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鬼夜行 第六章 故人返鄉,刀光劍影人頭落地
落鯨山的山腹之中,一座詭異漆黑的城池,傳聞中的天宮。
伴隨著每一次的地動,從中所擴散而出的恐怖威壓令整座落鯨山都為之膽寒。
在山的另外一邊,這裡駐紮著無數人,山腳之下,之前一個名為淺淵的鄉鎮,鎮內百姓已經被朝廷強制遷移至了其他地方。
此刻的淺淵鄉已近不同以往曾經的市井之象,換來的一股股肅殺之氣與血腥味道。
各個門派,江湖散人以及朝廷成為了淺淵鄉內三大勢力。
如歸客棧內,販夫走卒,魚龍混雜。
櫃檯處,賬房先生的算盤打的劈啪作響,指彈如飛,臉上有兩道猙獰的刀疤尤為引人注目。肩頭搭著一條已經發黑的抹布,似乎是長期的血液浸染所至,那店小二嘴角始終都帶著不屑一顧的笑容,看著大廳內的眾人宛若看一具具屍體。
酒桌上的食客,桌邊放著各色各樣的兵器,談笑風生。
一皮膚黝黑,肌肉虯結的彪形大漢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擦了擦鬍鬚,爽朗大笑,訴說著他在刀河劍谷中最為輝煌的一刻。
「哈哈哈,當日那應劍瓊身中數劍,刀傷更是無數,其中一刀便是本大爺給的!」
一作書生裝扮,手中拿著一柄摺扇,桌邊放著一柄墨綠色佩劍,相貌較好的年輕人,他一開摺扇,掩面笑道:
「就他那般模樣,還好意思自稱是掛劍閣年輕一輩弟子中的第一人,名不副實罷了,如今更是不知所蹤。」
又有一身材婀娜,前凸后翹,玲瓏有致,畫著濃妝,身著白衣的女俠仙子,說話時情不自禁的舔了舔紅唇,看的周圍人心神一陣蕩漾,聲音更是柔媚至極:
「不知所蹤,受如此重傷,即便不死,恐怕也是廢了,可憐了那副皮囊,生的真是俊俏,奴家還想嘗嘗他的滋味呢!」
頓時如歸客棧內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此前,掛劍閣應劍瓊與刀河劍谷內偶然發現一部不世出的劍經,消息一出,一瞬間讓他成為所有人攻擊的對象。
對於如應劍瓊這般名門大派的弟子,骨子裡便有著與生俱來的傲氣,而他更是掛劍閣年輕一輩弟子中的佼佼者,對於這些江湖散修更是不屑一顧。
來到刀河劍谷砥礪劍道者,門派便會放任生死,在此期間所獲得的一切機緣都將是你自己的囊中之物。
這讓應劍瓊很快成為了眾矢之的,被一眾江湖散修自刀河劍谷追殺至落鯨山下,最中在多人圍追堵截下奄奄一息。
「砰!」
客棧門被人從外踢開,影子被陽光拉的老長,客棧內頓時鴉雀無聲,紛紛轉頭看向那道身影。
背著陽光,那人面容看不清很真切,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用劍鞘拍了拍腳上的泥。
「這一到秋天,天氣就異常乾燥,馬車行來駛去,街道上滿是灰塵。」
最後,他取下頭上的斗笠,抖了抖頭上的灰,抬起頭看向眾人,露齒一笑。
「喲,大家都在,都喝著呢?」
看著那人一步一步走向客棧內一張空著的桌子,手中劍放在桌子一旁,斗笠放在長劍之上。
「鍾會,愣著幹嘛?趕緊上酒上肉啊!」
小二愣了一會,隨即端著酒肉送去那一桌。
那人邊吃邊喝,期間還不忘埋怨兩句。
「喝了這麼多酒,吃了這麼多肉,唯獨你如歸客棧的酒肉最難吃,肉塞牙不說,這酒也是兌了水的。」
櫃檯內臉上有這猙獰刀疤的賬房先生此刻既然是露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容,可這笑容在別人眼中卻是難看至極,用沙啞的嗓音說道:
「現在這淺淵鄉哪裡還有正經釀酒的師傅和廚師了?有的吃喝就不錯了。」
「嗯,也對,有的吃就不錯了,也許吃了這一頓,這一頓就要找閻王爺喝酒嘍。」
此言一出,原本寂靜的客棧,安靜的人,他們的手都齊齊伸向桌邊的兵器,有些人的刀劍已然是出鞘一寸有餘。
那人不疾不徐的吃完最後一口肉,喝完最後一杯酒,擦了擦嘴,站起身,說道:
「要打出去打,這是淺淵鄉唯一的一家客棧,以後還想有個地方能喝酒呢。」
「應劍瓊!沒想到你還能活著回來,想報仇?我們這麼多人,你怎麼報仇?結局無非與上次一樣!」
此人赫然便是當晚離開江南道的應劍瓊。
如今,他又回到了刀河劍谷。
「哦?那我就試試?」
說罷,他持劍飛掠出客棧,緊接著,剛剛在客棧之中大放厥詞的「江湖高手」一個接著一個來到了街道之上。
前後推搡之間,最前方,那虯髯大漢手持一柄狼頭槊刀,口中嘶吼著朝著應劍瓊狂奔而去,身後當初參與圍殺應劍瓊的人個個唾沫四濺,眼神炙熱。
江湖便是如此,今日若應劍瓊不死,那麼死的就是他們!
