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初見蘭雅

喬馨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一連三天，喬馨都沒再看到尚亦澤，就連易寒，也是匆匆回來和喬馨交代幾句，後腳便又離開，似乎那個合作案真的將兩人都捲入了其中。

喬馨只聽易寒念叨了兩句，M國的代表人有些難纏，吹毛求疵。

偏這次合作還就是少不了這個M國代表，這或許也是對方頤指氣使的緣故和底氣所在的吧。

而這三天，喬馨幾乎寸步不離酒店房間，終於在這個陽光明媚的第四天，喬馨決定出去走一走。

或許是經過這三天的適應，喬馨總算是接受了自己身處雲城這個事實。

倒也沒有喬馨潛意識裡的無法接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重歸故里，比想象得好得多的多。

中午時候，喬馨便去了一趟康泰療養院。

大概是之前尚亦澤資助的緣故，療養院現在雖然依舊不算大，但裡面的設施卻好了許多，大有一股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感覺。也是經過了解，喬馨才知道，原來的老院長在去年退休了，現在療養院里的熟面孔更是少得可憐，逛了一圈下來，喬馨還真是有種五味雜陳的感覺。好在曾經的一花一木都未改變，總算是給了喬馨一點小小的慰藉。

下午的時候，喬馨則去了一趟馨雨總部。

說起來，喬馨這個股東還真是有些不負責任，早期在雲城的時候呢，那是從來都只定期提供稿件，別說是到公司點卯，就是露面那都是絕對沒有的時。後來離開了雲城，喬馨更是再沒有踏足馨雨的總部，要麼視頻會議，要麼便是在其他城市的分部。

想到這，喬馨不禁有些悻悻。

唯一慶幸的是，馨雨里真正認識喬馨的人雖然多，可對她的印象總是一身職業套裝，現在她這一身休閑裝看起來完全就跟那學生妹一樣樣，青春朝氣，和頂著馨雨設計總監以及那百分之三十股東的喬馨，絕對是格格不入的。

如此，喬馨這一路頗為順利，后在總裁辦公室繞一圈之後，再次順利離開。

走出馨雨，喬馨看了看腕間的手錶，五點三刻，正是飯點。

喬馨眼珠子一轉，掏出手機，給易寒撥了電話。

自然，是想要邀請這個大忙人，看看他是否有時間和自己共進晚餐。只是電話那頭遲遲無人接聽，又撥了一個，好容易等到電話被接聽，卻不是易寒。

是一個柔美的女聲，說是易寒在開會。

喬馨稍想了一下，大概猜想是會議助理或者小秘書，倒也沒有怎麼吃味兒。

掛斷電話，喬馨就站在馨雨大樓門前，考慮起了自己的晚餐問題。

正所謂是頭可斷血可流，吃飯不能忘不是？

大概有在原地站了兩三分鐘，喬馨攔了一輛的士去了距離這裡兩個街區的一個百貨。

喬馨挑選百貨的原因，無外乎是想要待會吃完飯，順便逛一逛，除了是女人天性，更是這三天在酒店房間待怕了。

可這世上如果有早知道，喬馨或許更願意繼續在酒店房間里待著，哪怕無聊死！

卻沒有……

彼時心情依舊美麗的喬馨到了百貨之後，也不著急挑選，就著手中剛剛收到的傳單，開始了點兵點將，最後點到了一家泰國菜館，便就進去了。

不得不說，如此隨性的決定，也就喬馨能了。

進了餐廳后，喬馨甚至連菜單也沒看，就在服務員的推薦下要了一個單人套餐。

所幸這服務員還不算坑爹，這一頓晚餐讓喬馨頗為滿意。

離開時，喬馨還特定去給人說了謝謝。

相比那些豐厚的小費，喬馨這句謝謝或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可很多時候，也就是這麼一句微不足道的謝謝，卻總能在不知不覺中，溫暖到別人的心。

或許這就是這小女人的魅力所在吧？

就像是一朵小太陽，無時不刻不給人以溫暖，莫名地就想要靠近，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也忍不住想要呵護她……

