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練氣
因為無九烤了一窩那小鳥,虞嫿在一旁眼淚汪汪地看著無九,表示今晚不吃了。
然後在無九生起的篝火間,飄出了一陣陣香味,這讓虞嫿明顯感覺到了腹部傳來的飢餓感。
不過虞嫿是很有骨氣的,說了不吃就是不吃,默默地把頭埋進了膝間。
無九見虞嫿這個樣子,便問到:「確定不吃?」
「不吃!」虞嫿回答的很果斷。
「嗯,那好,這樣還能剩下些留到明天。」無九自然知道虞嫿此時的心裡想法,不過是在用自己的方法說服她罷了。
而效果很明顯,虞嫿將頭埋的更深了。
無九見虞嫿更加抑鬱的樣子,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從隨身攜帶的袋子裡面抓出一把香料,撒到了烤得金黃的小鳥上。
瞬間,更加濃郁的香味在篝火四周瀰漫開來。
「這次烤得挺不錯的,你確定不嘗嘗?」無九說著,從火上取下一串烤好的,用嘴吹了吹,淺嘗了一下。
「嗯……」虞嫿的態度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不吃。」
「嘗一嘗,不吃歸不吃,嘗一下又沒什麼。」無九說著,帶著烤串坐到了虞嫿身旁。
「這是你讓我嘗的,不算是我吃的。」虞嫿最終還是抬起了頭,接過了無九拿在手裡晃來晃去的烤串,嘗了一口。
「給。」嘴裡的還沒咽下去,虞嫿便又將其塞繪到了無九手裡。
「不再多嘗幾口。」無九說話時,還帶上了笑意在臉上。
「不……」在虞嫿多嚼了幾下后,話語戛然而止。
肚子抱怨的聲音和吞咽口水的動作一起打斷了虞嫿進一步狡辯,她的眼神沒有了先前的堅定,直勾勾地盯著無九手中的烤串。
「吃吧,還有呢。」無九見此,遞出了手中的東西,虞嫿接過後便是一通狼吞虎咽。
事實證明,沒有什麼悲傷不能用吃的彌補,如果有,那就是不夠餓。虞嫿不爭氣的淚水沒有消失,只是從眼角轉移到了嘴角。
虞嫿剛開始還有些顧及自己的形象,不過在看到無九絲毫沒有讓著她后,也放棄了形象。
然後,要不是無九理智點,把虞嫿按住了,明天的伙食都沒有了。
看著吃飽了躺在地上的虞嫿,無九覺得自己還是喜歡那個注意自身形象,矜持卻不拒人千里,豪放但心思縝密的虞嫿。
不過無九也清楚,虞嫿現在的表現才是屬於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以前是被迫繃緊神經的。
若真是要論起這事,無九覺得反而是自己的心思更不合年紀,但是一輩子的習慣,怎能說改就改。更何況自己還要照顧一個初入亂世的新人。
想到這,無九不禁感慨自己的過往,上一次自己處於這個年紀的時候,難是難了些,但值得慶幸的是自己還有能照顧自己的父母。
無九看了眼已經入睡了的虞嫿,免不了一聲哀嘆:別看平時虞嫿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的樣子,可實際上她的內心也好受不到哪裡去。
人常道長兄如父,可無九覺得自己這弟弟,好像要肩負起照顧姐姐的責任了。
無九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為知道,過去的無法改變,往後的交給天意,只有當下的才能把握。
他起身走向篝火旁,往裡面添了些許枯枝,保證它能堅持到自己入睡。隨後,無九向後挪移了幾步,也躺下酣然入夢了。
之所以無九能夠睡好覺,是因為他已經提前將一些大型野獸的糞便塗抹到周圍的樹上了。跟著虞嫿玩歸玩,但是警覺是他從未放下的東西。
第二日清晨,無九是被穿過樹葉縫隙的陽光照醒的。
慢慢坐起身,無九看了眼睡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的虞嫿,屬實不知道說些什麼。
但是在無九抬頭看了眼天上的金烏后,還是把虞嫿叫醒了,因為今天的任務也不輕。
