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二十九除夕
不過大家並沒有注意到爺爺吐出來的這口痰，還以為是喉嚨被卡住還是嗆到了怎麼的，見不咳嗽了，又接著繼續吃飯。過了一會兒，周豪出來看奶奶在收拾桌子了，也跟著去幫忙。
晚上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大家又坐在汪姚的床上看電視，除了一些小事聊了幾句，都沒說什麼話，到睡覺的時間才紛紛散去。
周豪加了一張被子，因為表哥放假先回來就來住過幾天，第一天晚上就被冷得換床睡。周豪也怕冷，但是自己睡著卻沒有那樣的感覺，不過前幾天表哥來睡的時候，就把被子加上的，現在還是得加。
躺在床上，周豪翻著手機，瞥了瞥旁邊也在看手機的表哥，心裡躊躇著還給不給唐耀麗打電話，本來白天就沒說什麼話，也說好了晚上要給她打過去的，但是現在有閑人在旁邊，卻不好打電話了。
思來想去，只好給唐耀麗發去了qq消息，問道：「睡了沒？在不？」唐耀麗回得很快，不到十秒鐘就回消息了：「差不多吧，在等你啊。」「哦，我今天有事，不方便打電話，抱歉哦。」唐耀麗也回道：「沒事，我這邊也不方便，有親戚來耍，要在家裡住，你在幹嘛啊？」
周豪看著感覺得到溫度的消息，想不到也能如此的巧合，巧合得像是有種默契。周豪笑了笑，繼續回道：「在跟你發消息，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唐耀麗對這個套路太熟了，周豪繼續回道：「要準備睡覺了，本來想和你說說話的。」「你說吧，我拿著手機呢。」
周豪思忖了一下，該怎麼說呢，又說什麼好呢，想了十秒鐘也想不出來，只好問點關切的話：「你那邊下雨了沒，冷不冷，多穿點哦，莫著涼了。」
「我知道，這邊沒下雨，不過風颳得厲害，一天都沒出門，快悶死了。」唐耀麗很快地回著，周豪一看唐耀麗開始抱怨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連忙安慰著回道：「我不是給你打電話的嘛，你還悶啊？這會兒陪你聊天，不悶了吧。」
「嗯，其實今天我用你的MP4聽歌的，也看你筆記本的，還是挺解悶的，而且你打電話來，就好些了，不過沒說幾句嘛，你現在在家裡嗎？」唐耀麗打字有點慢，周豪等一句都要等十幾秒，看完消息后，周豪不禁竊喜，自己的東西還是派上用場的，接著周豪回道：「在家裡啊，我表哥到我這來住了，所以不方便給你打電話，真的抱歉了。」
「沒事，我知道，你不要自責啦。」「沒有沒有，其實也想聽聽你的聲音的，嘿嘿。」周豪一不小心就把這消息打出來又發了過去，感覺有些冒昧，連刪除都來不及了，不知道唐耀麗看到後會怎麼想，會不會說自己過分啊？
還好，過了一會兒，唐耀麗回消息來了，內容是：「我聲音很好聽嗎，嘿嘿，感覺小梅的聲音更好聽啊。」「好聽，都好聽啊。」周豪趕緊敷衍著回消息，又找借口掩飾著回道：「所以你倆真像是兩姐妹啊。」
「呵呵，還是跟你聊天解悶，哎，我要睡覺了，你還不睡嗎？」消息閃動，周豪看了看，想著能夠多和唐耀麗說說話，可是這種發消息什麼都感覺不到，一點勁都沒有，只好回消息道：「跟你聊天我也很開心啊，嗯那你快休息嘛，好夢。」「晚安！阿豪你也早點睡吧。」「晚安！」周豪道著晚安，忍不住又把消息翻回到開頭的一句，從頭開始往下看，一邊看，一邊回味。
這個動作被表哥看在眼裡，
忍不住打斷，問道：「喂你又在做什麼美夢，那天你還說夢話的，看來你還真是有些小九九啊。」
