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花紫衣
段一恆下車之後立刻向那軍裝女子衝過去,熱情洋溢地張開雙臂:「阿紫——!」
他剛跑到花紫衣面前,就被花紫衣一個乾脆利落地的膝踢頂中了小腹,捂著肚子趴到了地上。
儘管疼得一頭汗,段一恆卻露出了發自內心愉悅的表情:「啊,好爽!」
重新頂上面具下車的段燃聽到這句話,動作頓了頓,思考著自己要不要清理一下門戶。
聞離曉忍不住笑了一聲。
這個時候,花空樓卻坐在駕駛位上既沒有下車、也沒有趁機嘲笑段燃。
他只隔著車窗玻璃,愣愣地看著站在一地鮮血與屍體中的美貌女子,嘴唇抖了抖,喃喃地道:「小紫?」
記憶中那個跟在他身後怯生生的小女孩、在沉睡者基地中宛如長眠一般安靜的年輕女孩,與眼前這個一身冷厲、叼著香煙的軍人重合在一起。
他下意識捏緊了方向盤,幾乎要把方向盤捏碎。
段燃重新戴上了面具,和聞離曉一起下了車,遠遠地看了眼段一恆和花紫衣,還是走上了前。
花紫衣目光掃過聞離曉,精準地落在了戴著面具的段燃臉上,開口問;「段燃?」
她外貌看起來是二十幾歲的女子,聲音也很好聽,只是語調如同夾了冰,冷硬無比,貿然一聽甚至會以為她對段燃有敵意。
段燃聽出花紫衣口吻中對自己的熟稔,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不過在外面還是沒有摘下面具。
花紫衣冷冰冰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點點頭,似乎確認結果就是她的目的:「走吧。」
段燃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段一恆捂著肚子從地上爬起來:「阿紫就是這樣,您別在意……唉,阿紫,這些『幽影』是被你幹掉的?」
花紫衣摘下香煙吐了一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們太慢了。」
「釣魚執法,你懂什麼叫釣魚執法嗎?」段一恆揉了揉肚子站直身體,強調道,「你這麼直接衝上來,很容易打草驚蛇!」
花紫衣向地上那些屍體上斜睨了一眼。
死透的屍體表面逐漸變得乾癟,如同被火焰焚燒過的蘑菇,漸漸化作一捧黑灰,落在了地上。
沒幾分鐘,橫七豎八的屍體與血跡就盡數化作了餘燼,與漆黑的大地融為一體。
而在那些黑灰散落之後,一些虛弱駁雜的微光從黑灰中緩緩升起,如同孱弱的螢火蟲,晃晃悠悠地向遮蔽了七彩天穹的黑雲飛去,直到徹底看不見。
聞離曉凝視著那些靈魂,似乎看到他們進入深淵,在太陽與死亡之神的權柄操縱下等待著投入虛數界輪迴的機會。
段一恆知道她的意思,嘆了口氣:「阿紫,你猜他們會不會派出全部主力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
花紫衣聲音依然冷淡:「他們很重要嗎?食人族已經基本接近滅絕,『幽影』已經是最後成氣候的食人族團體,保持我們現在的節奏,他們很快就會陷入自相殘殺。」
畢竟全副武裝的倖存者基地隊伍和吃不飽孱弱的隊友,對於食人族而言都是食物,而且後者明顯更安全。
「到底是個隱患,徹底滅絕了最好。」段一恆堅持道,「別忘了食人族失控變成的幻想種比純粹的幻想種更有敵意、更危險。」
「你是來跟我討論這些的?」花紫衣有些不耐煩,「我的軍隊沒有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容我打斷一下。」
聞離曉平靜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那具天降幻想種不見了。」
