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同病相憐的錢星星
中午的時候，囊中羞澀的老陳步行千米，來到了好友錢星星住處，打算蹭一頓免費的午餐。
錢星星與老陳同年參加工作，進的都是某世界500強金融企業，雖然不在一個部門，但也算同事。錢星星職員等級比起老陳略高，但經濟水平卻是與老陳旗鼓相當。尤其是理財水平，當年那是巔峰爭霸，競相比爛。在老陳爆倉的時候，錢星星開始貸款抄底，結果那神奇的A股跌成了P股，星星同學抄底反被抄家，欠了銀行一屁股債。
有時候錢星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姓錢，金融學講的是馬太效應，同性應該相吸才對，怎麼變成了物理學同性相斥的那一套？自己資本市場十數年沉浮，大斗進小斗出，奧迪進奧拓出，屢戰屢敗，越虧越多，虧得是底褲連連破洞，慘不忍睹。不過，好在錢夫人及時干預，星星同志才不至於淪為租戶，比上不足，比起老陳，那也是心理安慰了，所謂「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大抵也只能如此了。
不過對金融企業員工而言，借貸那是再正常不過，有穩定現金流那才是王道。錢星星的月收入大約是老陳的1.101倍，算下來，大約每個月要比老陳多出666塊6毛6，相當之溜。於是，老陳同志總是以此為由前去星星住處蹭飯。對於窮光蛋而言，能省則省，錢星星也總是大度地表示理解。
這次，春寒料峭，老陳同志不遠千米，遠道而來，錢星星同志自然是熱情招待。他特意選定了小區附近全國著名的連鎖餐飲企業——沙縣小吃，準備好好招待老陳。一份蒸餃、一份炒米粉，再兩個雞腿下去，二人感覺已有七分飽。意猶未盡的老陳正準備加菜的時候，錢星星果斷地阻止了。他適時地拿出了家裡灌裝的一斤散裝劣質白酒，接著向老闆要了兩個酒杯，再憑著常客身份，又讓老闆送了半份花生米。對著老陳深情地說道：「花生配酒，天長地久，為了我們兄弟純潔的友誼，我們不加菜了。」說著悄悄湊近了老陳補充道，「我就帶了二十。」
老陳看了看菜單，蒸餃4塊，炒米粉6塊，雞腿5塊，好傢夥，這麼精準的點菜手法，顯然是不打算留一絲餘地。這在物價高企的杭京市，能把消費精準控制在20元以內的飯店已經不多了。沒辦法，菜沒得吃了，酒還是要喝的，不能便宜了星星那小子。於是，就著半盤花生米，二人擺開了對飲的架勢。
三杯老酒下肚，老陳似乎想起了從前，那時的他還是有房戶，意氣風發的時候，也是夜夜酒吧，歡飲達旦。不過，說到酒吧這個敏感詞，錢星星立馬阻止：「喂喂喂，停停停！當年我以為你是泡妞高手，向你拜師，花錢請你去酒吧。結果就是跟你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喝了七天悶酒。第八天，我實在受不了，強烈要求你教授泡妞手段。結果你倒好，跑去圍著酒吧領舞的跳，害我也差點被酒吧的保安打，太扯了！還歡飲達旦，旦是達了，歡就歡了個蘿蔔！」
「唉，那會年輕不懂事。」老陳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朝著錢星星賠罪似地敬了一杯酒。這杯酒是敬錢星星不假，但這不好意思卻是留給自己的，他現在理論上也應該懂事了，但還是沒女朋友……
說起這段不堪的往事，錢星星明顯意難平。一想到他竟然拜了老陳這個黃金剩鬥士為師，就懊悔不已，簡直是誤入師門，蹉跎青春。
不過，畢竟是多年知交，聊過往，往事如煙似夢，轉眼成空。很慶幸，在落魄的時光，還有一個相似的你，寂寞路上，你我並不孤單。
那天，老陳向著錢星星訴苦，多年的委屈、苦悶，憋在心裡肯定不好受，早上受了包租婆的氣，老陳一股腦地也發泄了出去。說到傷心處，他一杯接著一杯往嘴裡送酒，攔都攔不住。
「老錢，我們一定要做人上人！」老陳認真地看著錢星星說道。
「嗯！」錢星星習慣了，老陳一喝多就胡言亂語。
「我要買雲溪山的別墅！」老陳再次陳述了他的理想。
「嗯！」錢星星只當他在放屁。
「我要去加勒比海買遊艇！」老陳繼續做夢。
「嗯！」老陳說的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廢話可以不用聽。
「我要去霓虹國投拍小電影！」老陳還在描述未來。
「嗯？男主角你可以定嗎？」我去，有這麼好的事？那得問問。
「廢話！」也不知道是不是梁靜茹給的勇氣，反正老陳回答地很霸氣。
「你看我行嗎？」錢星星顯然也喝多了。
「就你這身板，可以負責舉照明燈！」
「去你媽的！別看不起人！」
……
就在兩人忘情吹著牛逼的時候，邊上一個女聲悠悠地傳來：「但凡多加一個菜，也不至於醉成這樣。」
一語驚醒夢中人。不過，加菜是不可能了，撤了撤了。錢星星大方地掏出兩張十元面額的小毛爺爺，對著老闆大聲說道：「不用找了，多的當小費！」那甩錢的動作，有點像周潤發，那不屑的眼神，有點像劉德華，那說話的語調，有點像古天樂，總之是帥極了，雖然是二十塊，卻甩出了兩萬塊的氣勢，霸氣側漏，讓老陳好生羨慕。
「喂喂喂，不夠啊！你剛才又加了份花生米！還差我5塊！」老闆的聲音讓錢星星差點從酒醉中醒來，也驚呆了老陳。
「我去，超支了，先記賬吧，今天沒錢了。」說完正要走，看著老闆慍怒的眼神，趕緊補上一句：「花唄也沒額度了，過兩天發工資了馬上還你。」
我去，又是一個欠債度日的。老陳看了同病相憐的錢星星，不由得多了一分同情，也多了一分佩服。沒錢還這麼有氣勢，論不要Face，他是甘拜下風，佩服佩服！
回去的路上，老陳不小心踩中了狗屎，一路罵罵咧咧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