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秋天的孩子
夏茉兒想到了與秋子的時光,臉上逐漸有些笑意,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在夢裡,秋子回到了宿舍,一進門就開心地說,哎,我在書店買到了這本書耶,快看快看。
還沒等秋子慢條斯理地拿出書來,夏茉兒就扯過秋子的包,把書本迅速地掏了出來。
對於夏茉兒的行徑,秋子見怪不怪,笑著說:「你還是不改改你的急性子呀。」夏茉兒大大的眼珠子咕嚕一轉,眉毛一挑,弄出個理來:「我是夏天,而你是秋天,我就是這樣熱情洋溢。」邊說著就邊打轉,差點撞到了旁邊的柜子。
「是是是,你是熱情洋溢的夏天,而我是沉靜如水的秋天。」攙穩了夏茉兒,秋子補充道,「我已經不記得,這是你的第幾次旋轉了。」
「哈哈哈。」笑聲縈繞在宿舍里。
……
「茉兒,你走吧,有一絲機會就走吧。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就不折騰了。這裡是我們的歸宿。」
「爺爺……奶奶……」夏茉兒一步三回頭,又撲進了奶奶的懷裡,哭了起來。
「茉兒,這世界很大,你該去闖闖。」奶奶輕拍著夏茉兒的後背說。爺爺看向了天空,深吸一口氣道:「時間不多了,孩子,我們不管去到那裡都會很好的,不用挂念,走吧走吧。」
……
夏茉兒睡著睡著,從夢中醒來,模糊中只見月光皎潔,灑在窗沿。
隱約中,窗外庭院的石凳上坐著一個人。夏茉兒揉了揉眼睛,那人卻不見了,夏茉兒只當是幻覺但又感覺有些奇怪,不過又一想,鳳凰城都能消失,還有什麼事更奇怪的呢。
羊帆和鐵胖睡在同一間房,實際上是一個大廳,只是簡單在地上鋪了墊子。鐵胖倒是睡得很沉,但羊帆翻來覆去睡不踏實,於是起來打算到庭院中走走。
月光晃晃,照得庭院似波光粼粼。羊帆在庭院走了兩圈,不禁默念著東坡的詞句——「懷民亦未寢,相與步於中庭。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背了兩回,羊帆駐足看向了庭院附近的房間,一會就轉身準備回去睡覺了。
「艾小羊,你知道什麼是相思嗎?」
「相思,即彼此思念。多指男女間因愛慕而引起思念。」
「有什麼辦法根治這種癥狀嗎?」
「文獻中說這是絕症,只可緩解,無法根治。但是有時候又不知道怎麼就自行痊癒。」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休息去吧。「
「我也想的,但我無意間發現有至少4隻山貓隱藏在黑暗中。」
「什麼?哪個方位?」
「以您的定位,在南偏東12度,南偏東31度,南偏西5度,南偏西13度。距離分別為42、53、42、49米。」
羊帆深吸了一口氣,強裝鎮定地回到屋裡,趕緊搖醒了鐵胖,並簡要說了情況。鐵胖差點大叫出來,羊帆捂住了他的嘴,然後說自己去叫吾桐和夏茉兒。
羊帆直接進了吾桐睡覺的房間,發現吾桐竟然還沒睡。
「你們在外面鬧騰什麼呢?」吾桐望著緊張的羊帆,放下手裡的書卷。
「來了至少4隻山貓,我們來的路上打死了一隻,這些不知道是不是來複仇的。它們潛伏在庭院附近,離這裡就四五十米。你快出來商量一下,我去叫夏茉兒。「說完跑去敲夏茉兒的房門,敲了好久卻沒人回應,過一會吾桐拿了備用鑰匙打開了房門,
裡面沒人。兩人面面相覷。
「你們睡在廳里,有見到她有經過嗎?」
「沒發現呀,就我剛出庭院逛了會,之前都在廳里,我沒睡著,確定她沒出來過。」
吾桐進夏茉兒睡覺的房間,仔細查看。床鋪得整齊,被子還有點溫熱,夏茉兒穿的運動鞋不在,她的隨身小包在桌上,這些說明她離開沒多久。房間的一個窗子開著,這是沒裝防盜柱的窗,所以極有可能是從窗子出去的。
羊帆看了吾桐一眼,二話不說,就從窗子翻了出去。鐵胖在後頭看著,一時摸不著頭腦,吾桐留下一句話也翻了出去:「師兄,你在屋裡頭照看著,我們在院子周邊,如果夏茉兒回來了就通知我們。」
吾桐他們住的這地方原是山頂的「遊客山間住宿中心」,住宿中心入口是三層的晀望樓和接待中心,其後一個是大廳,包含餐廳、廚房等公共空間,這個大廳又分別連接著吾桐、夏茉兒各自所住的房間。大廳和夏茉兒的房間靠近庭院,其中夏茉兒的房間有兩個窗,一個對著庭院,一個臨著另一邊的小路。方才吾桐與羊帆翻出的,是臨著小路的那個。
