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 試探
今夜月明星稀，遠山夜鳥偶啼。
醒來的南雲只覺得頭腦發脹，他知道這是自己飲下了太多靈華露的結果。
人身的識海非常脆弱，猛然間精神力量大增，自己的身軀還不能匹配這樣的強度。
自然的，他就準備下床起身，一下才發現自己睡在地上。
起來，他自然看見了床上熟睡的兩女，也看見了她們被穩固的雙腿。
一切的記憶如潮水湧來，他輕輕拍了拍李如錦的肩膀。
醒來的她發出痛苦的低呼，然後一下瞪大眼睛看著南雲。
夜色昏暗，但她認得出來，眼前的人是南雲。
「你、你已經恢復了？」
嗯？她為何如此吃驚？
「嗯，恢復了，你還好吧？」
李如錦的眼神亮晶晶的，見南雲是真的恢復了，她一抬頭就看見旁邊空洞屋頂外的星光。
「你看我這樣像是無事嗎？」不自覺的，她語氣有些依賴。
一怔，南雲心裡暗笑。
莫非桃紅用元靈附身在李如錦的身上，以為自己不知道？還真是的，都這樣了，她還這樣。
「哈哈，沒事就好，皮外傷都是小事。」
兩人說著話，李如錦很喜歡南雲這種似乎與自己熟悉的口吻，就像認識多年的朋友。
如敏也醒了，沒有說話，就這麼安靜地看著兩人。
回頭打量了一下屋內，南雲出門，見宇修正守在門外。
他這是神魂出竅了？修為最少是靈胎境？
水熱以後，他把浴桶裝滿，反正不是第一次，他面不改色地把兩人抱來放進浴桶，自己出門守著，聽著屋內的如敏，在小聲地向李如錦打探。
「可惜你此時神魂出竅，我也幫不到你。」
看著安靜的宇修，南雲眉頭一皺。
院子里的空地上，還躺著村民的屍體。
看一眼屋內，他把長劍別在腰間，開始挖坑。
安靜的妖獸群就這麼圍在屋前院后，他若無其事地繼續手裡的動作，一直到，又有幾頭豬妖出現，南雲覺得這一輩子，自己一定是與豬妖犯沖。
帶頭的，是三個化成人形的妖族，雖已經化形，但三人的妖族跟腳標識很明顯，兩個鹿妖，一個豬妖。
心裡有底氣，面對變化，自然就不慌，一夜之間，南雲已經不懼這種靈妖級別的妖族，真要拚命，他自信能完全帶走幾人。
「就是他，此人是劍修，你們小心。」
聽著這熟悉的聲線，南雲抬頭，看向那頭已經不能化形的豬妖，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南雲的心裡，從不把人族和妖族劃分絕對的界限，他知道，芸芸眾生，走上修行路，都是天地之間的一份子，可要如豬妖這般恃強凌弱，濫殺無辜，他下次見了，一樣會宰了豬妖。
這次沒有殺了它，只是因為自己力有未逮。
「這位道友，我等是萬妖宮門下弟子，此次前來……」
「不必多言，有何目的，直說吧！」
他依舊動作不停，也不去看領頭的三人，著實有些不把對方放在眼裡。
「之前祭祀凡人，是朱祐樒不對，此次回山，他定然接受百年刑法，但，此次驚天之變，八方雲動，流放之地，魔宮、無畏仙宮和我萬妖宮三方協議，查探變故之緣由，這黃花村恰好處在東南驚天之地，朱祐樒屠殺凡人是為大過，罪不可恕，可道友可知那餘生二人，有何古怪？」
嗯？李如錦和如敏能有什麼古怪？
如果真要說有的話，南雲只知道李如錦身上，有桃紅的元靈氣息，桃紅是為了救他，才被豬妖一掌打散元靈，無論如何，他必須要救。
「抱歉，你說的驚天之變，我沒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救人，只是看不慣妖族濫殺。」
「哼，那小寡婦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氣息，身為妖族，我很清楚，絕不會感應出錯，而且，這個村子里的人，都被人在神魂里做了手腳，否則，我又怎麼敢私自祭祀人族？」
朱祐樒此時不能化形，說話大聲，中氣不足，南雲哂笑。
「第一，他們是我人族子弟，有什麼事，也輪不到你這個區區豬妖斷決生死，第二，我就是看不慣你自恃修為濫殺，如何？」
頭也不抬，南雲繼續挖坑。
那朱祐樒就要反駁，張著大大的豬嘴，又一下停住。
微微沉默后，朱祐樒古怪地笑起來，看向檐下靜坐的宇修。
「三位師兄，此人身上有古怪的寶物，明明是生機濃郁的聖德之物，偏偏殺人於無形，此物邪異至極。」
鹿妖三人卻是神色惱怒，一人怒喝道：「朱祐樒，我看你是真的居心叵測，此時面見這位道友，你才巧舌如簧，之前你怎麼不如實彙報。」
