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石頭村

「老人家，您早這樣不就成了。」

那老漢看著一旁躺在草席上的楊兮，翻了一個白眼，帶著些許怨氣埋怨道。

「你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小鬼！」

看著眼前的小老頭，楊兮無奈的笑了笑，說道：

「我是真沒錢！」

楊兮心中暗道：再有錢也不能拿三十貫錢來住你這個小破屋吧。

這哪裡是什麼客棧，這分明就是這老漢的小屋！

屋內陳設簡單，唯一值錢的傢具便是老漢睡著的那張木床，想來是只有掏了錢的人才夠資格睡的。

「你這一眼的離家出走的公子相，兜里難道一貫錢都沒得？」

聽著老漢的這番話，方才還有心情調逗老漢的楊兮此時卻是陷入了沉思。

離家出走的公子哥尚且有家可歸，可他呢？

那老漢見得楊兮沉默，只當是楊兮想家了，嘆了口氣之後，開口說道：

「我以前，也和你一樣，到最後卻落得個妻離子散的下場。」

「你還年輕，可別和我一樣，走錯了路。」

說完此話，那老漢似是被勾起了傷心往事一般，沉默不語。

吹滅了屋內的那盞油燈......

一片漆黑之中，楊兮的那雙眸子卻是睜的渾圓。

待到老漢熟睡之後，屋內這才傳出一聲低喃。

「楊兮的家，在哪？」

第二日，待到老漢起床之時，便是見得楊兮早就已經立在了門前。

那老漢自顧自的詢問道：

「你決定好要去哪兒了么？」

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楊兮有意提高了聲音，說道：

「不知道，去找那位神靈？」

楊兮本就是一介鬼物，哪裡還需睡覺養神？

楊兮留宿，只是為了藉此機會，多得到一點兒有利信息罷了。

果然，街上不少過路行人都注意到了老漢門前的這個外來人。

恰巧從老漢門前路過的一位小伙兒不屑的撇了撇嘴，說道：

「哪裡來的神靈，不過是這老漢唬人的故事罷了。」

「哦？」

楊兮看著一旁滿臉不屑的小伙兒，裝束自由，一眼的地痞流氓模樣。

那小伙兒見楊兮注意到了自己，便是對著楊兮說道：

「小弟，你怎地這麼蠢？就信了這麼一個老漢的鬼話？」

眼見著楊兮就要被這小伙兒帶偏，那老漢當即便是說道：

「我可從不說什麼鬼話！你難道忘了前些日子，村口那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兩具焦屍！」

面對著鐵證如山，誰知道那小伙兒卻只是冷哼一聲，說道：

「哼，哪裡有什麼神靈，定然是山匪的勾當！」

「我那天就在村子裡頭，如今還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

那老漢聽聞此話，卻是忽的抓住了重點。

老漢兒拽著那小伙兒的衣服，滿臉怒氣的對著那小伙兒說道：

「你還敢進去拿死人的東西，你早晚是要遭報應的！」

誰知，那小伙兒卻是一把就將老漢推開，說道：

「遭報應？要遭報應，也是你先遭報應。」

「拋棄阿良哥十幾年，如今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這才想起了阿良哥。」

「大伙兒，是不是啊！」

此時此刻，屋外早就聚攏起了一堆人來，可是方才時而竊竊私語的眾人，此時卻是無一人敢發一言。

小伙兒的這一句話就好似石沉大海一般，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雖然沒人開口附和，卻也沒人替老漢鳴不平......