「什麼夢話，我又說夢話啊？」周豪納悶道，又很好奇，表哥回答道：「我只記得有句什麼你好美，走開什麼的，我正好起夜上廁所，就聽到的，我還以為你只是做夢而已，原來不是做夢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跟我說說，你夢到了誰。」
聽著表哥的話，周豪完全回憶不起來自己做過這樣的夢，但是即便做過肯定也不是夢到唐耀麗，因為到現在自己都沒有夢到過她，表哥的猜測肯定是自編自演。
周豪放下手機，蓋好被子回答道：「你先把自己的稀飯吹冷了再說吧，你還來問我，這兩天你那個劉什麼的女朋友，你們還在打電話嗎，今天你都沒打電話耶。」
「她啊，哎，簡直不想說了，還是老樣子，你不知道，上次跟我吵了幾句之後，一連幾天都哄不好，有點不如意就跟我鬧，今天白天打電話哄了半個小時，說不盡的好話才哄好了，晚上實在太累，還是休息一下，緩一緩。」表哥說得有些捶胸頓足，嘆起氣來，周豪問道：「哇，那你還找這樣的女朋友，換一個不行嗎？」
「你說得輕巧哦，又不是買東西，說換就換啊，我也有投入啊，換了不就虧了？」表哥說得如此艱難，周豪卻聽不大懂，心想什麼投入，怎麼還虧。想了一下還是不懂，就問道：「沒明白，那你怎麼辦，堅持下去嗎？」
「那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啊，至少嘛，我還從外地帶回來個優質基因啊！」這話一出，周豪有些震驚，心想表哥到底找的什麼女朋友啊，還優質基因，本地是沒有嗎，非要到外地找。
「你說得好像你那個女朋友硬是好得很，有照片嗎，給我看看。」周豪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表哥的秘密，表哥倒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把手機打開，給周豪隨便看。周豪翻了翻照片，發現表哥口中的優質基因，也就那樣，甚至有些胖，跟唐耀麗比起來，不管氣質還是相貌，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更不要說聲音了，無論如何都無法跟唐耀麗比。
不過情人眼裡出西施，可能在表哥看來，那就是世界第一美人吧，在自己看來，唐耀麗也是世界第一。周豪看著照片，不禁笑了起來，表哥有些不解，以為是周豪看到了什麼搞笑的照片，但是把手機要回來后，再檢查一遍，也沒發現什麼不妥的。於是問道：「你笑什麼喲，扯得很。」
「沒有，我就是覺得她好像比你大些。」周豪隨便找了個借口，表哥有些驚詫，隨即回答道：「真的嗎，這你都知道，她確實比我大半歲，看起來比我成熟嗎？我本來就顯老。」
「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哦，你看著真地比她小啊。」周豪感覺表哥在找借口掩飾，明明就不顯老，這麼說，無非就是要給自己的女朋友挽回名聲而已，但是用力過猛，不切實際。
「這麼好看的人，你居然說比我老，不給你看了，我自己欣賞得來就行。」說著表哥就抱著手機自己一張一張地看，周豪這時想起照片中的場景，問道：「看起來你們去的地方不少啊，還有海邊的，還有鳥巢，日子過得不錯哦。」
「還好吧，都是窮日子，本來就沒什麼錢，還耍朋友，就更沒錢了，不過還是省吃儉用去了些地方。」說到這，表哥有些難過地說道：「你不知道，我那個老爸，居然嫌棄我這個女朋友，要我把這個女朋友甩了，然後去找個富婆，你說我辦得到嗎。」
