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082
洛杉磯,。
坐在起居室寬敞的沙發前,季源霖緊閉著眼,等待醫生用棉簽和酒精替自己處理面部的傷口。
醫生來自比弗利山腳下的一家頂尖私人診所,專門為住在山莊內的富人們提供上門診療服務。
他中午時接到一通林先生家裡管家打來的緊急電話,稱林先生在外遭人襲擊,很有可能會有毀容的風險,讓他趕緊上門來一趟。
掛斷電話,他立刻驅車上山,拎著急救箱衝進了林先生的豪華別墅。
看到林先生臉頰和脖頸上縱橫交錯的血痕,他一時間愣在了起居室的門外:「林先生,這,這是——」
他原本想問,這些傷口是不是家裡養的貓或者什麼小動物抓的,突然發現跟在身後的管家上前一步,悄聲對自己解釋:「是林少前夫動的手。」
「林少給他前夫送了一束玫瑰,被那位反手摔林少臉上了。」管家頓了頓,語調有些複雜,「因為根莖上的倒刺沒完全去乾淨,所以才……」
「……」
在原地僵了片刻,醫生最終還是嚴格履行了職業操守,沒敢多問這位華裔富豪的家事,匆忙放下急救箱,開始做清洗傷口的前期準備工作。
林先生臉上的傷痕並不算深,卻由於是被植物的棘刺所劃破,除了清洗傷口,還要為傷口進行一次徹底的消毒。
酒精的刺激性會使消毒過的部位產生非常明顯的疼痛感,林先生卻似乎對此並沒有什麼反應,一直面色陰沉地閉著眼,任憑自己在臉上操作,全程一言不發。
處理完所有傷口,他放下手中棉簽,小心翼翼地叮囑:「林先生,您臉上的這些傷口不算嚴重,估計一周左右就能完全消除,但平時還是需要注意飲食,切忌在恢復期間飲酒或吃辛辣食物,否則——」
英俊的男人在他面前緩緩抬起頭,一點點睜開眼,眸光如同海水一般黝黑冰冷。
用指尖碰了碰貼在下頜上的紗布,他聽到林先生冷冷開口:「滾,出,去。」
……
把包括醫生、管家和保鏢在內的所有人都轟出了起居室,季源霖垂下眼帘,重重地靠回了背後的真皮沙發。
隨著傷葯的鎮痛效果發揮作用,他正在一點點冷靜下來。
除了牆角正在不斷搖擺的巨大掛鐘,諾大的房間里靜謐無聲,一片死寂。
四周的時間無聲地往前流逝,直到整點的報時聲在起居室內驟然響起,季源霖也跟著緩慢抬起眼,愣愣地盯住了從天花板上垂落的鑽石吊燈。
胸膛開始劇烈起伏,鼻息也漸漸變得粗重,從眼睛里滲出的紅血絲讓他的一張俊臉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悲憤與難過。
壓抑在心底的情緒破土而出,很快,他便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失落與孤獨感所吞沒。
這種感覺已經伴隨他很久了。
只要靜下心來,獨自一人的時候,他就會對那個人產生一種發自肺腑的、撕心裂肺的思念與渴求。
嘴唇快速地囁嚅了片刻,過了好一會,季源霖後知後覺地抬起一隻手,從衣領處取下一瓣殘留在領口的花瓣,接著微垂下眼,將紅色的玫瑰花慢慢放入嘴中。
氣味聞著那麼香,嘗起來卻又苦又澀。
享譽全球的卡羅拉玫瑰,浪漫與愛情的代名詞,本質上也只是一種被著皮刺的薔薇屬植物。
將花瓣在唇齒間一點點碾碎,盯著空空如也的雙手,他忽然如同歇斯底里一般,抬手把貼在臉上的藥膏粗暴地抹去,接著開始用力撕扯下頜和頸間的紗布。
好不容易才處理好的傷口再次崩裂,從邊緣處不斷溢出殷紅的血絲,他卻彷彿樂在其中。
用身體的疼痛來轉移內心深處的煎熬,享受著那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痛苦。
他心想,太變態了,自己。
【那,什麼時候去領證?】
【阿霖,我答應過你的】
……
【季源霖,你這條骯髒的狗】
【滾你媽的蛋——】
那人口中的話語和說話時的表情一幕幕從他的腦海中掠過,一開始是溫柔而又認真的垂眸,到頭來卻變成了充斥著嘲諷與恨意的冷笑。
