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二十三同學會
「那就好,對了阿豪,」「嗯?怎麼了?」「我想問一下,之前我聽他們說你在寫詩,可以不可以給我看看你寫的啊,對了,還有你的MP4可不可以也借我聽一聽啊?」
唐耀麗這個要求讓周豪完全沒料到,因為之前楊瞬博說他寫的東西酸酸的,自己就不敢輕易示人了。但唐耀麗的話也提醒了周豪,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趁這個機會,還是寫點東西送給唐耀麗,就當是過年禮物,也可以留作紀念。
打定主意后,周豪乾脆地答道:「可以啊,不過我另外準備了一點東西給你,你到時候不要嫌棄就是。」
「是嗎?」唐耀麗有些期待似的口氣,但周豪卻有點拿不準自己今晚寫不寫得出來,可是說出來的話又不能收回去,只能繼續答應道:「當然,我說過的嘛,我說到一定會做到。」
「好吧,有點晚了,我怕我媽發現我在打電話,你早點休息吧,明天路上注意安全。」唐耀麗關切地祝福著,周豪感動不已,跟她不舍地說了拜拜,才放下電話。
周豪披上衣服,坐到了柜子前,拿起了筆。周豪認真地思索著,覺得這麼重要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敷衍了事,再像給李苗雨寫詩那樣濫竽充數,甚至有些狗屁不通、晦澀難懂。這麼好的機會,就像表哥說的那樣,如果不好好展示一下自己,那對得起這寶貴的青春嗎。
周豪邊思索著邊想象著唐耀麗那隻可遠觀的氣質和魅力,腦海中唐耀麗微笑的模樣若隱若現,不禁獃獃地傻笑了起來,回過神來之後,開始繼續醞釀情緒,腦子裡打開想象的畫面:曾經、今天、除夕、以後、我、她……腦子裡在飛快的旋轉著,最後周豪又收攏心緒,在腦海中提煉出了想要的文字。寫著寫著,周豪不禁睡意襲來,眼皮使勁地往下拉,頭也變得昏昏沉沉地左搖右擺,眼看還有最後幾句就要完成了,可怎麼就想不起來任何東西了。周豪嘆了嘆氣,說道:「算了,明早再加把勁吧。」於是又把紙筆放下,摩挲著凍得有些顫抖的手,不斷地哈氣,趕緊鑽進了被窩。
周豪回到被窩裡,美美地睡了一覺。突然,他見到了唐海、劉河、盛夏三人,那三人都在面跟他招手,叫他往前走,可周豪看到三人的地方,卻是陽光直射過來,晃得周豪眼睛都睜不大開。
這時唐海叫周豪跳起來,就可以看得到,周豪不明白什麼,只能照做。於是跳了幾下,發現自己飛起來了,然後周豪張開雙臂,在空中滑翔著,那感覺,真的太刺激了。周豪往下看去,都快看不到他們了,然後自己越飛越高,越飛越高,突然又不受控制地摔下來,卻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自己一點事都沒。然後周豪再看向四周,發現唐海三人都往不同地方向走遠了,周豪大聲呼喊,可三人卻向自己揮著手,同時又喊著什麼,周豪想聽卻又聽不清楚,想追上去,又不知道該去追哪一個,漸漸地,三個人都消失不見了。
周豪又嘗試著跳起來,可怎麼跳都雙腿沉重得很,用不上力,直到耳邊響起模糊地聲音:「吃飯了!」
周豪這才一個激靈,一下子醒過來,發現自己是在做夢,外面天已經大亮了,遠處的喇叭聲還在嘶吼。周豪心裡暗叫不妙,打開手機一看,果然都七點多鐘了。
