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酒後亂x

收起心中的那些錯雜的情緒，喬馨從座位上站起，強裝著鎮定，對尚亦澤微微一笑道，「又見面了，尚先生。」

喬馨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什麼，「尚先生」三個字話落，尚亦澤的動作一滯，半響才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看兩人才一見面，氣氛就如此尷尬，坐在旁邊的尚母不由也有些尷尬。

她大概是想要講些什麼來活躍氣氛，可卻又知道要說什麼，只能一會看看喬馨一會看看尚亦澤，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媽，出來逛了大半天，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尚亦澤將視線從喬馨移開，將尚母從座位上扶起，看他如此有些急切的動作，喬馨不由想到了尚亦澤來前尚母說一半的話一一「阿澤他根本就沒有和蘭雅婗……」

他沒有和她什麼？

而且還如此害怕讓自己知情？

一時間，喬馨思緒亂飄，胸口的那顆心臟跳動地也越發快了，似乎有一些什麼，呼之欲出，卻又不得其門。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讓人有些窒息，喬馨暗暗做了兩個深呼吸，才將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尚母和扶著她的尚亦澤身上。

只見尚母點了點頭，似乎也沒了再繼續和喬馨說下去的意思，喬馨便沖她揮了揮手道別。

沒想到尚母轉頭又拉住了尚亦澤，「媽這麼大個人了，又不會迷路，不興送這一套，你和馨兒，就當是老朋友見面，坐一坐，聊一聊吧。」

話落，尚母又沖喬馨交代了兩句，喬馨不好拒絕，就只能用笑回應。

倒是尚亦澤想要反駁，可尚母根本沒有給他機會。

尚母一步三回頭，直到轉彎再看到喬馨和尚亦澤，這才停下這孩子氣的動作。

另一邊，尚亦澤站在甜品店的餐桌前，更顯身材高大欣長，有一種誤進小人國的滑稽感，喬馨一下子沒忍住，「噗嗤」一聲便就笑出聲了。

天知道為什麼，從來氣場強大，掌控全局的尚亦澤，在喬馨這個小女人面前便就如此沒有自信，或者說，是心虛。

三年前如此，三年後亦然。

尚亦澤癟了癟嘴，沒好氣地瞪了喬馨一眼，卻是毫無威懾力。

就是這一眼，讓喬馨突然有些恍惚，感覺自己身邊的事物都在這一刻虛幻了起來，好像是進入了時光隧道一般……回到了三年前……那時候的尚亦澤也時常這麼沒好氣地瞪自己，可又拿自己沒辦法，最後就有了那獨屬於兩人的不倫不類的懲罰一一撓痒痒……

現在的他，也會這麼撓蘭雅婗的痒痒嗎？

喬馨忍不住在心中問自己，可問題一出現，又覺得自己太無厘頭。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這個問題無厘頭，卻還是讓她忍不住默默期許，期許蘭雅婗是一個根本不怕痒痒的女人……這樣，就算她嫁給了尚亦澤，如外界所說，她取代了自己尚家少奶奶的位置，或許也取代了曾經自己在尚亦澤心上的位置，可至少有一些東西，一些經歷，是她無法取代的，那都是自己和尚亦澤之間專屬的……

「嘿……嘿，在想什麼？」

眼前黑影晃動，喬馨最終從思緒中回神，看向了尚亦澤，「沒想什麼。」

「那就走吧，我送你回去。」

「哦。」

大概是因為那些想法太過無厘頭，喬馨此時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媳婦兒，低著腦袋亦步亦趨地跟著尚亦澤，格外地乖順，一直到了地下停車場，上車、綁安全帶，喬馨都是乖巧無言。

或者說，喬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只是在心裡慢慢計算著，從這個百貨到酒店的距離，大概是十四分鐘的車程，而現在，時間過半……

還有七分鐘……只有七分鐘……

想到這，喬馨忍不住將視線轉向了駕駛座的尚亦澤，卻不想偷瞄被發現，本就心虛的喬馨一個臉紅，直接將視線投向了窗外，可好巧不巧，對上一張巨幅海報，海報上的女人，正是蘭雅婗無疑。

這或許就是冤家路窄吧？

喬馨在心裡想著，又是將視線轉向了尚亦澤，根本抑制不住地，脫口而出，「你和蘭雅婗的事，伯母都和我說了。」

「呲一一」

喬馨話落，就聽車子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坐在副駕上的喬馨被這巨大的慣力一甩，只有一種幾乎要飛出去的錯覺，不過此刻，喬馨卻顧不上這驚險和慌張，嘴角帶著一抹小狐狸一般得逞的笑容問道，「你似乎，很緊張？」

