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玄虛城

李龜年，大海之上的傳說，穿梭於狂風暴雨之間的「海王」。

他是最早踏入踏入一次天劫的那一批人，對於在海外探求知識與力量的人類來說，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不僅坐擁天下會的基業，更有妖族輔佐，實力遠超一般築基修士，橫掃海內，無人可與之匹敵。

所以這一帶的很多幫派都逃出了南海，但實際上也只是去往其它領海，戰鬥還遠沒有結束。

他也愈發堅定的認為，大海不應該代表著混亂，天下也一樣，父王曾創造了一個充滿了祥和與安定的世界，他的意志早已呈現給了世人。

那些自以為聰明的傢伙，口中叫囂著俠王的意志，行的卻是逆反之事，無非是為了美化自己的慾望而已，必須斬草除根才行！

於是他帶領著一批先行隊伍，沿著南海順流而下，不再去理會近海的爭端。

他的目的也很簡單，那就是「凡之所及，皆為王土。」將天下會的秩序賦予這片區域，招降那些願意臣服的外來者，加強天下會的影響力。

當然，如果不願臣服……那就到我這龜符里喝一杯吧！

探尋寶藏只是順手為之，一路上他見到了許多從未見過的新奇事物，這個世界正在變得越來越絢爛多姿，而來自天下會……或者說原生大陸文明的影響力，也會因此而不斷擴大！

前途風景大好，他也不由得心生喜悅，掂了掂手中的玉鼎，翻身坐在大龜老忍的背上：「打完收工，回家吃飯！」

老忍伸出脖子，看向背後的李龜年：

「你一路上，抓了四十八隻海怪，其中只有兩隻願意歸降，剩下的有一半，連人話尚且無法聽懂，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老忍的語氣很是無奈，它也算是妖族中的佼佼者，這些海怪雖然痴愚，但大多數都是凝結了妖丹的妖獸，如能被自己吞吃，足可省去上百年的修行。

甚至由此邁出那一步，渡劫化形，修成妖中「王者」，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這傢伙，急什麼，你可是一頭龜！」