「哈哈，還有這種事，」周豪忍不住笑出了聲，邊笑邊說道：「那你老爸還是覺得你不錯啊，你也可以不管他嘛，你找你的女朋友，關他什麼事，你從小到大他不來管，現在你要找女朋友了，他卻來管，管得真及時啊。」
「所以嘛，我還是堅持下來了。」表哥嘆了口氣，似乎頗有心得地跟周豪說道：「你以後找女朋友，自己拿定主意更重要，你看得來的自然是你想要的，而且要果斷出手。」
不知道怎麼的，表哥又提到了這句話，周豪這次聽到了，像是表哥知道自己的心事一樣。那怎麼果斷出手呢，現在嗎？現在肯定不行，周豪想著等到那重要的一天來臨，再去訴說衷腸，現在是時候嗎，肯定不是。
見周豪不做聲，表哥猜測周豪肯定又在思考什麼文縐縐的東西，又添油加醋地說道：「管你的哦，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操心吧，我睡覺了。」說完就翻過身背對著周豪，把手機也關了。周豪想說什麼來著，又咽了回去，倒下也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大姑就來了，幺姑和楊叔叔隨後也來了，按照習俗，今天出嫁的姑娘要回娘家一起吃個年飯，不過跟以前一樣，二姑家因為隔得遠，還是沒人來，連個代表都沒有。爺爺也一早就把年貨都拿出來款待，有瓜子花生和各種水果、糖果、小吃，大家幫忙的幫忙，聊天的聊天，好不熱鬧。周豪本來想和他們一起聚一聚，一起熱鬧一下的，但是才坐沒多久，爸媽就催著趕緊出門。因為周豪爸媽也要去外公家吃年飯，小妹要去討壓歲錢，而且幺姨一家也要來。
周豪只好不舍地跟大姑他們道了別，然後跟爸媽一塊往外公家去。要說外公是心疼自己不假，但是每次提起去外公家，總會有種不適和抗拒，周豪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外公家更冷清吧，房子更破爛一些，能一起玩的人也少得可憐，每次去，總想要早點回去。
但是外公外婆畢竟還是心疼自己，尤其是外公，以前外公在硯台鎮的一處燒磚廠當廚師的時候，周豪上學期間，每次騎摩托車去停放，外公總要給自己準備點什麼好吃的，一般停放摩托車的時候，外公會塞給自己幾個大饅頭或者花捲或者肉包子，回來騎摩托車回家的時候，外公就會留周豪吃晚飯，然後給周豪煮一大碗麵條，放的臊子都是最新鮮的，整勺整勺的盛，要麼就是大塊滷肉，生怕周豪不夠吃。
即便是每次去外公家裡，只要外公在家，就會拿出手藝給周豪煮上一大碗肉絲麵條，盛得滿滿的一大碗。每次周豪看到這麼一大碗麵條，都會犯難，但為了不浪費，也不辜負外公的一番心意，硬是都吃完了的。要麼外公也會給周豪整些拿手的菜肴，什麼回鍋肉、青椒肉絲、糖醋排骨，這些都是周豪學不來的，學也學得不像的手藝。
這其中，最讓周豪稱絕的是外公的燒辣椒，用外公自己種的辣椒，串在鐵簽子上伸進灶火里燒，燒的有點糊了，就取下放到砂缽里舂，再放些什麼周豪也不知道的香料，一會兒香氣就飄了出來。然後舀一勺燒辣椒放到麵條里，那香得，簡直不擺了！
外公外婆見到周豪一家來了，趕緊老遠就來迎。倒不是他倆未卜先知或者翹首以待，而是隔得老遠，院落邊的一戶人家的狗就出來狂吠了，主人出來訓斥狗，同時跟外公外婆「通風報信」，外公外婆這才笑嘻嘻地出來迎接。
