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入宗試煉(下)
看著唐鑫身上金光再起,這次他調動了全部靈力,可依舊沒讓武魂化形,但虛丹全部靈元已經足夠了,在他有準備的情況下,我布下的陣法也無法大幅度削減他的靈元。
我顧不上拿劍,全力運轉陣法來拖慢他,並在左手指尖上凝聚法訣,靈力中的元素開始向我指尖匯聚,比我想象的還順利。
這陣法只能限制靈力,理論上也會限制元素,不像修鍊可以少量吸收靈力,讓同屬性元素淬鍊或是滋養靈根。
法訣不一樣,任何元素為主的法決也就是奇術,都需要一定量的靈力包裹著元素,來使成型的靈氣穩定。
靈力稀少時靈氣中的元素容易互相反應變得不穩定,尤其是兩種相逆的元素碰撞到一起時,這對施術者來說是一件危險的操作。
但我要強行融合逆屬性元素,靈氣中元素純度高反而是件好事,純度越高威力越高。
令我奇怪的是,在這種環境十分穩定的江州,本身靈氣就是非常穩定的,放在以前我也是將靈氣直接反應,將元素從靈氣中抽離,我也做不到。
但這次在這陣法中,靈氣匯聚來的速度慢,可元素還是如往常速度向我指尖匯來。
靈力變少,這次的威力會比往常更大。
「趕緊停下,你在幹什麼,這麼早就出底牌你認真的嗎?」
「反正遲早要用,有牌不打,難道爛手裡嗎?只是暴露奇術的真實水平而已。」
「你這次可以出奇術這張牌,下次再面對強者的時候可就只剩你的鳳凰血脈了,你以為你底牌很多嗎?」
「我這不還有你嗎?」
「你今天怎麼了,你的冷靜去哪了?你現在停下認輸,然後用那封推薦信一樣可以進內門,你不要出了什麼事都想著靠我,我不是——「
我打斷道:「可用那推薦信我只能去陣法一脈,那什麼清顏仙子可是東家之人,陣法一脈有多少東家之人更是不得而知,我遲早會暴露。」
「那你就在外門忍辱負重幾年啊,你要用元素強融必然會招來禍患,更何況你沒有任何靠山,隱忍不會有壞處的,你如此高調行事也必然會招來東、鳳兩大家族的察覺。」
現實世界過了兩秒左右,唐鑫再次向一開始那樣,超越聲速向我襲來,我提前預判,利用四品奇術御風術猛地向上,幾乎是同一時間,他過來的一瞬間,我也剛好啟動,飛起十來米之高。
他似是有些吃驚,我很是得意,輕蔑地看著他,就算你高我兩個境界,甚至用了品階不低的步法,我仍有自信在實戰中準備奇術來躲避。
虛丹也不過如此,仍在我的預判中。
我的左手食指與中指上已聚集了風、火、雷,接下來只要藉助這雨大量引來水元素,應該可以在他一躍而上時完成,除非他速度快過兩息之內,經過前面的折騰我的體力早已十不存一,就靠這招,一決勝負。
「別再融合水元素,你知不知道你這份才能古往今來都沒人能在你這個年紀做到,我也不如,這樣,我不要你的賭約了,你快停下,你這樣會招來殺身之禍的,而且你這次元素純度太高,違背的天道太多,你有完全的把握嗎?你要是再這裡出事你還怎麼去找你爹,你還能證明什麼?。」
證明什麼?這一世對我的條條框框?我沒這個能力,我連自己都沒做明白,又要我怎麼去在乎別人。
我漠然道:「你放棄了,我仍可以繼續堅持,這不在我們的約定里。「
我能感覺到,我體內似乎開始有不受到我控制的靈力亂流在竄動,如它所言我這次控制不了。
……
……
……
開什麼玩笑,如果我連自己的身體都依靠不了,那我還能依靠什麼?
我還能依靠什麼?!
以後?宗內那群蟲豸?居心或測的長老?還是這個只想我去幫它復仇的聲音?
