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先驅的代價

在飽餐一頓后，赤和夜一起回到了房間，留下了暗負責去買單。

直到進入自己專屬的房間，赤才算是放鬆了心神，跟暗和夜在一塊時，兩人給予赤內心壓力是真得一點都不小。

兩個人雖極力表現的隨和與平易待人，但是那種真正經歷過生與死的氣質依舊咄咄逼人，赤與其交流時不得不全神貫注，才能讓自己的回答沒有太大的疏漏。

躺倒床上，赤望著天花板，巨大的飽腹感讓他睡不著，這一次，屬實是給赤吃撐了。

赤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除卻標配的幾件傢具，就只剩下夜帶著赤閑逛時買的幾件衣服了。

其實像赤這種修士，應該跟軍隊的士兵一起睡兵營的，但是經過暗和夜一番操作，就給赤安排了一個剛空出來的單間。而這種情況，在天之壁並不少見。

赤控制著體內的氣血前往腹部，來催化剛剛吃下去的靈餚，不斷吸收其產生的特殊能量，並將那種能量煉為自身氣血。

正如暗所說的那樣，這種靈餚更適合赤這種蠻修，因為蠻修對於身體能量的需求，是三大修行體系中最高的，所以說大多數蠻修都有暴飲暴食的習慣。

但是暴飲暴食的他們，身形只會顯得高大，不會覺得臃腫，畢竟修行肉身，就是就是在不斷的挑戰身體的極限，逐漸超脫肉身本身帶來的限制，在期間消耗的身體能量，也是恐怖的。

別看赤現在一天天的跟著暗像是在胡鬧一樣，但實際上，暗教的那些東西，赤覺得就是在胡鬧……不是，裡面多少還是有些有用的東西的。

可在暗沒有給赤安排那些奇奇怪怪的訓練時，赤給予自己的力量訓練是遠超於正常蠻修的，對自己速度的要求，絕不會比那些一開始就專修同輩低。

赤很清楚自己不是什麼天賦異稟之人，更不會有什麼大機遇降臨在自己身上，因此他若想復仇，所付出的代價必須比別人多。

赤感受著體內由靈餚轉化而來的磅礴氣血充斥在氣網之中，不斷地刺激著他的四肢百骸，遊走在五臟六腑間，待到氣血漸漸有些躁動時，赤知道自己可以晉陞了。

赤脫掉鞋，起身盤坐在床上，閉目凝神，開始控制體內躁動的氣血內斂於氣網之中，並主動加快其在氣網中流動的速度。

隨著速度越來越快，其所蘊含的能量讓赤逐漸有些吃不消，氣網產生了膨脹的趨勢，而這種趨勢，又牽動了赤重新凝聚起來的氣網上的傷勢。

細密的裂紋開始逐漸顯露出來，跟赤訴說著過度使用秘法的後果如何，而赤表示那種滋味屬實一言難盡。

遍布全身氣網的裂紋同時發難，劇烈地疼痛讓赤幾度近乎暈厥，這種大道層面傳來的痛處可不想肉體上的疼痛，沒有什麼痛麻了一說，只有一波比一波酸爽。

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后，赤調整好了自身的狀態，調動了大部分的心神在晉陞上，只留下一部分心神去被動地去壓制陣陣疼痛。

隨著赤的操縱，體內的氣血開始向五臟涌去，將其包裹於充盈的氣血之中。並且氣血正在一點點地進入五臟之中，不斷地進行著層次上的升華。

如果說蠻修在士之境跟力氣稍大一點的常人無異常，那麼將之境的蠻修看起來與凡人也沒太大區別，但如果你要是這樣想的話，那你就可以自己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免得到時候死在蠻修手裡連個全屍都沒有。

