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走進光棍村18
司絨手擋著臉蛋,蜷著手指不自覺回憶起來。
窮鄉僻壤的偏遠村裡,夜色都比城裡黑得濃重。
數十來家平層瓦房裡燈滅聲停,向青雲家也是一樣關了燈,就剩一點呼吸。
司絨倒吸了一口冷氣,慢慢吞吞想把被握住的腳抽回來,幾下用力都是徒勞,向大柱力氣如牛般緊緊抓著往下按。
那動作快准狠,司絨懷疑了兩秒向大柱到底是真睡還是假睡,但很快便無暇思考,他窩在男人懷裡,一雙白腳環著左右兩側,隔著褲子踩上去。
司絨原本想翻身離遠點,卻讓身旁睡著的向大柱箍著又扯回來,他不記得自己是不是第一次用腳……尤其對方還是個黑壯的農村糙漢。
強撐著支起小半個上身,司絨在黑暗中循著氣息聲稍微靠近,說不清是恃寵而驕還是怕地病急亂投醫了,他板著臉威脅道:「別再動了、否則我……」
男人睡夢中的動作很是配合地一頓,似乎要聽聽他要否則個什麼東西出來。
「下次尿、」,司絨只說到一半,後半句停了停,他忍著怪異繼續道:「你臉上。」
「本來我就有點點小病,控制不好的…」
司絨不確定是不是聽到了加重的呼吸聲,但他肯定眼下聽他複述大概情景的0528好像出奇地沉默。
0528良久才應了聲,很快調理好語氣,恢復成那副溫柔表情:【不許再屏蔽我了。】
司絨點點頭,乖乖說好,事實上若不是0528提醒,他都沒有意識到他觸動了什麼屏蔽機制。
0528皺眉望著司絨,眼神深邃。
它與司絨之間,與其美化成長久以來的陪伴,不如說它像個陰暗卑鄙的小偷,偷窺著小男生的一舉一動,哪怕是和其他男人之間的親密舉止,它也只遠遠看著,未曾迴避分毫。
它是系統,但脫於副本脫於遊戲之外,他更是個男人,會血氣方剛也會有七情六慾,表面恭敬下,偶爾會對著他的小宿主硬成個鐵杵。
他也想抽下腰帶,緊緊抵著司絨,或者攥住他輕顫手指,逼得他垂手解開自己的長褲。
0528閉眼,矛盾至極。
……
司絨讓向大柱伺候地腳不落地,白天里頂著張極醒目的臉坐在門口正對著的位置,長得像畫報里的人似的,偶有赤膊挑水的光棍男人射門前經過,只斜斜一眼就看得人臉紅。
那白色背心很不合身,胸側那口子都快開到肚臍眼了,他輕微一動作就露出大片雪粉胸前。
光棍男人走不想走看不敢看的,握著拳頭駐足,心尖都發顫,心想他要是個死了丈夫的小寡婦多好。
寡婦門前本就是非多,光棍男人覬覦兩下也算不得有傷風化。
向大柱從房內收拾好走出來正撞見這一幕,啪啪地兩聲震耳欲聾,合上院落大門。
院門緊閉后,隔著幾個稻草堆和菜地的另一處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三哥,就這麼放過這漏網之魚?別人也就算了,村花小絨名聲大噪,十里八鄉都傳開了,要是往後讓上頭知道,追究起來,你恐怕不會好過。」
楊三站的挺直,比起身邊差不多裝束的人硬是多出幾分從容硬/挺,他眼眸很黑,情緒卻凝成一汪墨,讓人察不出異樣,「算了。」
「不差這一個。」
身旁人抱著手臂,挑眉看著楊三,倒是意外地有覺悟,冷不丁揭穿道:「你在保護他。」
「你也喜歡他啊?」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一個你,一個易肅,咱哥幾個都被他灌了迷魂湯了還是他就是妖精轉世專門吸男人陽氣來的,我說你們是不是沒開過女人葷,才都上趕著想搞這麼個細皮嫩肉的弱/智小男孩兒?」
楊三兩指間亮起淡淡地點點火星,夾著的煙落了一地煙灰,他側頭盯過去。
男人沒意識到,繼續輸出道:「我承認他身上是有那麼一股勾人的欲勁兒,說他騷吧他又很純,說他純,他光站在那裡不動就搞得人心痒痒。」