段一恆一愣,抬起頭看向了車隊首上面的大鐵籠子——果然,原本放置在裡面少女模樣的幻想種已經不見了蹤影。
花紫衣也擰起眉毛,眸光一沉:「蕭白,去追。」
她身邊的人出列,正要出發,就聽到聞離曉繼續道:「不用,等一等就行。」
段一恆有些詫異地看著聞離曉。
他知道段燃和花空樓的身份,這個清秀的青年卻沒有和以前死亡的任何一位英雄匹配得上。但是能夠與段燃同行,自然也不會是普通角色。
段燃笑了笑,解釋道:「我們在那具幻想種體內留下了一點手腳,等它被送到食人族的大本營,就會讓那裡的人全都陷入黑暗的沉睡,到時候你們過去抓人就好。」
段一恆「哇哦」了一聲,笑呵呵地道:「太爺爺真厲害!」
花紫衣的目光落到了聞離曉身上,略微停了停,沒有說話,只站在原地慢慢吸著煙。
花空樓終於反應了過來,推開車門,艱難但快速地走了過來,看著闊別近百年的女兒,眼神中隱約有些不可置信:「小紫……」
花紫衣霜雪般的眸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
段一恆介紹道:「這是花空樓,阿紫,應該是你的父親,你還記得吧?」
花空樓站在原地,聽著段一恆的介紹,內心緊張地提了起來,有些期待又有些擔憂地看著花紫衣。
花紫衣點點頭,並沒有因為段一恆的話語產生任何情緒波動:「記得。」
花空樓一愣。
在他的想象中,女兒認出他之後,要麼是淚眼婆娑抱頭痛哭,要麼是不可置信恍惚如做夢,甚至怨懟他丟下她太早而負氣委屈都有可能……但他完全沒有料到,花紫衣居然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花空樓以為花紫衣沒有理解段一恆的話,試探著道:「小紫,你還記得爸爸嗎?」
花紫衣點點頭,語調依然沒有一絲波瀾:「記得,你的房間還給你留著。」
花空樓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自己怎麼接話下去。
在虛數界的時候他想過很多次花紫衣蘇醒之後,他要怎樣好好彌補父女這些年之間的距離,進入實數界之後得知有可能見到花紫衣,他晚上做夢都會夢到那個乖巧可愛的女兒。
可是實際上見到花紫衣,對方那種將他視作路人一樣的態度卻讓他難受得胸口發疼。
花空樓在口袋裡掏了掏,抽出一支煙,咬在了嘴邊,沒有點火,只默默地含著。
就在一片尷尬的沉默中,花紫衣開了口,卻是朝向段燃:「你失憶了?」
段燃看了眼臉色更陰沉的花空樓,摸了摸下巴:「你怎麼知道?」
「猜的。」花紫衣將煙蒂隨手向後一拋——那顆還在泛著火星的煙蒂忽然化作一片煙霧,消散一空。
「如果你還有記憶,第一件事肯定是來找我。」
聽花紫衣說得這麼篤定,段燃揚了揚眉:「為什麼?」
花紫衣道:「不為什麼。」
段燃被花紫衣逗得有點想笑:「所以你特意從第一倖存者基地跑出來,是為了迎接我?」
他本來是看花紫衣那張冷冰冰的臉故意這麼說,沒想到花紫衣居然頷首:「對。」
段一恆有些哀怨地插嘴:「阿紫,太爺爺跟你性取向都不一樣,你們沒有結果的,還是看看我吧——呃!」
他「噗通」一聲捂著肚子又倒在地上。
花紫衣平靜地收起膝蓋,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附近的第一、第二倖存者基地的人也自然地巡視檢查著周圍,顯然兩位基地首領的相處方式早就司空見慣。
段燃皺了皺眉:「這傢伙才抽血差點把自己抽干,你輕點。」
花紫衣道:「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段燃看了眼段一恆臉上因疼痛而泛起的快樂,嘴角抽了抽,實在不想承認這麼變態的重孫子是他的後代。
