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齊聚一堂

聽到身後突如其來的笑聲，紅弦嚇得不敢動彈。卻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自己身邊走過。

那白影停在禹慕賢的面前：「禹女俠，別來無恙啊。」

禹慕賢正色道：「牢你記掛，我今兒還有事。你定個日子，我去見你。」

那白影轉過身來，指著紅弦：「是為了她么？」

紅弦站在原地，感覺自己的腿在不停地顫抖。她現在，完全搞不明白眼前是什麼狀況，這白衣人與自己的師父是敵是友。

「沒看到我手還帶著個孩子么？容我把這孩子送她姐姐那裡去。」禹慕賢一指手上牽著的孩子。

紅弦這才看出，那孩子就是當日險些被寒氐公主的驚馬碰到的小孩木生。

看到木生如今身體健壯，毫無病態，紅弦心中一喜。

當初得知自己從那惡婦手中奪過的鞭子上淬有毒藥之後，紅弦便一直擔心著這個木生，只是連日來，事情繁冗，到今天才有機會出來忙自己的事兒，本想著明天出城一趟，去找自己的師父禹慕賢問一問這孩子怎麼樣了。卻不想今天就見到了。

紅弦還來不及高興，便看木生直撲到自己身邊：「姐姐。」

這一聲「姐姐」，讓在場三人，都有些發怔。

紅弦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禹慕賢抱起木生：「你……」到了嘴邊的「瞧錯了」，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這一路，她聽出身後跟著自己的那個人的輕功尋常，倒有幾分像是自己的弟子秦紅弦的樣子。可又覺得，紅弦若是看到自己，不當這樣一直跟著。縱不在人群之中大張旗鼓地相認，也會先上前攀談，再找一清靜之處，慢慢絮話。

此時，看到面紗後面那張模糊的臉，她終於確認這確實是自己的弟子秦紅弦。

禹慕賢轉過身來，笑道：「原不是為了她，這回卻是為了她了。千里，你來看這是誰？」

白衣人轉過身來，望著紅弦：「這位姑娘，怎麼稱呼？」

禹慕賢笑道：「別的不認得，她手上的這個，你總不能也忘了吧。」說著，禹慕賢放下木生，伸手抓起紅弦左手。

那白衣人激動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紅弦的肩膀，卻又強迫自己停了下來：「你是周姑娘的後人？」

紅弦一臉茫然地望著師父禹慕賢。

旁邊的小孩木生抓著紅弦的手，連聲喚道：「姐姐。」

紅弦只得先蹲下身子，握著木生的手：「你姐姐是誰？」

「就是你啊，我不該叫你姐姐么？」木生奶聲奶氣地道。

紅弦微微皺眉：「木生，先不管你該不該叫我姐姐，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姐姐身上的味道不一樣。」

紅弦輕斥一聲：「油嘴。」

「每個人的味道都不一樣的。」木生笑嘻嘻地道。

紅弦聽了，心中不由納罕，伸手颳了下木生的鼻子：「你這小狗鼻子。」說罷，站起身來，對禹慕賢道：「師父，咱們剛碰面的那趟街的客棧里有我包下的小院，您同您這位朋友，還有木生，不如先到那邊歇下。就咱們幾個，在這大街上，實在有些扎眼，一會兒讓巡街的兵丁看到，未免又是是非。」