「但,三哥,搞這種犯法的。」他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朝楊三作出個示意。
艹傻子是犯法的。
楊三吸了最後一口煙,用指腹繭熄了紅光。
「少管老子。」
小絨不傻。
……
彷彿倒計時一般的一天半過得安逸且快,被系統調侃說鄉村愛情結束了的時候,司絨竟還有點捨不得。
破破爛爛的菜園,搖晃發霉的老木床,雖住的不久,卻好像都染上了一點他的味道。
向大柱不想司絨在外曬著,起了個大清早跑去三裡外的水田捉魚,說是田裡的魚更好吃,晚上給他做補補身體,小腰上揉著都快沒肉了。
男人怕狠了也有了司絨失蹤後遺症,大門從外面上了鎖。
司絨蹲在泥土邊,抓著黃土往臉上抹了抹,塗地灰頭土臉后再換上準備好的破舊衣物。
【0528,我穿這個真的可以嗎?會不會不像?】司絨撥開耳邊及肩的假髮,露出粉粉軟軟的嘴唇。
他沒有和失足女性打過照面,只除了知道她們境遇必定不會很好外,他想混進去,少不得喬裝打扮一番。
他問得很認真,不自知地沒把這些女孩兒們只當成副本里的角色,而是真正無辜不幸的人,若非受限人設和劇本,他能幫則幫了。
司絨除了天生皮膚比常人更白皙,戴上假髮和涉世未深的漂亮女孩沒什麼兩樣。
0528愣了愣,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到嘴邊變成:【那你還想怎麼打扮一下?】
「那個,」司絨低頭朝下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脯,只微微鼓出兩個小點,「要不要墊一下?」
他頗有些拘謹和緊張,腔調軟軟輕輕的。
0528失笑,回道:【也不用那麼像,就當你發育不良了。】
司絨咬了咬嘴巴肉,見系統都這麼說,便不再糾結難堪,徑直搬了張凳子去翻牆。
牆砌得很高,司絨費了點力氣才順利越過,腦子裡一晃而過那隻體/液極為噁心但身手利落的腥臭大惡龍。
似乎還算乖,從那次在小破屋叫他離開后,他就再沒有出現過。
它本不是副本簡介里提及的角色,司絨沒多想,更沒放在心上,循著0528的指路聲鬼鬼祟祟地貓到了目的地。
他越走越熟悉,關押人的破房子離先前關他的地方並不遠,單單隔了兩座房子,只這地方靠近深山,樹又大又密,還有動物三不兩時怪叫幾聲,不是去過的當地人不會在那裡留個心眼。
司絨翹著小屁股彎腰躲在老房子側邊,眼前不遠處人來人往,看守的都是光棍村本村村民,嘴裡不乾不淨地用方言辱罵著,惡狠狠的眼神瞪著人往全封鎖式的集裝車上走。
「快點走!沒吃飽飯嗎一副要死的樣子。」男人拽著其中一個二十來歲女人的胳膊,用力地往前推了把,差點讓女人正對著栽在濕滑泥土裡。
司絨看準時機,趁其餘人都在忙活其他,這邊負責裝人上車的兩個男人注意力都在那女人身上,司絨揪著衣擺,低著頭從房子後邊順進了隊伍。
他穿著長衣長褲,路過罵罵咧咧的男人時,呼吸都停窒了一瞬,一口氣提在心口,生怕讓他們看出端倪來。
好在有先前的女人打了頭陣,他有驚無險地同被拐賣的人進了一輛貨車的集裝後備箱。
貨車布置相當草率,混雜了各色各樣的市井氣息,雞鴨家禽的腥土味,粗製濫造的女人脂粉氣,還有炎熱夏天裡長時間不洗澡漚出來的難聞汗味。
司絨蜷著手腳縮在靠角落的位置,長衣長褲遮去他任何有可能裸露在外的白皮膚,他四處蹭了蹭車廂壁,蓋住他自己身上的體香味。
還沒到點,車裡形容狼狽憔悴的女孩兒們也大都不敢出聲,偶有低低的絕望啜泣聲。
司絨不動聲色抬頭掃了眼,猜想大概不只他所在的一輛車,少說也還有個兩輛。
正此時迎面踏上來一個人,是方才三番兩次刁難人的單眼皮村民。