兩人經過一番修整一下重新踏上了不知前往何處的征程,在路上,無九時不時還會抽查一下昨天教虞嫿的知識。
「對了,為什麼太陽叫作金烏呢?」虞嫿只是記住了無九說的,但很多並不了解。
「因為這太陽本質上就是一隻高飛的大鳥。至於為什麼叫作金烏,可能是它的道號,也可能是單純覺得這樣比較形象吧。」無九解釋到。
「那它為何要日復一日地沿著固定的軌跡飛呢?」虞嫿自是有很多好奇事,「既然它的光芒可以照射到大陸的每個角落,那麼我想它一定是位實力高深的前輩吧。」
「不清楚,可能它性情慈愛,想恩澤大陸。也可能像域外一樣,收集信陽。當然,說不準是某種承諾。」無九說到這,自身也有些疑惑。
為什麼自己對於金烏的了解這麼少,雖說上輩子自己沒有去刻意了解這些事,但是所見所聞都很少關於金烏的。倘若真是位大能,又怎會一點記錄都沒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不禁讓無九懷疑起了金烏的來歷。
自己上輩子的最後一戰,恐怕是已經被天道遮掩,無法查明真相了。而對於發生了的事情的記載,是由勝者決定的,更何況也沒有記錄家敢寫下真相。
太初曆上,上一次類似於這樣不知所以、難察真相的事件,只有第九紀了。第九紀傳聞發生了太多事,但是又找不到任何明確的記載。
當年無九嘗試推演過第九紀的事,但卻一無所獲。雖說自己不是推演方面的行家,可是硬實力在那裡擺著,絕對不會差多少。
無九成名后自然也遇到過第九紀活下來的前輩,但是當無九問起第九紀到底發生了什麼時,得到的回答不是模糊的大概,就是敷衍的託辭。
在其中,甚至還有不少人告誡無九不要去探尋第九紀的事情,說那樣會觸及好多人的禁忌。這樣迷霧重重的第九紀,只要是正常人都能察覺出問題。
可就是幾句話,無九止步了,不僅是因為當時沒空,很重要的自己的命感告訴自己時候未到,貿然行事,只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更主要的是,勸無九不要去探究的那幾位,個個都有著不弱於無九的實力,他們對於那段歷史都閉口不談,無九自然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這件事,先不要著急了解。」無九忽然嚴肅了起來,「修士守則其中一條,不要試圖去了解大家都閉口不提的事。」
這樣的反差讓虞嫿有些措手不及,略顯失落地說到:「嗯,知道了。」
「我並沒有責備你的意思,這是我給你的感覺導致的。」無九看出了虞嫿的失落,「只是提醒,我這裡依舊可以不算。」
「好!」虞嫿的失落一掃而空,又問到,「你口中的信仰又是什麼,為什麼域外需要信仰之力?」
虞嫿昨天學的東西很多,但大部分只是無九幾句話帶過,所以很多名詞,虞嫿只是記了下來,並不知道具體含義。
「信仰是指生靈信奉、尊崇和膜拜另一位生靈亦或是某件事物的行為。不過這是廣義上的信仰,要是說論狹義的信仰,那麼建神廟,傳教義,香火祭祀才算是真正的信仰。」
無九繼續說到:「不過域外的羊圈中實行的信仰舉動,是兩者兼顧的產物,沒有純粹的信仰好,但是更加適合讓凡人去做。」
「而信仰之力,顧名思義就是在以上活動中信徒給予信仰源的一種反饋,不過這種反饋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因為其本質還是靈魂能量。」
「不過這種靈魂能量是沒有經過加工的,最接近本源靈魂能量的。每個平凡生靈產生的信仰之力可能很少,但若是信仰自身的人足夠多,那也是一筆不可小覷的力量。」
「而所謂的信仰不純,也就是一個平凡生靈在無意識時能產生的信仰之力有限,不可能同時給予幾位存在反饋,故大部分時候,同時信仰幾位存在是不被允許的。」
「那這樣的話為什麼信仰之力不是全部修士需要的,畢竟多一個後手總沒錯。」虞嫿只能依據自己的了解詢問。
「這是因為功法衝突。」無九沒有因為虞嫿的問題很普通而敷衍,「在那位存在接受信徒的信仰之力時,也會受到信徒對其認知的影響。」