出了餐廳，喬馨優哉游哉地上了百貨的最頂層，打算一層層地往下逛。

結果不巧，最頂上的三層，分別是男裝、男鞋以及男士運動裝備。

所以，喬馨很快便到了倒數第四層，是女裝。

不過女裝也是分種分類的，這一層的女裝便比較適合年長一些的女性，俗稱「貴婦范」，這自然不是喬馨歷來的風格。

第一反應喬馨便想要繼續下樓，可或許是前三樓下得太快，讓喬馨反而有些想要留一留，腦海中又是閃過雲韻，想著給她置辦一套，喬馨索性就逛起來了。

可就是這個決定，讓她碰上了意料之外的情況一一尚母。

怎麼說呢，從喬媽媽離開，再到雲韻走進喬馨的世界，成為了她亦師亦母的存在，然後是楊母，那個總是溫柔和藹的女人。兩人幾乎填補了那段歲月，喬馨對於母愛的渴望，而再之後，便是尚母。

好像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喬馨就對尚母有一種莫名的親近，說不清是因為她和尚亦澤有些相像的臉龐，還是潛意識裡知道她是尚亦澤母親的這個事實。

總之，她於她，是特殊的。

而這次回來雲城，喬馨也曾想到過尚父和尚母，只是想法幾轉，最後都被打消了。

試想也是，她和尚亦澤現在的情況，加上尚亦澤又是一個再有家室的男人，自己去看望二老，那是如何也說不清楚的。

可現在，就在喬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遇上了！

還有什麼事比這更可怕嗎？

有，那就是尚母身邊還站著另外一個年輕女人一一蘭雅婗一一喬馨幾乎一眼就將她認出來了，若要問為什麼，喬馨自己也說不清楚。

四目相對，似乎有火花閃起。

不需要多餘的語言，就好似動物的本能，兩個女人用眼神進行著沒有硝煙的戰爭。

但轉瞬，喬馨又忍不住苦笑地問自己，自己到底是咽不下那口氣，還是放不下尚亦澤？

罷了吧！

心頭這個念頭冒起，喬馨嘴角跟著揚起一抹笑容，轉向了尚母，只是脫口而出差點就喊了一聲「媽」，好在止住了，「伯母，好久不見了。」

顯然尚母也沒有想到會在此時此地碰到喬馨，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半響，尚母才笑著不停地點頭，嘴裡呢喃著，「好久，真的好久了……」

「伯母，一切都還好吧？」

「好好好，我都好，都好，就是、就是……」

尚母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話語不停地重複，看著喬馨的那雙眼更是莫名地有些紅了。

也是看尚母如此，喬馨也覺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暗暗吸了吸鼻子，卻是不敢再看尚母，而是將視線轉向了她身邊的蘭雅婗。

「你好，初次見面，我想你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尚太太，蘭雅婗小姐吧？」

這蘭雅婗雖然不是名門之後，可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里待了那麼久，該有的客套和圓滑卻是不缺，當下就對喬馨回以一抹燦爛的笑容道，「對，我也聽說過你，喬馨。」

喬馨聞言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這蘭雅婗不愧是一線明星，從臉蛋到身材都讓人無可挑剔，再加上她懂得收拾自己，從頭到腳的名牌堆砌，更是讓她顯得光鮮亮麗，完全是一個豪門少奶奶的做派。

只是這些，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喬馨想到這，又將視線轉向了尚母，此時尚母明顯已經收好自己失控的情緒，看喬馨看過來，便上前兩步，將她的手抓在了手心，不住地感嘆，說兩人真是好久沒見了，還問喬馨這三年都在哪，過得如何。

喬馨此刻就像是那歸家的遊子，自然是報喜不報憂，盡挑自己好的說。

尚母偶爾插兩句問題，就像是個孩子似的。

不過尚母顯然是不滿足於這麼粗淺的聊天，拉著喬馨便說是要找個地方坐一下。

聞言，蘭雅婗接茬道，「這旁邊就有一家甜品店，媽，要不我們去哪？」

「行，就去哪，你在前面給我們帶路。」

尚母說著，卻絲毫沒有鬆開喬馨的意思，走在前面的蘭雅婗的見此依舊是面帶笑容，看兩人聊得慌，時不時還加入一下。結果就在她第三次轉身時，直接被尚母喊了停，「雅婗啊，我看到那甜品店了，我和馨兒進去坐會，你讓小趙先送你回去或者你自己想要再逛會也行。」

