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隱匿
意識在飛快下沉,但眼前的純白不曾改變。
赤沒有一點頭緒,大腦也跟著無盡的純白逐漸放空,思緒滯緩,有些不知所措。
赤甚至不知道該向哪個方向思考,就連為什麼要進入這片空間一樣。
他開始回憶,回憶先前的點點滴滴,小院的夜空,花園的彩雲,一直青綠的老樹,還有哥哥源不厭其煩的教導。
忽然,赤發現自己以前的人生真的好窄,好像那個小院就是全世界了。可是若要自己選擇,赤相信自己一定會回到那個小院中,因為是自己的全世界。
那裡可能有些枯燥,但沒有現在這麼複雜,處於天之壁之中,赤多少有些束手束腳。暗和夜對他很好,但是有沒有什麼目的,還不知道,一些重要的事也不可能跟他們說的。
赤的思緒開始紛飛,各種想法層出不窮,但是赤自身的閱歷還是太過於匱乏,以至於大多數是一些沒有什麼用處。
思緒紛呈間,赤的意識也在這純白的世界里越展越開,當到達極限后,又收了回來。就在收回的瞬間,赤只覺得一點不同的顏色一閃而過。
赤猛地睜開了眼,明顯驚訝於剛才的感覺,但他並不確定那到底是真的,還是感知偏差。
隨後,赤再次嘗試將意識展開,還是一樣的展開到極限,然後收束,還是那一點別樣的顏色。
真的!赤在心中確定了這個想法,既然有不一樣的地方,那麼就不是死局。
赤起身向著感知收束時隱約間察覺到的那一點跑去,在這一片純白的世界,根本無法衡量距離,赤只能憑藉以自身為標尺,尋找那曇花一現的出路。
不知道跑了多遠,赤停下腳步,開始展開意識,重複之前的步驟。
就這樣走走停停,赤在每次那短暫的瞬間改變著方向,不斷靠近那不同顏色的一點。
然後,在赤再次收束意識沒有感知到那一點后,他陷入了沉思。因為一樣東西不可能憑空消失,現在不見了,很大可能是會移動或是躲閃,要是這樣的話,尋找的難度只會更大。
赤再次展開意識,然後收束意識,試圖尋找消失的那特殊一點,不出所料,確實不見了。
赤平復了一下心情,選擇原地坐下,他沒有放棄,但多多少少有些沮喪,只是想等精神狀態緩過來再做打算。
不知道盤坐了多久,赤自己平復好了心情。他再一次展開意識,然後收束意識,很好,依舊一無所獲。
「呼——」赤長舒一口氣,摒棄了心中最後一絲僥倖。隨後起身準備四處走走,看看還有沒有轉機。
這次他沒有大步狂奔,而是平常地走,若不是這兒一片純白,那麼就更有輕鬆愜意的意境了。
繼續以前的流程,然後赤忽然頓住了腳步,然後猛地回頭看向身後,好像有人在身後拍了他一下般。
赤眼神複雜的轉身,向後走去,不過這一次赤是一小步一小步的慢慢挪動,而且每次停下時都會展開意識再收束,就好像在小心翼翼地尋找某樣事物一樣。
在一步步向前地推進中,赤的內心有兩種情緒在狂長,一種是期待,另一種是不可思議。
然後赤在一個位置停了下來,過了不短時間后,赤稍微退了一步。隨後再向前一步,回到了剛才停下來的地方。
抱著質疑的心態,赤又向前了一步,然後退了回來。緊隨其後便是赤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要是問其原因,那就是赤現在站的位置便是他要找的特殊一點。
單單是這自然不至於讓赤沉默,而是赤幾次試探下來發現只有正正地站在這個點上時,在意識收束時才感知不到它。所以說為什麼剛才那個點忽然不見了,不言而喻。
那這個點有多大呢?不算大,剛好一腳能完全踩住。真的,但凡剛才赤跑的時候快一步或是慢一步都不會感知不到這一點。
這到底是運氣好呢,還是不好呢,赤還真不好下結論。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眼下真正重要的是找到那一點到底哪裡不一樣。
赤在自身意識感知中將腳從那一點上移開,然後俯身想去看清楚那一點。
而等赤仔細觀察了一番后,別說什麼異常了,要不是又用剛才的方法重新確定那點確實在眼前,赤都懷疑是自己找錯了。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赤反應過來了什麼,猛地抬頭向上看去,卻依舊什麼都沒有。