他在狹窄的過道來回晃了兩圈,點了好幾遍人數,怎麼數都多出一個,但好歹不是少了人跑了人,多出來貨物的話,找錯處也找不到他頭上。
單眼皮男人又走了一圈,腳步聲敲在鐵皮車板上,一瞬之間屏氣凝神人人自危。
司絨秀氣眉眼都快擰在一塊兒,怕地掌心濡濕細汗。
咚,咚,咚。
那雙腳最終還是停在了他的面前。
「抬頭!」
司絨戰戰兢兢梗著脖子一動不動,抱著一絲幻想假裝叫的不是自己。
「叫你呢?耳朵聾了還是想挨鞭子了?」單眼皮快貼在司絨身上,他往旁邊女人身上靠,努力避開和男人的所有接觸。
他下意識的肢體動作,本能地厭惡單眼皮。
司絨微抬起頭,壓著心慌小聲道:「聽、聽見了。」
單眼皮別的不算靈敏,唯獨視力好的出奇,角落裡光線昏暗,他眼尖地捕捉到有地方不對勁。
「你是哪個?」嘶啞到恐怖的聲音以及猥瑣的面孔表情,讓司絨打了個寒顫。
「我接管的這撥人里,沒見過你這麼白的,」單眼皮警惕道,「以為臉上抹了點黃土灰就能混進來?」
「抹臉抹身體,嘴巴倒是粉白的,戴了假髮,奶/子還這麼平。」
「說!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不說話是吧,不說話別怪俺今天當場給你驗驗身。」說罷男人便還要伸手去扯他的頭髮,肉眼可見的兇狠粗魯,手勁毫不剋制。
司絨臉色慘白,死死往另一個方向縮,就在他閉眼以為要被揭穿時,車門外忽而刮過來一陣熱風,吹得悶熱車廂更加熏臭。
單眼皮被人揪著后衣領踢開,看清來人後他一肚子髒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吵死人,又怎麼了?辦屁大點事辦不好。」
易肅看清楚髒兮兮的臉后只略微怔愣半分鐘,似是做了個深呼吸,而後維持著表情對單眼皮撂下一句:「這人我眼熟,怎麼在你們那屋?」
單眼皮男人思量后道:「肅哥,我正想著我怎麼對他完全沒印象,我們這輛車人數也不對……」
周遭女人都投來打量的目光,易肅速戰速決道:「你這裡多人了,肯定有地兒人數不對,他交給我,我讓人去核對。」
「好、好。」
易肅單手撩開那材質其實還算不錯的黑色假髮,從上而下跟司絨交換了個眼神。
離開後車廂大步帶著他的小村花往前走時,指骨仍在後怕地發抖。
司絨顫巍巍地跟在易肅身後,腦子因為剛剛的突髮狀況有些缺氧,身上也沾上很臭的味道,差點還讓那種人當眾扒光。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陷在茂盛的野草里,走了一會兒,到四周已經聽不見喧鬧人聲才緩步停下來。
在前方的易肅忽然猛地轉身,他身高腿長逆著光,貼過來時很有壓迫感。
「楊三都放你走了,你回來做什麼?上趕著當幾把套/子?!」他雙手握拳,很克制著才能逼著自己不罵太臟,嚴肅到不像他的眼神直直瞪向眼前的漂亮男生。
「蠢斃了!!」
「你他媽明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你還去?還換了衣服頭髮,你是多□□,你的大柱哥不夠,楊三不夠,兩條幾把的丑怪物不夠,硬要混進那種地方去嗎??」
易肅捏著司絨的肩膀,情緒激動到眼眶充血,手指硌地司絨肩膀發酸。
端正帥氣的五官此時變得有些扭曲,男人從喉嚨里悶出惱極了的低吼:「你是不是以為全世界的爛人都跟老子一樣對你沒脾氣,老子就是因為喜歡你才他媽像條狗一樣沒自尊地圍在你身邊!」
真心話說出口他才覺有些失控,輕咳一聲后鬆了力氣,繼續道:「我就是對你太好了,你不知道這地方天黑了究竟有多黑。」
不是所有壞人會心軟。
「我不想知道你來光棍村到底什麼目的……我不在乎那些……」