另一個鹿妖神色玩味地看一眼朱祐樒，又看一眼站在身旁的豬妖。
「呵呵，我看，還是等著吧，等這位無畏仙宮的道友醒來，此事已經上報，罪責在你，不急。」
這鹿妖語氣十分平靜，任誰也聽得出，他十分不信任朱祐樒和另一個豬妖。
「鹿行山、鹿行鳴，你二人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不信任你的意思，朱友，夠明白了嗎？」
鹿妖和豬妖並不統一，南雲樂見其成，坑已經挖好，他把村民的屍體拉來丟進去，就要填土。
宇修醒了，與此同時，天上也飛來一個黑衣漢子，一臉剛直的鬍鬚。
直接棄了鋤頭，南雲快步走到檐下，在宇修開口之前，道：「別問，趕緊吃了它。」
餘下的靈華露，被他贈與宇修，宇修剛剛張口，就感覺到什麼東西滑入喉嚨，接著就是一愣，識海里的神魂之力大漲。
此時，天上的黑衣男子落地，朱友神色一動，立即跪拜行禮。
「拜見長老！」
「嗯，宮內派我查看此地東南，接手此處，你二人沒意見吧？」
對朱友發出鼻音濃重的一個嗯，男子看向鹿妖。
「我兄弟二人自然沒意見，朱長老。」鹿行山說著，對朱長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和自己兄弟，帶著一眾妖族退到另一邊，稍稍與豬妖一邊劃開界限。
「長老，此人身上有生機極為濃郁之物，我就是被此物撐破神魂，但此時，長老，弟子還請長老出手，替弟子查探。」
那朱祐樒四肢跪地，溫順地低下頭顱。
「嗯？」
朱長老看一眼背著他的南雲，伸手搭在朱祐樒頭上。
他能感覺到，朱祐樒此時的神魂在快速恢復，隱含著生機之力，可以說，朱祐樒不但能恢復，而且還會有所進步。
關於可以提升神魂力量的天材地寶，每一樣都是貴重至極的寶物。
一股貪婪在心底升起，朱長老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確實有些詭異，這位人族道友，誤會已經解開，還請拿出你那神秘之物，是否邪惡不容，我等一看便知。」
看著宇修微微對自己點頭，南雲一下轉身。
「呵，笑話，空口白牙一面之詞，憑什麼你要看就看？」
一句話嗆出，南雲繼續道：「不過，你要是願意交出你的本命元靈，也讓我看看是否邪惡，我還是願意給你看看的。」
他擺明了不願意拿出靈華露，朱長老皮笑肉不笑。
「此地村民被人在神魂里做了手腳，恰好，你有干預神魂之物，到底是誰殘害人族，尚未可知，朱祐樒祭祀神魂有異的人族，確實有罪，可這些人神魂為何有異？難道就不查一個水落石出？」
難道這些人真的神魂有異？
南雲似不經意地轉身四望，宇修在微微點頭。
劍修就這點不好，才開始踏上修行路的時候，對別人神魂之類的變化，察覺得十分遲鈍。
「這位無畏仙宮的道友為何不說話？難不成，這些村民的神魂，真的是被這小子做了手腳不成？」
宇修不是不想說話，是無法說話，他此時的神魂之力在飛速地增長之中，南雲不知道自己送出的一小口靈華露有多麼貴重，但宇修卻震駭得無以復加。
他本以為也就是一種不算特別厲害的寶物，可是識海里不斷增長的神魂之力告訴他，此物絕不是等閑的神魂寶物。
他的目光落在朱祐樒的身上，此時的他，感覺可以輕而易舉地宰了朱祐樒。
妖族的人都不知道宇修其實是神魂出竅歸來，但他們都是知道，宇修被朱祐樒重創。
朱長老一直到此時才把話題往宇修的身上扯，就是要確認宇修真的沒有反抗之力了。
而南雲和宇修，也敏銳地察覺到了，退在一旁的鹿妖，在朱長老這句話后，開始警戒。
看來，這些妖族雖然內部不和，可是對外的步調上，都是一致的。
南雲已經做好拚命的準備，也就不去院子里了，反而是就地坐下，神色奇怪地看著朱長老，好奇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呵呵，看來，這位朱長老，也是打算殺人滅口了？」
宇修虛弱地說著，接著補充。
「別以為只有你朱祐樒會搬救兵，呵呵，爾等今日所作所為，必遭報應。」
他的前半句話，讓朱長老幾人神色起疑，可最後來一句必遭報應，妖族之人頓時就放心下來了。
他們很清楚，只有人力不及的時候，修行者才會把心裡所想，寄希望於天命報應那種虛無的存在。
這就說明，宇修確實是被朱祐樒重創了，無力通知救援。
那這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