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放生魚池
庄澤游到一個靜謐的度假湖，放小兵們放出去看哨，然後靠岸休憩。
由於長時間施法操控魚蝦，過度疲勞，身神睏倦不堪。
在入湖口布置了幾道防線后，他便沉沉入睡了。
湖面綠得好似一塊無瑕的翡翠，微風習習，波紋道道，又似像一條輕搖起伏的錦緞。
突然，魚群驚躍，蝦群急跳。
庄澤睡得迷迷糊糊，以為是妖貓來偷襲，慌不擇路地游向岸邊亂石堆。
他光顧著警惕妖貓，絲毫沒有留意來自陸地的危險。
只見亂石堆掃來一張大網，他躲閃不及，被撈了個正著。
「爸爸好棒！」一個小女孩興高采烈地拍手。
戴眼鏡的西裝男子拉回長桿，收起網，一看：「嗬！挺大條的！」
庄澤在網兜里左沖右撞，怎麼都出不去，隨後被倒進車子後備箱的水桶里。
處置了鯉魚，男子又回到湖邊，對著群魚拍水的湖面錄了視頻，一邊錄一邊說：「你們快來南國桃園這邊，魚很多，我發定位。」
一群釣佬聞風而來，擺好各式裝備，一釣就是一上午。
桶里的水不多，溶氧不足，一堆魚還擠來擠去，非常難受。
庄澤把桶里的魚控制住，讓它們跳出去，自己獨佔這半桶水。
這樣確實很殘忍，但是為了活下去，只有做出如此決定。
其餘的魚在後備箱蹦噠不了幾下就奄奄一息。
魚兒離開水的時間長了，魚腮會黏在一起，與空氣接觸的面積就減少了，最後缺氧窒息而亡。
當眼鏡西裝男再次打開後備箱時，發現漁獲基本死光了。
小女孩驚呆了，非讓父親放過唯一倖存的魚，要求放生。
「好吧，」男子摸了摸女兒的頭，覺得事情邪門，也同意放生，「爸爸帶你去觀音寺，到那裡放生好不好？」
於是車子啟動，徑直朝旁邊的南海觀音寺開去。
南海觀音寺，始建於宋太宗淳化五年，位於南海郡的南國桃園鳳凰嶺。
千年興戰動亂，廟堂屢建屢毀。
建國后，為落實宗教政策，成立了籌建委員會，廣泛徵集捐款，於原址重建觀音寺。
寺前放生池佔地三十餘畝，遍植蓮花。
夏日荷香暗涌，浮雲移影，寶塔凌蒼，香火鼎盛。
庄澤被倒進兩萬平方米的放生池裡。
他遊了一圈，驚訝地發現此地生物多樣性之豐富，堪比水族館。
數量最多的是園林觀賞魚中最受歡迎的錦鯉魚。從它們旁邊經過，庄澤感到一種形象上的壓力。
其他放生的魚種大多是招財魚、羅漢魚、花小丑、菠蘿魚、鸚鵡魚、七星刀魚、蘭壽金魚，等等，都是一些觀賞魚。
偶遇觀賞龜蝦蟹，如草龜、巴西龜、金錢龜、水晶蝦、米蝦、螯蝦、蘇拉威西蝦、南海溪蟹、迷你蜘蛛蟹等。
池底還有許多螺貝類安靜地躺著。
好傢夥，他們是將家裡養的水產都放生了吧？
雖說是觀賞性水產，但是庄澤感覺它們都不簡單，和尋常的魚蝦蟹龜不同，這裡的名貴品種似乎都有特別之處。
庄澤控制著他們，想用妖力去加強，看看它們能做出怎樣的反應。
但體內妖力凝滯，始終無法使用，猶如失靈的打火機，明明有燃料，卻無法點燃。
妖力似乎被什麼東西鎮住了一樣。
莫非因為這裡是佛門重地？
但庄澤並沒有看到附近有什麼鎮妖辟邪的東西。
觀音寺內到處是現代化建築，佛菩薩也都採用了現代材質。
善信居士燒的香火蠟燭，不過是蠟、香料、鋸木屑和可燃性膠水的混合製作物。
眾法師持誦的經文，不過是印廠批量印製的讀本。
人們的衣冠服飾都是工廠生產的。