然後赤又將腳踩到了那一點上,這次,一個淡藍色的光點出現在赤腳踩地方的正上方。
那點並不高,但也不是隨手就能枸到的。赤沒有嘗試跳起來去抓住那個光點,而是留意到那個光點會落下點點淡藍色的餘燼。
但是那餘燼在半空中就會徹底消散,赤認為需要什麼東西去收集餘燼,可環顧四周,除了無邊的純白,就真沒其他東西了。
赤站在原地,正不知道該幹什麼時,赤想起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從出生以來,其實並沒有見過父母幾面,但有一個畫面自己卻記得特別深刻。
那是父親一個人出現在赤的視線中,赤記得父親當時背對著自己,帶著一種赤從未見過的語氣,說到:「『赤』,這不僅是你的名字,更是一個稱號。」
當時父親好像很急的樣子,沒有等赤問清楚,便又說到:「在這個字後面其實還有個字,為『災』。至於為什麼,不要問,因為這是更像是一場賭博,當這兩個字連到一起的時候,我就輸了。」
「不要怪我,因為你身上是也關乎著洪荒接下來的命運,所以我也是被逼無奈的。」說完這幾句話,赤明顯感到父親好像放鬆了些。
而也就是從那之後,赤被禁足於那個小院中,也是從那以後,赤就再也沒見過父親了。
赤剛開始很不理解,但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告訴他要順從和服從,他照做了。也就是因為不解和憤懣,赤始終記得這一幕。
話語清晰在耳,但是赤的疑問重新湧上心頭:「赤」到底是什麼?以及「災」又指什麼?為什麼兩個字連在一起時就輸了。
「赤。」赤用太初語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光球沒有一絲波瀾。
「災。」同樣的,只有音節響起,沒有一點反應。
「赤災。」赤念出了那個始終疑惑的辭彙,然後頭頂的淡藍色光點迅速膨脹,其光芒瞬間將赤吞沒。
與此同時,海量的知識湧入赤的腦海中,赤的意識體差一點要炸開,在坎坎穩住身形后,赤才開始品讀剛才獲取的知識。
在一段時間后,赤大概明白了剛才得到的東西——這是一個關於壓制和隱匿自身氣息的功法。
功法分為三個層次,第一層是隱匿氣息,主要是對自身氣息的削弱。這種削弱可以運用到一些負面反饋的氣息,讓旁人對看不透自身狀態,然後產生誤判。
第二層是氣息的控制,主要是讓自己的氣息能夠完全內斂於體,不散發出一絲氣息,或是有選擇的外露一些氣息,這在和強敵戰鬥時運用得當能夠逆轉雙方處境。
而第三層是氣息的展露,能夠將自身氣息瞬間拔高數倍,給予對手很大的威懾,甚至能夠摧毀對手的心裡防線。
對於這個層次,赤是不理解的,明明前面都是在修鍊如何隱匿氣息,最後竟來了個反轉,反而修鍊如何展露氣息。
而那可有可無的氣息震懾,赤認為那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並沒什麼用,畢竟到了那種層次的修士,誰還會被氣息嚇退。
當然到最後一層還有和關鍵能力——氣息攻擊。分為兩種,一種是聚集周身氣息,將其由概念凝實為物質,發動直接攻擊。
而另一種實在和對手戰鬥時,用自身的氣息慢慢浸染對方的氣息,最後達到影響對方的狀態,或是在關鍵時候發動禁錮,限制對方。
但是這兩種攻擊手段都有著很硬性的要求,那便是自身的氣息一定要足夠強大。
而在赤的認知中,除卻一些特殊種族先天的氣息外,很少有生靈能夠將自身氣息提升到那樣一個駭然聽聞的程度。
所以說後面兩種攻擊手段赤根本沒有去想,甚至第三層赤都覺得沒有必要了。
隨後,赤的狀態略微好轉,他才開始留意其他變化,在觀察到的裡面,最明顯的是赤能感知到這純白世界的存在了,能夠在其中確定自己的方位。
這證明,赤基本上掌握了這個意識世界。赤並不知道這個意識世界的含金量有多高,但還是能明白其價值絕對不低。
