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雨中插曲
「對了,你前面那個高舉雙臂的動作以後能不能別做了,怪尷尬的,畢竟是跟你在一個身體里,我不想被人像看傻子一樣看著。」
「前面我剛投降的時候,那些觀眾就去拿錢了,剩下來的都是壓我贏的賭狗留下來噴我的,後來等唐鑫來扶的時候人都走光了,你看天還下著大雨呢,誰會留下來看啊?」
「金丹以上能隨便靈力外放,形成屏障。」
「徐老在看我是吧,你直接說不就好了?搞得好像你說的曲折點人家就不看了。但凡你前面多幫我一點,也不至於現在跟我一起被人看著在雨里撿垃圾。」
「哈哈,你知道我想到了什麼嗎?這就是不好好修鍊的後果,以後只能撿垃圾,你長大別像他一樣。「它戲謔道。
「你聽誰說的,卧槽。」我幾乎笑的快噴出來。
不管在哪裡,人類的價值觀總是永恆不變的,到哪裡都逃不掉這句話,可我現在的處境又讓我覺得親切,苦中作樂的感覺才是真的快樂。
「這還用說嗎?家喻戶曉的道理。」說到這句話時它的張揚卻變得收斂,竟流露出溫柔。
「是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看來,你只有噴我的時候才能把話說的連貫,是吧?」我尷尬地笑了笑。
它卻莊重地說道:「確實是很傷人呢,但道理誰不懂呢?但關鍵在於你怎麼想,如果你足夠樂觀的話,你以後會找到這句話的下半句。」
「什麼下半句?」
「呵……靠自己的雙手……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啊?!「毫無徵兆,話鋒一轉,屬實令我訝異。
「至少我是這樣想的。」它又補了一句,似是傷感,又似不甘。
果然還是放不下仇恨嗎?它前面還真是太正常了。
雷聲漸起,轟轟隆隆,沉重地蓋過了雨滴落地時被地面拍散的啪嗒聲。
「額……我想我得收快點,連老天爺現在都不想收留我。哈哈……「我又尷尬地笑了笑。
抱著輕鬆的心情,拖著疲憊的身體,終於還是把這些比邊角料更甚的陣法材料收完了。
收工咯,收工咯。
雖然輸了,但不管怎樣,沒有壓力總是開心的,就像考試結束了一樣,不管好壞總歸是如釋重負。
…………
考試嗎?
似是知道我心情稍顯愉悅,它問道:「你現在還真容易滿足,那你前面到底在沮喪什麼?」
「嗯……事事不順吧、事事不順,」看著天空的雨,我轉身準備離開比武場,一轉身,一陣驚雷在天邊響起,天空右邊,一張臉陰鬱怨恨的臉壓了上來,跟見著鬼一樣,還真是經典恐怖劇情,我在心裡趕緊補問道:「是嗎?事事不順?」
「你問我?」它回道。
我下意識地推了一把。
不得不說,當那張臉轉過來的時候,加上那道雷光,真的跟鬼臉差不多了。
待我定了心神,才緩緩認出,他是唐鑫。
好吧,我轉過臉就知道是他。
又一陣雷光在遠處閃起。
made,他這臭臉怎麼比天上的烏雲還黑,找茬?
滿臉陰鬱來毀我好心情是吧?
不等他開口,我先發制人:「怎麼又回來了,想著扶我了?」
「你在下面幹什麼,時間那麼長,徐老等你等的不耐煩了,我剛上觀武台,他又叫我來領你過去。」
「啊?好吧。」
我將收好陣法材料放入納戒中,跟著他走在後面,礙於傷勢未愈,尤其是右手,我很快就遠遠落在後頭。
他不時側過頭,看我越來越遠,臉上便越發厭惡。
終於他忍不住了,轉頭向我大步走來,一把拉著我的右手,怒氣沖沖的又快速轉身,大步流星地將我向觀武台拉扯而去。
我哪裡頂得住這樣的拉扯,還沒走幾步,我連忙向他求饒道:「哎呦,師兄你慢一點,走慢一點,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好嗎?」
他沒有理我的請求,更加用力地拉著我的右手埋頭走去。
麻了!我急了,真急了,我叫的更大聲,再不是前面的低聲下氣,而是一種近乎命令的埋怨。
見我著急,我那聲音倒出來幸災樂禍了,只不過它很快就笑不出聲了,我什麼痛感,它就什麼痛感。
最後也只是快進到互相挖苦,然後停戰。
思緒回到現實,天上大雨傾盆,我倆此刻都被淋地睜不開眼,此刻感覺像是瀑布底下打坐,他抓著我的右手半天不能動幾步。
我還繼續叫罵著。
不知罵到第幾聲時,他也急了,轉過頭來破口大罵,聲線都變細了,說道:「你托馬鬧夠了沒有,又想搞什麼把戲,拉著我淋雨很開心嗎?我對你已經夠客氣了吧?」
「所以就不能再客氣點把我右手放了,讓我自己走好嗎?我自己有腿!」
「那你為什麼走那麼慢,有什麼問題?你說啊?」
他放了我的右手,卻是一把甩給了我。
痛死我了,艹。
「總之,我不會走丟的,你先走好嗎?你先走。」
