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坦白與選擇
看著歡喜雀躍的虞嫿，無九臉上帶著笑意，但是內心卻愈發平靜，他不知道有些事，要不要告訴虞嫿。
「你應該也感知到了吧，虞嫿。」無九想了想，最後毫無頭緒地說出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什麼呀？」虞嫿眨著她那靈動的眼睛反問到，但是她剛才聽到無九的問題時身體微微一頓的瞬間，被無九敏銳地察覺到了。
「還有這樣的必要嗎？」無九臉上的笑意消失，反而是轉為了嚴肅，「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但是我想知道賭局的結果。」
「很抱歉，你輸了，我也輸了。」虞嫿嘴上說著今無九感到哀嘆之言，但是臉上的欣喜不減分毫。
「不怨我嗎？」無九見虞嫿的樣子，不由地問道。
「為什麼怨你，這是我的路，我告訴過你了，我已經做好了準備。」虞嫿又補充到，「再說了，我現在除了這條命，就沒有什麼能失去的了。」
無九聽到這，怔了一下，隨後以自嘲的口吻說到：「看來，是我低估你的決心了。說吧，什麼時候知道有問題的。」
「在我閉目誦念完口訣后，便知道了。」虞嫿還蠻有優越感地說到，「你不會不知道吧。」
「還真不知道。」無九回答完之後，便陷入了思考：為什麼自己當年沒有經歷虞嫿所經歷的種種異常。
思索到最後，無九滿是不確定地得出了一個結論：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也是運氣成分。
「但是我知道，它確實是一種詛咒。」無九選擇了更虞嫿徹底坦白，「現在的你，還有選擇的機會。」
「不了，我已經沒有機會了，在我選擇它的那一瞬間，它也已經選擇了我。」虞嫿平靜地說到。
「做出選擇的不只有我，氣運也做出了它的選擇，而命運，早已被決定。」虞嫿的每一句話，都在向無九訴說著她的收穫。
「抱歉。」
「謝謝。」
隨後，夜幕籠罩下的森林，陷入了安靜。虞嫿生起的火發出的點點黃暈，讓突然沉默的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有些微妙。
「不早了，睡吧，明天可就要認真趕路了。」最後，還是無九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好。」虞嫿淡淡地回了一句。
隨後，兩人便原地睡下了。
無九側躺到地上，他沒有睡，一方面是剛睡醒，不困，另一方面，是他一點東西都沒吃，屬實餓得睡不著。
不過現在無九的心思並沒有在餓不餓上面，而是思索起了虞嫿剛才所說的話。
他一直知道《氣運七轉》這功法又不小的問題，但是適合虞嫿那氣運外溢體質的功法，在無九的見聞中，只有《氣運七轉》，讓虞嫿修行這功法，這方面是決定因素。
而無九也承認他有些私心，他所知的修行這功法的人，沒有一個有好的收尾。但是無九當年也探究過這功法，並沒有找到原因。
所以他現在讓虞嫿修行這功法，也是為了探尋一下這功法的奇妙之處，可謂是一舉兩得。
但是當時人的虞嫿在修行之前並不知道這些，所以這麼多天無九並沒有忘記虞嫿的修行之事，而是一直在糾結，最後虞嫿實在催的緊，便瞞了下去。
事後無九想了想，還是打算跟虞嫿坦白，但也不是因為他是良善之人，而是他還沒必要跟一個小姑娘耍心機。
怎料虞嫿竟然在誦念口訣時已經知道了這些，這就讓無九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那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了。
無九在功法之事上坦白，而虞嫿何嘗不是在拿此事試探自己。
可這些終究已成定數，無法改變，但是這要趕的路，自己不抓緊走可就真沒人能幫忙。
想到這，無九決定接下來的兩天要好好趕路了。下定了決心，無九起身準備去找點吃的，好讓自己的肚子安分點。