想到這裡,他用手扶住茶几,只覺得有些頭痛欲裂。從沙發前踉蹌站起身,他試圖走到酒櫃前,從柜子里拿出一瓶酒將自己灌醉。剛往前走了兩步,他的視線便微微一滯,停在了餐桌上,那個放在咖啡機旁的相框前。
相框里擺放著一張照片,是他和那人坐在公寓的地毯上,一起打電動時拍下的合影。照片里,那人闔著眼睛,安靜地靠在他的肩頭,在電視機昏暗的光線下睡得平和而又安穩。
停下腳步,盯著相框里的照片一動不動地看了半晌,季源霖的臉漸漸黑了下來,面部表情變得有些扭曲。
胸腔發出野獸般低沉的咆哮,他一把拿過相框,將兩人的合影狠狠地朝著不遠處的牆壁摔去。
「哐」地一聲悶響,相框頃刻間在他腳邊碎裂成了兩半。
照片里的那個人不是時添,是白然。
那是來到洛杉磯的第二個月,不知為什麼,白然突然從外面帶回來了一堆遊戲光碟,問他要不要在客廳里一起打遊戲。
莫名其妙被帶到美國軟禁起來,他那段時間心事重重,原本壓根沒這個心思,卻發現在這堆光碟里,有他和時添以前最愛玩的一款老遊戲。
那天,他們坐在一起打了整整一下午電動,天色漸漸暗下,白然也打累了,順勢靠上了他的右肩。他身形一僵,下意識想把人推開,卻突然發現,從側面的角度從上往下看,這人的眉眼像極了時添。
鬼使神差地,他拿出手機,拍下了這張兩個人的合照。
直到這一刻,他才恍然想起,他連一張和時添的合影都沒有。
早在海關被警察逮捕時,他的手機已經被海關沒收,存在裡面的照片也全都弄丟了,包括那些他和時添相戀八年間,美好的經歷和過往。
他曾是個可恥的小偷,偷走了時添和周斯復從前的所有回憶。
而現在,上天也同樣帶走了他的。
「……」
猩紅的血絲逐漸布滿整個眼眶,踩過滿地玻璃碎片,季源霖來到酒櫃前,將拳頭狠狠揮向了面前的櫃門。
握緊的拳頭距離玻璃櫃門僅僅只剩下不到一公分的距離,他的動作卻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就在剛才揮拳而出的時候,他透過玻璃櫃門的反光,在裂成兩半的相框里看到了一個東西。
緩緩垂下眼,他顫抖著手,彎下腰,將一個黑色的小物件從腳邊的玻璃碎片中撿了起來。
——是一塊薄薄的,不起眼的固態硬碟。
攤開掌心,盯著手中小巧的固態硬碟沉默半晌,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驀地湧入腦海。貌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季源霖從喉中溢出了一句嘶啞至極的音節:「哈……」
「時添,你等著……」
眉心一點點舒展開來,他血紅的雙眼飽含興奮,唇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我一定會再次得到你。」
我會讓你回到我的身邊,用餘生渴求我的懷抱與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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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舊還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冬夜,也是白然回祁家前,兩個人在公寓里吃的最後一頓晚餐。
那天晚上,白然特地說要親自下廚,在街區的超市買了很多食材,嘗試著做了一桌子的菜。他們在陽台上搭了一個小方桌,為了烘托燭光晚餐的氣氛,還在餐桌上點燃了幾根蠟燭。
他知道白然很快就要回祁家了,在同一個屋檐下相處了幾個月,無論出於什麼樣的緣由,對於這個人,他內心深處還是抱有著一種複雜而又特殊的情感。
他和白然約過會、接過吻,甚至上過床,卻都知道這樣的相處模式並不是愛情,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們連炮|友都算不上。