尚母話落，只看蘭雅婗臉色一變，卻沒有發作，只看了喬馨一眼便應了聲「好」離開了。

喬馨沒想到尚母如此直接，但也沒有挽留蘭雅婗。

一來，她和蘭雅婗實在算不上熟識，她在場，自己和尚母聊天總有些不自然。

二來，她並不懼得罪蘭雅婗，就算是尚亦澤自己都得罪了，還差他老婆嗎？更何況，蘭雅婗的插嘴，她實在不喜歡。

而沒有了蘭雅婗，尚母和喬馨確實相談甚歡。

兩人幾乎是從天南聊到地北，從三年前聊到了三年後，只是在說到尚亦澤時，兩人有些沉默了。

最後是尚母用嘆氣聲打破了沉默，道，「阿澤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孩子，很多事他不說，我就算磨破了嘴，也問不出答案，就像你……」尚母說到這突然止住了話，看了一眼喬馨，發現她面色依舊，未見異常，才繼續道，「當時的情況其實很混亂，也很緊急，都是靠他一個人在撐著，你知道，老爺子從那次病發之後，身體越來越差，他爸又從來不是管公司的好手，所以阿澤才那麼小就接管明澤，讓本就寡言的他，越發沉默。也就是你……哎，後來就是雅婗和他的訂婚儀式，我和他爸也問過、勸過，可……」

「伯母你別這樣，這些事已經過去了，而且，這是我和他的決定，不怪你和伯父。」

「你都已經改口叫我伯母了……」

尚母下意識地接了一句，帶著小小的不舍。這樣的她，更像是一個小孩子，不由得，喬馨就想起了尚亦澤曾經對尚母的評價一一沒長大的女孩一一從閨中，一直到嫁入尚家，被尚父繼續守護的那份純粹。

一時，喬馨還真覺得自己有點兒像是在哄小孩。

伸手搭在尚母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笑道，「我喊您一聲伯母，但在我心裡，永遠都將您當做母親，真的，就和老師一樣，是我這輩子都不能忘記的溫暖，不過是現在不適合將那聲『媽』叫出來罷了。」

喬馨的話雖然委婉，尚母卻也還是從那份不舍中走出來了。

是啊，現在的情況，和三年前，哪裡能夠一樣？

尚母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便將話題轉到了蘭雅婗身上，「其實雅婗這孩子挺好，很聽話，對我和他爸也都很上心，知道我呆家裡無聊，沒事總拉我一起出門，走走或者逛逛，打發時間，倒也不錯，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親近不起來……」

「熟悉總需要一個過程，循序漸進就好，伯母不用太心急。」

尚母聞言點了點頭，而後似乎發現了這個話題有些喪氣，不再繼續，轉而問起喬馨這三年。

對於這三年，喬馨說不上辛苦，卻也說不上有多快樂，所以三言兩句地便就概括過去了，可尚母哪裡肯依？拉著喬馨便要追問一個詳細，喬馨無法，只得將自己這三年的經歷，一一道來。

原來從雲城將離婚協議書給尚亦澤之後，喬馨再回M國，停留了兩天一夜，將一些手續辦好，同時答應了阿頌最後一個「請求」之後，毅然離開了。

不過她就是在M國境內，走走停停。

沒有特定的目的地，也沒有計劃縝密的時間。

喜歡或者不喜歡，甚至是一場突然的降雨，都能成為她停留一座城市的理由。但也不僅僅是閑逛觀光，幾乎每個下午，喬馨都會在城市的某個廣場，為遊人畫肖像速寫。

這期間，喬馨興起時，也會提筆為馨雨的設計稿創作幾幅，然後在離開落腳的城市時，郵回雲城。

這般寫意的生活持續了大概有大半年，喬馨再次收拾行囊，回國了。

卻不是在雲城落地，是青石市。

也算是應人之邀吧，不過說來話長。

當初喬馨離開雲韻那個大部隊時，便換了手機卡號，而被她通知到人的，除了雲韻便也就只有一個易寒了。喬馨也忘了自己的當時的想法，若硬要找一個理由，大概是覺得自己回國沒叫上這個施恩自己多次的男人，實在是不道義。她也沒有想到，就是這麼一個隨性的舉動，半年後，自己還真被這男人找上了。