剛坐起身，無九便聽到虞嫿的聲音：「你也要離開嗎？」
聞言，無九轉過身看向虞嫿，卻見虞嫿白色的頭髮散開，隨風而動。幾縷髮絲被吹到了前面，遮擋住了虞嫿的面容。
就算是如此，無九可以清晰感受到來自虞嫿的注視，以及那注視之下隱藏的情緒，那宛如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樣的情緒。
「不是，只是出去找點吃的。」無九自然知道虞嫿在想什麼，所以開口想打消掉虞嫿的胡思亂想。
「那我跟你一起。」虞嫿的聲音很低，好似在刻意壓著。
「好。」無九很爽快地答應了，隨後便向森林中走去。
虞嫿沒有再說什麼，而是默默的跟在無九身後，看著無九忙來忙去，但是她除了保證無九的身影始終在自己的視線中外，絲毫沒有幫忙的打算。
就這樣，在無九填飽肚子后，兩人才坎坎入睡，無九是實在睡不著了，虞嫿是擔心無九會離開……
這一夜就此過去了，這最難過去的事，也隨著第二天被晨曦驅散的夜幕一起淡去。
無九醒的早，收拾好了之後，才叫醒虞嫿。
不過這一次無九沒有去調侃虞嫿睡這麼死，因為他知道現在的虞嫿，情緒並不是很穩定。
在稍微吃了一點東西后，兩人開始趕路，這一路上兩人出奇的安靜，沒有多少交流。就算有，也就在兩三句內草草結束。
而虞嫿，很刻意地比無九的步伐慢上一拍，就這樣跟在無九後面，始終保持無九在她的視線之中。
無九自然是能看出來虞嫿的這些小心思的，不過沒必要拆穿，因為他也知道這是虞嫿怕自己離開。
對於缺乏安全感的虞嫿，無九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覺得能靠虞嫿自己緩過來，畢竟他真的沒有關於如何處理這種事的經驗。
至於為何虞嫿這般缺乏安全感，無九有一定的推測，但是沒有去證實——虞嫿的過往，還是等她主動訴說較好。
就這樣，三日後，無九和虞嫿終於見到了這麼多天以來第一個城池。
「你看，還是這樣的趕路效率高。」無九調侃地說到，說著，回頭看向了虞嫿。
「嗯。」虞嫿淡淡地回到，便沒有多餘的話語了，就跟這一路上一樣。
見虞嫿並沒有繼續交流的慾望，無九也就僅是說了句「那就進城后四處逛逛吧」后，便不在出聲了。
待通過大路走到城門口時，無九發現有守門的士兵，好像還需要身份證明。
這可就真的難為住無九和虞嫿兩人了，因為走的匆忙，現在兩人全身上下是湊不出一點錢財。
無九思索片刻，便很果斷地帶著虞嫿向城門口走去。
「就這樣進去不要緊的嗎？」虞嫿輕聲問到。
「沒事的，相信我。」無九很是自信地說到。隨後，便徑直走向了城門口的護衛。
「請問進城的話需要什麼嗎？」無九怯生生地開口問到。
「身份證明。」城門守衛回答的很是平靜，好似這種事經常發生。
「那如果沒有身份證明呢？」無九順勢問到。
「哦，小朋友，你沒有身份證明嗎？」守衛聽到無九這般問，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身上。
「是的，」無九表現地很像一個十一二歲的孩童，「還有我姐姐，也沒有。」說著，還還指向了一旁因無聊撩動自己頭髮的虞嫿。
「這樣嗎，那需要在這裡登記一下，才能進城。」守衛說著，便示意另外一個人帶無九和虞嫿進城。
就見一個輕裝之人小跑到無九身前，說到：「小朋友，跟我來吧。」
「好，」無九爽快地回答，「姐，跟上。」說著，給了看熱鬧的虞嫿一個眼神示意。
「嗯。」虞嫿看出來了一點端詳，但還是不緊不慢地跟上了無九。
而看到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后，最開始的那個守衛拍了拍身邊另一個守衛，說到：「去，通知大人。」
「明白。」得到指示之人脫離了城門守衛之列，獨自進城，就見那人腳步越來越快，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而無九和虞嫿，也就只是跟著那人到了一個房間，填了一些基礎信息便拿到了身份證明。
在兩人表達完感謝后，就被帶出了房間，送進了城門。