後來,他在網上看到了一句話,才發現拿這句話來形容他們,實在是太貼切不過。
硬要說的話,只是兩個覆水難收、抱團取暖的可憐人。
那天晚上,白然看起來特別開心,一直在邊喝酒,邊和自己有的沒的聊著小時候的事情。直到用餐結束,隔著搖曳燭光,白然突然放下刀叉,用手撐住下巴,眯著眼半醉不醉地看他。
「阿霖,說吧。」
面上染了一層好看的紅暈,白然聳了聳肩,微微歪過頭,「還有什麼想問我的?我保證,今天晚上一定知無不言。」
盯著桌對面微醺的青年,他沉思片刻,最後還是打破了沉默:「還是那個問題。」
「祁為琛想得到我的技術,所以才願意給我注資,讓我在美國開公司,搞研發,試圖利用我的產品來擊敗競爭對手,實現利益最大化。」
「那你呢?」他沉沉發問,「你接近我,
千方百計地假扮成時添,卻一直在露出破綻,究竟有什麼目的?」
聽到他的話,白然翹起唇角,臉上露出一絲深意:「你醒了?不繼續做你的美夢了?」
「……」
沒理會白然話里暗藏的冷嘲熱諷,他垂下眼,淡淡道,「小白,和你相處越久,我就越能清楚地意識到你不是他。我騙不了自己。」
用指尖在餐桌上畫了一個圈,白然在燭光深處緩緩抬起眼,對著他輕輕抬了抬手指:「阿霖,坐著,別動。」
沒等他有所反應,白然已經用雙手撐著桌面,從座椅前站了起來。
兩根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不斷跳躍,像兩隻舞動的精靈,青年繞過小方桌,慢悠悠地踱步到了他的跟前。
月光灑滿露台,白然彎下腰,用兩隻手臂環住他的脖頸,探出舌尖和他接吻。
到後來,白然乾脆側過腰,翻身坐上他的大腿,捧著他的臉加深了這個吻。
親吻進行到一半,隨著呼吸的頻率不斷加快,皮膚緊緊貼合的感覺扯斷了他腦海里的最後一根弦。他乾脆化被動為主動,一隻手托住白然的后腰,將另一隻手插入白然的髮根,固定著頭部角度與面前人激吻。
頭微微向後仰,白然將脖頸綳出一條漂亮的直線,猶如一隻垂死的鳥,艱難卻享受般地滑動喉結,不斷地吞咽著彼此的呼吸與唾液。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終於分開了一點距離,胸膛起伏得厲害,都有些喘不過氣。
反手抵住身後的方桌,臉上泛著潮紅,白然緩緩吐出一口灼熱的濕氣,笑著開口:「阿霖……你親我的時候,腦子裡想的是他,對不對?」
「抱我的時候,腦子裡想的也是他。哪怕當初在廚房裡和我做,滿腦子也都是他,對不對?」
漆黑而又深邃的瞳孔里映著燭光,他沒有吭聲,等於默認了。
看到他臉上生動的表情,白然禁不住一挑眉:「可當年親手葬送你倆未來的卻是你,不是么?」
「閉嘴!」
喉頭驀地一滾,他抬起頭,死死瞪著面前人,眸中浮現出一縷難以掩飾的怒意,「你懂什麼——」
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白然輕輕笑出了聲:「季源霖,你真是個可悲又可笑的人渣。」
「……」
抬手整理好鬆散的領口,白然從他的身上下來,不緊不慢地走到露台的欄杆前,在冷風中點燃了一根煙。
盯著青年的背影,他陰沉著臉,冷冷道:「你不也一樣?」
「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夢裡都在喊姓祁的名字,」他沙啞著嗓音,一字一頓道,「我倆本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
「總有一天,我會毀了周斯復,讓他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聽到他的話,白然突然趴在陽台前,笑到幾乎快要直不起腰來:「哈哈哈哈哈——」
「周斯復算個什麼東西?」
手指伸出去撣一撣煙灰,白然緩緩吐出一口煙圈,「你真以為擋在你和時添中間的是周斯復?」