「為什麼,信仰為何還會影響上位存在?」虞嫿更是疑惑。
「剛剛我說過,信仰之力是最接近本源靈魂能量的,但只是接近。它出自生靈,自然會摻雜生靈的認知和情緒,可能量很少,但絕對不會沒有。」無九補充到。
「而修行某些功法,可能就會與信仰之力帶來的影響產生反應,導致自身實力不升反降,有些還可能會讓自身重創。」無九在彌補虞嫿認識上的漏洞。
「所以說有些修行之路不能接納信仰之力。」虞嫿接住了話茬,主動停下。
「嗯,是這樣的。」無九看著虞嫿,點了點頭。
「那我走什麼路?」虞嫿又問到,她現在就只是從無九口中知道她要走靈力修行路。
「哦,我竟忘掉了這事。」無九說到,「主要是沒想到你學的這麼快,一天竟然將那些奇怪的知識全部記住了。」
「不然呢?」虞嫿很是不解。
「嗯……」無九看著一臉難道不是嗎的表情的虞嫿,想起了自己當年學這玩意的時候,學了一個多月還沒有過關的情景。
「額,要不還是先把我的事搞定?」虞嫿見無九沉默,便知道事情不對。
「嗯,好,你過來。」無九話音剛落,還在趕路的虞嫿向他這邊移了一步。
無九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伸出,點在了虞嫿的眉心。
「這是最普通的望氣之法,不會太准,但好過讓你直接修行。」無九解釋了一句后,便感受自己從空中借來的靈力在虞嫿體內的變化。
過了一會兒,無九鬆開了手,面容凝重地說到:「還真讓你猜對了,罕見體質。」
「真的嗎?!」虞嫿雖說跟無九說過,到那真是無心一提,更多還是玩笑成分。
「是的,氣運之體,偏向於戰鬥的。」無九嘴角微微上揚,「是很不錯的苗子,不過……」
虞嫿見無九頓住,不由得問到:「不過什麼,你倒是快說呀。」
「不過我沒有關於這方面特別好的功法。」無九坦言到,「所以我覺得還是再等等吧。」
「再等等,再等等,每次我一提起就跟我說再等等,直接來吧,別等了,我們需要自保之力。」虞嫿聽到無九的再等等,瞬間就不樂意了。
「我只是覺得等一等,可能會有轉機吧。」無九說著,心情頓時就暗淡下來了:上輩子,就是因為自己的冒進,讓太多人失去了生命,所以他不得不穩重。
「沒事的,你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開始修行,我要事再拖下去,到時候人家追上我們,可就真的一點反制手段都沒有。」虞嫿看出了無九的顧及,但是她心意已決。
「再說了修士守則第三條,遇事在確定風險能承擔后,忌猶豫不決,只言不行。」虞嫿看著無九的眸子中滿是堅定。
「好,聽好,此功法名為《氣運七轉》,是關於氣運修行的未成之作。」無九將記憶中收集到的最好的功法拿出。
「氣運為天地定數,世間生靈大多數沒有例外,但是有天生氣運庇佑之人,自然就有變數。此法存在便在於將人之無形氣運,化有實之物。」
「氣生於靈,靈歸於氣,生靈長存,其氣易散。軀骸有限,內藏乾坤,天地遼闊,猶有盈缺。順勢而為,世間正道,逆境求全,已是難容。氣由己生,輔以旁人,坎坎為界,切莫逾越……」
晦澀難懂的口訣從無九口中傳入虞嫿的耳中,但是這一次虞嫿沒有昏昏沉沉,而是打起了精神去記下那些自己並不理解的音節。
太初語配合著有節律的口訣,回蕩在周圍的空氣之中,同時,好像也吸引來了些別的東西。
「氣運有限,並非無窮,且行且惜,因果輪迴。大劫之期,必死之局,無能為力,切勿強行。行非渡劫,過非跳出,苟延殘喘,續命延期。」
無九念出最後幾個音節,便很自然地後退了一步,給虞嫿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而虞嫿盤腿坐在原地,沒有聽完的時候,便已經進去了狀態,現在接受了功法的最後一段,更是直接封閉了對外界的感知,進入了悟道之境。
無九看著雙目緊閉,呼吸逐漸平緩的虞嫿,不禁感慨起了虞嫿的悟性和潛力,並不由得想要是當年自己要有這天賦該多好。
不過若是自己有這等天賦,恐怕就不一定還有現在的自己了,早就因為天賦被人注意,然後發現端詳給人除掉了。
