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盛典之前
我和一位陣峰弟子在倉庫區走著,直到他錯過了綠斑石的倉庫,並在路的盡頭髮出詫異的聲響時,我才用手向身後指了指。
「鍾師兄,綠斑石可能在前面路過的那個拐角也說不定,再回頭看看吧。」
這麼做的目的絕對不是為了摸魚,好吧,也許有一點;我只是想多走走了解一下我家後院的情況。
黃昏,牆上、地上、屋頂上,都被鋪上了固定的黃,一天大概要結束了,這種黃昏的光只會令人疲憊,我們可不想給這裡的倉庫裝飾,沒人會來這裡看它,它不配。
事實上,我和鍾文峰師兄也確實在這裡逛了好久。
虧他還是個陣峰弟子,居然能在倉庫區迷路那麼久。
「那麼這就是最後一個了,」他拿出一條長長的清單,在最後一項上打了個勾,「趕緊走吧,我們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
沒有了之前的猶豫,他的步子越走越快,跟尼瑪競走似的,你幹嘛不直接跑?一點都不懂摸魚的嗎?
很快,他在我前面沒了影,自顧自地去交差了,相識一場,也只是相識一場。
好啊,跑這麼快,這從陣峰到主峰,一定會經過獸峰,而從丹峰到主峰可就沒那麼長咯。
我折返回倉庫區,找到那個傳送陣,回到小屋旁,從葯園出來,再從丹峰到主峰。
傻了吧?這就是主角福利!叫你忽視我,啊?
在日輝的照耀下,我登上了最後一級石階。
等待我的,是熱烈的掌聲與喝彩。
給唐鑫的。
「太帥了!唐鑫!我要給你生猴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碰他!!!!不要碰他!!!!!」
……
好吧,我大概懂怎麼回事了。
接下來,我像一戰的士兵一樣,在粉絲鑄成的戰壕里四處亂竄,她們的尖叫聲,如同炮彈聲一樣此起彼伏,我時長還會被一些東西給砸到。
我得找到我的接頭人——陣峰的內門大師兄邵東浩——才行。
可這人群之中要找到他是何其的困難,越往裡擠越是困難。
都怪台上這傢伙,一點自覺都沒有,他是不知道他流量有多大嗎?
靜下心來,循著聲,我越來越確認,邵東浩就在前方不遠處。
只是這應援聲,怎麼變成了……爭吵聲?!!
人群中,一隻鞋子向我飛來,還好我反應夠快,一個下蹲就給躲了。
發生甚麼事了?
地上,鼻青臉腫的邵東浩正被一個棕色紋路同樣鼻青臉腫的符峰男子給按在地上摩擦。
場面之激烈看的我都一愣一愣的。
見我到來,邵東浩反手一個發力,便與那男子換了身位,向我喊道:「看什麼看?!還不過來幫忙?」
啊?!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一幫符峰的弟子就朝我撲了上來。
「等等,你們要幹嘛!」
「XXXX,我們學符籙的全是你們學陣法的爹!」
左刺拳,右鞭腿,我全沒防出去。
但我也沒受著傷,全被陣峰師兄給防出去了。
「兄弟別怕,我來助你,跟我們乾死符峰這幫孫子們。」
不是,為什麼要打架啊?!你們大老爺們的也喜歡唐鑫?
還有你們有些人也不是陣峰符峰的弟子啊,搞什麼啊!
我拚命躲閃,可還是掛了不少彩。
在這一片混亂中,我終於找著了機會,朝著空中用火焰標了幾個大字——唐鑫!管管你的粉絲!
拳腳停止了,歡呼聲、爭吵聲也停止了,人群紛紛讓開,就連台上的唐鑫也跟其他人一樣安靜地看著我。
「怎麼了?各位?哈哈……」
不是吧,我又做錯什麼事了嗎?
毫無察覺,我的肩上已停下了一隻冰冷的手,這份陰鬱不由得讓我感到一陣惡寒。
「你好像又沒搞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啊,清閑小老弟。」韓彧在我身後出現。
我覺得不可置信,「不是吧,聚眾鬥毆還能有什麼緣由。」
「你先上台去領罰吧,緣由我等下會跟你說,跟你說一下,你犯的錯可不小哦,是原則上的錯誤。」
啊?我看了看四周,大伙兒都沒了吵鬧,等著看我笑話,這是什麼世道?!