看著手裡的身份證明，虞嫿有在人聲嘈雜的街道上，不遠不近地綴在無九身後，沉默了良久，才開口問到：「就這樣？就這樣就可以了？」
無九早就將身份證明疊好塞進衣物之中，聽到虞嫿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輕笑了一聲，道：「那哪能，好戲至少要等到今晚才開始。」
「嗯？」虞嫿自是不明白無九在說什麼，「什麼好戲，今晚這城中有嗎？」
「等著看吧，咱們啊，就先想辦法搞點錢。」無九說著，還加快了些許步伐。
「去哪裡搞錢，我們這一路走上也沒有收集什麼有用的東西，我們連本金都沒有。」虞嫿急忙追上前去，生怕跟丟了無九。
「你見識過世道的險惡了嗎？」
「你這不比誰都清楚，還用問。再說了，這跟搞錢有什麼關係嗎？」
「那肯定有關係了，今天我們就讓別人認識一下世道的險惡。」
「啊？！」
「走了。」
說罷，無九衝進了一個小巷之中，虞嫿見此趕忙追了上去，嘴裡還喊到：「不是，無九，我們不能這麼做。」
等到虞嫿的身影消失在小巷深處時，一個路旁的商販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奇異的石頭，低聲道：「目標進去了西區的小巷，那不是我們的管理區，是否還要派人跟上？」
說完，商販又將那塊石頭塞回了衣服中，貼身保管，隨後，那商販還衝迎面走來的路人吆喝了兩聲。
無九和虞嫿深入小巷之中，在聽完無九的解釋后，虞嫿才明白無九所謂的讓別人也體會一下這世道險惡，是讓那些心懷歹念的人體會一下。
知道無九不會胡作非為後，虞嫿也是將懸著的心放下了，雖說她覺得無九不是那種人，但是兩天前的那些事，讓虞嫿不得不重新思量一下了。
待到虞嫿不再去想這些事，無九就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不過虞嫿知道這是無九的安排，到就算如此，她還是有些許擔憂。
「往前走。」虞嫿聽到了無九的聲音，有些紛亂的思緒瞬間回歸正常。隨後，便按照無九的話向前走。
前面是虞嫿從未走過的小巷，路旁高高的院牆遮擋住了大量的光線，使巷子顯得有些許昏暗。
看著兩旁不知通向哪裡的一個個路口，虞嫿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走出去。隨著越來越深入，她只能選擇相信無九的指引。
「好了，回頭。」虞嫿在過了一個轉角后，聽到無九的指令，便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
一轉頭，她就看到了一個快步追上來的人。
那人頭髮亂糟糟的，臉上也滿是污泥，讓人看不清面容，衣著也是破破爛爛的，好一副叫花子的打扮。
虞嫿猛地退後了一步，但也不是她怕了，而是剛在屬實被那人的打扮驚著了。
那人見虞嫿警惕地看著自己，反倒是從衣袖中掏出了一根手臂粗細棍子，才慢慢向虞嫿逼近。
虞嫿本來還打算更那人比劃一下的，畢竟這一路上無九還是有教她一些格鬥技巧的，但是在那人掏出了棍子后，虞嫿果斷準備跑路。
但是當她再回過身時，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身後也出現了一個同樣裝扮，手拿棍子的人。
虞嫿這才明白，來者是早有準備，就等著她進這個圈。
虞嫿不知道無九是不是刻意為之，但既然是無九指的路，那麼她就沒有那麼擔心。
虞嫿沒有與那兩個虎視眈眈之人交流，而是擺出了戰鬥的架勢，準備打上一架。
而那兩個手持武器的男人，也沒有跟虞嫿交流的打算，而是兩個人保持著同樣的步伐，步步逼向虞嫿。
「動手。」無九的聲音在虞嫿頭頂響起，虞嫿聞言一個俯身前沖，便直接迎向了她正面的那個人，而後面那人，無所謂，她相信無九。
虞嫿承認她是有在用功法之事試探無九，虞嫿也很矛盾，她雖然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但當其真正發生時多少還有有點失落。
