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滿是遺憾(二)
我討厭去仰視著陽光,這意味著我又摔倒了。
與別人交往總是會有壓力。
與其去被噓聲證明自己的無力,我更願意靠自己的努力來爬起來,只要給我點時間。
如果起不來的話,請就這樣把我放在地上吧,不要管我。
「你以後還會摔倒嗎?劉瑾昭?」當我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時,我如是想到。
顯然,我現在沒有了與高瞻一起被執法弟子罵走時的那種豁達。
我幫助了一個跟我差不多的傢伙,暫時的。
如果她的終點是我,我是否會為我現在伸出的援手而愧疚呢?
每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一天,地球上的我就又少了一天過去,我始終覺得人腦的容量是有極限的,只怕最後我會因為我的自私,把地球上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兩世為人,至今不過42歲,到現在還是一樣落魄,也許我的年齡還沒她大,我是個弱者,不能忘了關心自己。
好吧,我是自私的,所以我逃了,翻出那個窗口逃走了,把父母全部留給了被一直比較的哥哥。
我拒絕了你的第一個邀請,也拒絕了最後一個請求。
我大概真的只在乎自己。
所以這個推我倒地的黑影會是你嗎?哥哥?我也想這人會是你啊,如果你還在我身邊的話。
我被眼前這隻手給觸醒了,跟個懶學生一樣趴在我娘留的琴上,好在沒有流出口水,在陸公載面前失態。
窗外沒有光,已是夜深之時。
「抱歉,今天實在有太多事要處理了,才在這個時候來找你。」陸公載將我扶正,幫我倚靠在床邊。
我睡眼惺忪,眼角還掛著睡醒時的淚珠。
我本能地放了顆糖在嘴中,好讓我瞬間清醒過來。
「陸老,白天的事是怎麼回事。」我直截了當地問了他,這是我彈琴時一直在思索地事情。
大概是沒想到我這麼快發問,他站起來醞釀了一下,「可能是我看錯了也說不定,簡單來說,就是有人想要你的命,我以為你在大殿里遇害了,好在一切都還好,只是那時你的手流了血,我實在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
「為什麼?有什麼聯繫嗎?」
「你也知道人妖同源,如果妖獸的精血可以用來煉丹的話,那麼人也可以,鳳、白、齊、姜,這四個家族的精血最為精貴,自然也是被不少魔修給盯上。」
「可是這也不能——」解釋。
陸公載又將長老令牌放入我的手中,解釋道,「這幾天你令牌一定要拿在手裡,盡量不要再受傷流血了,我知道你也受了不少委屈,這樣吧,你有什麼要求,如果我能做到的話,我一定會儘力去做。」
看來這其中一定還有不少秘辛,我只要知道有人要謀害我就行了,我也一直知道的。
「我看你沒怎麼用過步法,不如我......」他饒有興緻地為我規劃修鍊方向,完全沒有長老的架子,他也知道說服不了我,在扯話題,我覺得他一定是愧疚了,對我有所隱瞞,所以......
「能為我彈一曲嗎?陸老,隨便彈點什麼。」我指了指我娘留給我的那張琴。
他有些驚訝,「這可不行,如果你想聽的話,我用我自己的彈給你聽,那張琴是——」
「是什麼?」
「是你爹東燭明追求你娘鳳滿星時彈的琴。」
「所以這琴原來是我爹的嗎?」我明知顧問,沒有任何波瀾。
他倒有些小心翼翼,眼神在我和琴之間來回往返,「對啊,你不會......」
「呵,陸老,你說我爹真的還愛著我嗎?」
「當然,天下的父母都愛著自己的孩子。」
「你成家了嗎?」
「這個......還沒有。」
「陳信掌門比你小吧?女兒陳巧都四百來歲結嬰了,您怎麼回事兒啊?」
「這不是卿師兄也沒成家嗎?明日明月長老三千來歲比明極宗建立的年數還大,也沒個伴侶啊。」
「一個人活個上千年不孤單嗎?沒個喜歡過的人嗎?您這一千二百年來是怎麼活的?」
「每天修鍊,處理宗門事務,然後......(此處省略一萬字),反正,在明極宗生活,有宗門裡的志同道合的大家,我並不覺得孤單。」
綳不住了,我跟他打趣道,「天下有四君子,我明極宗也有四大光棍,不可謂不人才濟濟,哈哈。」
「你小子是真的一點都油鹽不進啊。」他敲打了一下我的頭。
就這樣,他一邊彈琴,一邊與我聊天,我們聊了很久,從地上聊到天上,就像我娘還在時那樣,她/他彈著琴,哄我入睡。
「以後,若是夜晚再害怕,想念娘的話,就多來彈彈這張琴,多來看看這星空吧。」八歲那年的跨年夜裡,我聽著這句話在她懷中睡著。
如您所說,「只要一直向前看,日子總會變得好過起來。」無論失敗多少次,我都能重新來過。
當天亮之時,滿星伴著燭火褪去,只剩下我一個人躺在床上,蓋著被子。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也是跨年大典的第一天,也就是考核的第一天。
這一天是丹峰弟子的考核,所有人都會在丹峰的斗丹場觀看比賽,對於丹峰之外的弟子是比賽,而對於丹峰弟子則是考核,其他考核同理。
明極宗上上下下一共有七千餘人左右,人數上可能還比不過有些二等宗門,其中外門弟子就有四千人,除了明極宗每五十年一次的招收外,主要的外門名額還是分給了其他三等宗門和一些城鎮,每個峰的內門弟子大概是兩百到四百左右,到了核心弟子,全宗上下一共也才五百來位。
雖然天下第一的東家所建立的踏星閣也不過五千人左右。
總而言之,斗丹場坐不滿所有的人,大多數人,也只是在大大小小的宗門廣場上看轉播而已。
而我要去的地方,自然是陣峰的廣場,我會在那裡拒絕陳巧的好意。
昨天,在陸公載來之前,也就是在我第一次睡著之前,陳信先來拜訪了我,他將大殿中收過來的一些東西給了我,丹藥之類的,還送了我一本功法,他們父女倆都向我拋來了橄欖枝,一個要我在本次考核中放棄陣峰選擇主峰,一個要我在三日後,跟她一起對付鄭妍。
說得好像我一定能做到似的。
根據規則,考核的標準實力是內門弟子的結丹水平,金丹的核心弟子要參加得帶個外門弟子做拖油瓶來做平衡,核心弟子做輔助,最終取所帶的外門弟子成績為最終成績。
進不進主峰先不說,陣符之間的紛爭我根本不感興趣,如陸公載所說,這段時間我得低調點。
在陸公載到來之前,我其實還真想過去主峰,昨天他拍我肩膀問我想法時,我確實心動了,陳信同樣給了我想要的尊重,相比與陸公載交心,陳信會給我更多名與利的保障,著實好難選擇。
不過,為什麼選我呢?