放棄吧,也別再打擾方爺了;那個十六年沒見過的爹沒什麼好在意的;逝者已矣,問出來又怎樣,娘她又怎能知曉。
老爸老媽有哥哥照顧,但我又該怎麼面對他們呢?
想想那窗外路邊野蠻生長的野花,一顆顆被我踩踏在草坪中的野花;紮根在混泥土的縫隙里,屹立在柏油路旁的沙塵里,向太陽冒頭,不靠那樹的庇護,就算動不了又怎樣?絢絢爛爛地生,絢絢爛爛地死……
我註定跟這陰雨天過不去,趁著更大的風暴來臨前。
地上,唐鑫已躍起向我襲來,無數的電光圍繞他的右手發出,螺旋著繞著他的身體,裹挾著風,混雜著雨水、塵埃,以及每一個人的目光。
我想這就是我要面對的風暴。
我希望他最好用盡全力,這一世,我唯一可以相信、控制的東西,就是我眼前這奇術,一切的本源,唯一對我青睞的東西,我會用它勝過一切。
攪動指上的奇術,這些風火雷雨會變成更為黑色深邃的漩渦……變成新的風暴。
到此為止了。
……
……
……
「喂!現在就想尋死,我可不會答應。」它語氣變得平淡,沒有了之前的緊張。
……
「你前面那個回答是認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吧。」
……
「那麼我還想活著,你還不能放棄,越線了知道嗎?」
……
它還想說什麼?
我道:「現在身體由我控制,你覺得我會在意你的想法嗎?「
「你還能活這五年,是我五年前救來的,至少這一次,我有權決定你的生死,這個理由夠了嗎?你可以放棄了。「
「你是覺得我又做不到嗎?「
「你可以不想活,我也可以看淡生死,但唯有一點,唯有一點我可以確定。」
「什麼?」
「來賭一下吧,我知道你前面在想什麼。「
它想說什麼?它很了解我嗎?
「明明什麼都不了解,真的敢賭啊。「
雨水,落在我的鼻骨上向兩邊分去,一部分飛向法訣,一部分垂直落地,我不那麼確定是不是都是雨水,有的可能重一點,所以才不被法訣吸引,走在它原有的道路上。
是淚水嗎?
「是承諾。「
……
「很可惜,就在剛才我已經把這一切都放棄了,你猜錯了。「
看著手中的法術,我遲疑了起來,有什麼東西在拉住我身上的每一塊肌肉,可那唐鑫也快打上來了。
「承認吧,若真覺得無依無靠,不想再寄託什麼,你又何必再想一次呢?」
……
「放棄吧,只要一個理由就夠了,你也從未實現過對自己的任何承諾……」
果然這就是我嗎?這就結束了,我果然只是鬧脾氣嗎?
呵,這就是我,這一世的我。
......
「但唯有一點......「
它還沒說完嗎?
「唯有一點我可以確定......「
我到底在期待什麼?
「你從未失信過與別人的任何承諾,你永遠不會是一個負義的禽獸,對吧?」
或者說我想證明什麼?
如同落下的雨滴,終是落地有聲,這聲音便是承諾的重量,如同五年前一樣,在我迷失的時候將我喚了回來。
我感到我體內的靈力亂流,越來越強烈,好像隨我的感情一樣越來越控制不住。
我得……儘快……
我得……
我的手指抖得越來越厲害。
真的好不甘心啊……
淚水,順著面部的雨珠一併而落,我停住了水元素的融合。
看著手中剩下的風、火、雷。
它道:「你不要出了什麼事都想靠著我,你現在要做的事可靠不了我,我甚至會跟你對立,想盡辦法像現在一樣阻止你,不過至少現在還是讓我來吧,你還沒放棄戰鬥就繼續借用我的力量吧。」
我想證明什麼?