要是平時這個時間,周豪肯定還在使勁睡懶覺,可今天完全不能再這麼睡了,想著還有那麼多要緊的事情,時間太過寶貴,經不起一分一秒的浪費。
周豪趕緊起床穿好衣服,
再次來到柜子前,看著昨晚未完工的作品,想著今天和唐耀麗能見一面,以後卻感覺想見又不容易見,心緒又湧上心頭。本來唐耀麗說過想來隨時都可以來的話,但是對周豪而言,去見那麼重要的人,怎麼可能這麼隨隨便便的呢,這麼莊重的事情,如果這麼馬馬虎虎對待,會變得一文不值,何況這麼遠,沒有一個像樣的理由,自己去見唐耀麗幹什麼。
周豪心中有些悲哀,但還是強忍著,短暫的停頓之後,終於把自己滿意的詞句凝聚了出來。
看著自己得意的作品,周豪又用普通話,深情念了一遍——《賀新年》:
龍騰鳳舞重霄天,焰斗長空喜氣連;親門遙臨越嵐靄,折路直轉抵瓦檐;犬兔奔逸塵泥熱,牛羊嘶鳴霜露干;晨起喧囂耳目枕,夜來霹靂煙雲彈;蹣跚彼此數一二,坎坷古今道萬千;盛世富強蒸日日,合家歡喜賀年年;金珠盈盆累松塔,錦繡充櫃墜臂肩;槍旗縱橫掩嶺谷、帆槳上下塞河川;笑逐冬風褪冰雪,興數華夏懷北南;雁歸舊宇思鄉切,人奏凱歌行步兼;憂覺已就愁和恨,苦盡更知樂與甘;把酒交頭瀟洒對,排觴醉夢酩酊還;遍地席落芬芳采,群樓燈開璀璨穿;明月晴飛遮銀漢,斜陽晚照催杜鵑;相會相逢難相續,以別以待何以延;除夕抱看遠外美,卻是此時渡無邊。
念著念著,周豪又不禁悲從中來。是啊,今天能去見到重要的人,可見到了后,下一次又是什麼時候呢,這種在等待和盼望中承受煎熬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周豪想著又不停地搖頭。
正自哀著,外面又響起了呼喊聲:「還沒吃飯的,都快上座了!」把周豪驚了一下子差點站起來,這時才想起剛剛做的夢,卻只有點短暫的片段,再努力想的時候,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周豪拍拍腦袋,徒勞之後,只得出門去。出門才來發現,今天真的下雨了,路上泥濘得很。到何叔叔家一看,人山人海,比當初在教學樓看自己《陳情表》的人都多,看樣子今天的陣仗是有些大。
但是尋摸了一圈,卻沒有找到座位,第一輪席已經滿了。周豪心裡正發獃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老爸過來了,對著周豪問道:「你怎麼才來,這都第三輪席了!」
「嗯?」周豪心裡吃驚不已,出門的時候看時間才八點鐘啊,怎麼都這麼晚了,還已經吃過兩輪了。不過看著老爸的表情,周豪不敢反對,連忙扯起笑容來回答道:「我在收拾衣服,聯繫同學,對了爸,咱么什麼時候出發,我想先去街上買點東西,然後咱們再去坪——連家。」
周豪差點把自己嚇了一跳,不知道怎麼就差點把坪山兩個字說出來了,他仔細看了看老爸的表情,老爸正在看幫忙的人們,好像沒注意到自己,周豪又連忙鬆了口氣。
老爸招呼了一下幫忙的人,讓他們抓緊上菜,然後對周豪說道:「可能得等一會兒了,馬上你何叔叔就要去迎親,等不到十點鐘了。」
「啊?那我怎麼辦?」周豪有些抱怨,不過還沒說完,老爸就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你別慌,新娘就在鄰村,隔得並不遠,就是你每次在大路上等車的那個地方不遠處,明白了吧?我和他們坐車過去,再坐車回來,最遲不會超過十點鐘。」
