緊緊攥成拳頭的雙手放下了：「好，那我聽你的。咱們明天晚上，按時前去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