緊張得直接踩了剎車，還用了如此大的力氣。

這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現在要說尚亦澤和那蘭雅婗之間沒有一些不能讓自己知道的貓膩，喬馨還真是不相信！

只是，尚亦澤的話如果真的這麼好套，那他也就不是尚亦澤了。

一改之前凝重的表情，尚亦澤嘴角掛起一抹壞笑，那雙黑眸看著喬馨反問，「看來，你對我還是挺上心的嘛？」

尚亦澤如此作態，痞氣十足，就跟那花花公子哥一樣，看得喬馨一口氣堵在胸口，竟說不出話來。

憋了好一會，喬馨才鼓著臉扔了「開車」兩個字。

之後兩人又是開始了沉默，大概是第十分鐘吧，喬馨覺得。

尚亦澤再次開口，「他對你好嗎？」

「嗯？」

喬馨聞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個「他」是誰，然後才不自然地點頭，「好，很好。」

似乎從易寒出現開始，他便在無形或有意地幫助了喬馨許多，尤其是接任馨雨以來，易寒更是手把手教了她許多，毫不誇張地說，沒有易寒，就沒有現在的喬馨。

只是想到易寒，讓此時的喬馨心虛，有一種自己爬牆的感覺……

車內緊接著又沉默了一分鐘，喬馨自然不會問尚亦澤，對蘭雅婗好不好這種問題。心裡蠢蠢欲動，想要接前面的話題，卻又怕尚亦澤再次反客為主，倒打一耙地說自己心裡放不下他。

天人交戰，不知不覺，車子竟然駛到了酒店門口。

那日初到雲城，酒店也是尚亦澤提前為易寒和喬馨準備的，所以他比喬馨還清楚這路線，此時車子停下，喬馨心頭情緒有些錯雜，卻也只得忍住，側首對尚亦澤說了一聲「謝謝」之後，解開安全帶下車。

關車門的那一刻，喬馨心頭的錯雜情緒最甚。

其實她從入住酒店那天，就想知道，尚亦澤給自己和易寒安排了一個套間的時候，心裡會是怎樣的想法？

就像今天，將自己送回酒店，他心裡又會有不一樣的情緒嗎？

想到這，喬馨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尚亦澤一眼，只見他面色未變，腦袋裡的最後一根弦「嗡」地一聲，斷了。

就算他出現在婚禮現場，事後卻依舊雲淡風輕，好似什麼事情也沒有，不過是男人的佔有慾作祟罷了……喬馨，你還有什麼想不通，放不下嗎？

「尚先生，再見。」

尚亦澤坐在車內，其實聽不到喬馨這小聲的話語，可是精通唇語的他，如何看不出這五個字的口型？

但很多時候，問題不是能不能看懂，而在於看懂了又能如何？

一一一

喬馨回到酒店房間后，情緒莫名地低落。

她像是無頭的蒼蠅一般，四處亂竄，卻又坐立不安，期間她給易寒打了個電話，他卻是在忙。

匆匆說了幾句，喬馨掛斷了電話。

鍾靈兒現在回到了鍾家，在青石市，方青因為自己的緣故，現在大多時候也跟著鍾靈兒呆在青石市。當然，這其中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喬馨這三年來回國的根據地大多都在青石市，兩人為了圖個方便，也就不往外跑了，最奇葩的非季安安莫屬。

在雲城市醫乾的好好的，一聽鍾靈兒和方青兩人在青石市定下來了，這女人急吼吼地就收拾東西去了青石市。

現在倒好，三人都在青石市，喬馨一個人倒是又落單了。

當然，就算不落單，喬馨現在對於酒吧之類的地方也是沒有好感。

還記得三年前，四人去酒吧買醉那次，因為自己的失蹤……所幸是有驚無險。不過喬馨想到這，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事後鍾靈兒憤怒的指責尚亦澤的涼薄冷血……心，莫名又沉了一些。

還是想想晚餐吃什麼吧！

要說這家酒店的規模是五星級的，裡頭的餐飲也都不差。

稍微收拾了一下，喬馨不再繼續在房中無所事事，向著酒店的餐廳便出發了。

一頓下來，已經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喬馨的大胃口，鄰桌的客人也只能用驚呆了來形容。試想，喬馨這麼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看著非但不胖，還玲瓏有致的，光就看那小蠻腰，誰能想到能夠裝下那麼多食物？！