「那好吧,現在我們可以先上街嗎,我去買點東西,然後回來了,你再去幫忙。」周豪想先到街上買點賀卡,雖然這東西自己從來沒用過,可對待重要的人,這就是重要的事,無論如何都要認真對待。
老爸倒是沒拒絕,說這一輪席忙完了就沒多少人了,新郎還在準備,車隊也沒到,讓周豪先去端碗,到廚房盛點飯菜吃點。
周豪對老爸這種走後門式的安排既高興又有些嫌棄,但卻沒有說什麼,而是乖乖照做,不然就沒飯吃了。
簡單地刨了幾口飯後,周豪就催促著老爸,一塊上街去了。讓老爸奇怪的是,周豪沒有去超市,而是直接去了小學門口的幾家精品店。老爸也有點好奇心,但是覺得畢竟是兒子的私事,要留點個人秘密,索性就在外邊等,一邊等一邊看時間。
周豪知道時間緊迫,一秒也不敢耽擱,看到了幾張像樣的賀卡,問了問老闆,老闆推薦了其中兩樣,讓周豪自己選。周豪卻犯難了,如果指定只買哪一種,最簡單不過。像這種無法比較的選擇題,最容易犯選擇困難症。
這時老爸在外邊催促了起來,讓周豪搞快點,時間要來不及了,自己還要回去換衣服。周豪聽到老爸的聲音,只得閉著眼睛選了其中一樣,讓老闆趕快裝好。接著就付了錢,出門跨上摩托座位,跟老爸又急急忙忙往回趕。
回來的路上,周豪心裡總算踏實了一點,接下來只需要等老爸騰出來時間就行了,而且才九點鐘,應該不會遲到。
一到家,周豪父親就趕緊進屋換衣服,周豪則在房間里謄抄賀卡,等老爸出門好久了才知道。這時,電話卻響了起來,周豪拿起一看,是張靖。電話那頭張靖焦急地問道:「阿豪你今天還來不,跟你說一下,我本來是打算過來接你的,但是我這邊有兩個女同學臨時聯繫上我,叫我帶上她們,所以你那邊我來不了了,你找得到車嗎?」
「沒事,我知道了,你不管我,我自己有辦法,一會兒見。」周豪掛了電話,看著柜子上自己抄好的賀卡,慢慢沉浸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還躺在床上的周豪,看著時間應該要到了,就趕緊出門,往何叔叔家。這時周豪發現,天色已經好轉很多,雨也已經停了,不過綿薄的陽光照射下來,周豪絲毫感覺不好暖意。
果然,才到何叔叔家沒多久,就從山頭那邊傳來敲鑼打鼓熱鬧喧嘩的聲音,一聽就是迎親的隊伍回來了。接著就從山口處下來一排排的轎車,在前頭的是一輛黑色的奧迪A6,車頭綁著大大的紅色桃心圖案,後視鏡上飄著彩色氣球,後面車稍微普通一些,裝飾也稍微簡單點,但是氛圍烘托得都很到位。
車隊停穩后,何叔叔領著新娘子下車來,大家都很好奇地張望著,周豪也站到稍微高一些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只見新娘含著臉,低著眉頭,紅唇白臉,耳掛金環,一身紅袍,頭上掛著幾個金色流蘇一樣的掛墜,尤其是那雙眼睛,周豪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好像會攝人心魄一樣。跟前幾天高家二公子比起來,雖然沒有那麼大氣,但是相貌明顯要勝過一籌。
新娘跟著何叔叔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進了屋,圍觀的人們看得津津有味,嘖嘖地讚嘆不已,都說何家娶到了個好媳婦,何家大公子有福氣。
