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關於我轉世第一天被一個十四歲少女放倒的那件事》
陷入沉睡的意識漸漸蘇醒,緊接著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虛弱感,眉頭皺了幾下,那殘魂控制著身體忽地坐了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雖說無比的虛弱,但是這種感覺告訴他他活過來了。回想著經歷的一切,很多疑問湧上腦海,但是隨著回憶,他又握緊了雙手,遺憾、憤怒、無力等等情緒讓他又有些不穩定了。
「嗯,醒了?」一道帶著疑問和絲絲迷糊的聲音響起,「感覺好些了沒。」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殘魂發現了一個雙手還放在床上,眼睛裡帶著點剛睡醒的迷茫的少女,那少女一頭亂糟糟的白髮垂到床上,臉上雖說有一點臟但是還是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身上的衣服有點補丁但是並不臟臭。
「感覺好多了。」那殘魂對現在的情況什麼都不知道,但是由於沒從女孩身上感到惡意,便順著女孩的話語接了下去。可他不接還好,接了之後那少女直接愣住了,眼睛里剛睡醒的那種迷茫瞬間消失,只剩下肉眼可見的驚恐。這時殘魂才發現自己做錯了,連忙想去抓住那少女,但是這副身體的狀況真的很糟糕,竟然連抬手這樣簡單的動作都有些吃力。
可在他抬手時,那個少女沒有躲,眼裡的驚慌隱去,雙手抓住了伸出的手,帶著掩蓋不住的興奮說到:「求來的神葯是真的有用,小啞巴,你可以說話了。」說著,抓著殘魂的手更緊了些。
一句話,那殘魂得到了很多信息,有些豐富人生閱歷的他,做出了一個笑容,伴隨著很多微表情,讓人覺得他就是一個忽然能說話的啞巴:「嗯,能說話了,我太高興了。」說著,眼睛里還擠出來了一兩滴淚光。
「他們果然沒有騙我,果然在神面前真誠祈求,神就會降下祝福,」那少女說著,好像是感覺殘魂的手有些冰冷,或是看到他的臉色實在是有些蒼白,猛地想起了什麼,說到:「哎呀!我都忘記了,我們還沒吃早餐呢,瞧你虛弱的,姐去給你煮點粥喝。」還沒說完,少女便起身離開了房間。
這時才終於有時間去留意一下四周:他躺在一個木床上,墊著有些破舊的墊子,蓋著有一兩個補丁的被子;身處在一間毛胚房中,雖說不大,但是挺整潔的;唯一的出口沒有門,只有從上框垂下,離地半米左右的帘子;沒有找到窗,但是發現了一塊與其他地方不同的牆體,那一區域的泥土顏色較深,似乎是剛砌上沒多久。
那殘魂在思索些什麼,門帘再次被掀開,那少女端著一個舊的瓷碗走了進來,絲絲熱氣從中飄出。少女走到了床旁邊,殘魂看到其中煮的是一些沒見過的穀物,見粥很燙,他便伸手去接,但被拒絕。少女坐到了床邊,拿著勺子,舀了點粥伸向了殘魂,說到:「快嘗嘗,好不好吃,還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殘魂有點措不及防,記憶與現實相互重疊,那份美好的回憶又浮現在腦海,他沒有太多思索,喝下了勺子里的粥。咽下口中的食物,他說道:「好喝,還是以前的味道,不過就是有點燙。」不是有點,是很燙,原本記憶中的畫面浮現,他都有點沉醉,結果被一下子燙機靈了。
「啊!對不起,我忘記了這回事兒。」少女帶著歉意地說到。
「沒事。」……
一碗熱粥下肚,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態有所好轉,便放寬了心。「對了,小啞巴你叫啥名字呀,這麼多年了我都還不知道呢。」那少女將碗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坐在一旁,雙手撐著頭,看著殘魂問出了疑問。