只能說，喬馨自己都有些沒想到。

「果然心情不好，食慾就好！」

起身前，喬馨兀自呢喃了一句，將鄰桌那對老夫妻給逗得不行。

而飽餐后的喬馨，本著「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原則，在酒店裡頭瞎逛了起來，逛到自我感覺消食一些了，這才回去酒店房間。

大概真是食物的力量，再回到房間的喬馨心情總算平復了許多，打開電視，隨便挑了個台就看起來了。

是一個槍戰片，劇情雖然老套，可勝在動作場面華麗酷炫，喬馨倒也看得樂呵。

不知不覺大半集電影看完，進入了廣告時間，喬馨看了看時間，便就收拾東西去洗澡了。

出來的時候，原來的電影已經播完，繼續播的是另一部電影，愛情片。

似乎這三年來，喬馨自動屏蔽了所有的愛情片，尤其是現在電視里演的的這種一一青春、狗血、折騰人的劇情。

這會正演到電影女一號按好了男一號的電話號碼，卻自我糾結，遲遲不按下那個撥號鍵的作死情節。

喬馨看得直覺腦仁疼。

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這一個電話，一個撥號鍵，是有多重多難按？所有人打電話要都這麼折騰，那X動公司要怎麼才能活下去？都跟著女一號哭好了！

喬馨搖了搖頭，將浴巾扔到一邊，餘光正好瞥到自己的手機，卻是有些猶豫起來。

都說人都是有口說別人，沒醉說自己。

若讓自己現在給尚亦澤打一個電話，自己能夠按下那個撥號鍵嗎？

喬馨忍不住問自己，而手已經將手機握在了手中，像是排練了無數次一樣，喬馨的手指在大腦未經思考的情況下，已然輸入了那十一位阿拉伯數字……

視線一點點移到了那個綠色的撥出鍵，才發現，動作真的有些重。

「不，我才不是那些矯情的女一號！」

喬馨自言自語，心裡更是下了千斤重的決心，她要給尚亦澤打個電話問清楚！

問出一個結果，問出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三年前他對自己的失蹤視若無睹，全不關心？

為什麼自己只是去了M國一趟，他就和蘭雅婗訂婚了？

為什麼發生了這一切之後，他要出現在自己的婚禮上，而在那之後，又一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模樣？

還有，尚母今天要說的，卻沒能說出的，關於他和蘭雅婗的事，到底是什麼？

而不是像三年前的自己，自以為洒脫的，在確定了兩人的婚訊之後，就寄出了那份離婚協議書！

現在，就算自己和尚亦澤再無可能，她也要一個答案，一個讓她死心，讓她放下的，答案……

「嘟……嘟……。嘟……喂？」

嘟聲之後突然出現的男音，讓喬馨的心突然跳到了喉間。

「是我……。」

「嗯，我知道。」

「我、我、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嗯，問吧。」

「三年前，我在『路口』酒吧失……」

「我到你門口了。」

「什麼？」

喬馨的話被尚亦澤打斷，而他說出的話，更是讓喬馨措手不及，什麼叫做他到門口了？

「我到你房間門口了。」

這次喬馨聽清了，卻越發狐疑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徑直到了房門口，心急地甚至來不及查看貓眼，直接就將門打開了一一手機貼耳的尚亦澤，依舊是那一件黑色的風衣，正站在房間門口……

喬馨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揉了揉眼睛，卻發現一一自己竟然是穿著浴袍就來開門的？！

