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本惡
「由於第一名的鄭妍與第二名的陳巧,並未帶上自己的搭檔衝線,故成績無效,獎勵將會順延至第102名。」
劉瑾昭一臉驚訝,「師弟,這獎勵給你吧,你比我更需要這些修鍊資源。」
「不用了,我可不需要這些外物的幫助。」我拿出她給我的那塊火靈石,「而你,我的師姐,你是真正的奇術大師。」
「請。」我彎下腰,恭敬地擺出右手,像個服務生一樣請她過去領獎。
「我們一起去吧,我想在台上看著你。」
她嘗試去牽我那隻伸出的右手,我卻一把拉住了她,向她致歉,「雖然我也想,但事實上我是溜出的,我現在本該在刑罰殿裡頭的,差不多了,有人來接我了。」
我將頭轉向陸公載,落寞地向她保證到,「下次吧,下次一定。」
她並沒有氣餒,鬆開了手,反過來安慰我道:「不要擺出這副自責的樣子啊,你又不欠我什麼,還記得你那天對我說的什麼嗎?如你一樣,我其實也很容易滿足,不過既然你這樣說了那下次我可不會放過你了。」
如我一樣?
什麼時候?
是我多慮了嗎?
還是……
我故作鎮定,告別了劉瑾昭。
「我還以為你會再跟她多待一會兒。」陸公載道。
「走吧,這樣就好。」
他從我的劍上脫出,倒地之時,他的面龐布滿了死相,沒有任何掙扎,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小龍?你……」
在商業街時,我嘴裡呢喃著他的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
街上太吵,他沒聽見。
我們奔跑著,在眼前所能見的安樂街上跑著。
在一個拐角處,他帶我拐進了那個腐臭味橫溢的巷口。
我左顧右盼,他卻沒有一絲害怕,他輕車熟路,能在每一處荒廢破舊的地方找到縮身通過的法子,如每個小孩所夢想的那樣,這個地方好似一座充滿險遇的迷宮,我對每一處殘垣斷壁都抱有巨大的好奇。
「小心!」他突然大聲。
我一個沒注意,腳下被絆到,差點摔倒。
還好他扶穩了我。
「你怎麼老是東張西望的?多看下路啊,這裡可不像外面的安樂街一樣平坦好走。」
「額......好。」
我收斂了我不尊敬的想法,這裡對他來說可能並不是那麼好玩。
這裡是他回家時必須要走的路,前方,牆皮脫落的紅板磚上,那上面映著的光亮已經告訴了我,他說的篝火,就在一旁,他的家。
「小龍,你這新朋友哪裡來的。」
一個不修邊幅的大叔提著褲子從前方的帳篷里出來,用奸意狡詐的眼神將我的上下打量了個遍。
「就那邊那個我們對面的那個巷子里。」他指了一個很模糊的方向,戰戰兢兢的樣子像是在怕他。
「哦,那你們玩去吧。」這大叔好像有意在避開我,我能感受到他收斂的歹意。
「還沒告訴我呢,你叫什麼名字?」
「小龍。」他沒了底氣,好像有些後悔。
「你為什麼那麼怕他?」
他默不作聲拉著我往篝火那邊走。
跟前面巷弄里快挨在一起的牆壁不同,這裡還稍微空曠一些,唯一不變的是,遍地的垃圾,泥濘的黃泥,還有面露頹色的人們。
跟酒家裡買醉的失意者不同,這裡的人可能連底層都稱不上,他們是真真正正的普通人,體內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氣,完全比不上方家的下人。
就像現在他們把地上的垃圾扔篝火里燒那樣,這整個巷弄就是一個處理垃圾的地方。
即便是在孩子們中,他也盡量帶我避開了那些比較壯實的熊小孩們,與他一起玩的,是跟我們同樣體格,差不多瘦弱的小孩們。
我是天生這樣,臉上好歹還是比較圓潤,而他們是面露菜色。
「還在工作嗎?」小龍問道。
「嗯……我們今天還是要晚點回去……不說這個了,小龍,這個小傢伙是誰?怎麼穿的這麼好?」一個髒兮兮的高個子小女孩在我身旁反覆橫跳。
小龍神色凝重,湊到了這些人的耳邊小聲嘀咕。
只可惜,我是練過的,全給我聽到了。
「他大年夜裡,好像家裡遇難了,只剩他一個人,他可能想求方家收留,坐了好久,我看他可憐沒地方去,就把他拉來了。」
說完了以後,這些小傢伙們看我的眼神是一個比一個充滿憐愛。
我被他們給同情了。
開玩笑的吧,我敢說這裡六七個人里,還是有兩個跟我差不多高的。
好吧,我可能是這裡年紀最小的。
而且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有個爺爺的嗎?
