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恩怨
就在這時,葉清漪身旁的師弟,忽然站了出來,卻見他袖袍一揮,手指著向起,大義凜然道:「不知你從何處買來的軟筋散,下在了師姐洗澡的水中,這才讓師姐差點著了你的道。要不是我等師兄弟及時趕到,只怕師姐已經遭了你的毒手。」
這白衣男子很是激動,那表情彷若跟向起有著不共戴天之仇,言辭激烈中,更是邁步向前,若非被另一人攔下,恐怕腰間長劍都已抽了出來。
「嗚嗚…金師弟,休要說了。」葉清漪淚眼婆娑,猶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聞言,幾位藍色道衣女子圍了上來,面露鄙夷道:「下藥?原來是這樣!」
聽到這話,另一位紫色道袍弟子朝著地下啐了一口,說道:「真下作,原來他竟然是這種人,我剛剛還真是瞎了眼。」
平日看不出來,虧我剛剛還想替他說上幾句公道之話,我呸!」話語出自一長相普通,看起來老實本分的弟子,亦是向起在這劍盪宗中,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旁人譏諷也就罷了,眼看這話出自他嘴裡,向起只覺胸口劇痛,鮮血涌了出來,滴落在飛毯上。
「起兒!」這一幕,林玉馨心如刀絞。
這時,與葉清漣曾經暗中苟合的弟子,朝前一步踏出,綉袍急甩,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姿態,神情冷漠道:「哼,妄想輕薄,也難怪葉師姐會如此震怒,怪不得宗門高層會將他逐出師門。」
在那人的一番話語下,眾人紛紛倒戈向了葉清漪這邊,朝著向起投來了鄙夷的目光將向起包圍,強烈的屈辱感在向起心裡憤然而生,使得向起嗔目呲裂,怒喝道:「葉清漪,你夠狠,夠絕!!」
又見向起凄然發笑,露出自嘲神情說道:「你眼見我向家洞府這脈弟子,無人支撐,也無利可圖,這就要將我們給攆出宗門。」
話到這裡,向起突然停頓了一下,體內只覺喉嚨傳來微甜之感,一絲鮮血有些控制不住的從嘴角留溢出來。
強撐著體內不適,不緊不慢的道:「踢出暫且不說,還妄想在此際,給我潑一盆髒水。」
向起顧不得擦拭鮮血,深邃的目光露出恨意繼續說著:「好手段,厲害厲害,向起佩服。」
感受著向起的變化,不少污衊他的弟子們只覺後背一股莫名涼意襲來。
「胡說八道,你休要污衊師姐!!」在向起說完的瞬間,只見方才與他爭辯的男子,卻是再次氣焰囂張的出聲,望著向起的眸子里,閃出一絲厲色。
向起被男子目光一瞪,只覺一股力勁朝自己襲來。
「噗!」
向起本就因經脈被斷,又被一腳踏在胸口上,氣急之下噴出大口鮮血,兩眼一黑險些就此失去意識。
殷紅的鮮血將衣襟染得更紅了。
惱怒的向起知道,如今說什麼都沒人相信,千怪萬怪只能怪自己太過單純,怪這葉清漪心如蛇蠍!
昨夜,明明是葉清漪派人傳話給自己,讓我亥時,來閨房外池塘一敘,那捎信之人更是曾言,葉清漪在客棧遇襲,身中花間獨酌客徒弟的掌毒,此番邀向起前來,只為解毒之事。
萬萬沒有料到,昨晚這一行,卻是擺好的局,只為了陷害於我。
昨晚自己依時赴約,奈何葉清漪根本沒在池塘邊等候,反而是閨房中傳來動靜,緊接著就聽到葉清漪在房內呼喚自己。
當時也沒多想,葉清漪語氣焦急,自己推開門走了進去,豈料屋中白霧繚繞,葉清漪正一絲不掛坐於木桶之中洗澡。
剛要躲出門去,恰好碰到興緻沖沖的執法長老座下首徒仟佰佰,正帶著兩名師弟走過來,此人在宗內年輕一輩中,算得上翹楚,平日里屢屢親近葉清漪,獻盡殷勤,而葉清漪也不知從他這裡騙走了多少法寶,故與仟佰佰之關係,慢慢的也變得極為曖昧。
片刻之間,仟佰佰已經吩咐好師弟守於池塘,當仟佰佰推門,左腳剛踏入門庭,瞅見葉清漪正躲在洗浴的木桶內,可憐楚楚的看向他時,心裡那團火噌得就燃了起來。
「向起!縱然你近日頗得宗主賞識,切莫忘了自己身份,如今你向家老祖身隕,以你區區練氣修為,哪配得上清漪!」
「在清漪沐浴時闖進房中,你到底想幹什麼!」