「啊！」

喬馨失聲尖叫，慌亂地又將門關了起來。

好半天，換了一身衣服才又去給尚亦澤開門。

「呃，我、我……」

「你剛剛要問我什麼問題來著？」

「要問、我……」

天知道為什麼剛剛還理直氣壯，一肚子腹稿的喬馨，在看到尚亦澤本尊之後，莫名就氣弱了，那些話在肚子里不停地打轉，卻愣是出不來。

「先喝一杯？壯膽！」

「酒壯熊人膽嗎？」

尚亦澤毫不留情面地戳破，讓喬馨忍不住沖他扔了一記白眼球。

「十二樓就有一個靜吧。」

喬馨說著，回身拿了一件外套，便和尚亦澤往十二樓的那個靜吧去了。

酒過三巡，好吧，喬馨其實就是喝了三杯，微微有些上臉了。

當她舉起第四杯的時候，被尚亦澤攔住了。

「被再喝了！」

劍眉微微擰起，英挺的臉龐帶著喬馨熟悉的關切，是她喝醉了眼花吧？

「有問題你可以問了，我保證，統統回答！」

「你騙人！」

喬馨秀眉微蹙，控訴著尚亦澤，雙手就要衝他身上打去，只是行至一般力氣已經有些不足，到最後落在尚亦澤身上，更像是貓兒在撓癢。

她那如蘭的氣息，更是毫不保留地打在了尚亦澤的項頸。

這簡直就是紅果果的勾引啊！

偏這小女人無知無覺，三杯黃酒下肚，之前問不出的問題都化作了委屈，從三年前到三年後，一股腦地傾瀉而出了。

「你就是個騙子！你說要和我一輩子，我轉個身你就和那個蘭妮子好上了……我在酒吧失蹤了，你卻不聞不問，你真的都不在乎嗎？是不是？那你為什麼還要來我和易寒的婚禮？！我等了你三年！尚亦澤，你知道嗎？！我像個傻子一樣，一邊命令自己，不許再想你！不要再想你！另一邊，卻又總是期待著，會不會，你有什麼苦衷，你還會來找我，告訴我，一切都是誤會！可你沒有……」

「只有我這麼傻，才會掩耳盜鈴，躲在M國大半年，自以為看不見，聽不著你和蘭雅婗的消息，就會沒事……你欠我一個婚禮，卻給了她，尚亦澤，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感覺自己這裡都要空了，血淋淋的，空蕩蕩的，快死了，是易寒，把我就回來的……我欠他一條命，你不知道，你都不知道在哪，不，你也許正抱著蘭雅婗，和她說著曾經和我說過的甜言蜜語……」

喬馨越說越傷心，眼淚更是像流水一樣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頭昏腦漲的，好似醉得很厲害，倒是應了那句話，酒不醉人人自醉。

三年前在路口酒吧，她喝了那麼多，思維反而越來越清楚，而這次，僅僅三杯，卻讓她不能自已了。

她甚至不太記得自己具體的說話內容，只記得自己一直哭，哭得天昏地暗，整個人更是軟得厲害。好在腰間那道支撐一直都在，好像，是尚亦澤的手臂？

是的，他抱著她，還不停地在她耳邊呢喃，喊她「喬喬」。

這個久違的稱呼，除了他，再沒有人這麼喚自己。

喬馨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懷念這個昵稱，或者說，她是在懷念這個低沉的男音，如此喚自己……

「喬喬，喬喬，喬喬……」

比甜言蜜語更讓人心醉，比痴戀情歌更讓人沉浸。

喬馨便在這一聲聲的呼喚聲中，沉淪、深陷，不能自拔。

一如她混亂的意識，在此刻幾乎不存。

她能記住的，便只有他在自己的耳邊的隻言片語一一

「喬喬，我好想你……」

「喬喬，你知道嗎？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我從來沒有不在乎你，喬喬，你還記得嗎，『路口』酒吧後巷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喬喬，或許我真的騙了你許多，但，我愛你，這句話是我三年來都沒有忘記的……只是，你會等我嗎？如果等不到……」

一一一

「等不到什麼……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喬馨捂著幾乎要裂開的腦袋，卻如何也想不出尚亦澤的下一句話。

突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喬馨被嚇了一跳。

拿過手機，看著上面閃爍的「易寒」兩個字，讓喬馨越發心虛，直到鈴聲停止，也沒有接通。

是的，她心虛了，非常的心虛。

看著自己身上青紫的痕迹，喬馨如何不心虛？

天知道昨晚這一切是怎麼就發生的，只能說，自己再一次用身體力行證明了「酒後亂性」這四個字！

想到這，喬馨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氣。

早上醒來，她就發現自己不在原來的房間，而從這房間的布局、陳設不難看出，自己並沒有離開這家酒店。可越是如此，越是讓喬馨覺得無法面對易寒。

這三年，他對自己如此驕縱、呵護，甚至在確定結婚後，喬馨將自己獻到他面前，他都是搖頭的。

他說，「留到我們洞房花燭那天吧，那天你就知道你家官人的威武雄壯了！」

可結果呢，自己卻又……

喬馨煩躁地耙了耙自己的頭髮，好生收拾了一番之後，反覆確認穿戴整齊了，才離開房間。

回去的路上，喬馨給易寒打了個電話，撒了個「小」謊后掛斷。

回到了原來的酒店房間之後，喬馨越想越不對勁，便再次撥通了尚亦澤的電話，卻不想那頭提示不在服務區。

之後喬馨接連打了三個，都是同樣的結果。

不僅如此，當天晚上喬馨打了兩個，第二天打了十七個，全都是以對方不在服務區結束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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