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魚蝦聽令
庄澤用嘴巴掘開河泥,將佛牌翻到另一面。
佛牌底面有一列蝌蚪般歪歪扭扭的符號。
這是梵語中的文字,翻譯過來是四個字:苦、集、滅、道。
梵語是印歐語系最古老的語言,傳說由佛教守護神梵天所造。
唐玄奘曾在《大唐西域記》卷二中介紹過梵文:「詳其文字,梵天所制,原始垂則,四十七言」。
而這塊家傳佛牌上的梵文比流行於十二世紀的天城體還要古老,是梵文的最初版本,懂的人如鳳毛麟角。
當年爺爺對梵文做了十幾個拓印泥片,委託了很多專家學者做溯源研究,才搞懂家傳佛牌上刻的梵文是什麼意思。
奶奶告訴庄澤,「苦集滅道」是佛祖釋迦牟尼的四聖諦,牢記修行,可以通向涅盤。
不過庄澤沒有身為佛四代的覺悟,從不吃齋念佛,也從不將宗教當一回事。
他向來信奉的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二十四字真言。
他剛畢業找工作的時候,很缺錢用,拿佛牌去當鋪想換點錢。
老闆鑒定過佛牌后,不承認是古董物件,估了價說只值五元。
區區五塊錢,完全抵不過傳家之寶的地位!
庄澤把佛牌掛回脖子,不肯賣了,憤然離去。
除非老闆肯出五十元。
如今見到失而復返的家傳佛牌,庄澤像看到失去多年的朋友,倍感親切。
他嘟著魚嘴,樂呵呵地在佛牌上蹭啊蹭。
佛牌悄然裂開,接著碎成幾片。
金光直貫雲霄,映出漫天金蓮。
「啊?」
流傳了幾代人都沒半點磨損的佛牌,居然一碰就碎?
庄澤不敢相信,湊上去又蹭了一下。
這回,幾塊碎片全散了,變成泥沙,化入水中,無影無蹤。
庄澤的遊玩興緻被打斷了,怏怏不樂地游出深水區。
在他無法觀察到的魚腹底部,一行漆金的梵文緩緩蠕動,像爬蟲一般慢慢鑽進肚皮,消失不見。
當晚,庄澤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靈魂出竅,被一束金光接引,飛到很高很高的天空深處,隱約可見一座巍然屹立的大山。
山峰高聳入雲,直貫天地,不見其發端,也不見其終極。
一列金光璀璨的梵文在半山腰不斷盤旋,正是「苦集滅道」四聖諦。
在金光的沐浴下,他感覺自己無比輕盈,無比舒適,無比妙喜,無比幸福。
不曾聽過的弦樂裊裊如縷,不曾聞過的花香清新馥郁。
他在忘我之境中飄著,追隨梵文一起飛舞,融於光中,妙樂無邊。
夢醒后,庄澤精神恍惚了好一陣子。
他從沒做過夢,還以為魚是不會做夢的。
莫非是太過思念那塊佛牌,以至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也不對,平時他只當佛牌是有紀念意義的飾品,感情還沒深到割捨不掉的地步。
細細回味夢裡強烈的歡愉快感,怕是吸粉都望塵莫及。
更奇怪的是,夢中靈魂出竅的輕盈感一直保持到現在,在水裡遊動的速度明顯比先前快了不少。
當遊客投餵魚料時,庄澤能以極快的速度撲過去,在魚群間游出靈活的軌跡,每一次都搶先吃到了魚料,引得岸上眾人驚嘆連連。
他還發現,其他魚都不敢靠近自己,總是刻意保持距離,平日又拽又凶的黑魚也躲得遠遠的。
究竟是怎麼回事?