平復了心情,我道:「這樣一來,我就贏不了賭約了吧,那可不行。」
我將手中法決凝決直接釋放,果然他還未躍起,一陣火雲裹挾著雷電向唐鑫壓去,這奇術已達四品之威,配合地上的陣法威能已經無限接近五品奇術。
我瞪大了眼睛,在地上的數米高的火海中尋找唐鑫的身影,待身影愈發大時,停下御風術,還不等他躍出火海,我先順著地心引力落地。
不出所料,在我平躺著砸向地面的時候,他已奔向我在空中原來的位置。
我徑直摔向地面,並發動了一品陣法彈化術,讓我的衣服變成一個彈簧,好落在地面順著慣性彈起來,最後在地上毫不費力地讓自己滾上幾圈。
為什麼要放個沒有意義的四品奇術呢,反正也傷不到唐鑫,但至少證明了我確實會四品奇術,對吧?我可不是個騙子。
看著豆大的雨滴,刀子般地划著天空而落,這些落下來的過客就這麼直晃晃地駛向眼眶之外,眼前像一張平面,所有東西都沒了距離,似乎所有東西都因為雨珠要劃過而存在。
唉,都隱忍十六年了,再多忍這一次又何妨?說到底還是實力不濟、實力不濟,實力不濟啊。
雨,淅淅瀝瀝地下,起身癱坐,雨水順著我脖子漫上心頭。
我傷感個毛啊,築基十來米的距離摔著也不是很疼,最多擦破點皮而已,雖然前面被打的很疼,但都不及我的右手。
我為什麼要用附身之類的這招呢,明明知道這疼我受不了,為了證明它能用我的力量我也能用它的這個假想?
說起來我今天怎麼了?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為什麼對上唐鑫會這麼說?以前越一個境界,或是裝逼虐菜也沒有說過這麼多話啊。
我到底在想什麼?
「該起身了,從你躺著到坐起已經有五六息的時間了,咱體面一點,站著投降。」
「已經躺了那麼長時間嗎?」我破涕為笑。
我艱難地用左手將自己從地面撐起來。
除了感到右手好痛這個念頭以外,再無其他想法。
右手真的好痛,只要身體稍稍一動,稍微有點牽動,便痛的受不了。
抱著這個想法,我左手突然脫力,又小小地在地上摔了一下。
我想再坐一會兒,就多那麼一會兒。
「你今天還真是一反常態,迷茫了嗎?」
「有點感覺……好吧,我得趕緊起身投降了,那唐鑫前面飛過頭,現在又向我襲來了。」
好吧,想想從前,想想從前,我娘親怎麼說的來著。
我咬緊牙關,再次用力地撐起我的身體,得趕緊起來結束才是。
起來啊,我的身體,起來啊,為什麼?
一次次咬緊牙關的努力,到最後快要站起來時總會鬆懈,似乎是耐痛到了極限,到最後只能落到個坐在地上的結果。
怎麼回事,以前即使是斷了手缺了腳,或是身中十來劍,我也能站起來,並不是雙腿不聽使喚,也不是大腦不夠清楚,只是右手太痛了,太痛了嗎?
可惡,真是奇怪,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我的右手毫髮無損,但就是痛,一種超乎正常範疇的痛。
天道的反噬嗎?使用它能力的反噬?
上一次被附身的時候也是如此。
雨,淋淋漓漓,我埋著頭,不知所措地看著我的身體,任憑雨水隨意流淌,我不知道我若有所失地在想些什麼,直到一道黑影遮住了我眼前的大腿,當我抬起頭時,他的影子已經完完全全把我遮住。
「你在傷感什麼?」
「是……」
他沒說話,是它說的,我可真有點神志不清。
我為什麼覺得他會說這句話?