仟佰佰那一臉憤怒面孔,質問自己的樣子,向起依稀記得。
「師兄,我…」向起剛要解釋,怎料葉清漪卻是率先開了口。
「嗚嗚,仟師兄幸虧你來的及時,向…向起竟想對清漪圖謀不軌,他…他在清漪沐浴之際,往人家浴桶內下了焚香軟經散,若是師兄你來的遲一些,清漪…清漪還有何顏面存活於這世上…」
那楚楚可憐軟綿綿的模樣,說出這般驚天顛倒之語,直接讓向起呆愣當場。
「清漪,伱…」向起尚未說完,卻被一股大力直接把自己從屋內撞飛了出去,這股力道不下於數千斤,胸口劇痛中,竟使得自己短時間內無法說出話來。
「執法弟子何在!」仟佰佰那雙眼睛簡直要把自己生吞活剝,隨著他這一聲大吼,登時就有三人闖進來,一人從連廊某處躍出,水池旁等待的兩名執法弟子緊隨其後,把向起看了起來,那躍出之人,更是雙手將向起兩隻手臂拉於身後,隨即左腳踩在後頸之處。
「看好這好色之徒,待明日聽候楊長老發落!」仟佰佰說著,扭頭便走進屋內。
閨房內,葉清漪已披上衣服,依舊是那副可憐兮兮,有氣無力的模樣,看到仟佰佰朝門內走來,把門關上,更是發出一聲嚶嚀,扭扭捏捏,直接撲進了對方懷裡,梨花帶雨道:「仟師兄,你可要為清漪做主啊!」
感受著懷中軟玉溫香,仟佰佰對於向起之恨,更是達到了極點。
「清漪莫怕,師兄定會為你做主。」仟佰佰說著,心中激動不已,臉上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但大手卻已搭在葉清漪手腕處,略一感知,緊接著叫道:「真是焚香軟經散!」
一時間,對於向起圖謀不軌之事,已然在心底坐實。
「田師兄,他險些···險些就毀了我清譽,辱了清漪身子,你平日里不是喜歡清漪么,清漪恨死他了,替我斷了他手腳經脈,我要他徹底變成一個廢人!」
葉清漪靈體傳音于田炳城,也正是因此,田炳城才會痛下狠手。
實際上到了現在向起都不知道,當自己被仟佰佰打出門去,負責看守自己的田炳城,與另兩名執法弟子,為何這般狠辣,竟然以長劍將自己手腳上經脈盡數挑斷。
手腳處傳來的疼痛,縱然過了一夜,依舊那般鑽心的疼痛,向起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當田炳城那把長劍刺入自己身體,將經脈挑斷時的場景。
灼燒的疼痛中,慘白的月光下,自己那殷紅的血液噴射而出,灑在那迷醉的薔薇上,灑在那妖艷的水仙花上,觸目驚心,猶如夢魘一般深深印在自己心底。
向起更不知的是,就在自己因劇痛昏迷后,那撲在仟佰佰懷中的葉清漪,居然還傳音於閨房之上躲藏的黑影。
若是向起與仟佰佰等人,知曉這一切,恐怕更覺自己可笑,也更會明白這面容嬌好的葉清漪,其真正面目卻是連那蛇蠍婦人都比不過她。
傳音怒斥道:「你這死鬼,剛要了人家還不夠,還偷偷躲在人家房頂,你還想看什麼?」
「好在沒人發現,有機會快點遛,萬一被人瞅見,可就前功盡棄了。」竊喜聲,接而傳進黑衣人識海。
難以想象,這葉清漪究竟跟多少人,保持著難以啟齒的可恥關係,一邊可憐楚楚望著眼前之人,一邊靈體傳音與黑影打情罵俏,將男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倒是好手段呢。
回想起這昨夜種種,望著眼前的葉清漪,那姣好的面容落在向起眼中,竟是如此的可惡與骯髒。
氣急攻心的向起,兩眼一黑,身體抽搐幾下,直接暈了過去。
「師兄弟們都瞧見了吧?他這分明是被我說中了氣急敗壞下,這才會口吐鮮血。」
男子眼中閃過促狹之意,轉頭看著湊熱鬧的同門,朗聲解釋道。
「起兒!」
向母見向起鮮血噴出暈在飛毯上,剎那間嚇得花容失色,忙不迭跑到了兒子身旁。
「兒子!沒事吧?你可別嚇娘啊!」
向母伸手扶起失去意識的向起,用手絹擦拭著向起嘴角的鮮血,擔憂著說道。
現在整個向家就只剩下了她和兒子兩人,一旦向起走了的話,林玉馨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向家列祖列宗。
向母不斷的輕搖向起,試圖將他救回來。
轟隆隆!