「錯。」
用手背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痕,白然回過頭,神色如常地望向他,「擋在你面前的,是祁連電子,是周斯復掙扎半輩子,也沒辦法撼動分毫的跨國壟斷財閥。」
「我告訴你,你只有親手幹掉祁家,代替祁為琛站在最高處,才能永遠把周斯復踩在腳底,永遠擁有時添,明不明白?」
聽到白然的話,他徹底愣住了,過了半晌才遲疑開口:「……我以為,你是祁為琛的人。」
「不是人,」垂眼俯瞰著夜幕下的城市煙火,白然淡淡答道,「我說過,我是他的狗。」
「哪怕是這樣,我也夢想有一天,可以站起來,親口咬斷主人的喉嚨。」
「……」
眸色略微一沉,他沉吟半晌,再次問道,「所以……你想讓我幹什麼?」
很快,他看到白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小塊固態硬碟,從半空中反手拋給了他:「喏,拿好了。」
「這是我送給祁家的小禮物,」
白然懶洋洋地開口,拖長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軟綿的意味,「一塊小小的定時炸彈。」
他的瞳孔微縮:「……什麼意思?」
「世界上的人渣數不勝數,但比你聰明的少之又少。」
鬆開握住欄杆的手,白然轉身回到方桌前,從背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等時機到了,你自然而然就會知道怎麼用了。」
語畢,白然俯下身,像小雞啄米一樣,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後頸,接著便轉身離開了露台。
和白然分開之後,季源霖回到公寓的卧室,拉上了所有窗帘,鎖緊房門,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不會允許自己受到任何干擾。
他要先弄明白,白然到底給了自己什麼。
打開書櫃下方其中一個上鎖的抽屜,他從抽屜里取出了一塊沒有聯網功能的老舊電腦主板。
家裡的所有網路都受到祁連電子的母網系統監管,他不能冒這個風險。
裝上白然留下的硬碟,又費了一番力氣,他才讓這款古董主板運作起來。他發現儲存在裡面的文件是一系列實驗日誌的視頻。點開其中一條細看,他才發現這是知名華裔材料應用學者鄭瀅,從幾年前開始,一直以來保存的GaN研究記錄。
除了視頻以外,硬碟里還居然還存放了鄭瀅親手繪製的GaN晶元設計圖紙。
他曾和鄭瀅短暫共事過一段時間,之前義大利軍方想讓他將鄭瀅引薦過去,卻被祁為琛中途截了胡,將前妻帶回美國軟禁了起來。
同樣身為GaN領域的研究學者,他和鄭瀅的研究方向一直是兩個不同的分支。硬要說的話,兩個人所掌握的技術專利各有優勢,而他的技術核心損耗幾率更小,產品的重複利用率和良率更高,相對於商業化和實用性來說,要比鄭瀅的技術更佔優勢。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成為了各方勢力爭相搶奪的對象。
坐在電腦椅前,季源霖屏住呼吸,一邊播放視頻,一邊點開了電腦上的設計圖紙。
順著研究日誌一條條往下看,他發現鄭瀅的很多研發思路與自己不謀而合。但從鄭瀅回國,將實驗日誌轉用中文記錄開始,他們的研究方向就開始產生了偏差。
耳機里,鄭瀅的聲音從畫外響起:「研究記錄第六十七次。經過上一次的改進,所有元件運作時的狀態都穩定了許多,經過多次測驗,我認為可以把這一版本正式認定為GaN6。」
掃了一
眼設計圖紙右上角的標題,季源霖發現這版圖紙恰好就是第六個版本。
鄭瀅:「在環境足夠穩定的情況下,GaN6表現出極高的能源利用效率,就這一點而言,它已經完全可以滿足新一代快速充電系統的所有需求。」
盯著圖紙上的元件構造,季源霖漸漸皺起眉頭,卻還是聽著鄭瀅繼續往下講。