唉,沒辦法,只能自己知道的秘密又多了一個,要瞞著暗和夜的事再加……
「嗯?!」赤想到這,輕咦了一聲。
既然現在自己所在的意識世界是父親著手安排的,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暗和夜也是父親安排好的。
各種猜測在腦海中翻騰,久久不能停歇。赤的思緒飛舞,剛剛因海量知識灌輸帶來的頭痛再次發作,這讓赤不得不停下來這方面的思索。
待到緩了一會兒,赤只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了某方面的真相了,不由得心中竊喜。
但是赤也做出了選擇,不將自己的身份和這個意識世界的事告訴暗和夜,這不僅是在保護自己,更是在保護他們。畢竟知道的越多,反而對於他們越危險。
赤又環顧了一遍這純白的世界,但依舊沒有什麼發現,在這裡除了一個用處不大的隱匿氣息之法,並沒有其他收穫了。
隨著離開的想法浮現在腦海,赤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在快速上升,然後純白的世界化作了一個光電,消失在赤的感知中。
身體躺在床上的觸感傳到大腦,赤徹底放鬆,隨後莫大的倦意涌了上來。
昏昏沉,昏昏沉,赤最終沒有掙紮起來,睡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赤睜開眼,沒有看到房間里有人,些許愧疚夾雜著失落席捲了赤,赤第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唉——」赤長長嘆了一口氣,然後爬了起來,「以前一個人都習慣了,現在怎的又開始幻想了。」
收拾了一下自己,赤才在期間發現這並不是暗或是夜的房間,而是他也不知道在哪的一處居所。
至於為什麼赤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可真不能怨赤,因為天之壁的獨特結構與千篇一律的裝飾,屬實讓人不想吐槽。
真的,就算是暗和夜,不說房間門上的記號和編碼,單論房間內飾,若將一些關鍵的物品去除,他們都不一定能第一時間判斷房間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無心吐槽天之壁的格局,赤現在只想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哪,他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來確認一些事。
赤走到房間門前,猶豫再三還是推開了門。
「您醒了,我這就去通知老闆。」一開門,站在房間門口的服務生就開口說到。
「這是?」赤問到。
「174酒吧,在剛才,您與我們的選手進行生死局時,因為突發緣故,導致您的昏迷,對此,我們致以誠摯的歉意。」服務生的態度極好,讓赤感覺心情好了不少。
「嗯,知道了,去通知吧你。」赤說到。
「已經通知了。」服務生禮貌地笑了一下,赤這才想起在天之壁里完全可以通過身份令牌來聯繫綁定了信息的人。
赤尷尬地回以微笑,但是並沒有太多動作,而是在於服務生交談幾句后又退回到了房間裡面,在此等待暗的到來。
赤坐在房間裡面配置的椅子上,不知道等候了多久,隨著一陣開門聲,暗的身形出現在赤的視線中。
「沒事吧。」暗面無表情地詢問著赤,但實際上內心慌的一批,要是赤出什麼大問題了,他可跟夜交代不了。
「沒事了,」赤回答到,說著,話語間還帶上了一重濃濃的歉意,「抱歉,我輸了。」說完,赤沒有去看暗打量自己的目光,而是看著地板,有些不知所措。
而此時暗其實很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他都想好怎麼跟赤解釋這次的失誤了,但誰能想赤一上來就先道歉。
