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塔石鎮到了

失去了第一天的新鮮感之後，肖河在修整的時候還是回歸了和集體相處的模式。

因為年輕和能幹，肖河在商隊里小有名氣。對於搭了肖河便車的廉纖，也獲得了不少的關注。

不少人都見過廉纖，但是基本上都沒和廉纖講過話。

廉纖除開解決自己的生理需求外，大多數時間都待在車上。哪怕是到了城鎮，廉纖也是快速採購完自己需要的東西就回到車上。

「肖哥，車上多個人的感覺怎麼樣啊？」有人問道。

「還不就那樣！車上的事情能有幾樣，還不是該開車就開車，他自顧自的在那兒坐著。」肖河撇著嘴，表現出沒什麼差別的感覺。

但實際上，肖河覺得廉纖還是挺不錯的同伴，只不過遇到有些文縐縐的話題，自己就不太能接上話來。

可偏偏廉纖從第一天之後，就喜歡和肖河談那些「書上的東西」。

肖河有些頭大，只好想著法兒的避開廉纖。

「哦，那看來也是個沒趣兒的。」另一個人發表了自己對廉纖的看法。

「你也沒和他聊過，你怎麼知道？」有人跳出來唱了個反調。

「我就是知道。」被唱了反調的人梗著脖子回嗆了一句。

「你知道個屁。肖河都沒說他無趣兒你就知道了，你這可就不是瞎說嗎？」

「嘿，說的好像你就很懂的樣子。」

「切，反正不會像你一樣沒什麼腦子。奧，難怪你說話也不過腦子。」

「瑪德，你再說一句試試。」

「急了，急了，有人急了。」

「我草，你再多說一句試試。」

「來來來，誰怕誰是孫子。」

「……」

眼看著事情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肖河連忙站出來打個圓場。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

但剛剛互嗆的兩人都來了火氣，根本不理會肖河。要不是商隊有規定不允許無端滋事，說不定兩個人直接就會打起來。

兩個人就自顧自的開始了對對方祖宗以及家人的各種「問候」。

其他人也沒有勸說的意思，反而是聚在一旁看熱鬧。

肖河剛想站出來調解一下，費爾便聞聲趕了過來。

作為這次商隊帶隊的領事之一，年近四十歲的費爾在話語權上其實是大於其他兩位領事的。

不僅僅是因為自身有著不俗的能力，費爾同商會的某個董事也長期保持著友好的關係，費爾和政府的哈德里、艾倫也保持著良好的友誼。

這次對於廉纖的安排，費爾也是仔細考慮過的。

不僅僅是因為肖河年輕，能有更多的精力去關照一下廉纖，還因為費爾想稍微培養一下肖河。

和哈德里看重的年輕人多接觸接觸，或許就能收穫一份不俗的友誼。就算達不到預期的效果，那也不會損失什麼。

喝止了不堪入目的對罵后，費爾驅散了眾人。

肖河也跟著離開，只不過沒走幾步就被費爾叫住了。

「肖河，和廉纖相處的怎麼樣？有沒有打擾到你的工作？」費爾問道。

「沒有。他很健談，但並沒有影響到我的工作。我們相處的也還不錯。」肖河回答道。

雖然這個健談，是廉纖的單方面「談」，但肖河覺得費爾關心的應該是工作問題。

但肖河明顯會錯了意，費爾也沒有往深處想。接著勉勵了肖河幾句，費爾就打算離開了。

「等一下，

領事。我想問一下，關於上次我的提議，您考慮的怎麼樣了？」肖河開口道。

「是關於兩人輪班駕駛的建議嗎？你的想法很好，但是這個提議還有些潛在的問題。領事們還在研究。對了我還有事，我先離開了。」

費爾淡淡的回答，對於這個話題似乎不想做過多的講述。

肖河看著費爾離開的背影，心裡那些按耐著的抱怨又湧上心頭。

「不加掩飾的搪塞比赤裸裸的否定更加令人難受。」肖河複述著廉纖談到過的一句話，心裡有些難過。

想到自己提議下增加的大額開支和帶來的只是司機個人的受益，肖河不覺得領事們真的是在研究怎麼推行自己的提議。

「怎麼了？」看著回到車上心情明顯不怎麼好的肖河，廉纖不禁出聲問道。

「沒事。」肖河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不必過於在意。」廉纖開導到。

肖河有些不以為然，只覺得廉纖其實不明白自己的失落，就好像廉纖自己說過的。

「人生總是孤獨的。沒有經歷過別人所經歷的事情，是不會明白他人的心境到底是如何。」

但廉纖也好像說過，「對待他人的善意也要報以善意，哪怕對方的善意並沒有釋放對地方。」

肖河覺得自己最近的心態平和了不少，或許就是聽多了廉纖那些「文縐縐」的話。

「對了，下一個修整地點是海姆鎮，你記得多準備些吃的或者別的什麼。接下來的兩天，我們會進入無人區，商隊會管的比較嚴，你得做好準備。」

肖河提醒了一句，車隊接下來的行程，才是這段旅途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說完，通訊儀裡面就傳來了上路的信號。