按照易寒的原話，那就是他急需幾幅設計圖，而根據他需要的設計圖效果，自己是不二人選。

彼時喬馨走了大半個美國，也是倦了，便也就是答應了。

當飛機降落在青石市的土地上時，喬馨覺得自己似乎嗅到了那股獨屬於Z國的空氣的味道，是讓人懷念的。

但易寒這個沒有情趣的傢伙，卻是沒有給喬馨任何緬懷或者傷感的時間，從機場將喬馨接到酒店，才放下行李，便就那一大摞的文件甩在了桌上。

如野馬一般悠閑了大半年的喬馨看到這麼多文件，哪裡會不頭疼？！

好說歹說，才從易寒嘴下討得半天的假期，只說是明天開始正式工作。

「那你晚上將這些文件看一看，我就先走了，叫餐的話按鈴就行，或者讓客房給你出去買。」

喬馨聞言當時就打趣易寒，「你以為酒店你家開的啊？」

「你還真說對了。」

話落，易寒便就離開了。

也是這時候，喬馨才開始正視這個男人，隱藏在歐利文那個不起眼職員下的光輝身份一一易家大公子。

好吧，喬馨承認，當下她的第一反應是吐槽……

說回正題，一番收拾之後，喬馨便拿過那些文件研究了起來，一看，還真是應了那句無巧不成書的老話！

這次易家竟然是要和馨雨合作推出一個蜜月珠寶的聯合營銷一一易家主營酒店，馨雨主場珠寶設計。不過馨雨那邊一連送過來的四款設計，都被易寒舉了紅牌，這才有了喬馨回國這一出。

但對象是馨雨，喬馨一下子有些犯難了。

要說自己算是易寒請來的槍手，從情理上來說，算是易家的，可自己又是馨雨的特別設計師，從道義上來說，還是馨雨的員工，這……。

太考驗智商了！

喬馨忍不住撓頭，最後將問題推給了易寒和馨雨，沒想到，竟然促成了後面一件對喬馨意義頗大的事一一成為馨雨百分之三十的股東。按照馨雨總裁邵乘風的話說，這想法不是一天兩天，只是怕你不稀罕，現在情況不同，我就舔著臉再問一次唄。

這之後的一切，顯得格外順利。

喬馨擁有了馨雨百分之三十的公權，也是僅次於邵乘風的第二大股東，兼設計總監一職。

當然了，喬馨依舊不改那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工作方式，一年到頭，都在外面，唯一能證明她還沒跳槽的，就是她就往回寄的設計稿件。也是因為此，喬馨以馨雨代表人的身份，出席了不少商業晚宴和活動。

一開始喬馨其實是有些排斥的，對暴露於人前的排斥，對暴露於鎂光燈下的排斥。

可在這過程中，易寒一直都在她身邊，他就像是一個年長資歷豐富的兄長或者說是父親，領著喬馨一步步走過來，一直到了幾天前的教堂……

說到這，尚母忍不住出聲道，「馨兒你千萬別怪阿澤！我知道這事他做得不對，是真的不對！可，可……就當我這個母親自私吧，雖然已經有了雅婗，可我心裡的兒媳婦，一直都是你！我和她沒法親近，或許也是自己主觀不願意親近吧……你或許不知道，我知道阿澤衝去你婚禮這事的時候，氣他，卻也慶幸，我覺得、覺得他心裡從來沒有放下過你！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但我這雙眼睛看得清楚，和你在一起的阿澤是有溫度的，他會笑，看著你的雙眼是有光彩的！只有看著你……你離開了，我再沒看他那麼笑過，偶爾說到你，他雖然依舊是板著臉，可眼睛里閃過的情緒騙不過我，我是他媽啊！也是因為我是他媽，所以我不捨得，我還想要看到他笑，想要他一直笑下去……」

「馨兒，」尚母越說越有些激動，雙手抓著喬馨的手，越抓越緊，「答應我，如果你心裡還有阿澤的話，一定聽好我下面的話，阿澤他根本就沒有和蘭雅婗……」

「媽！」

突然出現的低沉聲音，打斷了尚母的話。

喬馨循聲望去，正是尚亦澤。

這算是回到雲城之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只見他一襲黑色的風衣，欣長的身材更顯利落，只是兩頰有些凹陷，似乎又瘦了一些。

為什麼用「又」呢？

喬馨在心裡問自己，思緒不由地就回到了自己和易寒的婚禮上，那是三年多來兩人的第一次相見。他瘦了，是喬馨當時內心的第一反應，而今天的他，相比那一日，又瘦了一些。只是，這些早已經不是自己該要關心的問題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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