聽聞此言,殘魂陷入了沉思,以前的種種在腦海中如走馬燈一樣過了一遍,最後好似下定了決心,說到:「我叫無九,多謝以前的關照,今後也還多照顧。」說著,露出了微笑,將手伸向了少女。
「無九嗎?好奇怪的名字。」那少女小聲嘀咕著,不過馬上就說到:「跟我你還客氣什麼。現在你可以說話了,出去報姐姐我虞嫿的名字,都會給面子的。」說著,打掉了無九的手。
不等無九反應,自稱虞嫿的少女端著碗出去了,好似是去吃早餐了,只剩下無九一個人在房間里。無九又躺回了床上,他在整理著到現在為止獲得的信息,還原著自己身體原主人的身份,思索這怎樣不暴露自己以及弄明白身處何地。
太多的問題要解決,一個又一個困惑在腦海浮現,倦意夾雜著虛弱感充斥著四肢,無九頭腦漸漸昏沉,慢慢的睡了過去。
他沒有做夢,只是單純地睡了一覺,無九有些太累了,不僅是身體的虛弱帶來的,還有精神上的疲倦;這種疲倦不是殘魂被折騰導致的,只是猛地摘下了面具、卸下了偽裝后一直吊著的那口氣鬆了,沒必要在繼續緊繃著了。
睡到自然醒,無九睜開眼,發現四周有些昏暗,那唯一的光源還是透過帘子從外面傳來的。無九勉強從床上下來,慢慢地走到了門口,掀開帘子,他發現那個叫做虞嫿的少女正趴在一張桌子上,借著不算明亮的蠟燭,在幾張黃紙上寫著什麼。
好像是感到有人在注視著她,虞嫿抬起頭看向了無九所在的位置。看到無九,虞嫿連忙擱筆,向無九跑來,說到:「醒了也不跟姐姐說一聲,還到處亂跑,萬一在摔倒了嗎。」
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少女,無九說到:「沒事,身體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只是有些虛弱罷了。」但是話還沒說完,虞嫿已經扶住了無九,慢慢地將他攙到了桌子旁坐下。
「還說沒什麼大問題,虛就是最大的問題,萬一以後落下病根呢!你是一個男生,這可是關乎你終身大事的問題……」虞嫿的抱怨無九後面沒有聽清,但是只聽前面說的,他就覺得有什麼從自己臉上竄了過去。
沒等無九反應過來,虞嫿便已經走進了另一間屋子。這時無九在看清楚黃紙上是家裡地餘糧儲備和之後的消費計劃,以及各種欠條和人名。
「晚餐來了。」隨著清脆悅耳的聲音,虞嫿端著兩個盤子走了出來,聽聞此言,無九才向大門外看去,發現無盡的夜幕早已空閑天空,這時無九反應過來他是直接睡一天,怪不得很餓。
「來,嘗嘗,是那味道嗎?」虞嫿收好了桌子上的紙,把一碗粥推倒了無九面前,看著無九問到:「趕緊嘗嘗。」伴隨著一點期待和催促,虞嫿望著無九,在她的注視下,無九端起了溫暖的粥,一口喝了個乾淨。
喝完后,無九放下了碗,說:「好喝,還是以前的味道,就愛喝姐姐熬的粥。」無九控制著面部的肌肉,做出了一個屬於身體主人年齡的笑容。但是在無九眼神不經意間劃過虞嫿面部時,發現了她臉上壓不住的悲傷和疑惑,以及淡淡的驚恐。雖說很快閃過,但是對於經驗豐富的無九來說,面部的微表情絕對不是隨意產生的,都反應這每個人心中所想。
大腦快速思考者,無九在飛快地分析現在的局面,一個不切實際的設想莫名的佔據了他的腦海,一種細思極恐的驚悚讓無九瞬間清醒了——這裡還是太初大陸、還是那個亂世!無九想站起來,但是發現四肢有些發酸,竟沒有力氣站起來,剛剛驚醒的頭腦又開始昏沉,在閉眼前,他看到了身前少女眼中快要溢出的失望。
《關於我轉世第一天被一個十四歲少女放倒的那件事》——無九現在心裡就這樣一個念頭浮現,但是馬上又將其揮散,因為他現在雙手被束縛到了身後,就連腳都給綁上了,根本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看著眼前拿著刀子,儘力不將惶恐表現出來的的少女,無九內心升起一種負罪感——他清楚在那巨大的磨盤中包裹著他殘魂的物質是什麼:靈魂源質。這就表明著隨著他自己降臨到這副軀體上時,原本的靈魂已然湮滅。