「然而,必須注意的一點是,GaN6的效率是建立在犧牲掉相當一部分熱傳導能力上的。這也就意味著,如果運作環境突破某一閾值,可以預想有相當大的風險出現——」
「自燃。」
季源霖順勢接了下去,隨即勾起唇角,有些不屑地笑了起來。
「——自燃。」
視頻里的鄭瀅接著說,「在實際應用的情況下,我們必須專門為GaN6額外設計一套散熱系統,確保它的安全性。這也就意味著,該系統的體積和成本會有極大程度的增加。目前,我們尚未就這一問題討論出合理的解決方案——」
按下視頻的暫停鍵,季源霖雙手交叉靠在窗前,眸里深沉如水。
他意識到這是什麼了。
在數年前的YPT國際物理會議上,他和鄭瀅確立了兩條原理相似卻又完全不同的技術發展路徑,而視頻中的結論和硬碟里的設計圖紙,正是鄭瀅多年以來的研究成果,目前已經全面應用於達諾菲第一代新能源汽車系列的GaN6系統。
不久前,達諾菲的新能源車型剛上市時,他曾對於這套系統相當不屑一顧。儘管鄭瀅的發展路徑能夠確保GaN的泛用性和成本優勢,但他早在一開始就已經預見,隨著研究的深入,散熱上的劣勢註定會讓達諾菲的技術升級迎來瓶頸。
而他之前在封禹設計的GaNX,從一開始計劃走的就是高端精品路線,儘管成本高昂,但無論是性能還是穩定性,都超越了GaN6好幾個世代。
可是,儘管自己的技術早已遠遠勝過了鄭瀅,但這也是對方非常機密的研究文件,白然為什麼要把這個東西給他?
想到這裡,他的心裡突然念頭一動。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俯瞰世界,對於他而言,已經遠遠不足夠。
從這一刻開始,將巨人斬殺馬下,或許不再遙不可及。
敲擊鍵盤的聲音響了一整夜,直到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季源霖才啪的一聲合上電腦。
幾小時后,一份名為GaNXI的新型電力系統提案擺上了祁連電子董事長的辦公桌。
看到老闆拿起文件,微微蹙起眉頭,送文件進來的秘書對著祁為琛微微躬身:「祁總,這是季先生針對GaN提出的新型系統提案。就是您讓白然從國內帶回來,安排在洛杉磯的那位科學家。」
將印著滿滿一頁公式的圖紙遞還給秘書,祁為琛緩緩抬起眼,盯著面前的秘書,顯然來了興趣:「他終於肯開口了?」
「季先生說,相較於您之前看上的GaNX,這是一個可以將總成本降低近50%的新能源系統。」秘書低聲道,「能夠由內而外,完全超越達諾菲正在使用的GaN6。」
頓了頓,秘書接著說道:「這應該是他給您獻上的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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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舊憶中漸漸回過神,季源霖站在一地的玻璃碎片中,視線緩緩往下垂,落上了相框里,青年溫順而又無害的睡顏。
他想起來了。
也就是從那天起,他和祁連電子的合作正式宣告開始。
當天傍晚,和他一起在五星酒店泡完溫泉后,白然搭乘私人飛機回到了紐約。
在那之後一周,他聽說了白然在祁家自|殺未遂,被留在祁宅軟禁的消息。
一個月後,由祁為琛秘密投資,他改頭換面擔任CEO的空殼公司Mobius順利在紐交所上市,他也因為股票暴漲而身價大增,憑藉LinZhi這個假身份,躋身成為洛杉磯上流社會中的一員。
同月,祁連電子原董事長祁正下台,長子祁為琛正式上任,成為了整個祁連電子的實際掌權者。
再後來,他在電視上看到了祁連電子董事長世紀大婚的新聞。
而那位與祁為琛結為連理,躍上枝頭變鳳凰的董事長夫人兼配偶,他再熟悉不過了。
那個寂靜的冬夜過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