此時月光將天地蒙上了銀色的輕紗,吾桐和羊帆走到了鋪著鵝卵石的彎曲小路,左右看看,往東南是庭院,走幾步就能到,往西北是叢林深處,連接著另一個觀景區域。
「看,這有個手鏈。」羊帆低下頭看著鵝卵石,說:「這一定是她的。」羊帆記得夏茉兒手上戴著兩條銀色手鏈,兩條手鏈都墜著一片海貝。
「那麼,她是往西北方向去了。」手鏈在往西北一側,吾桐看出了這手鏈不容易掉落,大概率是故意弄掉讓他們知道去向的。但是她為什麼這麼做呢?事情真的緊急到不通知一聲?難道遇到什麼危險?吾桐和羊帆都覺得夏茉兒不是突然想出去散步的。
「咱們快走吧,追上去。」羊帆撿起手鏈,快步往西北的小路走去。
西北的小路吾桐之前走過,彎彎曲曲的,一直往前就會到一個觀景平台。路上兩側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羊帆猜是有山貓跟來,提醒吾桐也要留意。兩人一路跑著,幾分鐘后拐過一個彎后,遠遠地看到了觀景平台的亭子,亭子下有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其中有個身影很像夏茉兒。吾桐和羊帆面面相覷,這大半夜的,夏茉兒是來見誰?
「夏茉兒,你跑來這裡做什麼?」羊帆沒顧吾桐想先觀望一會的示意,著急地跑過去問。
很像夏茉兒的身影沒有轉身,另外一個稍矮的身影轉過頭來,眼睛竟然閃著光。羊帆一愣,這眼光有點眼熟,像是山貓的眼。後面追上的吾桐也發現不對勁,同時兩側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急。
「小心!」吾桐將羊帆撲倒,一道黑影從吾桐後背上方劃過,幸虧沒有碰到,但另外一道黑影又徑直撲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個白衣女子手持短棍,將一道黑影挑到了路邊的草叢裡,又兩道黑影撲來,同樣被挑飛。如是這番,迅速地來了幾個回合,黑影才不再出現,之後,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聽不見了。
「你們怎麼來了?」白衣女子解決了那些黑影,回頭看著吾桐和羊帆。
驚魂未定的吾桐和羊帆趕緊起身,吾桐驚訝地看著白衣女子說:「夏茉兒,是你?你怎麼在這?你剛才不是在那邊?咦,那邊的另外一位呢?「羊帆沒等吾桐說完,就搶著道:」你沒事吧?怎麼跑來這裡了。「
「我沒事。剛才我在那邊?」
夏茉兒和吾桐、羊帆互相解釋了一番,才理清楚了不久前遇到的情況。
夏茉兒發現窗外庭院的石凳上坐著一個人,卻一會不見了,夏茉兒本想著是幻覺就想繼續睡覺了,然而另一個窗外卻閃過了一個人影,她頓時覺得事情不簡單,拿起兩根短棍就翻窗出去了。仗著自己練過武術,夏茉兒往西北方向追去,也沒叫上同伴,但想著萬一吾桐他們找來,需要給點線索,就留了手鏈做標記。
夏茉兒沿著西北方向追去,到了觀景平台,沒發現有任何人,就接著往西北再追去,到了第二個觀景平台,還是沒有發現任何人。她覺得即使有人,也可能躲進路邊的草叢了,也就作罷往回走。往回時似乎聽到有人叫她,於是飛快地往這邊來,正撞上吾桐和羊帆被攻擊,於是出手解決了那些黑影。
「你們說,在亭子下看到了我和另外一個人?可是我沒在亭子下待過。」夏茉兒疑惑,吾桐和羊帆更疑惑。
「另外一個人影,眼睛會反光,像山貓一樣。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影都不見了。襲擊我們的那幾道黑影,是山貓,它們的速度比白天更快。」羊帆詳細說了白天遇到山貓的經歷,幾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這離奇的遭遇讓人捉摸不清,幾個人一邊回住處一邊考慮,然而都想不出所以然。
羊帆莫名地冒出一個想法,但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古語有云,每逢亂世,妖孽橫行,這是亂世的預兆嗎?虛、實、衡三世界,以前是穩定的,難道現在出現了問題,所以導致各種反常情況出現?