你不會以為?
另一個個子小的男孩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不用怕,以後我們會幫你的。」
經典裝老師傅,我要是加入你們,我以後就成輩分最小的那個了吧。
無語。
在交換了名字之後(自然是胡亂編的),這四個個小男孩想拉我跟他們一起在地上用木棍亂畫。
其他三個女孩倒是一直看著我身上的衣服。
「你的衣服好大哦,手都看不見了。比我們的好看多了,能給我們穿一下看看嗎?」
「不能,這件衣服對我很重要。」(我的好感-1)。
「哦……對不起。」(我的好感+2)。
也許,穿著這件衣服進來是我的錯,我忘記換了,去年年夜裡我娘給我織的衣服到現在還是大了我一號。
如果只是讓他們摸一摸的話我自然不會介意,髒了洗一洗,它依然還是我娘留給我的最後一件衣服。
可有人不那麼想。
「喂!小子,你身板那麼小也穿不上那麼大的衣服,把它脫下來給我,就你這挫樣肯定沒我穿在身上好看。」他用力地將我肩上的衣服扯了起來。
熊小孩來了,我以為他只是來摸的。
這傻東西難道沒發現嗎?他比我高了一個半頭,還一點都領不動我。
「馬騳,你可別欺負人。」雖然很氣虛,小龍總歸還是說了出來。
「你也敢這麼跟我說話?你們爹都找到了嗎?」小龍神氣道。
看著七個傢伙害怕的樣子,我估計他爹在這一塊兒多少還有點地位。
我倒想看看他爹什麼境界。
毫不費勁,我一下打開了他那隻霸道的手。
力道沒收好,他的手上被劃了道淺淺的口子。
那聲音還說,如果是它它會直接把這熊孩子的手給打折。
完全沒一點大人的風度。
好吧,我現在還是個十歲小孩。
「你最好把你爹叫來,你可打不過我。」
他哪裡受的了這種委屈,趕緊湊上來找打。
周圍的大人們都搬好了板凳,二話不說的就直接開賭。
這都能賭?一個拉架的都沒啊?
斗獸是吧?
在被我胖揍了七八次后他終於還是想去帳篷裡頭找他爹去了,不得不說還蠻有毅力的。
只是他不應該放下這種話,我前面竟然沒注意到他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你等著,你們都完了,我爹正在帳篷里XXXXX,還差一歲,等我十五成年了,我爹教我修鍊了,我也要好好XXXXXX,哈哈,」他看著我,指著那邊的帳篷,「讓我看看那裡頭有沒有你的娘。」
工作?那個提褲子的男人?帳篷?
是這麼回事嗎?
這話說的在場的二流子都笑了。
我收回前言。
「那我幫你去吧。」
一個箭步,我將他的頭重重地壓在地面上,「看好了,不用你爹來教你了,你夜蝶我也能教你,不過你現在也看不了,那就用聽的好了,這招叫臉剎。」
我用我完成【鳳還巢】時的最快速度,將他頭死死地按在地上拖到帳篷旁。
「怎麼了?啞巴了?你爹就在裡面,快喊啊?」
我不想給他喘上來任何一口氣,立刻拖著他的頭向篝火衝去。
這時,那些笑的人才終於反應了過來,不淡定了。
「快住手!快住手!」
不少人開始向帳篷里喊道:「馬驫,別XX了,你兒子在外面快給人揚了!」
「住手!」馬驫一絲不掛地出來對我大喊道。
來不及了,「現在,你可以抬頭了。」
在快到篝火之前我將他的頭抬了起來。
「高興嗎?騙你的。看好了,這招叫臉接炎爆!」
我重重地將他的頭砸在了篝火旁。
還差一點,他的頭離那哄臭的篝火還差一點。
還是收住了,我的理智。
順著他流的血一路看向帳篷。
他爹正咬牙切齒地看著我,他顫抖地向我走來,還是一絲不掛。
凍著了嗎?