將之境的蠻修，相較於其它的修行之法，便已經開始展露出來強勢了。看起來與築基期一樣身形，而爆發出來的力量卻不是一個量級的。

通俗來講，將之境的蠻修抗下築基期靈修全力一擊，只會覺得吃痛。而反過來，那位靈修能不能爬起來就都是個問題。倘若換一個魂修過來，那就可以準備吃席了。

就是這麼離譜，雖說這個等價的階段，三大修行之法鑄就的能量通道不同，但是氣網、魂絡、靈脈在這個境界發揮的作用並不大，真正拉開差距的是鑄就的「基」不一樣。

魂修所築之基位於頭部，為七竅，這是他們洞察天地的基礎，又稱為開天門。靈修所築之基於內府，在四中鑄就七層靈台，便可以邁向下一個境界。

而作為蠻修的赤，所築之基就是自身，即五臟、六腑、四肢、頭部，這裡他們的頭部加強的只有防禦力，並不像魂修那樣開天門，洞天地。

蠻修的優勢便在於蠻橫的身體防禦力與身體機能提升后帶來的力量，兩者結合，讓蠻修的優勢能一直延續到帝之境，對應的是靈修的金丹期，也就是四品之境。

這種優勢在靈修的術法不夠強勢前會一直凸現，而在此之後，優勢不是沒有了，而是相對而言沒有這麼大了。以及在魂修和靈修都會御空后，機動性的差距又會使優勢再降一節。

但是不說遠的，就現在，赤欺負欺負其它修士還是完全沒問題的。

心、肺、脾、肝、腎，五臟傳來一陣又一陣撕裂感，赤冷汗從額頭浸出，豆大的汗珠爬過臉頰，於下巴低落，打在了赤的床上。

這是變得強大過程中必須的苦難，蠻修的第二基——五臟，要得便是由內到外的蛻變，在大道層面的改變，伴隨著的是令赤幾度昏厥的疼痛。

這種疼痛赤已經體會過了一遍，但是他怎樣都想不到這種感覺還能再次體會到，真是造化弄人呀。

大道層面的五臟在徹底撕裂的瞬間，完成了重新地凝聚，也是在這一瞬間，赤感覺體內那火辣辣的感覺消退，緊接著的是一股油然而生的舒暢感。

鏗鏘跳動著的心臟，隨著聲聲入耳的收縮，赤發覺剛才漏掉的半拍子心跳跟了上來，就如往常一樣。不過赤很明白，這次的晉陞並未結束。

在每次晉陞完成後，因為大道層面與自身的重合，每個修士都會抓住這段時間來完善自己運轉能量的脈絡，這也是築基的一部分。

但是赤不一樣，他的境界是掉下來的，在重新邁入將之境時，他身上的氣網就是按照當時自己將之境七層的模版凝聚的，除卻左手臂和頭部沒有完善，其它地方早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可問題就出在這裡了，赤現在的境界沒有到達提升左臂和頭部的最低限度，而白白浪費這次機會，那絕對是愚蠢至極的想法。

於是實在不知道怎麼做的赤，開始嘗試能不能修復氣網上那些微不可見的裂縫。

在稍微試了一下后，赤很快放棄了自己的嘗試，一方面是自己能力不夠，另一方面是其效果甚微。

就在赤都做好了等這段時間過去的準備時，一個奇怪的想法忽然擊中了赤：要是將五臟內部也凝聚出氣網與主幹相連，會發生什麼？

但是很快赤就發覺了自己這個想法是多麼不切實際，平常的蠻修也就是在五臟六腑完成蛻變后，用氣網將包裹住，以方便為身體提供能量和保護內臟。

現在赤若是想讓氣網從五臟之中引出，那麼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剛凝聚好的五臟上內外開洞，以便於氣網更好地構建。