放眼望去，全是工業製品。
哪裡有壓制自己的妖力的東西呢？
真是奇了怪了。
庄澤在寬闊的放生池裡四處尋找出路，上下翻找，都沒有發現出水口，這是一個死水池。
腦補了游過的軌跡，隱約感覺到這個池體結構是個大陣。
他努力回想爺爺小時候塞給他看過的那些經文古籍。
其中有一本古書講的是陣法，全是用毛筆勾勒的各種線條、圖形和符號。
那時他把陣法書當圖畫書來看，用蠟筆塗鴉填色，將爺爺氣得半死。
佛門陣法與道家陣法不同，前者傾向於伏魔，後者偏向於殺伐。
佛經里提到，如來世尊剛創業的時候，主要業績便是度化毗沙惡鬼之類的妖魔鬼怪。後世沙門也效彷彿祖，以伏魔為己任。
為驗證猜想，他打量了放生池的圍牆邊框，觀察了疑為陣眼的水池造景。
真是伏魔大陣啊！
也就是說池子底下鎮壓了厲害的妖魔鬼怪。
這也解釋了自已的妖力為何不能運行。
猜測底下鎮著妖怪，庄澤感到心驚膽戰。
好比站在一座火山上，明知它暫時不會爆發，還是會緊張害怕。
他還發現，放生池其實是作為集納功德的器皿。
信眾放生，池子得到功德，可以維持大陣的運轉。
寺廟裡每天晨鐘暮鼓，晨讀晚誦。
方丈拈香主法，帶領十方善信和僧眾虔誠恭誦《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佛音繚繞，一派祥和。
法陣、功德、佛頌形成三重禁錮。
不知道是怎樣的妖魔鬼怪，才配得上這個伏魔大陣的豪華版。
一日，方丈組織法會，講解經文。
廣大信眾同沾法喜，共沐禎祥。
庄澤在池邊聽得津津有味。
太久沒聽人說話了，連和尚講經也覺得頗有意思。
當他聽到「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的解說時，打了個激靈，明白自己墮入了畜牲道。
六道輪迴，即天道、人道、阿修羅道、地獄道、餓鬼道和畜生道。
其中，地獄道為火途、餓鬼道為刀途、畜生道為血途，合稱三途苦。
畜生道是很苦的，常要流血，不是被人殺掉，就是自相殘殺，或死於弱肉強食，能壽終正寢的少之又少。
方丈說，具造十業，得畜生報。
一身行惡，二口行惡，三意行惡，四從貪而起諸惡，五從嗔起諸惡行，六從痴起諸惡行，七毀罵眾生，八惱害眾生，九施不凈物，十行於邪淫。
庄澤前生就一庸俗凡人。
曆數前世罪過，好吃懶做、貪財好色、驕縱不羈、口無遮攔、易怒暴躁、浪費糧食、考試作弊、撒謊逃課、上班摸魚、瀏覽不良信息網頁，等等。
罪孽深重，罄竹難書，越想越懺愧。
剛出社會，窮困潦倒，他還參與電信詐騙，對幾個無辜的家庭造成了傷害。
畜生道的十業，大概全都佔了。
如果不是家族積累了傳教布施的功德和福報，他能否投胎轉世，仍然是個未知數。
對了，救人而亡，也算一個功德，只是還沒到進人間道的門檻。
方丈弘法結束，稽首禮佛，發願道：「祈願佛恩慈悲加被，令過去者轉生善處，早登蓮邦；現世者離苦得樂，福慧增長。」
法語宣畢，大眾頂禮膜拜，恭誦「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有點意思。
庄澤也跟著念佛。
腹底的梵文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