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迪盧克一直以為司露是個對蒙德文化十分博學的人,畢竟就她之前表現出來的對蒙德歷史與神明的一些了解,確實當得起如此評價。
再兼之她還有默菈·勞倫斯這樣的好友——眾所周知,整個蒙德沒有哪個家族會比勞倫斯們更看重禮儀傳承與文化,哪怕是優菈姐弟這樣勞倫斯中的異類,總還是被迫接受了如此家族淵源的。
事實證明他錯了。
很難形容他現在心理有什麼想法,一定要說的話,大概就是——
這才是司露……吧。
……可以,這很司露。
司露見迪盧克半天沒說話,直起身體看了一眼,見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身體不舒服嗎?」司露皺眉。
「……不,最近事情有點多。」迪盧克將目光放在了夜宵上,「……沒什麼胃口,你吃吧。」
托盤上放了兩份餐具,卻只有一碗湯,迪盧克揮揮手,將夜宵推給了司露。
她想起了剛剛愛德琳的囑咐,「先放著吧,你晚上熬夜肯定會餓。」
迪盧克便將托盤推到桌子角落裡,動作有些異樣地無禮,碗筷發出碰撞的輕響。
「你剛剛問什麼……哦,阿貝多。」
他像是又頭疼了,揉了揉額角,「我最近在外面處理事務,不怎麼回蒙德,但聽說他一直都在騎士團和雪山的營地間奔走,你找他的話……倒是可以去問問默菈先生,他最近好像成為了阿貝多研究的助手。」
司露:……不,那不是阿貝多,默菈也不是助手。
但這麼看來,迪盧克也不知道現在有兩個阿貝多的事,更別說知道真阿貝多的下落了。
如果連迪盧克都不知道……那蒙德城還會有誰知道呢?
她想了想,追問道:「那凱亞呢?」
迪盧克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也不在蒙德。」
「誒?」都不在蒙德?
「那他去了哪裡?」
既然從迪盧克這裡知道了哪怕刷滿系統要求的好感,她也不會獲得額外積分,那其實凱亞和阿貝多的好感度她覺得可以放一放,當務之急是先去想辦法完成璃月主線。
但是她找凱亞確實有其他事。
「……作為整個騎士團,不,整個蒙德最神出鬼沒的騎兵隊長,你或許不該指望從別人口中得到他的消息。」迪盧克的語調有些僵硬起來。
司露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話語中的一絲情緒:……等會兒,他倆鬧矛盾了?
她好像確實聽說這兩兄弟間的彆扭……
她拉開系統面板。
[私聊]司露:迪盧克和凱亞怎麼了?
[私聊]摩拉單推人:?啊?什麼怎麼了?
……行吧,默菈也不知道,那算了。
她怕又踩了迪盧克的雷,便沒有再追問凱亞的事,於是斟酌了一下:「……那就先不打擾……」
「你就沒有其他想問的嗎?」幾乎在她開口告辭的一瞬間,迪盧克的聲音響了起來。
司露愣了一下:「比如?」
迪盧克:……
他緩緩靠向身後的椅背,整個人隨著動作隱入了燭光無法照亮的陰影處,上半張臉藏在暗影之中,看不清神情。
「比如,我?」
司露更迷惑了:「……可是你就在我面前啊?」
我為什麼要向你問你自己的行蹤?
迪盧克:……
司露看著迪盧克有些奇怪的反應,想了想,既然自己現在作為他的「合作人」……是不是也該關心一下他?
「……之前流浪者的那個案子,我將信息同步給你后,你有查出什
么端倪嗎?」
她在去海祇島前特意通過書信的方式將在雪山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迪盧克——當然,是刨去了大部分「機密」,只涉及到「流浪者」和擬態植物、生物的部分。
事關她引薦入蒙德城的人,還涉及到了晨曦酒庄幾名下屬的性命,她好像是該問一下結果?
迪盧克:……他就不該多嘴問一句。
半晌后,司露聽到一聲意味不明的淡笑。
「從進入這個房間到現在,你問了阿貝多,問了凱亞,問了流浪者……」
誠然他知道自己對於「司露答應住入側卧」的事有解讀偏差,但不得不說,從上一秒還以為她「答應了自己」,到下一秒從她口中接二連三蹦出所有無關男士的名字……
……哪怕是迪盧克,都覺得自己心態的落差有點大。
沒有了系統的好感度提示,司露不太能藉此判斷對方的想法,只能模模糊糊抓住了迪盧克的一些情緒,有些猶豫。
「……如果是迪盧克老爺的近況的話……我不會選擇開口問你本人。」
迪盧克繃緊了唇角:「理由?」
司露:「因為知道無法從你口中得到『不錯』以外的答案吧。」
迪盧克:……所以你乾脆不問了是嗎?
就在他快要放棄和她溝通的時候,卻聽她突然輕輕嘆了一聲。
「所以我會從其他人口中去得到更真實的信息……比如向愛德琳問問你的飲食起居,比如向埃澤詢問你最近的商會動向……之類的。」她頓了頓,「……當然了,後者還並沒有實施,畢竟這也算是商業機密吧。」
「至於你的飲食起居,據愛德琳所說,你這幾天又喜歡熬夜又不吃夜宵,每日早出晚歸,所以想讓我來送湯食來著。」
司露的目光瞥過桌上那碗湯,嘟囔了一句,「……但好像也沒什麼用。」
為什麼不問你怎麼樣?