韓彧站上舞台,唐鑫也停止了演講。
「外門弟子,清閑。」他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感覺跟教導主任一樣。
「弟子,在。」我不假思索道。
「鑒於你在符峰、陣峰弟子之間的友好交流中,率先使用術法,現在罰你第二天去接待二等宗門江瀾閣二長老藍拱,不得有誤。」
「這麼簡單?」來不及感嘆。台下掌聲雷動。
怎麼了?這二等宗門的長老有什麼特別的嗎?
懵懵懂懂中,我又被請下了台。
「所以我到底犯了什麼事啊?!」當我回頭詢問時,韓彧已沒了蹤影,只剩我在台上。
我本以為場面會尬住,誰知道台下噓聲一片,向我丟東西,趕我下台。
「快滾啊!!!別打擾鄭妍姐姐講話!!!!」
我趕緊抱頭鼠竄地下了台,剛下台又被邵東浩一頓臭罵:「你下來幹嘛?!給符峰那幫狗東西讓位置。」
我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我現在還是個外門弟子,你讓我去跟內門弟子較勁?!你怎麼不上?!」
「她是核心弟子,我內門弟子怎麼上?你都這樣了,幹嘛不多噁心下符峰的人?」
也是有被噁心到啊,我直接朝邵東浩臉上給了一拳。
「爭鬥還沒結束吧?」我摩拳擦掌地看著他。
「不,哥們兒,已經結束了,從你前面被抓上台的時候,就結束了,哥們兒我前面也是正在氣頭上,說話有一點重別在意啊。」他連連陪笑。
看著他已經沒有人樣的臉,我也是決定原諒他,他前面或許真的是被揍得夠慘。
我拉他起來,他也是不慌不忙地吃了一顆一品小還丹恢復原樣。
「所以,為什麼陣峰會與符峰不和?」
你自己看唄,他手指了指台上。
「下面請,首席弟子,鄭妍上台演講!」
播報聲傳遍主峰的廣場。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鄭妍大搖大擺地登上演講台。棕色披肩發,上挑的眉毛,核心弟子的外衣她並沒有繫上,被她穿的像是仙女的披帛,裸露出的肩膀和腰部讓她身上的飾品額外顯眼,耳環、項鏈、手鏈、銜在腰上的鏈飾都是晶瑩的一片,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大氣與自信。
跟她這樣的仙女下凡一比,我著實是一個應該被趕下台的過街老鼠。
聽完了她的演講和路人的感嘆,我大概懂了,符峰與陣峰的恩怨,簡單的來說就是符籙與陣法皆為明芳祖師所創,在這之前,符籙與陣法的東西都被歸類在了奇術之中,所以學陣法和符籙的自然會被奇術給瞧不起,這是不爭的事實。
就像狗腿子也要分個高低一樣,學陣法的也要和學符籙的分出個高下,但陣法和符籙幾乎是同一時間被提出的,沒人知道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為了優越感,這種說不清的事情自然是撕成一片,加上明極宗除了一些特殊活動外,日常是完全禁止pvp的,這讓血氣方剛的男性弟子根本沒處發泄,於是每年年底的首席講話,就成了陣峰弟子和符峰弟子解決恩怨的場所。
時間長了,關於首席弟子這一稱號就被其他峰的弟子給讓了出來,他們都只想看陣符兩峰弟子的樂子,加上首席弟子除了名以外,確實沒什麼實質性地獎勵,所以明極宗的首席弟子並非最強。
每年年底這一天,好鬥的弟子會帶上拳腳,選擇一方陣營加入,去打個天昏地暗,長老執事教師等人員也會選擇精神支持某一方,看個樂呵。
這是明芳祖師所鼓勵的,說什麼這也是種文化。只要不動用靈氣,不用上真傢伙,怎麼打都無所謂。
因此,我前面用靈氣,哪怕只是求救,也算壞了規矩,這條線不能被輕易越過。