庄澤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漸漸地,他發現自己能與小魚小蝦互動,見誰不長眼擋道了,只需在腦海里憋一個念頭——
「滾開!」
擋道的魚蝦立即連蹦帶跳地閃到一邊去了。
魚蝦當然聽不懂人話,庄澤也發不出聲音。
但是他腦海中的念頭可以化作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作用力,以自身為中心,擴散到方圓五米左右的範圍。
範圍之內,魚蝦聽令。
通過這種能力,庄澤將公園搞得雞犬不寧。
成群魚蝦被他從小港公園東邊趕向西邊,從清晨趕到黃昏,玩得不亦樂乎。
可惜離開水的動物不聽從指揮。
庄澤試圖向附近的青蛙、蜻蜒、蜘蛛、狗、貓、鴨等小動物下達指令,結果它們一動不動。
反覆練習后,指令的內容變豐富了。
庄澤除了能讓魚群「讓開」,還能讓魚群「前進」「後退」「上浮」「下沉」「轉體」「跳躍」。
持續拉練幾天後,魚群甚至可以聽指令去「攻擊」水裡任意的東西。
「集結衝鋒!」
庄澤腦海里一聲令下,幾十上百條魚迅速圍攏,齊刷刷地撞向一張細絲魚網。
魚網比較堅韌,但抗不住魚群前仆後繼的衝撞,很快被撕開一道暢行無阻的缺口。
庄澤對作戰成果很滿意。
只是他沒注意到,每次發號施令,他的肚皮上都會有一行梵文在輕微蠕動,發出若隱若現的金光。
小港公園,蓄水湖底。
一條體態肥胖的魚不停地在兩個魚群之間來回穿梭,游過來,游過去。
隨著肥魚的遊動,魚群神奇地變換著隊形,時而一字排列,時而圍成一個圈,忽聚忽散,忽浮忽沉。
庄澤對控制魚群越發熟練。
現在他最多能操控兩個相距十米左右的魚群,得心應手。
不過,操控能力對距離和數量有要求。
要是離得遠一些,魚就不聽指揮了,像WiFi信號,遠了接收不到。
要是魚再多一些,超過兩三百條,指揮就亂作一團了,也像WiFi信號,連接的設備越多,信號就越差。
庄澤覺得自己的能力很像無線區域網,類似WiFi的腦電波可以從自己的大腦傳送到水生生物的大腦中,控制它們的身軀,操控它們行動。
有點像小時候玩過的電腦遊戲《紅警》中的尤里心靈控制器。
遺憾的是,對於靈智稍強的生物來說,這種控制信號不起作用。
他試著去控制橋底的鱷龜,不起作用。
但也並非什麼反應都沒有。
「鱷龜兄!」
「鱷哥!」
「龜爺!」
庄澤在腦海中熱情地呼喚鱷龜時,它抬起頭,輕蔑地瞥一眼他,又懶洋洋地趴回去睡覺。
這隻鱷龜是整個小港公園內武力值最高的動物,近千斤的咬合力,可以輕鬆咬斷牛棒骨。
它重一百多斤,背甲稜角分明,十三塊盾片緊密排列,嘴巴呈鉤狀,猶如鋒利的鷹喙。
如果能駕馭這麼牛逼的生物,到了外面就可以橫著遊了吧?
看到時候誰敢惹我,放鱷龜去咬他小隻因,哈哈!
庄澤越想越美,於是興奮地發射腦電波,不停地call鱷龜兄。
鱷龜被騷擾得煩躁,邁動小短腿,朝肥魚張嘴就咬。
庄澤急忙躲閃,直呼可怕。
聯想到幼體期遊歷朱江,險些被大魚吃掉的經歷,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
之前沒有實力出去闖蕩,朝不保夕,淪落到這個小地方安享晚年。
而今大軍在握,是不是可以到外面看看呢?
不過,魚群頂多只能當肉盾,遇到龐然大物,未必能把對方撐死。
反擊還缺「矛」。
他挑選出肌肉和筋骨發育出色的蝦,專門訓練短距離衝刺,使之藉助爆發的彈跳力,舉著額劍直刺前方。
蝦頭上有一把帶鋸齒的額劍,蓄力一刺,威力不小。
「紙巾,給我捅!」
「落葉,給我捅!」
「塑料袋,給我捅!」
庄澤率領蝦兵,滿園尋覓可以練習「捅」技能的東西,戰鬥力飆升。
不過,練兵計劃只能放在晚上執行,如果白天過於張揚,很容易被拍成視頻上傳到網路。
夜色是最好的保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