——因為問了你也不會回答,而且已經從別人那裡得知了你的境況。
……好吧,這個答案很好地撫平了迪盧克心中莫名燒灼的情緒。
他伸手端過桌上那晚湯,送到唇邊喝了一口。
司露愣住:……這就,哄好了?
她連迪盧克為什麼情緒不佳都不知道,隨便說了兩句話,就哄好了?
……她幹了什麼嗎?
迪盧克放下湯碗,終於心平氣和地回答了她之前的問題:「凱亞的行蹤我確實不知,但如果我近期獲得的情報沒有錯誤——他大概在和我忙同一件事。」
「什麼事?」
「深淵。」迪盧克答得很爽快,「或許也事關之前流浪者遭人陷害的事。」
司露神色一凝:「有線索了?」
「不多。」迪盧克邊回答,邊站起身走向書櫃,從上面翻了幾份文件出來。
「我記得當時我和你說過,在出事那會兒,我是被深淵的動向引走,從而離開晨曦酒庄的。」
他將一份文件遞給她,「後來經我向當時俘獲的深淵法師證實,他們確實是臨時收到任務趕赴晨曦酒庄附近的。」
司露:……不太能想象迪盧克是怎麼「證實」的。
「目的呢?下任務的人又是誰?」司露匆匆翻了一下那份「口供」,沒有得到相關線索。
「不知道,」迪盧克搖搖頭,「深淵的信徒中階級分明,又通過咒術與元素力單向傳遞信息,他只是最末端的執行者,他的上峰是傳遞信息的深淵詠者——如果可以,我會想辦法把那名詠者抓來審問真相。」
迪盧克將第二份報告遞了過去:「還有一份,是我請麗莎小姐來現場做的調查。」
要請動那點陣圖書管理員小姐可不容易,司露挑眉,看向
第二份報告。
「……深淵的法術?」司露看著報告上的文字,「深淵有這種……額,易容術?」
迪盧克點點頭:「是高階的詠者才能習得的法術,所以我們從未在法師與丘丘人身上見過。」
司露見過那種人形的詠者——雖然說是人形,但外表還是與人類相去甚遠,但現在知道他們居然還真的能變成人?
「據說深淵之中此項法術修習得最為精悍的是一名火系詠者……但我從未碰到過。」
「……碰到了你也沒法破盾啊。」司露默默吐槽。
迪盧克:……
司露又把幾份資料翻了一遍,最終總結道:「所以,那天的事,是深淵詠者假扮成了流浪者的樣子,對女僕和醫師下了手,同時派遣法師在晨曦酒庄外調虎離山。」
「多半如此。」
司露皺眉:「……但是,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流浪者……」
散兵此人,身為雷神的造物、愚人眾博士的研究對象,與七神和愚人眾都有著莫大的關聯,但唯獨與「深淵」,根本沒有一絲牽扯。
深淵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勁去陷害他?——如果要對散兵不利,伏擊他的本人不行嗎?為什麼要繞那麼大一個圈子,在他們一群甚至算不上「好友」的人面前設計陷害他?
更何況……
「深淵,我是說,如果假設,真的是深淵來動的手,那女僕們和醫師……」司露點到即止。
迪盧克也皺起了眉:「……確實,如果深淵的人要下手,必不會留下活口——不過,或許也像你之前分析的,留下他們的活口,就是為了用他們的證言陷害流浪……你怎麼了?」
說到一半,就見司露的神色有些不對。
「……不,沒什麼。」司露搖搖頭。
她只是想到了一種更可怕的可能。
如果真像之前散兵、花花和他們分析的那樣,陷害這事是某位群友的操作,那或許就是他不得不留下活口的原因。
——因為他知道,司露有時光回溯的技能。
司露趕到時那三人尚有一口氣,她當時沒有發動回溯的技能,而是直接用復原技能治療了他們。
如果她趕到時他們三人已經死亡,按照她的性格,是肯定會回溯的。
那她接下來的行動就很好猜了——提前趕回晨曦酒庄,阻止這場陰謀。
他們的嫁禍只能不攻自破。
迪盧克看著司露陰晴不定的神色,微微垂眸:「我想,流浪者應該提醒過你了。」
「……啊?」司露回神,一下子沒能理解他的話。
「……小心你身邊的人。」
流浪者和花花能想到的,迪盧克不會想不到——以這件事中幕後黑手對司露和她周圍一切的了解程度,對方很可能是她親近的人。
司露已經不知道這是這幾天來第幾次被人提醒「你身邊有內鬼」,隨著線索的逐個拋出,這樣的可能性似乎也越來越大。
這下頭疼的人換成了她,她揉了揉眉心:「我明白……」
但明白是一回事,真正接受是另一回事。
迪盧克明白司露的掙扎,輕輕伸手,按上了她的肩膀。
司露抬頭,看到了他長睫下覆著的紅瞳。
「無論如何,我都是你值得信任的人。」
司露有些愣怔於向來平靜的雙瞳中的波瀾,再想看清時,迪盧克已經收了手,錯開了視線。
「……早點休息吧。」
他眼底泄露的分毫情緒如曇花般乍然一現,甚至還未來得及被司露捕捉,便再度壓回,退回陰影之中。
司露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來什
么,回頭道:「對了。」
迪盧克抬頭。
「你知道特瓦林在哪裡嗎?」
迪盧克:……
重申一遍——可以,這很司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