這時老爸已經換回了打雜的衣服,找到了周豪,問道:「你不是著急得很嗎,現在出發吧,我還得抓緊回來幫忙。」周豪還想繼續看熱鬧,但是一看時間都十點半了,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只好趕緊回家,換了身稍微像樣的衣服,接著跟著老爸出發。
坐在後排座位上,周豪帶著頭盔,耳朵里清凈了不少,寒風也灌不到耳朵裡面,趴在老爸肩上,感覺有些睡意,又抖了抖精神,想著肯定是昨晚沒睡踏實。這時經過一處沿著懸崖的公路,周豪頓時想起來昨晚做的夢,但只想得起那三人都離自己而去,其他的片段怎麼都想不起了。
周豪搖搖頭,前面的老爸感覺到了,連忙撇過頭問周豪是不是冷,周豪回過神來,說不是的,叫老爸專心開車。
一路上又經過了大姑家附近,再到岔路口,接著往省道連家方向行駛,到金錢坡后,周豪又往下看著老家的方向,好像俯視大地一樣,每次經過這裡,周豪都忍不住要看一看,那種居高臨下的感覺,真的就像蘇軾所寫馮虛御風,羽化登仙。尤其是在夏天起早晨的大霧,金錢坡以下的地面全都淹沒在霧罩里,從金錢坡看過去,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海洋,陽光照射在霧罩上,反射出來金色的光芒,看著震撼極了。
不過現在是冬天,山腳下很難起霧,也很少能見到太陽。周豪一邊回想著,一邊看向前方的路。老爸幾個彎轉過去,就看到了連家鎮,而且先看到的就是周豪初中的母校——二中。那拔地而起的高高的堡坎,四四方方地橫在兩座裂縫似的山體中間,靠著連家鎮毗鄰下方的深溝,堡坎上一層又一層的石層壘起來的就是二中的操場,不過操場被院牆擋得死死的,只看得到露出來的在操場邊緣的一棵樹,和學校裡邊的一些建築,而那棵樹正好就在堡坎上的邊緣尖角處,像個一隻手,從操場上伸出來指向周豪他們來的方向。
周豪在這裡讀初中時,初次品嘗到了住校的惆悵,也寫過「深校關景外,不能任情求」的句子,說的就是高高的院牆。上高中之後,除了去年和前幾天路過這裡,其他時間很少到連家來,更不會到二中去。如今幾年過去,再回到這裡,跟同學們相聚,肯定是要回學校去留念一下的。
車子開進場鎮之後,老爸停到了三岔路口前,因為今天正好連家趕集,車子太多,路面又濕漉漉的,實在是擠不開。老爸放好了頭盔,讓周豪早點回家,接著就調轉車頭,往回趕了。
周豪提著裝賀卡、筆記本和MP4的袋子,往超市那邊走去,正好就在超市前的DVD影像店見到了幾個同學,有陳輝、周春洋、舒雲,大家見了面,互相寒暄了幾句,周豪卻再說不出別的話來。
不是周豪要端著架子,是因為在二中的時候,跟大家交往都不多,畢業之後幾乎就沒有聯繫,現在突然見面了,說什麼好呢,難道比誰家有錢嗎,還是比誰讀的學校能出名,誰的成績更好嗎。
不過他們幾人倒是聊得來,跟周豪相比,就健談得多,周豪只好聽他們聊天,自己不搭話。心細的陳輝見周豪不說話,就招呼幾人往學校門口去,說超市那邊還有其他人,應該都到了。
果然,走了不多遠,周豪就看到超市那邊有幾個同學在朝自己招手,有朱青川、孫遙、孫亮、周強等等,他們也正聊得開心,見周豪這邊幾人過來了,連忙上前客套。這裡面跟周豪關係最好的就是孫遙、周強、胡林了,一見到這幾個人,周豪瞬間像打開了話匣子,也跟他們聊起天來。