巨大的雷聲在半空中響起。
眾人面面相覷,不禁抬頭看向窗外,心裡頓覺奇怪。
這天氣說變就變,跟小孩子的臉一樣,剛才還是晴空萬里,轉眼間就變得烏雲密布,西天邊濃重的黑色雲朵,陡然卷積起來,黑壓壓的籠罩了大半個天空。
一團混沌雲霧從山巒處升騰而起,夾雜著隱隱雷光,青色的火光漸漸亮起,震懾出一股洪荒爆裂的元氣洪流。
山巒搖顫,大地悸動,無邊落木蕭蕭下。
漆黑的雲霧,瞬息間被撕裂出來一個大口子,恐怖勁氣的光束,繽紛多彩,一片通明。
忽然暗了數十息,雲霧內出現一團透明魂狀體。
「老天爺這是要下雨了?」人群聲喧鬧而起。
一相貌老成的弟子,低嚀道:「這天色不對啊……」
向母擦了擦眼淚,驚慌失措得抱著向氣,美眸中盡顯滄桑擔憂,道:「孩子,你沒事吧…起兒!」
向起渾渾噩噩的從痛苦執念中醒來,眼皮沉重,身上已經是冷汗涔涔,意識漸醒,內心喃喃自語道:「這是……我這是穿越了?好痛!」
剎那間,一張張畫面猶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絕襲來,發生在這身體上的一切,儼然一場快放的影片,記憶重疊,向起很快便知曉了自身處境之危,不由得感慨自己命苦,剛來就要經歷這麼虐心的狗血劇情。
心裡更是憤憤不平喃喃自語道:「卑鄙,無恥,下流,這看似修仙文明的古代,居然也有這等歹毒女子。」
這同名同姓長相一致之人,竟是被青梅竹馬心愛之人做局算計后,顛倒黑白嫁禍於他,致使他氣急攻心噴血而死……
而自己這政府工作人員,因熬夜加班猝死之後,靈魂穿越至此不說,為何又是這般慘狀!老天不公啊!
這身體的主人,這跟自己同樣喚作向起的傢伙,中的是三十六計里的組合連環計,裡面有美人計,無中生有,偷梁換柱,釜底抽薪,苦肉計,關門捉賊,借刀殺人。
根據記憶畫面分析,隱約還有三十六計以外的碟中諜與局中局,這豪華版組合堪比現代後宮劇呀……
一盞茶時間后。
「娘...我…沒事。」
向起嘶啞的聲音傳來,緩慢的睜開雙眸,望向了身前男子,目光異常冷冽。
男子只感心頭一陣發怵,立即反駁道:「看什麼看?」
轉念一想,不過區區一個廢人罷了,有什麼好怕的,怒聲道:「現在的你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識相的就趕緊給我滾出劍盪宗!」
面對向起的目光,男子毫不避諱地看了回去,甚至出言嘲弄道。
向起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身子,目光死死地盯著人群中的那道倩影。
一旁的向母連忙上前攙扶著,避免他跌倒。
「娘,我們走。」
話音落下,向起轉頭不再去看葉清漪眾人的表情,強忍著身體傳來的痛楚,索性閉目,向母拉著飛毯朝山下走去。
落寞的身影在夕陽下,牽出一道狹長的陰影,漸漸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可縱然向起兩人已經離去,山門內那邊對於他的議論之聲,依舊不絕於耳,話語中滿是對他輕薄葉清漪行為的鄙夷唾棄之意。
這時,方才出言嘲弄向起的男子走到了葉清漪面前,躬身道:「師姐,我辦的您還滿意吧?」
「嗯,辦的還不錯。」
葉清漪望著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的向起母子二人,神情猶似冰窟般的淡淡回了一句,輕蹙秀眉,似乎在想著些什麼。
男子滿臉獻媚討好模樣,詢問道:「師姐,可是還有什麼事情?」
「儘管吩咐我好了。」見葉清漪這幅樣子,男子繼續開口道。
葉清漪沉吟了一番,望了望四周漸漸離散的人群,緩緩開口道:「其實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替我去辦,現如今向起母子所住的那一間洞府,乃是上任宗主賞賜給他們家的東西。」
葉漣漪故作為難的望著向起,接著道:「但現在向起修為已廢,宗門內認為應該收回那座洞府,這件事我出面不太方便,所以你代我前去吧。」
葉清漪說到這的時候,將目光從向起母子身上移了回來,又看向了面前的男子。
「楊飛明白,我這就去將他們母子二人趕出洞府,將洞府收回交到師姐這。」
在葉清漪說完后,楊飛眼睛一轉,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含笑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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