好吧,我想我不得不癱坐在地上,在他威風凌凌地注視下,向所有人示意——我投降了。
這之後,他才完全地收斂了靈元,不再那麼金光閃閃。
啊~~我終於從他的陰影中解脫,我那脆弱的神經。
「你為什麼會覺得是他說的?」它問道。
「被我眼前的變化給吸引了吧,下意識的反應吧,這是。」
「我想你摔倒了。」
「我……我知道沒人會扶我,但你現在會鼓勵我的,對吧?可是你說的『我摔倒了』,你總不能只是看著吧?把這作為我沒有放棄的獎勵怎麼樣?」
它不做聲了,約莫三息時間,我和它干瞪著眼,看著這條條雨絲從我的手上滑落。
我得繼續說道,我不得不這樣說道,我想我真的需要這樣說:
「事情不該這樣,你跟我可不能這樣鬧彆扭,啊~~想來我五歲第一次摔倒還真是被你一陣嫌棄。來吧,現在來補償我,前輩哄個小屁孩應該還是可以——欸,卧槽。」
身體帶著驚嚇被一起拎起,定睛一看……
好吧,還能有誰,只是我真沒想到,唐鑫他會彎腰扶我。
冷冰冰地他還是那樣直勾勾地看著我,說道:「你已認輸,這丹藥趕緊服下吧。」
我含情脈脈地看著拍打在他額頭上的每一粒雨滴,那些雨滴順著他的面龐被清洗地乾乾淨淨,那些運氣好的水滴,能勾在他的眉角上,藏進他的嘴角里。
什麼是正人君子!什麼是高冷暖男!他簡直是我這六年來的又一個太陽!
修仙界並非無情,這樣的聖人還考慮什麼性別?!想想他前面生氣的樣子,竟還有些可愛,如果師兄性別卡的不那麼——
又是一陣清脆的響聲,我又一屁股摔在了濕冷的地面上。
啊,這是冰冷的現實。
我已經抓不住那隻手了。
看著他離我遠去的身影……
看毛啊,這b純沙口。
我忍不住破口大罵:「你tomato有病啊,把我扶起來又突然放了讓我摔倒,我都傷成這樣了,怎麼不把我扶裡頭去避雨啊,我靠。你在裝什麼啊,裝什麼啊?!」
他本要走的,又陰沉著臉轉過身來,看著我手中的五品丹藥,平淡地說道:「那丹藥你吃下去足夠痊癒了。」
他又直勾勾地看著我,像是盯著我,催我吃藥似的,這次他的眼神顯現了足夠的煩躁和厭惡。
我知道我表現出來的病情足夠住進icu了,比武台上確實是我不對,還真是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我當著他的面將丹藥放進嘴裡,他立刻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了,這樣他也覺得不用再管我了吧。
看著他的背影,直至他徹底地消失在我的眼裡。
我從未,從未……
從未……
……
從未如此美妙的開局(小拳石)!卧槽!
我馬上把含在嘴裡的丹藥吐出來,收進納戒里。
五品丹藥,如此美妙的開局,請為我歡呼,為我喝,喝彩,OK?這是我今天以來唯一的收穫,哦買尬,我要珍惜這枚丹藥,我要好好地將它珍惜。血賺(振臂)!贏(雙手振臂)!贏麻了卧槽(小拳石)!蕪湖(神!!!)!
「經典胡言亂語,你這是在自我安慰嗎?」
「卧槽,你懂不懂這五品丹藥的含金量啊,夠我吃好幾頓了。還記得今早那小二說的嗎?傳聞傳統宗門納新后,在當晚就會有一場新生交流拍賣會,主要是拍賣新生的東西,說什麼斬斷塵世挂念什麼的,這三四年裡咱倆有多窮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今晚把這丹藥一賣還打什麼工啊,我托馬能浪一個星期先。」
「你這麼一說,感覺確實挺賺的,用你那點臉皮換來了你的修鍊資源和修鍊時間。」
「你可真會鼓勵人……走吧,咱去把前面的陣法材料收回來。」
「快起來吧,悠悠、小雲悠……」
空氣突然凝結,兩個字——尷尬。有些人的語氣確實天生就不會安慰人。
「快起來吧鳳雲悠!」
它很快把聲音收了回去。
我想它儘力做了一次大膽地嘗試。
我得回應這份感情。
「謝謝,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