當陳巧與邵東浩嘗試挽留我時,我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只能是你了,清閑師弟,你要是不答應,我們陣峰以後可不歡迎你!」邵東浩激動地說道,幾乎是在恐嚇。
陳巧見狀直接支人連人帶椅地把邵東浩給請出去了,和聲和氣地對我說:「邵師弟只是在開玩笑,他這人就是這麼幽默,哈哈......」
她親自跟我倒了杯水,我跟她舉杯論英雄。
「景州何氏,新生第一,今劍術外門第一,境界築基後期,獸核之約贏下我,可謂風頭無二。」
「他一練劍的,懂個鎚子的奇術陣法。」
「有一人名傳宗內,氣度非凡,琴技了得,陣法也應該不會差,范衍可謂首選?」
「他下凡間彈的琴我也聽過,沒有靈魂,心浮氣躁,徒有其表罷了。」(怒氣+1)
「有一人血氣方剛(指那張好像別人欠她錢一樣的臉),領袖女粉,與你同樣為女中豪傑,羅蕾可謂不二之選。」
「她是唐鑫粉,我是風語姐的女粉,八竿子打不著。而且我只有結嬰中期的實力,也沒那麼高的陣法造詣,不像以前風語姐那樣可以隨便帶一個外門弟子。」(怒氣+1)
「小綠、小棕、還有那個比較吵鬧的女的不行?他們風評不比我好?」
(怒氣+10086)
終於她也煩了,「你這臭小子到底是有多不想幫忙啊,這件事非你不可,鄭妍找的可是外門第一她妹妹鄭韻來幫忙。
我不在乎你什麼名聲,只要能贏鄭妍就好!
你進過內門,雖然沒幾天就被趕出去了,至少能證明你有這個實力,你自己說的你奇術四品陣法三品,這鄭韻奇術二品符籙三品,完全就是你的低配版。除了你還有誰能比她更強?」
「境界呢?你是閉口不談啊?!」
「區區築基大圓滿,半步結丹而已。風語姐可說了,你是冰火逆屬性靈根,本事還不小。總之一句話你幫還是不幫?為什麼不幫?」
我擺出一副日漫說教臉的樣子,燃就嗯燃,「說到底這是你的事情吧?不要把希望都寄託給別人啊,混蛋!」
她沉默了,還真有效?
只見她伸手向我索要東西,「雖然我挺不想這麼做的,但是為了陣峰的各位,清閑,如果你不幫忙,就把我爹昨天給你的東西還給我,包括那本功法,不管你還不還,從此以後我都會與你交惡,就你現在這名聲你自己掂量掂量。」
沒有道理,沒有道理,我急了,拍了拍桌子,「你這是在耍流氓,陳巧!你為什麼是陳信掌門的女兒,又是陣峰首席啊。沒有道理!」
「成啦,各位!」陳巧示意把人都叫進來,進行下一步計劃。
同一時間窗外,廣播上也傳來了最後的結果播報。
「成啦,各位!六品還氣丹,已經沒有懸念了,絕殺!恭喜我宗內門弟子言曉,戰勝了來自江瀾閣的藍潛,守住了明極宗的榮耀。」
窗外,從遠方到這裡,人人都在歡呼,人聲鼎沸。
一隻手打斷了我看向窗外的視線,是陳巧,我走神了一下子,「看,很令人興奮吧?只要三天後,你我一起贏下鄭妍,這些掌聲也會屬於我們,你也會跟言曉一樣,被我們陣峰視作英雄,聽說優勝的獎勵也很豐富哦。」
洞察人心,軟硬兼施,不虧是陳信掌門的女兒啊。
就算拿不到第一,跟著她也保底有個第二吧。
真是激動人心,所以我才一向不是很敢靠近人群。
「對啊,只有拿到冠軍才會有掌聲。」我將丹藥、功法拿出放在了桌子上,「就這樣吧,我知道我的能力。」
眾目睽睽之下,我離開了這裡,每個人都難以置信。
只是再難一點而已,關於我自己,無論多少次都能從頭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