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27.

橘惠小朋友滿一歲時,甚爾在一次自發除咒靈慈善活動中，被禪院家找到了。

原因當然不是孔時雨透露了他消息,又或者禪院甚爾的隱匿技巧變差。

就純粹是倒霉。

前面有提到,被甚爾祓除的咒靈，要麼是孔時雨交給他的黑·市任務，要麼消息來自他最會找東西的老婆。

二人都不會讓他疲勞無休地奔波在外，自然會選擇性告訴他一些緊急任務。

而緊急的,就必然有很多是從正經咒術師手裡搶來的。

禪院甚爾這次,就搶了一個人的工作。

他叫禪院直毘人。

很不湊巧的是,這個滿身肌肉的老頭兒是禪院家當代家主。

更不湊巧的是,這傢伙剛下輔助監督開的轎車，就憑藉良好視力看到五十米外、差點就要拐彎消失的甚爾。

那一瞬間,借著觀察力和記憶力，禪院直毘人將這個家族情報網一直在找的傢伙認出來了。

並在甚爾要進地鐵口之前攔住了他。

「好久不見,甚爾。」老頭摸了摸鬍子道。

在人來人往的地鐵站入口,隔著行人，甚爾看他眼神很複雜,但好歹沒有轉身就走。

因為禪院直毘人是那麼多禪院里,將修身養性做得最好的一位。境界高到不管這人心裡對零咒力是什麼看法,至少甚爾從表面得到的，都是平淡地、對正常熟人的反饋。

而不是對【禪院之恥】的。

出於對那點微弱「善意」的感謝,甚爾在對方說出「聊聊？」的時候，勉強點頭答應。

現在是寒冬臘月,冷風呼嘯,呼吸時，空中飄出朦朧的霧氣。

穿羽絨服牛仔褲的甚爾，和著禮裝和服的禪院直毘人走在一起,差別極大的著裝風格，偶爾會引來路人好奇地一瞥。

也因此，甚爾再次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不是當初那個人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突然站住，深吸一口氣。

冰冷空氣沖入鼻腔氣管，一下讓人清醒很多。但汽車尾氣的味道隨之而來，讓他突然非常想念家中一盆盆正在盛放的茉莉。

真冷啊，找個暖和的地方應付禪院的人吧。

旁邊就是商場，透過透亮的玻璃窗，裡面拼接撞色的毛呢大衣十分顯眼，是亞理紗會喜歡的風格。

甚爾突然停下，又往商場里拐，禪院直毘人面色震愣，頂著滿頭問號跟上去了。

這位禪院家主眼看著甚爾直奔女裝店。

雖然他一個老頭子跟著年輕人去逛時裝店不太像話，不過這也能當個話題切入點，禪院直毘人摸摸鬍子湊了過去。

甚爾進店后，就跟導購指了櫥窗里的撞色大衣，讓人包一件小碼。

禪院直毘人道：「給妻子帶的？」

「嗯。」禪院甚爾不意外他們會知道，畢竟他也沒想去掩飾，只是把居住地藏得比較嚴實。

「我看了照片，是個不錯的女人。」禪院直毘人下意識用長輩的口吻評價道。

這讓甚爾有點不爽。

他老婆當然是最好的，但用你禪院的人來評價？他自己都和禪院沒一毛錢關係了，更別說他老婆兒子。

甚爾是個混不吝的，心裡想的話嘴上即使不說，眼神表情也會帶出來。

禪院直毘人搖搖頭，沒在意小輩的敵視。

「離開家族，確實是對雙方都好。」他這麼說，也是發自內心覺得，甚爾的零咒力不適合在咒術師中生存，但到了外面，靠那強悍的身體素質，一定能活的不錯。

他是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但禪院那麼大，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個想法。

族長體現的是家族利益的，而非個人喜好，所以討人厭的話還是得說。

禪院直毘人：「你是零咒力，不適合咒術界，但你沒為你兒子考慮考慮？或許他的天賦會很好，那樣的話回到禪院家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家族資源能將他培養成一個很棒的咒術師也說不定。」

甚爾聽到這話，眉眼一瞬間冷淡下去。

他不意外他們知道自己有孩子。咒術界調取醫院、學校的資料一向是一路綠燈，而他帶著亞理紗住院的信息不可能瞞下來。

但他還是討厭這些人將注意力放到兒子身上。

要他說，小惠這輩子都別知道自己父親來自這種噁心家族才好。

「禪院家沒人了？現在都開始關注我一個廢物生下的孩子？」他平淡地譏諷道。

禪院直毘人也沒生氣，只是試圖「擺事實講道理」：「不可否認，大家族的資源就是比普通家庭強。你生下的那是兒子，只要他有咒力，哪怕繼承的是垃圾術式，比女孩的待遇都好多了。」

