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噩夢
青色的珠子表面遊動著一張鬼臉,小孩模樣,臉上充滿了戾氣,左衝右突想要脫困,然而往往佛光一閃,小孩一樣的鬼臉就會慘叫著沉入珠子深處。
如此來往幾次,當小孩鬼臉再次浮現在珠子表面時,它沒有擅動,而是盯著持著珠子的人良久,最後似乎是妥協了,服軟道:「禿驢,你幾次三番壞我好事,到底要幹嘛,我念著情分沒動真格的,你不要太過分!」
「情分?」鏡塵和尚不明所以,搖頭道:「不知你說的情分所謂何物,小僧只看到你為禍無辜,損人陽壽。」
「你!」小孩鬼臉咬牙切齒,狠聲大叫:「說出來你還要給鬼爺爺我行禮!我……」
它還要說些什麼,但像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立馬閉了嘴。
鏡塵和尚搖頭,沒有再理會鬼臉的威脅,捏著珠子問道:「且問你,和你一起逃竄的鬼怪都藏在哪裡去了?」
「你找他們幹嘛?」小孩鬼臉的語氣不是很自然,「是那群老和尚派你來的?」
鏡塵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個和自己鬥了幾天的鬼怪非常狡猾,說太多話可能會無形之中讓對方抓住把柄,於是眼睛一定,手掌中佛光涌動,就要包裹住青色珠子。
「喂!你不要亂來啊!」鬼臉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連忙改口:「我知道,我告訴你就是了!」
佛光停止了涌動,鏡塵和尚靜靜等著鬼臉的消息。
「和我一樣逃竄的一共有一百零八鬼……」
……
「押大!全部押上去!」
男人瘋狂的一把將面前僅剩的銀子全都推入寫著「大」的圈內,他的眼睛中血絲蔓延,密集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乍一看還以為他的眼球已經變成了紅色;
他的面部扭曲,肌肉繃緊、撕扯,嘴巴張大,不斷怒吼,聲嘶力竭,雙手枯瘦發黑,指尖幾乎要扣進賭桌裡面。
將賭桌圍的水泄不通的是和他一樣的人,個個臉上布滿瘋狂,雖然是一群活人在嘶吼,場面卻讓鬼見了都害怕三分。
但其中也有人平靜似水,他們眼中藏著笑意,頻繁交流著眼神,注意力全都匯聚在瘋狂的男人身上,這時候,荷官暗暗遞了一個『放心』的信號,於是這些人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大!大!大!」
男人瘋狂到嘶啞的聲音幾乎要掀翻了賭坊的屋頂。
荷官面無表情,在骰盅還未打開的時候,悄悄打開了裡面設置的小機關,而後微微一笑:「買大買小,買定離手!」
「大!」「小!」……
眼睛都紅了的一眾賭客不耐煩的開始催促,荷官隨即打開了骰盅的蓋子。
所有人伸長了脖子看向安靜躺著的骰子,場面詭異地安靜了一秒鐘,隨後一陣巨大的喧囂再度席捲了賭場。
「小!哈哈哈!」這是押對了的賭客,他們興奮地將贏得的銀錢攬入懷中。
「小!怎麼可能……」這是押錯了的賭客,不敢置信。
「砰!」
傻了眼的男人一屁股做到地上,頭腦空白,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過去了盞茶的時間,他忽然渾身發抖,抱頭痛哭起來。
「完了,全輸了……嗚嗚……」
他心若死灰,跌跌撞撞站起來就要往賭坊外走,可就在這時,一隻手拉住了他。
「燕老弟,輸贏乃兵家常事,賭場上也一樣,這個道理你應該懂的。」氣質溫和有禮的中年人伸手攙扶住男人,這是賭坊的老闆。
男人聞言苦澀一笑:「可我的錢全部都輸光了……」
「哎,不能這麼說,燕老弟,你都還沒有到一無所有的時刻,怎麼就這麼頹喪地認為自己沒希望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擁有越敗越勇的心,只要還沒有跌落到最低處,都應該起來戰鬥!」
賭坊老闆的話似乎在男人心間打開了一道窗,可他還是很迷茫:「我該怎麼做?」
「別忘了,你還有妻子,還有家產,只要不放棄,生活一定會好起來的,那時候你再來我的賭坊玩,這裡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說著,賭場老闆鼓勵地拍拍男人的肩膀。
男人似乎想通了,他的眼睛越來越亮,不一會兒就振奮起來:「對!勝負是常事,我還有家產!還有希望!」