「你難道不是嗎？」

李龜年拍著老忍的頭，目光眺望碧海：

「我等又不是什麼魔道之流，何必趕盡殺絕，再說擒獲后的敵人如何處置，還須堂中長老共同商議，又豈能憑我一人私計？」

「可是……」

大龜老忍還想說什麼，卻被李龜年打斷。

「走吧走吧，這些傢伙，說不定明天就是你的同僚呢，當老大不是一樣很爽嗎？」

大龜鼓著大眼睛，對著李龜年看了又看，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打消了心中念頭。

「你，還真不像是一頭龜。」

話說完，身體開始向著島外爬去，速度比之駿馬也不遜色。

「我本來就不是龜，而是人。」

李龜年笑著倒在了龜甲之上，眼神清澈，倒映著明空：

「最好金龜換酒，相與醉滄洲！」

……

海平面的遠方，一輪滿月升騰。

大龜乘風破浪，在洶湧的海上疾馳，好似一座小島，掀起不符合它體型的白色巨浪來。

一座黑暗的島嶼浮現於海天之間，端坐於龜背之上的李龜年若有所覺，睜開雙眼。

騰飛於背後的巨浪緩緩下落，他們穿越淺海礁石，緩緩停靠在一座的碼頭旁邊。

碼頭上燈火通明，人影幢幢，無數身著水手服飾的船工在忙碌著，隨處都是奔走呼號的場景。

巨大的戰鬥艦隊停靠在北方十幾裡外的海灘上，無數衛士在船樓之上站崗守衛，森然肅穆之下是濃濃的安全感。

遠方的海平面上，還不斷的有著星光點點的帆船朝著這邊的碼頭駛來，匯聚成一條金光燦爛的絲帶！

碼頭之上，巨大的機械吊機猶如巨獸般守望在岸邊，散發著光亮的礦石燈懸挂在吊機的頂端，工人們在操作台中控制著這隻龐然大物，運載著龐大而又沉重的貨物。

不遠處的裝載區外，人們還開闢了海市，此時還未到宵禁，各門各派來自海外的修士行走在其中，抱布貿絲，飲酒品茗，可謂是交易修行兩不誤。

海濱高塔以及島內的橋樑，彷彿一條條金鱗如火的長龍，它們橫貫在天空之中，直通往遠處山峰的盡頭！

這裡儼然是一座充滿了工業氣息的城市，只是這裡的人們提到工業一詞，卻絕並不會有人將之同「環境污染」之類的辭彙聯繫到一起。

目之所及，繁華似錦，燈火輝煌！

李龜年率先翻身走上碼頭甲板，站在一旁的路燈下，從百寶囊中掏出一片形似笏板的東西，將老忍唰的一下裝入其中。

「這封鎮確實好用，也不知道墨家那群長老能不能仿製出一批來。」

李龜年將封鎮裝入百寶囊，一群身著玄甲的巡邏衛士走上前來朝他敬禮，旋即擁護著他往不遠處的一座高塔走去。

高塔連通的正是空中的長橋，李龜年同一群衛士分別之後，便乘坐騰雲法陣，朝著高塔頂端而去。

來到高塔之巔，站在鋼鐵製成的甲板之上，迎著冷風，李龜年眺望遠方的大海，怔怔出神。

背後發出由遠及近的呼嘯，李龜年回首望去，一列龍頭龜背的輦車停在不遠處的法陣之中，銀光閃耀，華貴非凡。

他立刻正其衣冠，尊其瞻視，慢悠悠登上那架龍輦，姿態雖也是莊重威嚴，神情里卻始終夾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淡漠。

龍輦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像是在追趕，又像是在躲避，黑暗重新湧上這高塔之巔，燈火，總是轉瞬即逝……

李龜年默默閉目沉思，身旁的輝光不斷後退著，直到龍輦深入山腹，眼前的一切再度陷入了短暫的黑暗之後，又陡然柳暗花明，一座無比偉岸的機關城映入眼帘！

這城市的整體結構形似龜甲，其中建築錯落，房屋庭院鱗次櫛比，皆為機關造物！

東西南北幾座樓台廟宇，或雕樑畫棟，巍峨挺拔，或光影如織，笙歌艷舞，或清池芳草，焚香誦經……端的是一片鼎盛之景象！

放眼望去，阡陌交通，行人如織，穿插有序，常人在這空中見到，或許只會驚嘆這市井繁華之景，而李龜年卻能清晰的看出，這儼然是一座極為精妙的機關大陣——

以地為卜，以城為爻，以街衢為兆舋，以三才為卦象。

這便是天下會八大陣法之首——奇門八卦陣！

玄虛堂中，李龜年的資歷不是最深，見識卻絕對是最廣的。

他生性喜靜，對堂中事物毫無興趣，反而喜獵名家文典，琴棋書畫，以至於竟有著不少稀奇古怪的身份。

什麼機關師、建築師、占卜師，許多年前就已成了他的頭銜，他還精通各種陣法儀器，熟知天象地理，奇門遁甲。

這也是他敢於決然出海，尊王攘夷的原因之一。

眼前這山中城池與地上機關，也正是他的得意之作，所謂「玄虛堂主」，在他聽來，倒也比之什麼「海王」之流的虛名，更能令人心情愉暢！

懷著這樣的好心情，直到龍輦漸歇，緩緩駛入一座幽靜的亭台之上，迎著有些蕭索的晚風，李龜年才漸漸回過神來，從輦中探出身子。

幾個衛士走上前來迎接，將龍輦拉走，李龜年整了整衣衫，向這亭台深處走去。

月華撲朔，隱約可見一道人影正對著自己，五官逐漸清晰明朗。

「王子近來可有收穫？」

一道親切的女聲傳入李龜年的耳朵，他眼眸藍光波動，一屁股坐在亭靠上：

「自然是收穫頗豐！」

「可向會中進貢？」

「貢，怎麼不貢？」

李龜年鼓著一雙藍寶石般的大眼睛，裝模作樣的從懷中掏出一個黑漆漆的東西來：

「不過我最近抽不開身，還請勞煩飛紅總管，能將此寶物帶往會中，獻給諸位長老。」

「就說玄虛堂李龜年，特貢南海水產大王八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