不過說起那幾隻狗，周豪和小妹每次到外公家，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這狗就會衝出來咬自己。可是經過之後，到外公家裡進出，這隻狗又不會再來狂吠，即便是周豪主動到這家人房子旁邊，這隻狗也不會來惹事，好像這隻狗只管進不管出一樣。
外公外婆把周豪一家迎進屋之後，外公就趕緊給周豪和小妹端來果盤招待，還問他們看電視不，接著老媽就去跟外婆幫忙，老爸就到處跟別人閑聊，看看有人願意一塊去工地幹活兒不。周豪他們剛到，沒停留多久，就聽到外面的狗又在叫，接著又聽到狗主人在喊，周豪一聽是幺姨一家來了，就趕緊去迎。
幺姨也是春風滿面，小跑著進了屋，一進門就「媽」、「爸」地喊，親熱得很。幺姨爹和周揚、周麗兩兄妹在後面不緊不慢，接著幺姨和幺姨爹把禮品放到桌上，也鑽進廚房去了，先跟外婆外公問候了下，接著幺姨爹一聽周豪老爸就在旁邊一家人那兒聊天，也出去湊熱鬧了。周豪對周揚這兩兄妹因為年齡差距太大，其實並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倒是小妹跟他們年齡很近，玩得很好，一下子三個小孩就嘰嘰哇哇地聊個不停，又出去到處追逐打鬧。外婆連連招呼不住，直到老媽吼了他們一頓，三個小屁孩才消停了一些。
不過讓周豪有些意外的是，今年過年，大外公家的舅舅一家也來了，周豪到廚房也去準備幫忙時，外婆才說了這個情況，舅舅、舅娘和秋桐哥都來的，只有大外公沒來。
對於舅舅一家，除了大外公，其他人周豪並不是很熟悉，年齡相仿的秋桐哥也沒見過面。老媽倒是跟他們感情很好，拉著周豪就去跟秋桐哥他們認識。不過見到他們，周豪略顯尷尬，不得不說，要打破這種陌生的感覺是很難的，至少周豪還不具備這個能力。
倒是舅舅、舅娘很熱情，一見面就跟老媽打招呼，老媽接著又給周豪介紹秋桐哥，周豪尷尬地笑了笑，跟著打個招呼，卻說不上話來。
不過，今年外公家過年的人確實要多得多，明顯熱鬧一些。周豪這時才反應過來，這裡就是秋桐哥一家的老家，正常來講，他們應該每年回到這裡過年的。只是一家人都搬進城裡了，少於回來，周豪每次大年三十去外公家，都沒見到過他們，所以這次讓周豪反倒有些意外了。
外公的手藝確實了得，中午飯桌上擺滿了整整一桌的飯菜，紅燒鯉魚、粉蒸肉、蝦丸湯、喜沙扣、回鍋肉、糖醋排骨……每道菜都好吃，光是賣相一看就是大酒店的水準。不過照例要給先人上香燒紙，接著都要磕頭祈求先人保佑。屋裡一下子全都是燒出來的煙，熏得眼淚直流。等一整套流程完了，小妹他們三個早就等得飢腸轆轆，端起飯碗就狼吞虎咽，嘻嘻哈哈的樣子，看得幾個大人哈哈大笑。
吃過午飯後，田野間陸陸續續想起噼里啪啦的鞭炮聲，裊裊騰起的煙雲，昭示著一年的結束。家家戶戶都放了鞭炮，到處都充斥著濃濃的火藥味，周豪聞了聞，這才是過年的感覺。
接著外公他們也要上坡給先人燒紙放鞭炮了，每次到這個環節，周豪都會懷念，要是自己的親舅舅還在，該多好啊，不然每次到外公家，最後離開的時候，就用不著看外公那種不舍的表情了。
等鞭炮放完，老媽、幺姨和舅娘就坐在一堆兒個外婆聊天，周豪則主動跟秋桐哥一塊出去放風，沿著山坡到處逛。可能是秋桐哥確實沒怎麼回來過年，對這裡一切都很陌生。周豪在前面饒有興緻地講著，這是哪兒那是哪兒，秋桐哥在後面像個跟班的一樣不停地點頭。
逛來逛去，兩人竟逛到了周豪家附近，本來周豪想帶著表哥去家裡坐坐。但是剛爬上山口，周豪就接到外公電話，一聽是母親打來的。
「你把你秋桐哥帶到哪兒去了？你舅舅和舅娘要回去了，趕緊回來吧。」母親在電話催促著，周豪頓時有些落寞，這剛和秋桐哥聊熟，怎麼就要走了。不過秋桐反倒安慰起周豪來，一口濃重又雄厚的嗓音說道：「沒事，下回回來過年，再來找你耍也是一樣的啊。」
