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誰亂了心

東寺之行令明雪菲心情愉快，像是茫茫黑夜中出現了一座燈塔，點點光明指引她前進的方向。同時，這也意味著兩年來的風平浪靜將會從此打破。

明雪菲回來后就被秦昊禁足了，這結果比她想象中最壞的打算要好很多，她還以為他會強迫她搬離中沙。畢竟這次貿然出行暴露了她的行蹤，慕容世家不可能沒有察覺到，而那些兩年來都不知道她下落的人也會聞風而來。

中沙儼然從最佳的避難所，變成了即將風起雲湧的逐鹿之地。

夜晚。

漆黑的天幕上繁星點點，清涼的微風吹進窗戶，淺色的窗紗輕輕飛舞起來。

始終保持一個姿勢的明雪菲垂著頭，蓬鬆細碎的長發披散在兩肩，伏在書桌上，握著2b鉛筆刷刷地繪製設計圖。

她是美人魚網路銷售有限公司，幾百個簽約設計師之一，這種銷售模式不同於實體公司，沒有設計師團隊，這只是新銳設計師展現特色的舞台。

她不需要每天奔赴公司，只要按時交作品給經紀人annabelle就可以了。如此，她多出很多時間，即使天天悶在家裡，也不會耽誤工作。

抬手拿起水杯，才發現杯子早空了，明雪菲扭了扭酸痛的脖子，起身去倒水。

剛出去就聽到了手機鈴聲，似乎響了一陣了，只是她繪得太認真沒當心。是秦昊的手機，擱在沙發前的琉璃茶几上，屏幕直閃。

明雪菲瞅了眼客廳的浴室，門內亮著燈，水聲淅淅瀝瀝，想來秦昊還在洗澡。

「哥，你手機在響……」

喊了一聲，明雪菲繞過沙發拿起手機，準備從浴室的門縫裡遞進去，卻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阿威。

心口頓時一滯，握著手機的手也有些不穩，明雪菲怔怔地看著頻頻躍動的兩個字，想起那男人碎發絨絨的迷人模樣。

他回國了嗎？

浴室的門拉開，秦昊披著浴袍走出來，看見明雪菲發怔的樣子，大概猜到原因。他拿過手機滑開了通話鍵，並走到外面窄小的露台上。

「我有我的理由，你別插手！」秦昊的聲音透著冰冷。

他短碎濕亮的頭髮，筆直高大的身軀籠在一片夜色里，像一幅被定格的漫畫。遠遠地望著，明雪菲心神不寧起來，不過習慣了，看到秦威的名字，秦威的新聞不知所措一會兒，再慢慢恢復正常。

瞧了一眼手中被遺忘的水杯，明雪菲才想起自己是出來倒水的，於是她走到飲水機邊倒了杯水。

秦昊掛斷通話後走回來，碰巧和她正對面，兩人同時停住腳。

秦昊有話跟她說，而且還是關於秦威的，這是明雪菲的預感。她不由握緊了水杯，穩住情緒后問：「他打過來……有事嗎？」

秦昊直接道：「楊可柔去找他了，希望我別再查楊建。」

這在明雪菲的意料之中，他都不記得她了，怎麼會像秦昊一樣幫她，何況他對楊可柔還有情。明雪菲幽黑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傷心，問：「他什麼態度？」

秦昊沉聲嘆氣，「如果沒有正當的理由，他不會袖手旁觀，眼睜睜地看著我動楊家。」看了一眼眸色空洞的明雪菲，他又忍不住加了句，「楊建再壞，也沒跟我們秦家起過衝突，何況他好像記起楊可柔了。他記得他們之前有過一個孩子，但是……」

他沒再說下去，那個孩子流產了，他只是說，「阿威一直覺得虧欠她，他希望她能過得好一點，別再受傷……」

秦昊說得夠多了，不善安慰別人，也說不來這些個情話，但他儘力了。可明雪菲的神色還不見好轉，反而眼裡泛著濕意，欲哭又強行忍住的樣子。

「我沒事……」

明雪菲聲音略帶哽咽，抬起濕潤的睫毛，向他擠出一個微笑：「真的。」

她兩隻手捧著水杯，手指一下一下狠狠磨蹭著杯壁以此來保持理智。那湧起的酸楚慢慢平息，她眼裡的濕潤也冷卻了溫度。

秦昊也沒再多說。

在聖帝時秦威就開始獨立，一寸寸拓展出屬於自己的版圖，從那時候秦昊就彷彿能看到秦威不可限量的未來。若不是因為明雪菲，他根本不會介入時裝界。

可事實證明，在一個本身就很陌生的領域，他也能做出了一番恢弘的業績。rose現任執行總裁，年僅二十五歲，在國際時裝界的影響已經形成了無可匹敵的凝聚力。隨著跨國培育計劃的飛速發展，無數大型企業拔地而起，形成以他為風向標的產業鏈，其成就讓人望塵莫及。

如果他真要插手楊家的事，那無論是人力財力，還是政界關係都會像座重巒疊嶂壓下來，給秦昊帶來強大的阻力。

以秦昊的實力，倒不怕跟誰來硬的，只是那人是他弟弟，怎麼下得去手。難不成真要為了一個楊家，斗得血淋淋。

「我知道你急著找線索，但楊可柔都向他開口了，他不可能坐視不管的。再等等吧！」秦昊說不出的心煩。

坐在沙發上，拿起茶几上的煙盒抽出支煙，他頓了頓，拿著烙金色的打火機的手沒有動。側頭看向坐在旁邊的明雪菲，見她若有所思地不出聲，不禁騰出只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聽話，我答應你的事一定做到。」

那親昵的動作像極了秦威，明雪菲一時沒忍住，一滴熱淚竟奪眶而出。

她連忙躲開他的手把眼淚擦掉，抱歉道：「不好意思。」

秦昊僵硬地抽回手，心下更為這種兩面為難的處境感到心煩。

那支煙還捻在他手上，他手指一滑，打火機的滑蓋翻出，一簇淡藍色火焰將那支煙點燃。

其實，明雪菲只是因為秦威的名字提到的次數太多，勾起了很多不該有的回憶才會這麼感傷。她也不知道怎麼就這麼沒出息，總對自己忘了吧忘了吧，卻總在面對秦昊的時候再想起他。

不過沒關係，不是只有楊建那裡是唯一的線索，慕容世家雖然很難接近，但還有康少城這條線。她總有預感康少城會來找她，只要不被誰亂了心，她就有信心通過他打開慕容氏的大門。

就算那時，秦威已經不再是唯一一個擁有過她的男人，她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