聞離曉忽然道:「回來了。」
果然,車頂那個巨大的鐵籠中,幾道黑夜般的影子浮現,凝聚成了美神遺骸的模樣。
隨後,那幾道影子飛出鐵籠,落入了聞離曉手心。
聞離曉將影子捏成一張紙,遞給花紫衣:「都催眠了,順著這條路去找。」
花紫衣點點頭,道了一聲謝,轉頭吩咐:「去找找,都殺乾淨。」
花空樓再次被女兒口中對人命的隨意而震住。
他不是心慈手軟的人,邪神和人類都殺過,但在他的認知中,這種事跟他可愛嬌慣的小公主完全不會產生聯繫才對。
花紫衣不管他有什麼表情,叫來車子,拉開車門,眸光始終冷漠涼薄:「走吧。」
……
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年待定站在橫七豎八暈倒在地的人中,仔細地掰開每一個人的嘴巴或者眼睛檢查。找到某些符合他標準的人,就會在對方額頭上貼一張便簽紙。
等把所有人都檢查一遍,待定一共選中了十個人。
他拍拍手:「好了,就這些吧。」
一群黑暗之靈不知道從哪裡飛了進來,簇擁包裹住了被選中的十個人,隨後連人一起化作了黑影消失。
霍德爾抓著頭髮走過來,咕噥道:「你要他們幹什麼?」
「研究對比。」待定道,「人體本身等同於一個小的世界,要想研究虛數界與實數界的聯繫,虛數界人與實數界人的區別自然是重中之重。」
「去倖存者基地發布個招募不就完了。」霍德爾對第二倖存者基地的運轉規律稍有了解,「只要有報酬,他們什麼都肯干。」
待定低了一下頭,委婉地道:「解析人體的秘密的過程很可能是不安全甚至不人道的,所以用這些食人族會比較合適。」
霍德爾詫異地掃了他一眼。
待定苦笑了一聲,語氣有些沉重又有些惆悵:「你和段燃他們一起看過第零實驗室的歷史,應該知道海德領導下的第零實驗室內流傳著『必要的犧牲』的說法。在探索的前沿,尤其是生物學、神秘學等等領域,需要大量堆積的實驗體作為犧牲,才能快速取得進展。」
霍德爾皺了皺眉:「人類真麻煩。」
待定輕輕嘆口氣,似乎有些懷念,又有些自嘲:「雖然我和海德的信念不同,但他是我的老師,有些認知還是無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
他搖搖頭,把注意力放在了當前情況,「我們先回去吧,第一倖存者基地的人快來了。」
……
第一倖存者基地比第二倖存者基地大很多,足足有十二道城牆。
越向里城區走,建築的風格越駁雜——並不是單純的新或者舊,而是宛如補丁一樣新舊疊放,好像一塊使用了很久的舊手帕,補丁摞補丁,依然頑強地堅守著。
聞離曉留心觀察,發現兩個基地最大的區別就是風氣。
第二倖存者基地的風格基本是全民皆兵,除了老弱病殘,幾乎所有人都有在狩獵小隊管理所登記,定期出門狩獵,保證全基地都有一定程度的戰鬥力;
第一倖存者基地則有相當明顯的職能劃分,軍隊就是軍隊、後勤就是後勤、生活就是生活,不同的群體周圍的氣質截然不同。
兩個基地風貌唯一相同的就是沒有閑人。
不論是第二倖存者基地留守基地的人、還是第一倖存者基地明顯負責處理生活相關職能的人,沒有一個表情悠哉悠閑,眉眼之間永遠凝聚著一層緊張與凝重。
這是永遠生活在世界危機中、擔憂著明天能不能活下去的種族抹不去的精神壓力。
……和虛數界完全不同。
段燃默默地看著他們,忽然感覺眉心痒痒的,抬眸才發現是面具里伸出一條小觸手,正在撫摸他的眉心。
段燃看向了聞離曉。
聞離曉平靜地道:「你要是崩潰了,誰來救他們?」
段燃怔了怔,意識到自己剛才不知不覺皺起了眉頭,而聞離曉在安慰他。
他眉間鬆開,唇角彎起,伸手握了握聞離曉的手,低聲道:「不用擔心,我現在不止有一個支柱。」
聞離曉嘴角微翹,很快又刻意撫平。
……