周豪想起以前跟孫遙吹牛皮,說想要造飛機,還自己手工畫了一個十分對稱且看起來很符合空氣動力學的戰鬥機,那時候,每天嘴邊不是坦克就是大炮,而孫遙對於軍事很感興趣,也跟周豪談得來,曾經對別人說周豪以後就是讀國防大學的料子,但是周強卻說周豪是好戰分子,唯恐天不亂。
胡林是周豪初三第一學期開學時才結識的朋友,在偶然一次一起蹲坑上廁所時,說起自己老家的位置,周豪才知道胡林的老家就在自己自己二姑家的河溝對面,接著兩人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至於張靖,早就離自己十萬八千里了。
不過讓周豪有點慚愧的是,這麼好的朋友,因為彼此都沒有聯繫方式,反而在畢業之後就沒有怎麼來往了。去年自己騎摩托車去二姑家帶疫苗回來,也在路上偶然撞見過胡林,胡林正在用背篼背瓦片回家。周豪見到胡林很開心,連忙停下來,本來是想一起聊一聊,散散步,不過因為時間要緊,周豪只是跟胡林簡單地聊了幾句,就匆匆離別。
現在再次相逢,沒想到胡林這麼捧場,隔這麼遠也趕過來了,讓周豪有點喜出望外,隨即問胡林家現在怎麼樣,胡林只是笑了笑,說還是那樣。
周豪知道胡林家的情況,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意外去世,母親隨即出走,丟下年幼的胡林和奶奶一起生活,就這麼婆孫兩人堅強地撐到現在。每次說起胡林家,周豪都感同身受,現在還以為又過去幾年了,胡林家的情況已經好轉了一些。
周豪只好把話題轉向另一邊,問起胡林讀書的情況,胡林說還是在二中讀高中,成績不大好,以後可能只能讀個專科了。胡林完全沒有擔心的樣子,觸動了周豪,像胡林這樣不為未來擔憂的樂觀心態,確實難得。
隨即周豪又問起胡林平時是否在補課,有沒有想過把成績提一提,胡林聽了擺擺手,笑著說自己不是那塊料,學不懂就是學不懂,以前學不懂,現在更學不懂了,而且自己家也就那樣,可能以後讀專科還交不起學費。
聽到這些話,看到比以前瘦的多的胡林,周豪心裡很不是滋味,但現在自己也幫不了胡林什麼,想安慰卻又覺像胡林這麼比樂觀得多的人,自己根本就無從說起,只好作罷。
這時孫遙問起周豪在大為中學的成績,周豪說還將就,但是也不大理想,根據這次期末考試划的分數線,看將來能不能考上重本。話一說出,其他幾人都投來羨慕的目光,看到大家的表情,周豪心裡油然生出一種優越感,但自己其實也有些拿不準到底高考到底能考得怎麼樣,只得推脫說自己成績不穩定,有時也很差。孫遙嘆了口氣,說自己讀理科成績不太理想,聽周豪說起這次期末考試重本線和二本線后,說自己可能考二本就算了。
這時,以前的副班長招呼大家到飯店去,陳輝他們也跟著一起招呼大家先去吃飯。
到了飯店,等人都坐齊了,周豪發現,以前五六十號人的二班,現在只有不到二十人來了,東拼西湊只坐了三桌。周豪挑了個挨著胡林和孫遙他們的座位,儘力避免被無話可說的人包圍。
接著服務員就開始上菜,不得不說,這家飯店的菜品看起來還不錯,十幾個菜都是硬菜,什麼豬蹄膀、干燒魚、排骨湯、炸螃蟹一個接一個。雖然周豪這兩天在家吃酒席已經有些吃膩了,但還是跟著大家湊鬧熱,不停地上筷子。
沒吃幾口,副班長就敲了敲杯子,舉起酒杯提議大家一起喝一杯,周豪一個不注意,被陳輝倒了滿滿一杯,而且陳輝那壞笑的樣子,好像把自己當成了酒罐子一樣。
周豪看著這麼多人,心裡大叫不妙,難道說每個人都來喝一杯?