那老漢看著周圍沉默的人群，又聽著小伙兒的句句譏諷。

似是惱羞成怒一般，指著那小伙兒的鼻子怒罵道：

「你！你！我，我今天就代替你爹打死你個不孝子孫！」

說話間，那老漢便是奪過楊兮手裡的長槍，作勢就向那小伙兒打去。

正當時，卻是忽的聽到一聲怒吼。

「夠了！爹！」

正當時，卻是只見一個漢子懷裡抱著孩子，緩步走了過來。

那些個方才還竊竊私語的漢子們，此時卻是一言不發，默默地為他讓開了路。

而那老漢再也沒了先前的耀武揚威，就好似犯了錯的孩子一般畏畏縮縮。

倒是那小伙兒落井下石，對那漢子說道：

「哼，良哥，我看你連這個破房子都不該給他留。」

可良哥卻是不語，只是將懷裡的孩子放了下來，說道：

「去帶你爺爺進屋吧，鐵柱。」

那約莫只有二三歲的小男孩，邁開步子，跌跌撞撞的奔向了那呆在原地的老漢兒。

「爺爺！」

那小男孩倒是異常之機靈，拉著呆愣在原地的老漢就向著屋內走去。

待到老漢進屋之後，卻是只聽到了一聲響亮的巴掌聲。

「阿良哥，你這是？」

那小伙兒冷不丁的被阿良哥扇了一個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

可比起臉上的疼痛，他卻更想不通，向來沉著冷靜的阿良哥又怎會為了那個老傢伙與自己鬧掰呢？

那漢子揪著小伙兒的衣領，在他的耳邊低語過後，小伙兒瞬間便是畏畏縮縮，不敢再說一句。

雖然那漢子的話語聲壓得極低，可五感過人楊兮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這阿良哥剛才分明說道：

「誰讓你私自進村開工的？！」

那小伙兒再也沒了先前的脾氣，縮著頭，緊張地吞咽著唾沫。

阿良哥的手掌再次高高的舉起，小伙兒急忙閉上了雙眼。

可誰知，阿良哥只是拍了拍小伙兒的肩膀，對他說道：

「牛二，別再有下次了！」

那小伙兒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點頭如搗蒜一般，連連稱是。

待到鄉親們都散去之後，阿良哥對著一旁的楊兮笑了笑，露出了農家人的淳樸笑容。

撓撓頭，尷尬的說道：

「讓你看笑話了。」

緊接著，那阿良哥卻是忽的問道：

「不過，你在夜裡進荒村是做什麼？看你這模樣，也不像是趕考書生。」

楊兮尷尬一笑，說道：

「我不認得路，險些進了那荒村，將命丟在了那裡。」

「哦，丟了命倒是不至於。」

楊兮聽聞此話，倒是繼續問道：

「聽你爹說，那荒村裡不是住著神靈？衝撞了神靈，可不就是死路一條？」

阿良哥尷尬一笑，撓撓頭說道：

「不至於，都是那老漢兒胡諂的，我前前後後進了有幾十次，如今還不是好好的？」

正當時，卻是忽的聽到屋內傳來一聲冷哼。

「哼，今時不同往日，你最好管住手下人！」

「荒村內的鬼物，蘇醒了！那大霧就是徵兆！」

「我可不想讓大石頭村也像當時的荒村一般，人間蒸發。」

阿良哥尷尬的笑了笑，繞過了這個話題。

「我爹要了你多少錢？我都還給你。」

看著就要給自己拿銀兩的漢子阿良，楊兮急忙擺擺手說道：

「沒收我錢，老人家好心，讓我住了一晚。」

「沒收錢？他沒問你要三十貫？」

阿良哥難以置信的看著屋內和小男孩玩的開心的老漢兒，心道：

這老奸商難不成改性子了？

「怎麼，爹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堪？」

「實話告訴你，前幾個人我也沒收他們的錢！收錢三十貫，不過是給他們一些教訓罷了。」

「行走江湖，若是連斤斤計較都不懂，那還不如趁早捲起行囊回家去！」

等到阿良回過神來后，那老漢卻已經是帶著孩子出了門，將楊兮的長槍交到了楊兮手中，說道：

「好槍，非王侯將相不能有！」

將軍愛兵器，君子愛美人。這桿虎頭烏金槍，槍尖寒光閃爍，槍體剛柔並濟。

以他在某位大人物手下當差練就的眼力來看，這槍定然不是凡品！

眼前這少年的來歷驚人，他老子定然是一方王侯將相！

那漢子阿良白了一眼那直勾勾的盯著那桿槍的老漢兒，許是父子之間心有靈犀，阿良早已猜透了老漢兒的想法。

「唉，蒼天不公，老天無眼啊。」

「他爹是王侯將相，我爹咋就拋妻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