可她又不想無九跟他坦白，因為她怕這會導致兩人的關係惡化，無九會隨之離開。
但她又想無九坦白，因為只有這樣，兩人以後的修行，才有出路。
無九沒有離開，他做出了選擇，現在，輪到虞嫿做出她的選擇了——她選擇信任無九，將背後之事交由他處理。
至於無九，看著虞嫿沖向前去的身影，會心一笑。
他沒有在賭，或者說他不習慣賭，他習慣自己掌握這些，如果今天虞嫿沒有相信他，他自然還有其它安排，脫身，自是沒問題。
既然現在虞嫿選擇相信無九，那麼無九定是不可能丟下虞嫿不管了的。
無九原本蹲在小巷兩旁的圍牆之上，見虞嫿沖了出去，無九便也前傾身體，順勢從牆上倒了下去，而他的下方，就是虞嫿身後之人站立的地方。
左手裡面，是能使人短時間失去視力的草藥粉，右手裡是一把匕首——從村子里走的時候順的——其刃口已經被無九打磨的很鋒利了。
無九在空中的時候，依舊遊刃有餘地保持著身體的平衡，然後穩穩噹噹地落到那個人的身上。
直到這時，那人才察覺到無九，不過顯然已經晚了。
無九手中的刀刃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壓迫著人族最致命的弱點之一。
「別動，我並沒有惡意。」無九雙腿緊緊地夾住那個人，「只不過是見你們跟上來，才不得已而為之。」
「不，我們也沒有惡意。」那人感受到脖頸處傳來的寒意，丟下了手中的棍子，「我們兄弟兩個也只是聽人差遣，負責來接待二位的。」
「這就是你們接待人的方法？」無九所指的自然是剛剛扔下的棍子。
「不是，這只是見二位不願意配合，不得已的強制手段罷了。」那人雖然被無九把握住了生死，但依舊沉穩，「弟弟，停手，別傷著貴客了。」
隨著被無九控制住的那人開口，與虞嫿對峙之人也後退了一步，脫離了纏鬥，並扔掉了手中的棍子。
無九見此，當機也叫停虞嫿。
「既然都這樣了，朋友，你能不能先下來。」被無九騎著脖子的那人看起來鬍鬚邋遢的樣子，但卻給人一種文質彬彬的感覺。
「那可不行，這是籌碼。」無九說到，「我們是肯定打不過你們兩人的，要我們跟你們走，手裡總要有些保障。」
「隨你便，但事先跟你們聲明，我和我弟弟的命，在那位看來都是賤命一條，根本算不上能拿的上桌的籌碼。」那人沒有惱怒，而是開始背著無九前行。
在那人帶著無九轉身的瞬間，他稱之為弟弟的那個人也快步跟了上來，而虞嫿，則是在無九的示意下才跟上的。
四人穿行在縱橫交錯的巷子里，虞嫿走在了最後面，這一幕看上去並不像是無九和虞嫿被挾持了，反而更像是兩人劫持了那兩個彪形大漢。
一路上，四人沒有進行過交流，而是保持著詭異的沉默前行著，去往一個無九和虞嫿都不知道的目的地。
就在路上，變故突發，只見無九身下之人剎那間別過了無九右手中的匕首，然後閉眼躲過了無九左手灑出的粉末，隨後將其從身上拽了下來，限制住了行動。
轉瞬間，原本盡顯從容的無九落入了下風，虞嫿也在片刻間被束縛住了。
「很抱歉，我也喜歡手裡有些籌碼。」那個原本被無九騎著的人摁著無九，說到。
「那無所謂，反正你又不敢殺我。」無九雖有些狼狽，但卻依舊從容。
反觀虞嫿那邊，反應就有點大了，她在劇烈掙扎，但奈何力量懸殊，始終無法從束縛中掙脫。
至於為何，先不提虞嫿才練氣期剛入門，練氣一重帶來的身體增益近似於無，但就是認真交手的瞬間，虞嫿便發現那人是個修士。
但究竟是哪類修士、處於哪個境界，那就不是虞嫿能知道的了。
這讓虞嫿非常疑惑，因為她是按照無九的指令動手的，但是無九沒有告訴她發生這種情況怎麼辦。
就在虞嫿思索的時候，制度她的那人拿出了一根繩子，打算將虞嫿綁起來。
虞嫿看向無九，試圖獲得點幫助時，才愕然發現無九已經被綁好了，這就讓虞嫿瞬間放棄了抵抗。
就在這時，一根箭矢外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曲線，然後落在了想綁住虞嫿之人先前所在的位置。
至於那人，已經拉開了一步的距離，並且警惕地望向了箭矢飛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