花紫衣將段一恆和段燃等人帶到了一二城區。
段一恆千叮嚀萬囑咐地吩咐第一倖存者基地的人:「這個天降幻想種非常完整,一定要仔細加工,叮囑你們首領按時服用。」
花紫衣站在他身邊,皺了皺眉:「這個級別的幻想種單純食用太浪費。」
段一恆嚴肅地一揮手:「這是我的禮物,當然得我來決定用途。」
負責檢查拉走幻想種的第一倖存者基地的成員在花紫衣開口之前「啪」地立正,對段一恆敬了個軍禮:「多謝段首領!我立刻去辦!」
說完不等花紫衣發話,立刻帶著車溜走了。
段燃站在他們身後揚了揚眉,對聞離曉低聲道:「看起來兩個基地的關係挺好的。」
不然第一倖存者基地的人不會對段一恆這麼言聽計從。
段一恆甚至主動開始安排第一倖存者基地、第二倖存者基地之間切磋的計劃。
聞離曉點點頭,問:「你對花紫衣什麼感覺?」
「感覺?」段燃頓時嚴肅地聲明立場,「熟人的閨女而已,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不是這個意思。」聞離曉道,「你覺得她可信嗎?」
段燃沉吟片刻:「可信。」
聞離曉點點頭:「那至少我們終於有可以坦誠商量的人了。」
……
等第二倖存者基地訪問的事宜都安排好了,花紫衣冷淡的眸子掃了段一恆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只道:「去會議室。」
於是聞離曉、段燃、花空樓、段一恆、花紫衣五個人坐在了會議室內。
花紫衣沒有耽擱,直截了當地道:「段一恆說,你們要了解大災變的起源——段燃,你現在還記得哪些?」
段燃摸了摸下巴:「老實說,我現在只能對一些場景產生既視感,什麼都不記得。」
花紫衣沒有意外地點點頭,又問:「那你們是從哪裡回來的?」
段燃與聞離曉對視了一眼,略略沉吟,坦然道:「虛數界。」
花紫衣靜默了片刻,抽出一根煙,點在了嘴邊。
段燃挑了挑眉:「你好像不是很意外。」
花紫衣點點頭:「因為你死之前跟我說過。」
段燃一怔:「說了什麼?」
「我們的世界是實數界、你發現了一個新的世界是虛數界、拯救實數界的希望就在虛數界之類的。」花紫衣吐了口煙,漂亮而鋒銳的眸子在煙霧繚繞背後模糊不清,「當時我問過你是什麼意思,你沒有解釋,只告訴我『在確切得知如何拯救世界之前,任何對世界的了解都可能是新的危害』。」
這句話段燃之前聽段一恆說過,此時沉默了片刻,又道:「可惜我都不記得了。」
花紫衣淡淡地道:「能活著回來就好。那麼,虛數界是什麼?」
段燃將虛數界的情況、深淵的情況、以及兩個世界之間大致的推測簡單介紹了一下。
不只是段一恆聽得怔住,連一直都沒有過表情波動的花紫衣都全神貫注,香煙燃到了手指都沒有留意。
倒是花空樓注意到,伸手將燃盡的煙蒂從花紫衣手指間拿了出來,丟進了垃圾桶。
花紫衣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重新把目光放到了段燃身上,總結道:「天降幻想種是你從虛數界放逐到實數界的;死在實數界的人都會在虛數界復活;你這次回來是尋找拯救兩個——不,三個世界的辦法?」
段燃「唔」了一聲:「差不多。」
花紫衣點點頭:「我能提供什麼幫助?」
段燃有些不習慣花紫衣這麼坦率的態度:「你不先考慮一下?」
花紫衣皺了皺眉:「為什麼要考慮?」
段一恆似乎看出了段燃等人的疑惑,笑著解釋道:「太爺爺,您可能不知道您在這個世界的威望與信譽。毫不誇張的說,您在這之前,已經幾乎拯救了整個世界。」
段燃手指在眉心揉了揉:「我有這麼厲害?」