周豪點了點頭，就不再帶秋桐哥去家裡了兩人站在山崗上往外公家看的時候，迎著夕陽的天空顯得有些暈乎乎的，實在是美，兩人就地站著「指點江山」，休息了一會兒，接著才往回走。
人都到齊后，外公給五個外孫都發了壓歲錢，統一的紅包，統一的數額。不過周豪和秋桐哥都已成年了，倒不用真地磕頭拜年，而周揚三個小孩子卻不得不老老實實照做，一個個嬉皮笑臉地動作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大家一起送舅舅他們到外面公路上，外公準備了一大口袋柚子和兩隻雞、五十個雞蛋以及一大袋大米給舅舅他們。舅舅推辭不下，只好接受，但是也給外公遞了一千元錢。外公也想推辭，但舅舅說如果不接這錢，自己也不接外公準備的東西，外公只好妥協。
舅舅他們開車出發后，已是下午四點多鐘了，爸爸一看時間不早了，還得回家上墳放鞭炮，就催促著母親趕緊回家，幺姨爹也問幺姨什麼時候走。每次到這時候，外公那複雜的表情就浮現出來，這次也一樣，但又沒有明顯地表現出來，而是強堆著笑容，讓母親和幺姨都趕緊各回各家去。
母親和幺姨都紅著眼睛，但又說不出什麼話來，然後把過年錢塞給外公后，說初二會早點過來，就都頭也不回地走了。兩家人朝著相反的方向出發，只留下兩個老人在拉長的身影中默默地目送，直到都看不見了才轉身回去。
周豪不敢回頭看，怕回頭看到外公那複雜的表情，而且母親也紅著眼睛，似乎有眼淚在滾動，卻沒有流出來。一路上都沉默無語，直到要到家了，母親才擦了擦眼睛，開口對老爸說道：「下回你莫催我，我知道時間，也心裡有數。」
老爸看著母親那表情，默默地點頭，沒有回答母親的話。回到家時，母親已收拾好情緒，見兩個姑子都在，連忙熱情招呼。
本來想著大家一起坐一坐，但是時間太晚了，不過大姑和幺姑他們跟母親一樣，也要走了。這就讓周豪更堵了，那邊才分別，這邊又要離去，就不能踏踏實實地度過完整的一天嗎，真是心累。
周豪還打算送大姑他們回去的，但是因為幺姑也要去楊叔叔家，正好同路，一輛摩托車又一次坐不了那麼多人，好在大姑和幺姑早已叫好了兩輛摩托車，各自乘車回家。不過汪姚依然沒有跟著幺姑去楊叔叔家，還是和以前一樣留在周豪家過年。
等又送大姑和幺姑各自出發后，老爸趕緊喊周豪帶上香燭錢紙，自己扛著一箱鞭炮就出門去，周豪不敢怠慢，連忙跟上前去，爺爺也一路同行。
站在成片的墳地，周豪卻感覺不到害怕，可能是氣氛不一樣吧，也可能是因為這是自己的祖先，只有敬意，沒有懼意。望著遠處隆隆響起的鞭炮和升起的煙氣，過年的感覺越來越濃厚，也越來越近。
不過老爸的呵斥打斷了周豪的發獃，周豪連忙回過神來幫忙點香燭和錢紙，又接著鋪鞭炮，圍著墳頭一圈又一圈，等一切都妥當了，祖孫三輩人又輪流磕頭禮拜，各自禱告。接著老爸就點了鞭炮，一串串清脆又震耳的鞭炮聲襲來，電光火石之間，大家都躲得遠遠的，生怕一個鞭炮飛來炸著自己。
因為三年前的春節周豪就上過同樣的當，把三個鞭炮的火藥線擰在一起，點燃后就急忙躲避，但是其中一個先炸，把另外兩個鞭炮中的一個炸飛到了周豪跟前。當時周豪眼睛就睜不開了，直到後來到河邊用水洗了洗眼睛，周豪才睜開眼來，有驚無險的是，只是傷著了自己眼瞼下邊的一點皮，沒有大礙。
從那之後，周豪就對放鞭炮有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畏懼，更不用說點火了。
