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人偶之家

隨著南柯一的深入，那似有似無的抽泣聲也越發清晰，聽上去像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即使有著密林的遮擋，南柯一也隱隱可以看清林中之人的身影。

腳下的乾枯的樹葉被踩得咔咔作響，南柯一緩緩靠近那個身影，四周微小的動靜不斷的挑撥著他的內心，他當然明白自己每靠近一步就更加危險一分，但他別無他法。即使明知道前面是火焰，也不得不像飛蛾一樣撲向火焰。

當他衝出森林的瞬間，周圍瞬間開闊起來，皎潔的月光下山泉飛濺的水珠如同璀璨的寶石一般散落，如同鏡子一般的水面被飛濺的水珠一次次驚擾，隨後再一次重歸於平靜。

泉水之中一個身影獃獃的站在水中，銀白的光輝如同裙擺一般照在少女的身上，在月光的照耀下少女的身姿一覽無餘，似乎是被動靜所吸引，回頭間兩人四目相對，空氣彷彿在那瞬間便凝固，兩個人在原地愣了數秒。

然後……

「呀啊——」

尖叫聲伴隨著激烈的水花猛地向著南柯一襲來，而也就是這個瞬間南柯一閃身躲到了一旁的大樹后，下一刻水花便打在了大樹上，大樹都被這樣的攻擊打的微微晃動。

躲在樹后的南柯一大口的喘著粗氣，臉瞬間就紅的發燙，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虧自己還在思考著會不會是陷阱，沒想到就看見女孩在洗澡，而這個女孩也不是別人，正是奧莉爾絲。

此時的奧莉爾絲臉同樣通紅，她不斷的向著南柯一的方向潑水，同時迅速的將身體沉在水中，防止這個傢伙回過頭來，一想到自己的身子被一個認識還不到一天的傢伙給看光了她是又羞又氣，想抓著這個傢伙狠狠的教訓一頓。

似乎是覺得潑水不夠過癮，奧莉爾絲的手向下摸索著，然後撿起身下的一塊石頭，猛地朝南柯一藏身的大樹下砸去。

石頭砸在大樹上震得樹上的樹葉紛紛落下，就連南柯一也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涼氣，如果不是跑得快這石頭就該打在他的身上了，正當他想要出去解釋一下的時候，第二顆石頭便打在了大樹上，隨即就是第三顆，第四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奧莉爾絲朝著身下摸的手一空，當她環顧四周時才反應過來只剩下了手中的一顆石頭，再看向那棵大樹，樹榦上已經千瘡百孔，大大小小的石頭堆積在樹下形成了一座由石頭組成的小山。

似乎明白了什麼一般，奧莉爾絲緩緩的將手中的石頭放回水底，慢慢的將自己的身體蜷縮在一起，因為河水夠淺的緣故，即使奧莉爾絲將身體蜷縮在一起也能夠讓她的頭露出水面。

感受著流水緩緩的從自己的身邊流過，她突然覺得好累，莫名的悲傷逐漸湧上心頭，使得她眼眶不自主的重新濕潤起來，原本有些乾澀的眼睛旁再一次有著淚水緩緩滑落。

一開始只是小聲的抽泣，隨後聲音越來越大，逐漸演變成了旁若無人的大哭，即使聲音都哭的有些沙啞也絲毫不在意，似乎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才能夠宣洩心裡的情緒。

從小到大奧莉爾絲從來沒有像這樣肆意的發泄著自己的情緒，一直以來自己都像個人偶娃娃一樣偽裝的很堅強，很能幹，什麼事情都可以自己解決，甚至忘記了這到底屬不屬於這個年紀應該做的事情。

「……，還真是乖孩子啊……」

她還記得那時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誇讚，儘管她幾乎忘了聲音的主人，但那份發自內心的高興卻從此刻在心上。

為了成為一個可以被誇讚好孩子，她開始學習什麼樣的孩子才能夠稱為好孩子。

「……，你開心嗎？不開心的對吧。」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好孩子是不能撒謊的，但開心嗎？她不知道開心是一種什麼感覺，笑起來就算開心吧。

她這樣想著，只是笑了笑，笑得很好看，問的那個人似乎也被這樣的笑容給騙過去了，但……笑容真的是代表著開心嗎？還是說……只是自己帶的面具而已呢？

如果自己的笑是偽裝的話，那別人呢？別人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呢？爸爸，他……是不是也這樣的呢？

「奧莉爾絲！！！」

不管過了多久她從來不會忘記那個夜晚，滿身酒氣的男人，龐大的身影，通紅的面龐，大吵大鬧的樣子和自己印象中的爸爸完全不一樣，但……他就是爸爸啊……

忽然間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原來這就是爸爸面具下的樣子啊，如同怪物一般樣子……

那自己呢？她不由自主的想到，真正的自己是什麼樣的呢？是和爸爸一樣的怪物嗎？

她問自己，卻不敢回答，或者說她害怕回答，她不敢面對真正的自己，讚揚帶給她的喜悅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恐懼，她想要改變這一切，她不想要再繼續下去。

然而，當她這樣想著的時候，她已經將一團亂麻的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而這，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她發現自己不僅沒有勇氣面對帶著面具下虛偽的自己，同樣也無法想象摘下了面具后的自己，恍惚間好像有無數浮在空中的面具在不停的譏笑著自己，身處於面具之中的自己就像是一個異類，一個怪物。

不自主的，她抬起頭看向那個屬於自己的面具雙手顫抖著，接過面具，緩緩帶在自己的臉上，就在這一瞬間，四周憤怒的面具展開了笑臉。

「這才是乖孩子嘛……」

「真聽話……」

而當奧莉爾絲再次抬頭時，不由得一愣，她原本放在距離岸邊很遠的衣服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被放在了岸邊，而下一刻她反應過來應該是那個偷看自己的傢伙放過來的，一想到這裡她不由得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這個傢伙不太聰明的樣子卻意外的有意思。

躲在樹後面的南柯一百無聊賴的坐著，現在的他也不好直接出去，萬一又撞到了自己不該看到的場面的話豈不是更加解釋不清了。

可是如果不出去的話，放著奧莉爾絲一個人呆在水裡坐著就算天氣並不冷也會感冒的。

正猶豫間樹的後面傳來了奧莉爾絲輕快的聲音。

「所以，萊伯瑞先生，你還想要待到什麼時候？」

南柯一聽到奧莉爾絲的語音中似乎並沒有生氣，雖然有些疑惑但南柯一還是探出一個頭，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剛剛看清奧莉爾絲的臉便被一塊石頭精準命中，火辣辣的痛感使得南柯一在奧莉爾絲錯愕的眼光中重重的向後倒去，而這樣的場面即使是奧莉爾絲也始料未及。

在南柯一頭即將砸到地上的前一刻，奧莉爾絲堪堪將南柯一拉住，而此時的南柯一早就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