「就連跟您最不對付的第六倖存者基地,都給您立了英雄紀念廳。」沒有外人當面,段一恆毫不掩飾自己對段燃的崇拜,褐紅色的眼眸中彷彿有星光在閃耀,「不是您的不死血,現在幾大倖存者基地根本建立不起第一道城牆;不是您硬頂著虛無的侵蝕探索焦土、劃分焦土危險等級、評定安全區標準,我們也沒有繁衍生息的機會;還有……」
段燃聽著聽著,表情慢慢從茫然變得有些懷念,最後吐了口氣:「那我還真是牛逼。」
段一恆與有榮焉地抬起頭:「那當然!」
花紫衣敲了敲桌面:「所以,我能做什麼?」
段燃沉吟片刻,道:「我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回我在實數界的記憶。」
「怎麼做?」
「流光見到他在這個世界的屍體后,接收到了很多信息。也許我的屍體中的信息我也能接收到。」段燃看了眼段一恆,「段一恆說,我的屍體在你這裡?」
花紫衣沒有否認:「對。你的屍體雖然抽幹了不死血,但要是交給別人,難保不拿來做什麼實驗,我信不過他們。」
段一恆委屈地道:「阿紫,連我你都信不過?」
花紫衣冷笑了一聲:「就是信不過你。」
聞離曉眯了眯眼睛,看向了段一恆。
段一恆脖子一涼,感覺有莫大的危險降臨,似乎隨時都要被深淵吞噬。
剛才段燃講述虛數界和深淵時,沒有透露聞離曉是深淵之神,但段一恆腦子不傻,猜得到這個完全沒有來源的青年必然和深淵有密切關係。
更何況,從他的觀察看,這位大概也是他往前幾輩數的長輩……
段一恆趕緊自我辯白:「我不是想拿太爺爺的屍體做實驗!我只是……想試試能不能復活太爺爺。」
段燃和聞離曉一怔。
花紫衣冷聲道:「比如把你的血都倒灌進段燃屍體里,看他會不會像植物一樣泡活過來?」
段一恆訕笑了一聲:「不是被你阻止了嘛。」
花紫衣毫不客氣地道:「我不阻止,你現在就是另一具乾屍,脖子上還要掛一個『蠢死的人』的牌子。」
看著段一恆唯唯諾諾的樣子,聞離曉眸光斂起,沒有情緒地看了段燃一眼:「這也是遺傳?」
想不到段燃的後代也有不知道從哪來的自毀傾向。
段一恆剛替自己辯解完,又替段燃辯解:「跟太爺爺沒關係,主要是我覺得我擔不起來這個重擔——保護第二倖存者基地、維持各大基地的關係、儘可能尋找拯救世界的辦法……」
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有些無奈又有些唏噓,「我不知道太爺爺是怎麼做到的,但我覺得我做不到;既然我做不到,那能換太爺爺回來我覺得還是很值得的。」
「咔嚓。」
花紫衣面前的桌子被她硬生生捏出了裂痕。
坐在她旁邊正想安慰她的花空樓盯著那明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桌面上的裂痕,呆愣住了。
花紫衣語調如同北極的冰山,透著隱藏在冰山下沸騰的怒意:「你最好別激我再打你一次。」
段一恆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花紫衣臉色陰沉,回頭看向了段燃:「你的屍體就在第一倖存者基地,你現在去還是等會兒去?」
段燃想了想,回答:「現在去。」
花紫衣點點頭,站起身:「那走吧。」
段燃很少跟這麼雷厲風行的人打交道,又愣了一下,才握住聞離曉的手,一起站起身。
聞離曉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輕輕挑了挑眉:「你在害怕?」
段燃笑了一聲,低聲如實道:「怕。」
「我以為你什麼都不怕。」
「我怕我出意外。」段燃捏了捏聞離曉的手心,「要是我死了,還怎麼在你身邊?」
聞離曉靜靜地看了他一會,才輕哼一聲:「知道就好。
「不用怕,就算你死了,我也會找到你的靈魂,把你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