無九的思緒到這裡就斷掉了,因為一個恐怖的靈力漩渦正以虞嫿為中心開始醞釀。
其掀起的風浪,吹得無九的衣服獵獵作響,這就讓無九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回虞嫿身上。
嗚咽聲伴隨著風聲響起,回蕩在空中,無九沒有去理會,因為他在拿到功法后,肯定會有實驗,所以說這點異象都屬於考慮之中。
而那嗚咽聲,若仔細聽,便會發現它是由數不清楚的聲音糅雜在一起造成的,其中有不覺的哭泣聲,有驚慌的吶喊者,有平淡的訴說聲……
種種不明所以的聲音混合在一起,便造就了這聽起來讓人頭皮發麻的嗚咽聲。
而在漩渦中心的虞嫿,並沒有大驚失色,依舊是閉目靜心端坐於地,處於悟道之境無法自拔。所以這嗚咽聲對於虞嫿來說,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無九雖然見多識廣,但心中還是不由得為虞嫿捏了一把汗,誰讓那是無九的經驗,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全部教給虞嫿。
周圍的靈力還在不斷地向這個漩渦湧來,就看這個靈力量,無九判斷此處距離聯邦並不算特別遠,要不然不可能有這種靈力量。
而匯聚到虞嫿身邊的靈力,正凝成一股股潮汐,衝擊著虞嫿身周仙凡的屏障,想要進入她的體內,滋養虞嫿的體魄。
但只見潮汐不斷的拍打著那層屏障,而那層屏障只是泛起了一圈圈漣漪,並沒有其他的反應。
這種情況,無九是提前跟虞嫿說過的,畢竟虞嫿錯過了最合適的踏入修行之路的時機。生靈在剛出生時,身周仙凡的屏障是最弱的,可以當它不存在。
隨著年紀的增長,那層屏障也越發凝實,這也是為什麼越早踏入修行之路越容易。比外,剛出生時還有著從母親體內帶出的能量,對修行也有著不小的作用。
在虞嫿多次嘗試無果后,異象突生。原本空中的嗚咽聲開始急促,滿滿地變成咆哮,而後定格在哀嚎之聲。
這不知多少人一同的哀嚎,無九單是聽了一下,便感覺頭部傳來一陣刺痛,思緒瞬間混亂。待到無九堵住耳朵退出了靈力形成的漩渦后,才覺得頭腦清醒了一些。
再看回虞嫿所處之處,剛才不斷衝擊身周屏障的潮汐,已經變成了大浪,誓要將圍在虞嫿身周的屏障掀翻。
而每次大浪拍擊在屏障上濺成的浪花,都會在空中勾勒出一個人影,就好似哀嚎之人顯出了身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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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衝擊后,都是幾個截然不同的身形,那一片片浪花正在不斷地描繪著一副奇妙的畫卷。
畫卷上的內容圍繞著虞嫿一點點展開,同時,又好似要將其淹沒一樣。
無九平靜地看著這驚悚又充滿詩意的一幕,他在之前就同虞嫿說過,修行從來都不是值得羨慕之事,反之,無九認為修行才算是厄難的源泉。
也因此,無九在之前多次確定虞嫿的決心,而此刻,一切註定了。
「轟」,伴隨著巨大的聲音,虞嫿身周的仙凡屏障被打碎,靈力向漩渦中心的虞嫿涌去,進行著仙凡之別的關鍵一步。
無九就在一旁等著,等到空中的哀嚎消失,等到靈力漩渦散去,等到虞嫿身上的氣息平靜,直到虞嫿脫離了悟道之境,睜開了眼。
「成了?」無九明知故問。
「成了!」虞嫿明顯有些興奮,「成功踏入修行之路了,雖說只有練氣期,但現在我已經是真正的修士了。」
「那恭喜了。」無九看著滿臉期待的虞嫿,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嗯,那無九道友,以後還請多多關照。」說著,虞嫿對著無九露出了一個無比真誠的笑容。
「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