等第一杯下肚之後,其他人果然開始紛紛敬酒了,這桌跑那桌,那桌跑這桌,人來人往,那股子酒場氣氛一下子就起來了,其他人敬周豪,周豪只是嘴到邊抿一小口,然後快速地把杯子放下去,做一個倒酒的動作,盡量不讓別人看起來自己在喝假酒。
但是輪到胡林的時候,周豪就倒了滿滿一杯,把酒杯舉得高高地,跟胡林想說什麼話來著,可張著嘴巴,卻有什麼都說不出來。倒是胡林很主動,說了句「不管以後怎麼樣,再見到還是好朋友」的話,讓周豪熱淚盈眶,又強忍著眼淚,一股腦悶了下肚去,順勢把眼淚倒流了回去。
跟胡林相比,周豪心中感慨萬千,自己家境再不濟,也好過胡林十倍,但是他那股樂觀的精神頭和自己天差地別,自己怎麼就這麼多愁善感呢,連表哥也嫌棄自己文縐縐的。
喝了幾輪之後,大家都開始紛紛醉意襲來,一個個地說話都囫圇不清,這時游春林卻趕過來了,喘著大氣,不等大家開口迎他,進門之後倒是主動地打開了一瓶啤酒,抬起頭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喝著,喝了一半卻被旁邊誰的加油聲嗆到了,濺得一身都是,還噴得老遠。
大家都勸他別喝急了,游春林才放下酒瓶,倒杯子里一個一個挨著喝。不到一會兒,四五瓶啤酒就下肚了,其他人紛紛還是勸游春林喝慢點,先吃點東西。游春林卻無所謂,還在自己倒酒繼續敬。
看著這樣的壯舉,周豪不禁佩服起游春林,酒量好是真的好,酒都敢這麼喝,要是自己酒量能有個游春林的一半起碼也能隨便上些桌面了。也不知道游春林是不是好久沒見大家了,反正看那樣子激動得很,一股力量全都隨著酒量展示出來了。
大家又坐了一會兒,跟老闆一結賬,每人都合計,一人才四十元錢。
等出飯店之後,大家都提議去學校再轉一轉,合張影留個紀念,孫遙又跟以前一樣不想去,被副班長反覆勸來勸去,最後才答應一起合影。周豪知道孫遙不愛跟別人拍照,因為初中拍畢業照的時候,孫遙就躲得遠遠的,看著大家拍照,不管別人怎麼喊怎麼勸,他就是不來。所以周豪每次看畢業照,上面都要少個人。
放假期間的二中,跟大為中學一樣由保安執勤,不關大門,但是小門還是要把守住,對來往的人確認身份。開始周豪還有點擔心自己進不去,不過胡林和孫遙跟保安說了之後,還拿出了自己的學生證,保安就放大家進去了。
再次回到學校,周豪和其他到別的學校升學的同學都很激動,離開了兩年半,一切都還是以前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但是跟大為中學比起來,不管是學校建築外貌還是配套設施,整體感覺都差了太多,畢竟一個是省級重點中學,一個是縣級重點中學。周豪心想著,假如當初大為中學的向老師沒有那麼認真負責,反覆核實已經被篡改了的周豪家庭信息,最終找到了周豪,發出了那張改變周豪人生軌跡的錄取通知書,可能周豪還真地要回到這裡繼續讀高中。
大家在學校兜兜轉轉,看著以前熟悉的一切,開著記憶中某件事的玩笑,一會兒操場,一會兒教學樓,一會兒食堂,一會兒籃球場,最後又回到主教學樓前。副班長請路過的一對情侶當攝影師,幫大家拍了合影,並說會洗出來分別發給大家留作紀念。
拍完照之後,大家便開始紛紛散去,並約定明年再聚。臨到校門口,胡林也說自己要早點走,隨即攔了一輛摩的,周豪實在是想不出要跟他說什麼,只好抄了自己的電話號碼遞給胡林,說有事情就打這個電話找他。
等胡林走後,張靖問周豪:「急著回去不,不急的話,大家可以一起找個茶館打打紙牌,晚上吃了晚飯再回去,我騎車來的,可以送你。」
周豪連忙擺手,說道:「那怎麼行,我還有事呢。」接著就說自己要出去一會兒,讓張靖等他。
張靖倒是沒拒絕,也沒問周豪去哪兒,只說快去快回,接著周豪就直奔超市了。
周豪一直沒有忘記去坪山的事情,可是剛才精神全都用到和同學的聊天去了,自己什麼都沒有準備,也沒問別人送女生禮物該送什麼好,而且來聚會的也有幾個女同學,現在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該問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