一切都完畢之後，幾人又回家去了。到家的時候，母親和奶奶已經把晚飯準備好了，爺爺又在門前地壩放了鞭炮，才入座吃飯。
讓周豪開心的是，盼了幾次的火鍋，今年過年終於吃到了。倒不是在城裡吃不到火鍋，而是過年在家吃火鍋有不一樣的感覺。大家圍在一起，圍著熱氣騰騰的桌子吃飯，那感覺比吃炒菜更妙。
吃完飯後，就到了要壓歲錢的環節了，爺爺奶奶給周豪、汪姚和小妹都準備了壓歲錢，不過周豪今年最後一次領壓歲錢，就不用磕頭。汪姚倒是老老實實磕頭，開開心心領了紅包，等小妹的時候，小妹卻耍賴不想磕頭了，扭來扭去就是不願屈膝，直到母親失去耐心，給小妹一個警告的眼神，嚇得小妹普通趕緊跪倒，恭恭敬敬地磕頭，才拿到了壓歲錢。
接著老爸就出門去找人打麻將了，母親也懶得管他，就這幾天休息時間，難得放鬆，索性讓老爸自己去就是。然後母親和汪姚、小妹到外面地壩玩擦擦炮、衝天炮，跟旁邊幾家人一起玩，然後又找鄰居家的打小牌。周豪跟著玩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勁，就去找游亮聊天。
來到游亮家，正好游亮也出來，看見周豪就問道：「吃飯了嗎，這麼早就出來逛？」
「逛個屁，我來找你耍，我家一個個都各玩各的，實在沒勁，我就來看看你這有什麼活動沒？」說著周豪就笑嘻嘻地朝里張望，看看有什麼收穫。
游亮順著周豪的眼神回頭看了看，瞬間明白周豪的意思，扯著笑容回答道：「別看了，人沒過來過年，回自己家去了，我覺得你還真是好奇啊，這都想打聽。」
周豪知道自己被發現了，繼續笑嘻嘻地說道：「哪有嘛，我看看你家晚飯吃得怎麼樣，看你說的，我有那麼好奇心重嗎，走，打羽毛球去。」
游亮連連擺手，拒絕到：「三十晚上哪有打羽毛球的，打牌還差不多，對了，你這個三好學生好像不打牌的嘛，嘿嘿。」說著就笑了起來。
周豪也笑了笑，知道游亮是調侃而已，當個笑話聽就是。因為游亮在這個學期開學就主動退學，不再升學了。不過高二第二學期的會考還是參加的，能拿到高中畢業證。
周豪對游亮的這個舉動實在不解，有句話叫好死不如賴活著，讀書也是一樣，既然要混，還是混到底，起碼有個高一點的文憑，再不濟也比一個高中畢業證強吧。
但是游亮不這麼想，他實在是對讀書失去興趣了，也失去希望了，待在學校里渾身不自在，反正自己也就那樣，還不如早點進入社會掙錢。
說到這，村裡傳來了一陣陣的鳴笛聲，接著天空開始亮起一朵朵漂亮的煙花、禮炮，接著各家各戶都開始放煙花，村裡的天空此起彼伏地躥升起來形色各異的煙雲，伴隨著地上一陣又一陣的鞭炮聲，一時間好不熱鬧，大家都出來紛紛觀看。周豪獃獃地望著綻放的天空，想著這麼美的煙花，要是能和唐耀麗一起欣賞，該多好啊。如果自己能省一筆錢也給唐耀麗放個煙花，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可是現在周豪沒有收入，也省不出多少錢來，更難得見到唐耀麗一次，這些美好又虛無的想法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
但是不能當面實現這個夢想，難道還不能在電話里普天同慶嗎。周豪立即拿出手機，給唐耀麗撥去了電話。電話那頭，也是鞭炮聲、禮炮聲此起彼伏，周豪興奮地望著坪山的天空，問道：「唐，在幹嘛啊？看到煙花了嗎？」
「阿豪啊，我在看春晚呢，我看了外面的煙花的，很美啊，你在幹嘛？」這回答像是想給周豪潑了一盆冷水，兀自呆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