但他越說，無疑越讓甚爾不爽。

現在聽著這些不自覺帶著傲慢話語的，可不是以前那個對萬事無所謂的人。

「禪院家的『好意』，我不需要。」

甚爾接過導購遞迴來的紙袋和卡，直接道。

禪院直毘人終於皺起眉。

他們希望甚爾將兒子送回去，也有不少原因。

第一是為了手上抓個人質。

雖然大家是真的看不起零咒力，但零咒力對咒術師的威脅也是真的。甚爾術師殺手的名號又不是白叫的。

第二是施捨。

禪院還真不覺得丟人小白臉結婚後，會和結婚生子前有什麼區別。禪院主動對廢物伸出援手，拯救了一個小孩，多麼心胸寬廣。

最後才是對甚爾兒子有所期待。禪院扇生出一丟雙胞胎廢物，那反過來廢物有沒有可能生出一個天賦很棒的兒子呢？

禪院還是缺頂級天賦的族人的！

就算天賦沒多好，只要有咒力，出於前兩條，禪院這麼有錢的家族也不會苛刻小孩。

反正整個禪院作為高高在上的有錢御三家之一，是認真覺得他們在做善事的。

但誰稀罕。

甚至嘲諷又鄙視地看向禪院直毘人。

兒子的富婆媽咪又強又漂亮，爸爸帥氣還能打。兩個憨憨保鏢都擁有著成為特級咒術師的潛質，就連家中保姆都是能力奇特的特級咒靈。

禪院家要是能給小惠提供比這還好的生活條件，甚爾能把頭擰下來送給禪院的蠢貨當球踢。

甚爾想著想著，表情流露出得意。

不愧是亞理紗，就是考慮周全。

給兒子提前找來的保鏢保姆，哪一個都能打得整個禪院嗷嗷叫。

禪院直毘人發現身邊青年情緒大起大落，現在抱著手臂一臉嘲諷。

他沒搞懂對方為啥這個表情，思來想去，只能猜是禪院甚爾離家這麼久脾氣越發奇怪，讓人琢磨不透。

「別把主意打到我兒子身上。」禪院甚爾不容置喙堅決道，「行了，就聊到這吧，我先走了。」

他舉起右手，散漫地揮了揮，離開的動作沒絲毫猶豫。

禪院直毘人用手撐著額頭，非常無奈。

結婚就對小孩影響這麼大嗎？

禪院甚爾現在怎麼是這麼個狗脾氣？還是原來更好相處。

「就這樣吧，老夫也懶得管了。」

他背著手，往相反的方向離開。

——

吃了一次閉門羹，高傲的禪院就絕不做那些「低聲下氣」的事情了。

反正他們已經確定，那個□□強悍的零咒力暫時沒有威脅，三五不時關注下就行。

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中，橘惠小朋友平平安安長到了4歲。

他小小年紀就顯露出絕世大美人的潛質。

小朋友皮膚細白，嘴唇粉嫩，臉頰肉嘟嘟。除此之外，這隻小睫毛精的大眼睛像是落有星星，亮晶晶會說話一樣，是個可愛小天使。

唯二讓亞理紗感慨，覺得兒子不軟萌的地方，是一頭海膽一樣炸起、不服貼的頭髮，與那淡定的面癱臉。

前者隔代遺傳了亞理紗身體的母親，後面那個特質，不用說也知道是老面癱亞理紗帶壞了孩子。

亞理紗也曾和自家寶貝談過心，覺得小孩子活潑一點會更好。

結果被小小年紀就顯露了毒舌吐槽資質的兒子懟了：「一家子至少得有一個正經人吧。」

不正經的媽·亞理紗：……

可惡！

她兒子才不會對她毒舌呢！一定是有人教壞了小惠！

在亞理紗溫聲細語的引導下，內心單純的橘惠小朋友毫無負擔賣掉教壞他的人：「是夏油哥哥說的，我覺得很有道理。」

亞理紗摸摸兒子的海膽頭，讓他去午睡，然後在小朋友轉身一瞬間，掏出手機，面色冰冷地給夏油傑發信息。

在一邊打掃衛生的花御動作頓住，哆嗦一下，默默跟在小惠身後上樓。

亞理紗手速快得飛起，將簡訊發送后，捏拳轉了轉手腕。

另一邊。

剛在學姐面前囂張完的夏油傑聽見了簡訊提示音。

無視那邊可憐兮兮抱著家入硝子哭訴的庵歌姬，夏油傑臉上掛著成功捉弄學姐的笑意掏出手機。

然後在看到簡訊內容的瞬間——

笑容消失.jpg

夏油傑捏著手機呆立在原地。

他這反常舉動自然引起了在場所有人關注。

比起好奇圍觀的硝子、冥冥、歌姬，五條悟就不客氣多了。

惡劣貓貓從庵歌姬身邊離開，湊近夏油傑：「傑你怎麼了？」

傑哥表情放空，聲音發飄：「被賣了。」

「嗯？」五條悟瞬間精神，探頭探腦看夏油傑手機。

「小惠不愧是那兩人的孩子，賣我賣得一點都不帶猶豫的！」夏油傑表情無奈甚至欲哭無淚。

五條悟也在同時將簡訊內容看完，頓時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

死道友不死貧道。

以前一直是他五條悟搞事被制裁，沒想到傑這個濃眉大眼的，在背後帶壞人家兒子也會翻車。

「妙啊。」五條貓貓無慈悲地鼓掌，「我會把傑被制裁的場面一秒不漏拍下來的。」

他沖生無可戀的夏油傑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