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明年開張
紅弦又與應傳義夫婦說了些閑話,便問道:「明年幾月,能把常用的藥材置辦齊呢?」
應傳義回道:「二月份藥行在定州開市,算上一來一回,三月份總是能開張的。」
紅弦輕輕地點了點頭:「如今還能把之前的夥計招回來么?不然這家裡頭,只留下應夫人,她一個人怕不好支撐。」
應傳義賠笑道:「總有是犬子,在家裡幫襯著。」
紅弦搖搖頭:「你那兒子,還是你帶在身邊為好。一則,我怕應夫人一個人,鎮不住他;再則,讓他跟著你到外面見識見識,也好讓他知道,維持這份產業不易,省得他以為在家裡坐著,便有人把銀子給他送上門來。說不準,他看到世路艱辛,能改好了,也未可知。」
應傳義皺著眉頭:「這一路上,難免有碰到錢的地方,我實在是怕……」
紅弦站起身來:「這也就看你的本事兒了。我也不多給你,兩千兩銀子你拿著,帶著你兒子,你若能平安把葯辦回來,那是皆大歡喜;若是辦不回來,嘿嘿,到那時候,我豁出去舍了兩千銀子,你們一家也就給我另謀生路吧。」
應傳義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王氏。
王氏上前,賠笑道:「東家您是為了讓我們那不成器的兒子改好,我們夫婦也都明白。有道是積重難返,他成今天這個樣子,不是一日兩日了。若要他改過,恐怕也不是出去這一回就能成的。東家您好歹地讓我們再教教他。慢慢來,總是會好的。這些日子,我們先好生拘管著他,等到下回上藥,再帶他去,也來得及。」
紅弦苦笑一聲:「不讓他看看世路艱辛,只是一味地拘管著,真能管得住么?倘若他又重蹈覆轍,又該怎麼辦?」
王氏賠著笑:「我們夫婦也是覺得這一回進葯,不比往常,倘出了岔子,醫館便再難維持,這個時候,實在是不能冒險。」
紅弦嘆了口氣:「你們就一味地護著他吧。這一回,應掌柜的,你可以不帶他去。但這一年,若不能平安渡過,你們也不用想著怎麼拘管著他了。到那時,我倒要看看,關到了刑部大牢里,他能不能管得住自己。」
應傳義夫婦朝紅弦賠著笑。
紅弦從袖中拿出兩千兩的銀票,話在桌上:「應掌柜的,這是兩千兩,您收好了。」
應傳義連聲道:「東家,不急。」
紅弦輕哂一聲:「還是怕放丟了不是?罷了,你收好了,別讓他知道就是了。我後面,也不一定有空過來。」
應傳義收了銀票,連聲稱「是」。
一時之間,街上熱鬧起來。
紅弦輕笑一聲:「應掌柜的,你在外面支應著,叫應夫人,陪我到後面坐坐。」
王氏陪著紅弦,到了後面,盛了一碗濃稠的粥,奉與紅弦。
紅弦喝了粥,對王氏道:「我今兒過來,倒不是為了管你們那兒子能不能學好。也別怪我當著您的面,說話不好聽。您那兒子是好是歹,與我無干,他要做錯了事,我有得是辦法整治他。」
王氏勉強賠笑:「是、是。」
紅弦微微一笑:「我平時呢,也看些醫書,只是有些東西,看不太懂,您也是醫家聖手,我想跟您請教請教。」
王氏含笑:「請教二字不敢當,您有什麼要問的,但凡我知道的,自然是知無不言。」
紅弦便將這些日子在書上看到的那些不好理解的地方,同王氏說了。
一提到醫術,王氏便來了興緻,她竭盡所能地旁徵博引,以求能給紅弦講得清楚。
有時,她出去一趟,拿回幾樣藥材給紅弦看,有時,遇到醫館實在沒有的藥材,她就拿紙筆現畫下來。
紅弦聽著十分地入迷。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王氏到前面,又盛了兩碗粥,切了些鹹菜來:「東家,實在沒有什麼好的,您將就些。」
早起喝些粥,覺得暖洋洋地,心裡舒坦。到了中午,若還只是喝粥,便難免有些無趣了。
不過,應家的艱難,紅弦是知道的,如今他們儉省,又有替自己省的意思,紅弦便也不說什麼。
才喝了兩口,只看見一個身材胖大的青年,撞了進來:「娘,怎麼一天天地,只是粥,一點葷腥都沒有,還讓不讓人活了。咦,這位小娘子,是從哪兒來的?」
王氏上前推著那青年:「阿福,你胡說什麼,這位是咱們東家,還不上前見禮?」