禹慕賢點了點頭，笑道：「也好。你知道他是誰么？」說著，又一直那白衣人。

紅弦輕輕地搖搖頭。

禹慕賢笑道：「她就是你這手串的主人。」

紅弦聽了，不由得怔，伸手抱拳：「衛大俠。」

「大俠兩個字快要休提，當初若非令堂施以援手，這世上也早就沒有衛千里這個人了。」一身白衣的衛千里爽快地笑道。

紅弦帶著三人，回到自己包下的小院兒，親自煮茶，奉與二人：「師父喝茶，衛大俠，請用茶。」

衛千里接了茶：「不愧是周姑娘的後人，果是蕙質蘭心。」

紅弦低著頭，並不言語。

禹慕賢對衛千里道：「還說什麼周姑娘呢，這孩子都老大了，到明年，她大兒子都該娶親了。早該稱一聲秦夫人了。」

衛千里有些訕訕地對紅弦道：「令堂如今好么？」

紅弦抿著嘴，並不說話。

禹慕賢輕輕地搖搖頭：「你這些年一直塞外、南疆地跑，京城裡的事，你竟一點也不知道。秦夫人如今已經過世多年了。」

衛千里站起身來，兩隻眼睛含著淚：「這才多大年紀，怎麼就……秦姑娘，令堂的陵寢如今在何方，可否讓在下前卻祭奠一番。」

禹慕賢攔道：「你莫要急，哪天我帶你過去，她平時出來一趟，也不容易。」

衛千里含著淚道：「是，是，我也要準備一些祭儀。」

紅弦看到衛千里這般激動，不由難過起來，眼裡也是含著淚。

禹慕賢攔著二人，道：「紅弦她出來一趟不易，如今不是哭的時候。衛大俠，我原沒想到今天會遇到你，容我們師徒，先說兩句話。」

衛千里道：「我就在院里，你們說你們的。」

禹慕賢道：「我們的話，倒沒有瞞著你的。只是你這麼一直哭，倒叫我們不得說話。」

衛千里苦笑一聲，坐了下來，又將小孩木生抱在腿上。

紅弦朝禹慕賢道：「師父，您有什麼事要吩咐么？」

禹慕賢輕笑一聲：「倒不是吩咐你，是要問你，木生這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紅弦望著禹慕賢，聽著後續。

禹慕賢笑道：「那天，咱們分開后，我找到木生，他當時倒是中毒極輕，只是刑部那些蠢才，根本看不出來。我怕小傷拖成大傷，便把這孩子弄了出來。後來，木生的傷也治好了，他也與我混熟了，就開始鬧著讓我帶他找你。我被吵得實在沒辦法，就只好帶他進城了。」

紅弦睜大了眼睛：「您該不會打算把他送我家裡去吧？」

禹慕賢輕輕地搖搖頭：「那倒不至於，不過讓你看看他，知道我替你把他救了，我也算是全始全終了。」

紅弦朝木生笑道：「木生，告訴姐姐，你一定要來找姐姐，是為了什麼？」

木生坐在衛千里的腿上：「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不然，我還要跟著他們，所以，我想跟著你。你別看我小，我其實可以干很多事，我可以幫你劈材燒火、做飯洗衣。」

紅弦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救你的不是我，是我師父。唉，怎麼同你說呢。我不能帶著你回家，你知道么？」

木生歪著頭，望著紅弦。

紅弦嘆了口氣：「師父，您是知道的，我那個家不可能讓我帶著這麼大的一個小男孩兒回去的。況且，他知道的事兒太多，他跟著去了，萬一走漏了風聲，我可就不好辦了。」

禹慕賢道：「那你說，怎麼辦呢？你帶著他不方便，我帶著他就方便了么？」

紅弦嘆了口氣：「讓他在這邊，先住下吧。讓小二經心些，看著別亂跑，也就是了。」

一旁的衛千里道：「你們要是都不願意帶，我倒能帶他些日子，我在桐州有個朋友，如今年過半百，沒有子嗣，一直想收養個孩子，只是沒遇到個好的。我瞧木生這孩子倒好。」

紅弦笑道：「如此正好。衛大俠您的朋友，想來也是江湖豪俠，木生這孩子也算是天賦異稟，這一去，便出息了。」

「什麼天賦異稟，跟我這些日子，我怎麼沒看出來？」禹慕賢望著自己的弟子問道。

紅弦笑道：「您沒發現，這小子隔著兩層面紗，都能認出我來。我剛也問他了，他說是聞出來的。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總不簡單，不是么？」

小孩兒木生舉著胳膊：「當然是真的了。每個人身上的味道真的都不一樣。不過，我不想去桐州。」

紅弦笑問：「不去桐州，你又去哪裡呢？我們都沒時間帶你。」

小孩兒木生低著頭：「我記事兒起，就在京城，我不想離開京城。」

紅弦冷笑一聲：「你跟著我，就能一輩子呆在京城了么？告訴你，我就快嫁人了，嫁人懂不懂？就是一個女孩子，要到另一家去，不管是天南還是海北，都不能輕易回來了。」

小孩兒木生眨眨眼睛，望著紅弦：「姐姐你要嫁到哪裡去？」

紅弦苦笑一聲：「現在，還沒定下，不過最多還有一年，怎麼也能說定了。也許，還用不了一年。」

木生有些不服氣地道：「萬一你還在京城呢？」

紅弦又是一聲苦笑：「萬一，萬一我要遠赴寒氐呢？寒氐知不知道？那裡離這裡幾千里遠，車隊要從春天走到秋天才能到。你這樣小，打你記事兒的那天就開始上路，到今天都不夠打個來回兒的，你知不知道？」

大俠衛千里笑道：「其實，也沒這麼遠。」

紅弦按按自己的額頭，心裡暗道：「您是想讓他去桐州，還是想讓他耗在我身邊。他那鼻子，若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我巴不得他是個女孩子，能留在我身邊的呢。可是，一則不敢說他鼻子真那麼靈，說不準是趕巧了認出我，實則是小孩兒胡說呢。二則，他是個男孩子，我真不放便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