而這種瘋狂的嘗試，赤是聞所未聞的，因為一旦出問題，傷及的是一個蠻修最根本的五府六臟，所以說沒有人想成為那個先行者。

現在赤考慮的，正是要不要成為那位先行者。如果沒有問題，那麼收益是什麼也未知，但如果出了問題，赤可能就要止步於此了。

這是一場收益與風險並不對等的賭局，而就給赤選擇的時間又不多了，到底要不要走出這一步，赤已然做出了他的選擇。

體內剩餘的氣血涌動，奔向赤的心臟，有些氣血則順著血液的流動，進去了心臟的心腔中，赤將全部的心神放回到這件可能關乎自己生死的事上。

一股氣血凝聚，從外面刺進了心臟之中，同時，周圍的氣血瞬間收縮，把即將噴涌而出的血液壓了回去。

這第一步，讓赤只覺得眼前一黑。

隨後忍著巨痛，赤引導著那股從外面刺入心臟的氣血在內部一點點展開，逐漸與提前進入心腔的氣血建立聯繫，並於之同步展開動作。

刺入心臟的主幹延展開一根根粗細不一的支幹，在這股氣血延展到一個極限后，心腔內部的氣血在大致上對準支幹后，其上凸起了一個個尖端，一同刺入了心臟中。

這種令自己心臟驟停的操作，赤感覺瞬間大腦一片空白，竟一時間忘記了下一步操作。雖說赤及時緩了過來，但是一瞬間的失誤，已經讓其胸腔大量積血。

更嚴重的是，心腔內部的大量充血，這讓赤只感覺心臟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陣陣絞痛。而且一次比一次吃力、沉重、緩慢。

喉頭傳來的血腥味，又讓赤無比清醒，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正在一點點接近死亡，而自己除了渾身顫抖的躺在床上，毫無辦法。

思緒開始一絲絲滯緩，赤還在吃力的控制著那股在心臟內部盤根錯節的氣血，使其逐漸定型。

作為一個蠻修，赤能感知到自己不斷流失的生命力，也知道現在做的這些根本保不住性命，可是那種遲早都要死了還怕什麼的心態，支撐著他完成自己大膽的嘗試。

感知到刺入心臟中的氣血徹底凝聚成氣網的一部分，赤能夠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心臟融入了原本只是籠罩全身的氣網中，每一次跳動，都能為身體提供強大的力量。

但現在不是欣喜的時候，因為那充滿力量感的心跳聲，每一次都在穩步地與下一次跳動聲拉開不小的間距。

赤放鬆地躺在床上，雖說不甘心，但是面對死亡時，他確實無力回天。至於身體上的疼痛，在這一刻顯得似乎沒有那麼無法忍受了。

赤那一雙赤紅色的眼眸開始渙散，呼吸慢慢停止，心跳聲都在這寂靜的房間里漸漸淡去。

「咚咚」

「咚咚」

「咚咚」

一聲接一聲的心跳聲回蕩在即將死寂下去的房間，強而有力的跳動，重新讓赤的胸膛有了起伏。可眼看著呼吸逐漸恢復，而那渙散了的赤紅色眼眸卻遲遲沒有重聚神采。

隨後赤呼吸又開始出現異常，顯得有些急促，然後呼吸聲開始越來越沉重。

「哇」，赤吐出了一口鮮紅的血液，其中摻雜著一些內臟碎片。

猛然坐起身的赤，正趴在床上，將頭伸出床沿，大口大口吐著夾雜著異物的鮮血。而他的雙手撐著自己的身體，不讓胸腔收到壓迫。

沒過一會兒，房間就瀰漫起一股子鐵腥味，外加上口腔中不斷刺激著神經的甜膩味，讓赤沒過多久便反應了過來。

「呸」，吐出了一口帶著血沫子的口水，赤用擦了擦嘴邊的血跡，隨後呆坐在了床上。

赤剛才明確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到來，思緒逐漸滯緩，當時真的是胡思亂想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平靜」地等待死亡慢慢逼近。