嗯,就是這樣,無九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才不是因為身體太虛弱打不過呢。
「說吧,你是誰?」虞嫿坐在凳子上,看著側躺在地上的無九問到:「你為何會佔據我弟弟的身體,以及我弟弟在哪?」
「嗯……」無九沉吟幾聲,不知道該怎麼告訴虞嫿真相,「我確實不是你弟弟,但是我對你並沒有惡意。」
「我問我弟弟在哪?」虞嫿將刀逼近無九,有些顫抖的手伴隨著陰冷的聲音。
「他可能已經死了,」無九如實說出了自己的猜想,「當然,也可能沒死。」他說的很沒有底氣,聲音很低沉。
「果然嗎。」沒有下一步動作,少女只是靠到了身後的桌子上,臉揚起看著屋頂,而手中的刀並沒有放下。這樣壓抑的氛圍持續了好久,兩人都不出聲,保持著夜晚的寂靜。
「呯」,刀落到了青石地磚上,發出輕響,無九抬起頭看向靠在桌子上的少女,一滴滴淚珠沿著有點髒的臉頰滑落,帶走灰塵,留下很明顯的淚痕。無九獃獃地看著這一幕,有點不知所措,因為上一次他見到有女孩在他面前這樣毫無防備的哭,還是在快要遺忘的記憶中找到的。
虞嫿咬著下嘴唇,一滴滴落下的淚珠,伴著門外的照進來的月光,無聲的哭泣,最讓人心痛。若不是躺在地上被捆著手腳的無九,以及掉落在一旁的刀,這一副畫面還是很有藝術性的。
無九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有些手足…被縛,他能做的只有在一旁等著,等待少女結束哭泣,看著門外光芒被遮擋,發現虞嫿重新撿起了刀。見此,無九心中還有些寬慰,他閉上了雙眼,接受命運——這一次是他對不住那少女。
手腳的束縛感消失,無九睜開眼。看著臉上帶著淚痕的虞嫿用刀割斷自己手上的繩索,有些不解。
「怎麼的,就這麼想死。」虞嫿聲音有點顫抖,「還閉上眼,我就這麼像窮凶極惡之徒。」說完,無九身上的束縛全部解除。無九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從開始接觸他就知道虞嫿很不尋常,她的心智不像是這個階段該有的。
「很抱歉,我……」無九有些不知所措。若是虞嫿一刀將他給結果了,他都沒什麼怨言,但是虞嫿卻將他放了,打算讓他活下去。
「沒有什麼好抱歉的,」虞嫿打斷了無九的思緒,「趕緊的,離開這裡。」虞嫿說著,閉上了眼,好像一句話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無九見此,也沒有多說,只是撐著虛弱的身體。向外面挪動。
「嘀嗒」水滴落地的聲音,在這除了月光什麼都不剩的深夜,顯得很違和,無九想轉過身去安慰一下虞嫿,但是他不僅沒有身份,還是這一切的源頭。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儘快離開這裡。
出了門口,外面是個小院子,不大,但是草木繁茂,一顆老槐樹下是唯一的出路;青磚紅瓦,白色的圍牆,雖不高,但是將院內院外分割為兩個世界;外面漆黑一片,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裡面皎輝遍地,好似這就是一個人的全世界。
無九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忽然心中有這樣的想法,這段時間經歷太過於魔幻了,有些感慨吧……
沒有繼續停留,無九走出小院,來到了路上,一時間竟沒有去向:以前太多事要做了,一直沒能靜下來,可真當閑了下了,竟有些不適應。後頭看了身後的大院一眼,輕輕嘆了口氣,還是向村莊外圍的樹林走去。
身體雖說虛弱,但是憑藉自己的能力,吃飽還是不難的。看著視野中一望無際的森林,無九有一種回到從前的感覺,誰讓他以前就經常在森林裡過。想起來,那一段難熬的經歷,竟有些懷念。
「唉,果然老了嗎。」無九呢喃著,感覺到自己心態的變化,無九都有些慨嘆。身影漸漸消失在森林中。