「劉老闆你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將一切屬於我的贏回來!」
男人昂首闊步地離開了賭坊,賭坊老闆溫和的笑容越發的深刻了。
很快,男人意氣風發地又見到了賭坊老闆,他將一沓房契、地契交給老闆,然後又擠上了賭桌……
似乎陷入了一個循環,而操控循環的就是一張張笑裡藏刀的面孔,以及一顆控制不住的慾望之心。
房契、地契輸沒了,男人並沒有頹喪,他將賭場老闆的話記在心中,看淡勝負,只要沒有跌落谷底,就要不停的為未來而努力,他再次找到了賭場老闆,信心滿滿地簽了一紙契文,然後又全身心投入到賭桌中。
大、小、大、大、小……
這張賭桌似乎擁有魔力,讓男人忘卻了白天黑夜,心中不斷吶喊著: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等我贏回千萬家資,一定會讓妻子和兒子過上富足的生活,要讓所有看不起我的對我另眼相待……
男人沉浸在賭桌上,絲毫沒有注意到賭坊中已經被淡淡的粉色籠罩……
「燕大川!」
一隻手忽然蠻橫地將男人扯倒,他倒在地上心中還做著暴富的美夢。
「啪!」
一隻大手重重地扇在男人臉上,終於讓他清醒了一些,等到看清,才發現是賭場老闆那張溫和的臉。
「劉老闆?你打我做什麼,我還要賭呢。」
「要賭自然是歡迎的,可是燕老弟,你已經沒有賭資了。」
燕大川吃了一驚:「怎麼會?我不是抵押了很多東西嗎?」
劉老闆的嘴角劃過危險的弧度,他溫和地笑著,無奈攤手:「都已經輸光啦!」
隨後一個賬房先生走上前,一點一點地將這些天男人的賭賬列出,最後劉老闆做了一個總結:「最後賭賬和抵押相抵,燕老弟你還欠了老哥我二十多兩,不過我與老弟相交莫逆,這點錢自然是不用還的。」
男人聽的臉色發白,還想再說些什麼,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呼救聲,有女人的有小孩的。
長時間沉迷於賭博讓男人的思維都僵化了,一時間只覺得耳熟,竟然沒有認出來。
「是不是聽著很熟悉?」
男人遲疑地點頭。
可讓他詫異的是,賭場劉老闆臉上的笑容忽然變成了嘲弄:「當然會熟悉,因為他們是你的妻子和兒子,哦不,現在不是你的了,你已經將他們抵押給我了。」
劉老闆一揮手,男人的妻子和兒子被帶進了賭坊。
一見到男人,小孩子竟然沒有任何反應,似乎男人是個陌生人一般,只是害怕地不斷喊著『母親』,而女人眼中則充滿哀意,她見到男人,上前扇了一巴掌,而後回身抱著兒子安慰,再也沒有看過男人這邊。
男人的腦袋一片漿糊,似乎還沉浸在賭桌上揮金如土的豪氣中。
最終,男人被丟出了賭坊,他沒有了宅子,也沒有了家,-流落街頭,開始時還會哀求賭場讓他入場,後面似乎是慢慢清醒了過來,他渾渾噩噩地在自家祖宅周邊轉了很久,在每一處曾經與妻子相聚歡笑、與家人團圓的地方駐足……
男人終究還是回歸了現實,他獃獃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渾身顫抖,倒地痛哭,大夢方醒。
在他看不到的陰影中,一個人滿臉陶醉,似乎在品味佳肴,嘴中喃喃自語:「絕望、貪婪、悲痛……這是我的美酒佳肴,瓊漿玉液。」
……
「不!不要!」
燕大川猛地驚醒,坐在床上大口喘氣,臉上、身上到處黏糊糊的,淚水、冷汗將被子枕頭都浸濕了,他還沉浸在妻離子散的悲痛中無法自拔,難以抑制地又哭了出來。
直到一縷陽光照射在他身上,他才懵懂地抬起頭,看到了清明的世界。
「天亮了?我……」
「不對!」
燕大川的眼睛陡然睜大,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窗戶打開,那東西來過了!它讓我深陷噩夢,到底是為了什麼?」燕大川低聲嘶吼,感覺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經過一個晚上,他更加虛弱了,讓他更絕望的是『那個東西』,未曾謀面,就讓一個充滿幹勁的七尺男兒變得近乎崩潰。
「光靠我自己應該是沒辦法了,必須得找人幫助。」
「但是這樣詭異的奇聞,誰能幫得上忙?」
他披頭散髮地躺在床上,雙眼空洞,完全沒有了之前幹練的樣子。
忽然,他想起一個人,或許可以讓自己擺脫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