應劍瓊嘴角一挑,手中長劍出鞘,與眾人之間來回穿梭,輾轉騰挪,手中長劍不停,一道道凌厲的劍光一閃而逝,劍氣充盈整個街道,所過之處血光四濺,殘肢漫天飛舞,
片刻之後,如歸客棧的木門被人從外打開,此刻客棧內只剩下寥寥幾人,木門被推開的聲音讓他們身體為之一顫。
「鍾會,再上一壇酒,再來兩斤牛肉,手酸了。」
這一日,所有人都知道,應劍瓊又回來了,以最為血腥的方式向眾人宣布了自己的回歸。
淮南道,渝州城。
城中那座最高的玉宇樓頂樓內,一襲白衣的魏子青與同樣白衣白玉簪的太玄真君林竹茂對坐下棋。
對於棋盤之前的變化,魏子青皺緊了眉頭,最終好似看出了什麼端倪一般,面帶興奮的笑容落下了一子。
「嘿嘿嘿,師父,到你了!」
林竹茂看著自己這親傳弟子,微笑著落下一子,這一子讓魏子青先前絞盡腦汁想的「布局」算盤打亂,她連忙將林竹茂的落子撿起,遞交還林竹茂。
「不算不算,師父,容我悔一棋,就一棋。」
太玄真君林竹茂只得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看著魏子青將前幾顆棋子撿起,竟是悔了近十步棋。
「子青啊,為師也不知讓你哥哥去帶回你娘親的三魂是否是正確的決定,可若是不帶回來,你們兄妹不得安心,為師也不得安心。」
魏子青頭也不抬的聽著林竹茂的絮叨,只是毫無感情的「哦」了一聲,只是依舊在撿著棋盤上的棋子。
思考了許久之後,魏子青又重新落下一子,笑嘻嘻的說道:
「師父,到你了。」
林竹茂怔怔的看著棋盤之上,遲遲沒有落子,魏子青竟然是悔了近三十手,棋子都快被撿光了,宛若空棋盤。
看著帶著毫無感情笑容的魏子青,林竹茂只得是投子認輸。
「我玉宇樓心法需要重新凝鍊七魄,不到長生仙人境是無法真正找回七情六慾的,如今我這徒兒年紀輕輕便已是合道境,雖說已經找回了最為基本的喜怒哀樂,可終究無法共情,哪怕是與自己的至親也不例外,對於子青的以後,也不知是好是壞。」
想到這裡的林竹茂卻忍不住心中嗤笑一聲。
「真的到了那麼一天,說什麼也都晚了,不過細細算來,時間也該快到了。」
目光穿越山川河流,層巒疊嶂,他的眼中出現了那座如今舉世矚目的天宮之上,最後又看向自己的弟子。
魏子青的特殊之處,除了這位太玄真君外沒人知曉,當日他收魏子青為徒實則存了一絲惻隱之心。
林竹茂望著距離自己不過三丈的棋盤,那是他與定風真君蘇閡對弈時所用,當時他們以魏子庚為賭注,賭他真正能取回顏蓉三魂並且知曉其中一切時,他會如何選擇。
可如今,那個棋盤之上已經落滿了灰塵,他已經有三年未曾落子,這隻屬於他們之間的對弈,賭上了整個人間的對弈。
「哎,老朋友,看樣子是要輸給你了。」
城內街道之上,季瀚林背著破舊書箱,手中拿著一根竹竿,映入眼帘的是渝州城繁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販夫走卒,往來商賈,絡繹不絕。
「哇,果然是富甲天下的糧倉,傳聞渝州城有玉宇樓坐鎮,連守城士卒都少的可憐,果真沒錯。」
他從書箱中取出那視若珍寶的羊皮冊子,將自己所見的一切,一點一滴都記錄了下來,不敢有遺漏。
「接下來要去哪裡呢?」
季瀚林抬頭看向前方,高聳入雲的玉宇樓矗立在天地之間。
在他的眼中,那座最高之樓紫氣蒸騰,與蒼穹相接,且源源不斷的有絲絲紫氣從各方匯聚於此。
「那便是玉宇樓?!果真與傳聞中一模一樣!果真是睽違雄絕啊!「
連忙翻開冊子,仔仔細細的將眼中的一切記了下來,包括他眼中那不為普通人所見的紫氣東來的景象。
「在平湖山莊聽聞二小姐所言,那兩位少俠來自渝州江湖客棧,其中一人更是客棧少東家,先去那裡拜訪一番吧。」
想到哪便去往哪,季瀚林一路詢問,總算知道了江湖客棧的大致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