暗沉默了許久,才明白赤這是第一次參加生死局,根本不知道正常的情況,所以才會覺得是自己實力不夠導致落敗。
想到這,暗開口說到:「沒事,這次不怪你,是我的失誤。」
「不,是我實力和技巧沒有跟上,才會落敗的,我知道是我個人的原因。」赤開口強調到。
「嗯……」暗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跟赤解釋下去,畢竟現在這情況,恐怕會越解釋越亂。
「嗯,你知道就好。」暗最後還是選擇就這樣吧,因為他對自己的認知是很清晰的,相較於跟人溝通,他很喜歡帶著人去取下目標的人頭。
「對了,沒有什麼異常吧?」暗沉默了一會兒后又問到。
「有,在對方限制住我后,他體內有一股很奇怪的能量進去了我身體里。」赤不清楚暗是否察覺到了異常,但是他不敢去賭。
相較於謊言被拆穿后的後果,赤覺得自己坦白后反而能夠承擔調查,因為自認識暗和夜到現在,他身上太多的疑點沒有洗清。
若是再加上這一次,赤不確定暗和夜的態度是否還會在他這邊,所以說赤不願意將自己押注到旁人身上。
「哦?」暗本就是隨口一問,但不曾想還真有情況,「沒有感到什麼不適吧。」說著,暗台步走向赤。
「暫時沒有。」赤沒有躲閃暗點向自己眉心的手指,反而還配合迎了上去。
冰涼的觸感傳到大腦中,赤忽然發現暗和夜的體溫都很低,低到不像是正常人的水平。
隨後,一股清涼的能量開始由暗的指尖散入赤的體內,以此同時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紋路在暗臉上浮現,一直延伸到點在赤眉心的指尖。
黑煙從體表絲絲飄散而出,環繞在暗的身周。赤只覺得自己對於身體的掌控忽然停滯,大腦發出的任何指令都被吞噬,整個人宛如雕塑一樣站在原地。
赤看著暗一會兒皺起眉頭,一會兒又舒展開來,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忘記暗在這種事上根本不靠譜,這種事還要等夜過來。
「嗯……」暗沉吟不語,默默收回了手。而赤一見他這副樣子的就知道暗什麼也沒有查出。
「所以說?」赤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地試探了一下。
「所以說等你媽過來。」暗的會掐滅了赤的幻想。
「好吧,我一開始就不應該對你抱有幻想的。」赤吐槽了暗一句。
「主要是我也不能確定你到底是沒事還是我沒發現你有事,沒辦法,術業專攻。」暗沒有因為赤的抱怨而在心態上產生一點波瀾。
然後暗拉過了一旁的椅子,毫無顧慮地坐了下來,赤也就緊接著坐了下來。隨後四目相對,兩人相顧無言,房間里的氣氛變得異常沉默。
可能是暗覺得實在是真的無聊,沒過一會竟就在這樣奇怪的氛圍中,睡了過去。赤看著手撐著頭,呼嚕聲陣陣的暗,屬實有些無力吐槽。
實際上到了暗這個境界,根本不用睡眠來補充精神的,可暗純純就是喜歡睡覺,想睡覺罷了。
赤就在一個一個地數著暗的呼嚕聲中等到了夜的到來,夜一推開門,便說到:「你看看你,每次讓你一帶孩子就出問題,我還怎麼說你……」
事實證明,房間里暗的呼嚕聲不僅對赤有沉默效果,對於夜也有。夜聽著暗勻稱的呼嚕聲,話說到一半就突然語塞了。
赤看了看夜,夜看了看赤,確認過眼神,都是不想吐槽的人。
「都知道大概情況了,我就不贅述了,直接開始吧。」赤說到。
「嗯。」夜聽聞此言,放棄了叫醒暗的打算,而是先走到了赤的身前,像暗剛才一樣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赤的眉心。
在感受到一陣清涼后赤再次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他看著夜秀美的臉頰上浮現黑色紋路,然後好看的眉頭逐漸皺起。
發覺夜的神情愈發複雜,赤也不禁的開始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