而就在赤的意識即將歸於永寂時，他感覺有一股蓬勃的生命力從心臟中湧出，隨即，心臟重新開始跳動，那一次次用力地跳動，將生命力泵往全身每一處地方。

那股生命力在一瞬間，就治癒了赤體內近乎全部的傷勢，不光是滿是裂縫的心臟，其餘因赤這個大膽舉動收到牽連的器官也一同恢復了。

而現在赤想知道的便是，這股子救命的生命力哪來的？

赤試圖在記憶里尋求答案，但很快他便放棄了，因為在他的感知力，那磅礴的生命力就是從心臟之中出來的，亦或是說由其產生的。

可在此之前，赤也明確地感受到了自己體內瘋狂喪失掉的生命力，就按當時那種情形來看，赤的生命力早就傾瀉一空了。

赤苦思冥想了許久，可是他發現以他的見識，只能解釋為那是自己將心臟與氣網完全接通后激發的身體潛能。不然可就真的沒什麼能解釋剛才發生之事了。

赤留意到胸腔的腫脹感以及心腔的充血感正在慢慢消退，至於疼痛感，早就被那一股濃郁的生命力帶走了，留下來的除卻如獲新生的舒暢，還有大難不死的欣喜。

心跳聲沒有先前那樣能響徹整個房間，而是只回蕩在身體之內，激蕩於胸腔之中，但是相比於之前，每一次跳動都充滿力量。

在赤覺得自身狀態算是徹底緩了過來后，他才有心思去探究這一次跨越生死的嘗試，自己到底收穫了什麼。

首先是心臟對於身體的供能更加充足，由此衍生而來的身體各項屬性的提升，赤暫且不清楚。

其次，自己存活能力更加強大，這是那一股磅礴的生命力帶來的生命加成，而這種加成，讓赤有了遠超於同境蠻修的強悍體魄。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五臟六腑通入氣網之中這種操作，不僅真實存在，而且提升空間還很大。

現在赤只是單單氣網化了一個心臟，就有了這種收益，那之後幾個境界若都是這般操作，那加起來對於自身的提升不可估量。

想到這裡，赤長長舒了一口氣，他忽然發現自己復仇的目標也不是那麼遙不可及，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若是再找到源，那就更好了。

不過當赤看到地上那一灘新鮮的血跡時，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怎麼處理這看起來跟兇殺現場慘的場景？

就退一步來講，先不談赤能不能處理好這一地狼藉，單是如何跟暗和夜解釋，就難以糊弄過去。

就算是暗和夜不深究，但是在自己身上肯定會多留一個心眼。

嗯……

好像，他們在自己身上留得心眼並不算少。赤就突然明悟了為什麼有句話叫做破罐子破摔了，既然都不少了，哪還會在意在多一點？

想到這，赤的思緒瞬間就通徹了，立馬準備下床去清理血跡。

就在這時，這金屬房間柔白色的燈光突然轉藍，那種藍色，是赤再熟悉不過的顏色——金屬長廊中的照明燈光。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赤謹慎的坐回到床上，不敢輕舉妄動。隨後牆壁上打開一個長方形的洞口，一個通體銀白的機器人從中出來。

那機器人先是移動到了赤的面前，然後冒著藍光的兩個類似於眼睛的東西其中一個就直勾勾地盯著赤，另一個在不停地偏轉，仔細地打量起了赤的房間。

赤渾身肌肉緊繃，做好了應對各種突發事件的準備，要做的就是等眼前這個金屬疙瘩下一步動作。

隨著赤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外加上房間之中瀰漫著的血腥味，讓這裡的空氣都顯得有幾分劍拔弩張。

「叮，身份確認成功。」那機器人突然發出的聲音，讓赤差一絲就向其撲了過去。

「請停留在當前位置不要隨意移動，接下來的清理工作，我會完成。」清脆的機器聲想起，讓赤明白了這個金屬疙瘩為何而來。

隨後沒有給赤回答的機會，那個機器人緊盯著赤的那隻機器眼取消了鎖定，開始一同掃描房間，為清洗階段做準備。

掃描階段並沒有持續多久，那機器人反而是很快進入到了工作狀態。

只見它噴洒出一種奇怪的液體到空中，沒過一會兒房間里那股子令人驚駭的血腥味便消失了。

隨後那金屬疙瘩用的工具，赤反正是一個都不認識，可就見那些奇奇怪怪的工具配合一些液體的清理，那灘血跡很快就處理乾淨了。

甚至一些濺射到赤床腳上的血點，也沒能逃過一劫。

在處理完所有要處理的事情后，那個機器人退回到了那個長方形的洞口中，隨後洞口閉合，房間中亮眼的藍光恢復為了柔和的白光。

赤怔怔地看著這一切，直到結束許久后，才回過神來，隨後不由地感慨天之壁就是方便，清理都不用自己動手清理，每個房間還專門配的有搞這些的金屬疙瘩。

然後，在確定一切都平息、不會再有什麼變故發生后，赤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於是倒頭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