回到住處,鐵胖趕忙問了情況,羊帆大致說了剛才的遭遇,鐵胖直呼好險,接著就一個勁誇著夏茉兒,畢竟他沒想到這女孩子竟然這麼有能耐。其實,吾桐和羊帆只知道夏茉兒練過武術,只是不知道竟然這麼能打。
為何這裡會有山貓,為何山貓夜裡速度那麼快,那兩個人影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其中一個人影的眼睛像山貓一樣……這些問題還沒有答案,只能擱置。明天還有行程,大家準備休息了,為了防止再次被山貓突然襲擊,休息前商量好了:隔一段時間就換一個人守夜。
後半夜無事。天蒙蒙亮,眾人在夢裡被一陣烤肉香味吸引,醒來發現真的是被香醒了。幾個人跟著香味尋去,發現是吾桐剛烤好的叫花雞出爐了。早上最後一個守夜人是吾桐,吾桐沒啥事就先把早餐準備了,眾人一個勁地誇吾桐的手藝。
「我就說我在夢裡吃到叫花雞,師弟拿手的叫花雞,真香。沒想到醒來還可以再吃一次。」鐵胖咽了口水,直盯著叫花雞露出錫紙外的部分,那是雞翅焦黃的皮,一看就讓人很有食慾。
「吾桐,手藝還是爐火純青啊。不對,是更上一層樓了。需要幫手嗎?「羊帆圍著叫花雞不停稱讚。
「吾桐,我負責吃就好了哈。」夏茉兒也笑著直看色香俱全的食物。
「你們三個差不多就得了,快去洗漱吧,我再處理處理就可以吃了。」吾桐趕走圍觀自己作品的眾人,又專心打點著配料。-
一頓美餐之後,四人準備好行囊,就按計劃出發了。在岔路口,兩個小分隊要各走各路了。
「吾桐,你這叫花雞怎麼烤得更好了?」鐵胖還在回味。
「熟能生巧嘛。」吾桐笑了笑,但似乎想到了什麼,皺了皺眉。
一旁的羊帆和夏茉兒意識到話頭不對,趕緊岔開了說起計劃的事。他們倆都知道吾桐這拿手好菜精進的緣由:他們認識的人里廚藝最好的,是那個自稱「秋天的孩子」的人——顧秋子,吾桐這烹飪的手藝,得益於她的指導。
「吾桐,你和夏茉兒到華山之南,山路險峻,得注意安全了,那位劉百川,估計不會在普通的地方待著。」羊帆又一次叮囑著注意事項,而吾桐都聽出繭了,只覺這人突然變得啰里啰嗦的,心想別是吃雞吃出毛病了。
「好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和師兄去天山山谷也注意些,林大山人,也不容易找啊,咱們都儘快吧。最後我們都還在這裡匯合。」吾桐跟羊帆交代完,又對鐵胖說:「師兄,辛苦你幫著跑一趟了,這趟走完,你直接回師父那邊吧,他老人家自己一個,我也不放心。」
「師弟,師父他那邊我會照看的,不會有什麼事。倒是你,師父將衣缽傳給你了,你雖然悟性極好,但壓力也很大。謎城、鳳凰城消失的事情,這是師父都沒解決的事,卻都在等你解謎。事情很多,希望後續還有強力的幫手。」鐵胖拍拍吾桐的肩膀,眼神裡帶著期許。
「羊帆,加油哈。鐵大哥,再見。」夏茉兒揮揮手,也向他倆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