易肅停下來,垂眸時才發現司絨已經眼裡盈滿淚水,睫毛黏成一縷一縷,小臉本來就抹了泥灰,臟臟白白交織,像哭暈了的小花貓。
「你哭什麼啊,別哭了。」易肅心慌意亂地俯身湊過去,先前快怒髮衝冠的惱意在看到司絨垂著的嘴角時煙消雲散。
司絨真的很委屈,原本在副本里就諸多不順心,他以身試險也只是為了完成任務通關,他獨自過了這麼多不同的副本,也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凶他。
易肅或許不是出自惡意,但他還是不能輕易原諒他對自己說出那麼難聽的話。
易肅見司絨不理他,聲音緩和很多,準備抬手用指腹輕輕去擦司絨臉上的胡亂黑痕。
司絨看他揚手,條件反射後退了一大步躲開。
【太凶了嗚嗚】司絨打起精神朝系統告狀。
0528:【下次不想聽或者害怕跟我說。】
司絨:【你要做什麼?】
【捂住你耳朵。】0528回他。
易肅一顆心臟讓司絨不加思考本能閃躲的這一步碾了個稀巴爛,未等司絨開口說點什麼,「噗通」一聲,壓得膝下一片野草折了腰。
「埃,我不是故意凶你,全世界最漂亮最可愛的小絨,別哭了,好不好?」
司絨大睜著眼看高大男人跪在他身前,先前是害怕,現在更多的是無措和吃驚。
「易肅……」司絨白著臉喊了一聲他名字,堅定道:「我必須要回去……不會發生那種事情……」
「也別問我為什麼……我對你沒有解釋的必要。」司絨現下邏輯很清楚,也不怕在易肅面前有違任何人設。
男人端正地跪在他面前,聞言眼瞳頗為酸澀,他倒寧願小絨罵回來,指責他抱怨他都可以,那何嘗不是一種信任和撒嬌。
「好,知道了,小絨有自己要做的事。」
易肅看著司絨,沒多說什麼。
半晌後站起來仔仔細細把司絨臉上擦乾淨,又自顧自相當自然地牽起司絨的手,啞聲囑咐道,「那你跟著我,我親自送你去,這樣總行了吧?」
男人語氣輕鬆,彷彿瞬間又恢復了那副弔兒郎當什麼都不在乎的流氓模樣。
「不生氣了?」
「嗯……」
沒走兩步他又回頭眼巴巴把帥臉貼上來,「真的不生氣了?那笑一個。」
司絨眨了兩下眼,眼尾泛紅,「其實還有一點點。」
易肅在邊上好一頓哄,大手裡揉捏司絨軟乎乎的手掌。
司絨也沒掙扎任他帶著,去的途中有易肅開路必然會更省事順遂,不會像今天這樣平白生出麻煩。
「你剛剛說你──」
易肅頓了一下匆忙打斷司絨,微有些正經道:「我是說了我喜歡你,不止是饞你想舔你嘴巴的那種喜歡,你是個傻子我也想娶,變聰明一點我也想搞,總之那什麼……」
他語無倫次,怎麼說都不對勁,微抬下頜目視前方,亂七八糟總結道:「我那個喜歡你是我的事,你不用管我。」
司絨有些遲鈍,不明所以地朝易肅側臉看過去,他怎麼莫名其妙開始說這種有的沒的。
「我想說,你剛剛說你是個爛人……」
易肅聽完他這句耳後根燒了好一陣,舌尖抵了抵后牙槽,被自己一陣搶白尷尬地呼吸都亂了。
心也亂了。
男人稍稍平復了一下慌亂心跳,回眸看了司絨一眼,堪稱溫和道:
「小絨,你別看我現在干著這些勾當。」
「幾十顆槍子兒都不夠我吃的,可能做到某一天,突然就死了,死在白也好黑也好,都不可惜,人命背負多了,遲早的事。」
易肅不是為自己開脫,這世上窮凶極惡的爛人多了去了,遭人唾棄的壞事做盡,生前身後都辜負良多——
正午時分烈陽當空,他腳步微頓,思緒停止。
在這一瞬,他好像懂了向青雲對他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這兩天一直盤桓在他耳邊遲遲不散。
「你當他舔狗都不配」,原來如此。
「可我要是能活在陽光下,還有他什麼事兒。」
易肅唇邊勾出點淡笑,緊緊牽著司絨的手,沿著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