紅弦將手上擺:「不必。」說著,從荷包里取出一錠碎銀,「應福是吧,這錠銀,約有二兩,你拿著到對面,不拘什麼魚肉,買上一些。不管是什麼,要買的話,就都買兩份兒,一份,你拿著到前面,同你父親吃,另一份給我和你娘這邊送來。要是有剩的,剩多剩少,你自己留著,當個零花兒吧。」
王氏白了一眼自己那眼睛冒光的兒子,伸手拿起碎銀:「東家莫惱,這孩子不懂事兒。還是我去買來,您稍坐。」說著,便往外推應福。
紅弦不冷不熱地道:「不懂事兒,不才要學么?你就讓他去。總共不到二兩銀子,能出什麼事兒?我還要你在這裡,同我說話兒呢?你走了,難不成讓他陪我么?」
應福嘻嘻笑道:「東家若要小的陪您說話,小的便陪您說話兒。東家,您真是又年輕又心善,還跟天仙似的。」
王氏連啐道:「胡沁什麼呢?還不出去,找我打你呢?」
應福拿著銀子,高高興興地走了。
王氏滿面愁容地按了按自己的眉頭:「東家,您說我與拙夫兩個,不說多精明,怎麼就養了這麼一個……」
紅弦笑道:「卻也別怪我口冷,有倒是慈母多敗兒。您啊,就是太護著了些。我說讓他跟著去辦葯,您卻別說是辦葯,就是連拿二兩銀子讓他買菜,都不肯。」
王氏輕輕地搖頭:「我這不也是怕他闖禍么?這點子家業,如今都叫他敗光了。幸虧是遇到您了,不然,我們這一家,還不得到街上睡去。如今,實在是不能讓他再闖禍了。」
紅弦抬起頭來:「您總不能拘著他一輩子,不是么?」
王氏只是嘆氣。
紅弦又道:「您別嫌我年輕,要我說,您家這位,該管的管,該給他找些事情,也得給他找些事做。實在做不了別的,等開張后,讓他先跟著抓藥,您不放心,先別讓他碰錢就是了。」
王氏輕輕地點了點頭。
紅弦又道:「咱們倆都是女的有什麼話不用避諱,我私心想著,很多女人身上不舒服的事,不好意思同郎中說。說了,那些郎中也不一定能感同身受。我就想碰上,等這醫館再開張的時候,您也出來坐堂。」仟韆仦哾
王氏凝眉不語。
紅弦輕笑一聲:「我這個人呢,從小最羨慕的便是這治病救人的醫者,不然的話,我也不會盤這醫館。」
王氏生怕自己再不允諾,紅弦從此便不再管這醫館了,這才點了點頭。
紅弦笑道:「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若能再招幾個女醫,我就再盤個地方,咱們分出一個只給女子、婦人瞧病的醫館來。」
王氏不置可否。
一時,應福回來,帶著一個食盒,拿出肥雞肥鴨來。
又將一小錠碎銀放在紅弦面前。
紅弦微一皺眉:「不是說給你的么?」
應福道:「兩隻雞、兩隻鴨,加在一起,也不到一錢銀,總不好跑個腿兒,倒拿九成走。」
紅弦笑著望著王氏:「這不挺好的么?這錠銀,我也不拿回去,你們留著,等我什麼時候過來,還拿來給買菜。」
應福笑嘻嘻地將銀子收了。
王氏白了一眼應福:「少在東家面前賣嘴,拿出來。」
紅弦攔道:「行了,這就可以了。慢慢來吧。」
王氏朝應福擺了擺手:「快出去吧。」
應福出去后,王氏對紅弦道:「東家,我多句嘴,我不知道您家裡有多少錢,不過,總不能這樣花的。這些吃食,便是一樣兩份,也用不了三錢銀,這小子還是賺您呢。」
紅弦微微皺眉,眼睛里卻蘊著笑意:「我不說都給他么?怎麼不要那將近二兩,卻要這二錢?」
「他這是討您的好兒呢。」
紅弦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就這樣吧。」說著,拿起筷子,覺得這兩樣都有些油膩,便只夾了一筷子雞,放在粥里泡了。
帶著雞肉香的粥,比之之前,要好吃許多。
喝過了粥,紅弦又與王氏討教一回醫術,方與應家一家告別。
才出了醫館,紅弦便看街上的行人有一個十分熟悉的背影,手裡還牽著一個孩子。
那背影正是自己的師父禹慕賢,而那孩子看著有五六歲,有些眼熟,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附近人來人往,紅弦不敢直接與之相認,便悄悄地跟在了師父身後。
過了幾趟街,只看禹慕賢停了下來,冷冷地道:「跟了會子了,哪條路上的朋友,且請現身一見。」
紅弦剛要開口,只聽身後一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