因為這幾年符峰與陣峰的最強者——鄭妍和陳巧——都是美女,兩人在首席的爭鬥上陳巧也只是差了一點點,也算一對冤家,本就爭強好鬥的男性更是會為此打破頭。反正普通的拳腳也打不死人,所以我被打了那也只是被打了。
若是不想陷入紛爭,那就不應該來這裡,這一點鐘文峰本該告訴我的,我以為他走這麼快是去邀功的,沒想到只是為了自己苟活。
我要是腦子一熱,也願意加入戰場,只怕他作為前輩也不好意思脫身。
這麼一想,好像唐鑫的粉絲還挺文明的,呵呵。
由於鄭妍在台上多次cue到陳巧,終於陳巧和鄭妍在台上和台下對噴了起來。
人們也是紛紛讓開,給陳巧留出空間。
這陳巧藍白色頭髮,頭髮被玉簪盤起,站姿也是亭亭玉立,端莊卻拘謹,與陳信掌門頗有幾分相似。
每當這個時候,為了防止事態失控,會安排新生第一上去做最後的演講,結束關於明天大會事宜的宣講。
這兩人也是紛紛打住,約戰於5日後的術峰,眾人也是為她們間的逞兇鬥狠而紛紛鼓掌。
我的目光也是隨眾人從台上到地上,天才總是引人關注。
要說新生第一的話,果然還是何鵬飛吧,雖然不是很樂意,但還是跟大伙兒一樣也給他鼓個掌吧,這麼說來我是錯過外門第一的演講了?外門第一是誰來著?好像也沒必要知道。
「真是意外,我本來以為你前面上台也會發表演講呢,清兄。」一個男聲從我左耳邊來。
「是你!小藍!啊......不,范公子啊。」我向左轉頭,看著他跟我一起鼓掌。
他和藹地笑了笑,「也難怪你叫我小藍,我們都還沒正式認識一下,在下姓范名衍,范衍,清兄對我直呼其名就好。」
既然這樣,我自然也是要好好客套一下,「范公子還真是客氣,完全不像傳言那樣拘於禮數,不過,我今年不過二八,完全不足以稱兄吧。」
這樣客氣,怕不是有求於我。
「確實是我欠考慮了,在下只是想與你交好,讓你感受到我的誠意。」他對著我微微笑道。
早幹嘛去了?不過交朋友這種事情對於社恐來說也確實不是說交就交的吧,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脾氣。
黃昏之下,人群在退散,沒什麼人想在台下聽何鵬飛發言,只剩下我和范衍的部分身體被何鵬飛的陰影所連接,我向左看去,他向右看來,他的笑臉一半袒露在了光下,一半藏在了陰影之中
「依我之見,清兄之能並不亞於何兄,甚至有過之而不及,只是時運不佳罷了。」
這樣捧我是想借我之手除掉何鵬飛?
「范兄言過了,你也知道上一次獸核之約我輸給了他,何兄自入宗以來,進步迅速,我自知不及也。」
何鵬飛看向了這邊,似乎是發現了我和他的端倪。
我想拉開和范衍的距離,他卻一把將我的耳朵拉到了他的嘴邊。
光影變幻,現在我整個人被籠罩在了他伸出的陰影中。
「所以我才說了,時運不佳啊,鳳兄。」他悄聲說道。
什麼意思?我的笑容變得凝固,「怎麼可能?別說笑了,范兄你一定是看錯了。」
可惡,這樣說下去,會被他拿捏的,怎麼辦?
就在這一籌莫展之際,何鵬飛在台上突然提高了語調,「我對那些嘩眾取寵的烏合之眾沒什麼好說的,想來幾個來幾個,沒在怕的。」
多虧了這一下變化,我趕緊在范衍面前恢復了鎮靜,又輕鬆地對他低聲笑道:「呵,不過就算我是鳳家派來的又怎麼樣呢?你應該能明白和鳳家作對是什麼下場吧?八大家之末這種虛名也想和四大家族相比?你連何家這種狗腿子都不敢正面交鋒吧?」
范衍推開了我,留出了一個身位的距離,一副抱歉的樣子,大聲道:「怎麼會呢?清兄,你再好好想想吧,我是不會看錯的,你真的願意就這樣只是鼓掌嗎?」
隨著人群散去,他帶著他的陰影走了,我回到了黃昏的光下。
臨走前他還留了個眼神,我不確定他是留給我還是留給何鵬飛的,也許都有,何鵬飛也是用蔑視的目光審視著我們兩個,而我也只是給自己留了個苦笑,不知在他倆眼裡是怎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