「長老叫我把你帶過去,那我就得把你帶過去,你能不能不要那麼任性?」
他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為了平復情緒,又說道:
「你快點行不行?走快點!」
「好了,走吧走吧,知道了。」我回道。
雖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快的起來,但得先答應下來。
看著他轉身,金光又從他身上泛起。
卧槽!我趕緊轉身,奪路而逃。
卻又被他一把拉住了右手。
「你不是說你不會走丟嗎?你要去哪?」他威脅到。
天上的雷光陣陣閃起,變得額外緊促,雨聲朦朧,讓人恍惚地鎮靜,那感覺不是酒醉后的微醺,而是遮天蔽日的樹林里迴響著怪物的低吼;若這雨是銀瓶,朦朦朧朧地罩著萬物,那這雷光就是唯一不安分的水漿,隨時迸發,打破存在的一切。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那麼想祈禱。
說實話他不夠格,但我卻隱隱不安。
此刻,他的眉宇之間,已被皺紋填滿,似乎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
他的眼神充滿殺氣。
我平靜地答道:「你前面金光閃起,我以為你要揍我。」
「好……好,現在回來,跟我一起去好嗎?不只有徐老一人,還有其他門派的使者,別出岔子了好嗎?」
能看出來他強壓了許多怒火。
我還是平靜地答道:「好」。
他轉過身繼續走去。
我在後頭問道:「師兄,你前面那道光是怎麼回事?」
「除去雨水。」
我才發現他的衣服又在被打濕,看來他等下又要這樣做了。
又過了幾秒鐘,他又回過頭來問道:「你不是說會走快么,怎麼又落到後面去了?」
該怎麼回答好呢?
我有很多理由能說,但我又怕話題導向我的真實身份。
實在是半天想不出一個萬全的回答,只得讓那雷聲在我倆之間周旋。
「你是不是沒吃那丹藥?」他尖銳地問道。
「吃……吃了,我吃了那枚丹藥。」
「你很窮嗎?」
「養活自己還是可以的。」
「給你兩個選擇,把那丹藥吃了,要麼,我拖著你的右手進去,你自己選。」
「實不相瞞,我右手是老毛病了,你這丹藥治不好。」
「什麼毛病,五品丹藥都治不好?」
「我的毛病我比你清楚,我五品以上的丹藥都吃過,你這治不好。」
「不吃怎麼知道?先吃了,治不好,再說。而且你吃了身上其他內傷好了,你右手妨礙你走路嗎?」
「妨礙,其他地方好了,我也走不了,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的痛?」
上一秒,我還心平氣和地跟他說,下一秒,我的右手被立馬拽了起來,我失衡倒地,被他拖拽向觀武台去。
我拼了命用左手去扯他拽我的那隻右手。
每當我左手靠近時,他放出電流,刺擊我的左手,可我還是拼了命地去解開,因為右手更痛,大過了全身的疼痛。
我越是糾纏不舍,他的電擊便越是厲害。
我的右手在各種刺激下也越發疼痛。
雨水不斷打擊我的眼睛,更有甚者,從我身下再次濺起,拍打在我的面上,我不知我到底說錯了什麼話,讓他如此爆怒。
雨在我面上拍打,地在我背後摩擦,雨聲,摩擦聲,雷聲,越來越繁雜繞耳,全身各處的痛感也越來越清晰。
呵,故意報復,這劍冢是在故意報復,這劍冢一定是在故意報復,一定是在故意報復我。
我睜不開眼,腦袋淌著雨水感覺有些模糊,漸漸雷聲、雨聲蓋過了一切,甚至是疼痛。
迷茫之中,這倆聲音像是被什麼東西帶領著,帶著我尋到了三個躲在角落裡的身影。
修為在我之上,卻在唐鑫這個初聖之下。
結丹期,是其他三個內門弟子。
我長大嘴巴呼吸,也顧不得那些成分不明的雨水。
「呵,你還真倒霉啊,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你覺得現在是找到這個下半句的時候嗎?」它強裝鎮定道。
「別把鍋給我,你腦子也痛糊塗了?當著這三的面殺了這初聖,我也沒力逃了。」
「好吧,我直說了,即使是我也忍不了,雖然一直跟你說隱忍,但有些時候該圖一時之快的時候真不該猶豫,你現在把他鯊了,我拼盡全力也能讓我們逃走。」
「我想我們不該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若我向他們三個求助,也未必不會幫我。」
我張口閉眼,鼻子被雨水堵得實在難受,一邊呼吸一邊轉過頭去面向他們三個,誰知我剛一轉頭,他們便側過臉轉頭就走。
我能感受到他們的體形,我瘋狂地掙扎著,扭動著身體,他們就在那,可他們走了,其中還有一個傢伙轉過頭來看了好幾眼,在幹嘛?