天蒙蒙亮起,好似一切都跟以前一樣,村鎮上的煙火氣開始燃起,做工的人們都已經醒了,吃完飯準備去田裡做工,孩子們還在睡覺,不肯起來。而這一切好似都跟鎮中那個小院無關一樣,其四周也沒有很多人,偶爾一兩個孩童跑過,已是熱鬧。
待鎮上的孩童都已醒來時,小院卻已經別上了大門,沒有了人。一個少女走在村鎮中,跟路過的人打著招呼,時不時還會搓一下從身邊跑過的孩童的頭髮。
「哦,嫿,又去山上采果子嗎?」
「嗯,」虞嫿邊路過的大叔露出了微笑,「大叔也去上工呀。」說著,緊了緊身後背的籮筐,向村外走去。
又是一覺睡到自然醒,無九熟練的從樹枝上下來,睡了一覺,精神狀態好多了,但是身體狀態還是不怎麼樣。想到這,無九打算四處轉轉,看看有什麼能吃的,最好能找到些草藥,解決身體問題。
無九是個說干就乾的人,所以他就開始在樹林里活動,採摘各種他以前了解過的能吃的果子。先是吃了個飽,之後向上山走去,因為那裡草藥生長的概率會大點。
走過一段被人踩出的路,無九來到了半山腰,確實看到了幾種草藥,隨手收集起來。同時,他感覺到身後有東西,沒有急於轉身,他只是往前連忙跑了幾步,一副發現了什麼的樣子。
身後沒有緊追的腳步聲,說明不是野獸,那就是人了。不知來意,無九也不會貿然行事,只是想先拉開距離,之後才好做。故技重施。無九快速前行著,直到進入了一片茂密的林子中時,無九敏捷的爬上了一棵樹,不見了蹤影。
沒有人?!無九發現視野中沒有人,有點驚訝:好像遇見了個有趣的人,竟然看透了自己的想法。身後的樹葉嘩嘩作響,另一個人也上來了,大片的樹葉遮擋,看不清藏於其中的東西。
無九來了些興趣,他向剛才發出聲響的地方跳去,樹葉嘩嘩作響,掉落不少,但是無九沒找到人。他想繼續查找,但是忽然想起他不是來玩的,而是干正事的。既然沒有動手,就證明那人也不想動手,所以說沒必要特意將其找出來。
想到這,無九跳下了樹,繼續尋找想找的東西去了。看著無九遠去的身影,虞嫿站在樹上心情十分複雜,她以為自己可以將其趕出去,忘記那些,就當沒有發生過。
之所以沒有殺了無九,是因為虞嫿明白殺了無九也不能改變什麼,自己還會有麻煩。她心態很老成,,誰讓她是個孤兒,從五歲那年母親死去后,她便開始自立了。住在老宅里,她計劃著每一筆開銷,但她沒有坐吃山空,也在森林裡摘果子賣。
直到小啞巴的出現,他是在一天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村鎮中的,穿著破舊的衣服,眼睛里滿是無助與絕望。然後虞嫿就毅然決然地將小啞巴帶了回去,照顧起了他。一個啞巴和一個孤兒,問世上是否有更慘之事,還真有。
近段時間,小啞巴忽然病了,一直發高燒,也不吃東西了,天天都躺在床上。看著一天比一天虛弱的小啞巴,虞嫿找了很多醫生,但都沒什麼用處。走投無路的虞嫿最終用接近全部的積蓄在傳教士那裡求的一顆神葯,在此之前,它從來不信神明。
直到無九的到來,改變了很多事情。原本小啞巴會死,但是隨著無九的降靈,身體也被治癒了些許。
實際上從小啞巴身體逐漸冰冷的身體恢復一點暖意時,虞嫿便感覺到哪裡不對了。起初她還有點幻想,但是當她試探性地做了一碗從來從未做過的粥給「小啞巴」時,收到的回答確實「跟以前味道一樣」,那一刻她便起了疑心,但是沒有貿然行事。
直到晚上還是從未做過的粥,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回答,虞嫿便下定了決心,也有了答案。但是從無九嘴中說出時,她還是沒承受住,罕見地失了態。
現在再看見那個身影。明知已經不是那個小啞巴了,但是還是不忍心。
ps:注意一下時間,是個很重要的線索;本書分為兩條時間線,過去線赤(單章),現在線無九(雙章);文中很多伏筆與暗示,有興趣的可以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