經過這幾天的交談，廉纖對於新城之外的區域也有了很多的了解。

新世紀是冰河時代結束之後，人類展開的新的文明階段，人類文明的腳步也隨著復甦帶的推進而逐步擴大。

目前人類文明覆蓋到的地方，包括源城所在的洛河流域和新城所在的靈圖平原。

到了月底，針對黑森林區域的開發也許就會提上日程。

相關的部門做過預估，復甦帶下一個覆蓋的地方，是黑森林東面的暮色平原。不過也有人認為，復甦帶下一個覆蓋的地方會是黑森林南面的比特魯半島。

不過暫時人們的關注點還是在黑森林。

雖然前景一片大好，但是復甦帶推進的速度其實是快於新世紀人們建設的速度。

不同於有足夠時間開發的洛河流域，靈圖平原的開發程度還不完全。因此，人們也根據開發程度的不同把靈圖平原分成環形的三層區域。

最中心的是開發程度最高的新城城區以及新城郊區，這是政府投入最多的地方。

中心區外面是城鎮區，這片區域大部分都是次一級的城鎮，在開發程度上可能不高，但是多多少少的都有一些突出的地方。

城鎮區之外，便是無人區。無人區只存在於靈圖平原的東邊，覆蓋的區域很大，夾在城鎮區和邊緣地帶的中間。

這片區域是新世紀暫時顧不到的地方，基本上沒有開發的痕迹。大部分的樣貌都保持在兩百年前冰河時代結束的樣子。在瑰麗迷人的同時，也存在著許多未知的危險。

最外一層則是邊緣地帶。

東西兩側的邊緣地帶因為分別緊挨著黑森林和洛河流域，其實開發的程度略高於城鎮區，但靈圖平原的南北兩邊其實開發的程度一般。

塔石鎮和希爾鎮都位於東部邊緣地帶，但是塔石鎮在位置上更靠近無人區一些。

路程的後半段，也就是從海姆鎮到塔石鎮的路程，其實是完全處於無人區之中。

商隊接下來的時間沒有補給，也不會再有長時間的停留修整，同時還會面臨未知的危險。

危險可能會有，也可能沒有。但問題就在於這個不確定性，比明確的危險更令人寢食難安。

肖河對廉纖的提醒，也是在警告自己得打起精神來。

往年死於無人區的人，大部分都是往來商隊的職員。

雖然不明白無人區的可怕，但廉纖在心裡也是暗自開導自己，也內心的忐忑卻依舊一分不減。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海姆鎮也到了。

趁著最後一次修整的時間，廉纖在採購的時候特意多停留了一下。

「這個是什麼？」廉纖指著貨架上的一塊石頭問道。

「這個是我們這裡的特產，海姆石。這是上天賜給我們海姆人的禮物，它能保佑人們，免除災禍。」

看著雞蛋大小的黑色海姆石，廉纖沒有猶豫直接買了下來。

廉纖打算把這個送給肖河，奔波在外的人應該比自己更需要這個。

當廉纖把海姆石當做禮物送給肖河的時候，肖河有些吃驚。

「我以為你不信這些的。」肖河開口道，但是還是收下了海姆石。

肖河記得，廉纖說過「人的命運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我是不信什麼鬼神的」。

「是啊，所以我只買了一塊。這是一種寄託，和鬼神無關。」廉纖笑著回答。

「你總有你的道理。」肖河笑笑，把玩著手上的海姆石有些開心。

「後面的床，你睡吧。接下來，我就沒什麼時間睡覺了。」肖河說到。

「謝謝。」廉纖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商隊在後半段，基本上要一直行進。速度不會很快，但是也不會有長時間停留的時間。

時間在商隊路過了海姆鎮之後變得很慢，廉纖時常觀察著窗外的情況。

但透過車窗，廉纖只能看到遠處一直都沒什麼變化的雪地。

再遠處的地方，籠罩在一片白霧之中，偶爾露出些許高大的輪廓，看著令人生畏。

肖河部分的生理問題只能靠著水瓶解決，另一部分只能靠意志力憋著。

除此之外，每隔一段時間，肖河還需要彙報自己的狀況，包括自己吃了多少東西，喝了多少水，甚至解決了幾次生理需求，以及後續的處理措施。

生理上在忍受煎熬的同時，心理上也在忍受著煎熬。

廉纖也不好開口安慰，因為廉纖無法體會這種感覺。

說的太多，反而是「躺」著說話不腰疼。

廉纖只好沒事就睡覺，或者考慮著自己接下來的行程。開始的時間廉纖還很緊張，但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之後，廉纖反而靜下心來考慮著自己的事情。

從塔石鎮到希爾鎮的路，需要廉纖獨自去走。

廉纖想了好幾種自己到了塔石鎮之後的狀況，並且還預想了應對的方案。

但廉纖總覺得還不夠全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廉纖被一聲驚呼驚醒。

「怎麼了？」廉纖急忙看向前方的肖河問道。

「到了。」肖河疲憊的回應著。

「就到了？」廉纖有些不可思議。

「不然呢？都走了兩天兩夜了。」說完，肖河靠在座椅上便睡著了。

車子已經熄火，鑰匙也已經拔了出來。車外面也傳來陣陣呼聲，那是領事費爾的呼喊聲。

「塔石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