他肯定在笑我,他一定在笑我,像一條死狗一樣被拖著。
他們走了。
……
走就走吧,我繼續掙扎,繼續掙扎。
直到全身被順著右手向上拋起,我重重地被扔在了地上,無力感再次爬上了心頭。
雨水在我的臉頰上流淌成了兩條線,它們滴落在地上飛濺,又彙集聚入我的眼裡,我停止了一切掙扎。
遠處的雷光還在陣陣閃起,我看著,它在漸漸靠近,靠近我的內心;響聲振聾發聵,它在告訴我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實力就是一切。
雨嘩啦啦地下,在觀武台大開著的門外嘩啦啦地下,我被拖進了觀武台中,他再度閃起金光,將身上的雨水震開,濺了我一身,就像下雨天路過的狗一樣。
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說:「還真的什麼動作都跟狗一樣,你主子徐老叫你一聲,你就興奮地冒著雨來比武台把我叼著給他。只是你主人沒教過你,進家門別甩得都是水,把家都給弄髒了。」
他怒不可遏,一把抓著我的衣領準備打我。
「不說了,不說了,別打我。」我假裝服軟,藉機伸出左手裝著去擋,這樣就拉進了我拳頭與他臉的距離。
但他並不打算就此鬆手,他仍想揍我。
所幸樓梯上腳步聲響起,徐老領著一眾使者下來。
這時其他三個看戲的內門弟子也不知從哪蹦了出來,站成了一排,在一旁行禮。
天助我也,左手臂被電麻了,但還能動,我儘可能地將僅剩的力氣集中在左手,就在徐老他們下來的瞬間。
這初聖不再正眼看我,我左手一發力,當著諸多大佬的面,一拳頭就把他鼻子打骨折咯。
這一拳,凝結了空氣,他轉過頭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誰都不做聲。
直到大佬中有一人實在憋不住笑,大聲笑了起來。
這時這初聖才憤怒地用鼻子頂著我的拳頭仇視著我。
我也不遑多讓,惡狠狠地瞪了回去,只是我實在沒了力氣,左拳打完以後一下就被他鼻子頂的落了下去,抬不動了。
我倆瞪了半天,鼻血都滴了我一臉。
看著徐老上前準備勸說。
還不等徐老開口,他立馬給了我鼻子一拳,然後才鬆了手,轉身正兒八經地行禮。
大佬們倒也豁達,笑聲越來越多,整個觀武台都充滿了快活的氣息,這時那三看戲的笑上幾聲,徐老是不會怪罪的,因為徐老自己也憋著笑在責備我和這初聖不守禮節,讓外人見笑。
我倆就這麼流著鼻血,一個躺著,一個跪著。
我自覺好笑,又覺得很是狼狽,只得測過頭去背著其他人偷著跟他們一起笑。
這初聖倒挺不合群的,就他不笑,也是,這種經典超正派的大師兄都沒什麼幽默感,所以他是配角。
小丑一個,現實里的小丑,說實話我覺得他挺可憐的,雀食小丑一個。
那麼賣命把我領過來,還不是圍繞我?
這種不成文的挖牆腳環節就是這其他宗門派出使者的最大意義。
我就看這徐老怎麼整了,這老頭要整不明白,我就去其他宗門。
「你說是吧?」我問心裡那聲音?
「別問我,外面的事你自己看著辦。「
「你沒被笑道嗎?不是很懂你們這種自命不凡的廉恥心。「
「你可以沾沾自喜,但我接受不了。」它回到。
果然天才與凡人間的心裡預期還是不一樣嗎?
「對不起,我以後盡量不再這樣。「
「你……這樣也要道歉嗎?「
「啊?怎麼了?你……不會跟我說你被我感動了這種肉麻的話吧?「
它忍俊不禁,「喂,你這也是把鍋都甩給我吧。我只是想說,這是你的身體,你想怎樣就怎樣。「
我的身體嗎?我來自地球,可如果控制身體的是它呢?我們都不算這個身體的主人。
「我覺得這樣就好。」我道。
它不再多言。
……
不出我所料,徐老經典和稀泥。
年輕氣盛啊,打點架正常啊之類的。
其他門派長老則見縫插針,個個向我拋來橄欖枝。
這就是前面最後釋放四品陣法和奇術的必要性。
我想過了,不管怎樣明極宗都是東鳳兩家染指較少且離我最近的一等宗門,還就非明極宗不可。
江州的人文地理、明極宗的法規都是符合我上一世的三觀的。
江州這麼婉約的地方都能出唐鑫這暴力的初聖,其他地方我想都不敢想。
按照規矩我無疑得呆在外門了。
就隱忍幾年吧,反正這個世界如果練得好的話能活幾千甚至上萬年呢,日子長得很。
但這並不妨礙我利用其他宗門的邀請,委婉地在徐老頭上狠敲一筆,作為設計我的代價。
靈石,嘩啦啦的靈石,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