全場屏息凝視,沒有任何人敢出聲。
練氣七層,比我高兩層,我倒要看看,一個垃圾能練出什麼功法來,我殺你也費不了多少勁,如果你執意要出手的話,我也不介意明年這個時候,讓你兒子找找你在哪兒。
眾目睽睽下,在離我十米遠的地方,馬驫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將自己壓下,向我跪了下來,求饒道:「還請小主,放過小的兒子,小的教子無方,您若仍有怒氣,就撒在小的身上吧,小的老來得子,就這麼一個兒子,還請小主高抬貴手,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訓他。」
我仍用力抓著他兒子的頭,從他又哀又怒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生怕我一個用力把他兒子頭給爆了。
這老滑頭深知這是個什麼世道,如果我十歲就有練氣五層,那麼我身後的人是何種境界呢?他根本惹不起。
我確實也還有點火氣,我指著旁邊的篝火,也算放他一馬,「我看你有點冷,現在去那火里給大伙兒跳個舞吧,我高興了就走。」
純粹只是想羞辱,練氣七層可不能被這種普通的火給燒傷吧?
他感恩戴德,在那火堆里大起大落地舞了起來。
有些安靜,我不太滿意,轉過身對著身後的人說道:
「笑啊,你們怎麼不笑了?前面不是笑的很開心嗎?你們也想去那裡面陪他一起跳嗎?」
一時間,這些臭蟲先是向後退了一步,見我不悅,又尷尬地在臉上堆著笑容。
一聲又一聲地笑的比這天氣還冷。
「你們是更害怕他嗎?」
我開始向他們逼近,想要清算之前的不滿。
在一片死氣沉沉中,一聲尖利的聲音迸發了出來,是佩紫,那個高個子的女孩。
「哈哈…哈哈……hhhhhh」
她居然第一個出來大聲笑道:
「你們快看,他跳的多好玩。」
人們終於大笑,人群中她不時看著我向我證明她在笑。
而小龍他們六個,正被自己探出身來的母親摟在懷裡,她們在警戒我,而他們……
在畏懼我。
我在做什麼?
看看這裡的人們,這些混賬東西在為我的力量喝彩,而我這個混賬東西也正沉迷其中。
就像八歲時那個鳳家女子對我做的那樣。
我在摔碎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好了,我看夠了,看在小龍的面子上,這次就放你們父子一馬。」
放下馬騳,我捂著嘴巴從這裡離開。
這裡腐爛的味道終於直衝到我的鼻子里。
我之前怎麼毫無察覺?
我臉上的笑容到底是什麼時候掛上的?
什麼時候?!
心中愈發忐忑。
皎潔的月光下,銀白的光芒在揭開我每一處藏匿的陰影,我的影子在這巷弄的牆壁上歪歪斜斜地變化著,這些歪歪斜斜的牆體伸出觸手般的陰影,好似要將我吞噬。
有什麼東西在追趕著我,它在慢慢靠近。
頭頂上的月光越來越窄。
就在前方,我離安樂街的距離越來越近,可地上的陰影在此刻好像無限拉長了這段距離。
外面的光火在離我越來越遠。
當我逃出了那條小巷時,我反覆檢查了自己的身體。
抬頭望天,白月依舊,四周的燈火仍能映射出我的影子,它是筆直的,向我身後一直延伸去。
剛好到了到那條小巷的外面……
再往後一點,就到了那個人影的腳下。
他是前面在追我的那個東西。
「你是?」我伸出右手,不是為了去挽留他,而是為了能有東西擋在我的身前。
喘息之間,一個眨眼,那個巷口沒了東西,他不見了。
空巷中,回蕩來了陣陣陰風,這些陰風捎來了消息:
「別以為這樣就能從我手裡逃走,你逃不走的,我終究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