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酒後吐真言
「哎呀,真是神仙顯靈了,城外的鵲鳴山居然一夜之間漫山遍野都是一副初春的景色,真是奇了。」
「是啊,若不是親眼所見,說出來都不敢相信。」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神仙,若是能得到仙人指路,那就好了。」
「這大白天的做什麼白日夢呢,神仙能看得上你?」
…………
今天起的有些晚了,大公雞和小狐狸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許負洗漱之後出了房間,到了大堂里點了些酒菜,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碗酒,聽著眾人眉飛色舞,無不說奇道神。
許負會心一笑,正欲舉碗豪飲一番,突然一愣,只見碗里剛剛才倒的酒居然沒有了。
拿起碗仔細一瞧,碗底光可照人,連一絲濕痕都沒有。
很快,許負又倒了一碗,然後看著碗里的酒水化作一條水線向著他懷裡飛去,卻未曾感覺到酒水灑在自己的身上。
許負伸手從懷裡的布袋內掏出了玉匣,放在眼前看了看,這玉匣只有巴掌大小,看了半晌,不禁笑了笑,「有意思。」
將玉匣放在桌上,許負又倒了一碗酒,就見這玉匣如同酒鬼一般,一陣猛吸一碗酒眨眼之間便被它吃了個乾乾淨淨。
最後,許負把一壺酒都給它灌了下去,玉匣蓋子宛如人的嘴巴一般,上下眨了眨,似乎是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
然後便好似一個醉鬼一般,東倒西歪的一陣踉蹌,當即口吐人言的嚷嚷道:「願逢千日醉,得緩百年憂。蹉跎人間世,寥落壺中天。」
猛聽得玉匣說話,在場眾人都是愣了一下,隨即一聲驚呼:「妖怪!有妖怪啊!」
整個客棧的大堂內登時一陣騷亂,客人們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跑了出去,只留下幾個跑堂的小二,以及掌柜躲在櫃檯內瑟瑟發抖,向著許負這邊窺探。
此時許負卻顧不了那麼多了,這玉匣竟然是真的在,酒後吐真言。
它說的話,竟然是七十二地煞之術其中的壺天之術,所謂壺天,便是壺中洞天,自有乾坤也。
傳說東漢時,集市中有個老翁賣葯,懸一壺於街頭,等市場散了,便跳入壺中。
有人看到這一幕,非常的奇怪,次日就去找老翁,然後兩人一起跳入壺中,客人便見壺裡面居然富麗堂皇,猶如仙境。
後來這個故事傳開了,世人便以「壺天」謂之仙境。
而這七十二地煞之術其中的壺天,便是以神通開闢出一個空間出來。
許負看了看,還在那裡東倒西歪,嚷嚷著真言的玉匣,微笑道:「讓你耍酒瘋,就你了。」
說罷,許負伸出右手一指點在了玉匣之上,念隨心動間,口中敕令發出,隨即彷彿有一絲絲萬物生機的綠意縈繞著玉匣。
突然嗡的一聲,玉匣飄身而起,周身靈氣瀰漫,霞光流轉間,玉匣漸漸變成了一個茶壺的模樣。
許負伸手將玉匣接在手心,然後打開蓋子,往裡面看了看,感覺到玉匣口子內有著一股巨大吸力。
伸手在玉匣口試了試,身體一個踉蹌,整個人猛然被一股吸力拉扯差點都被吸入了玉匣之內。
「壺天洞天看來成了。」
許負心中一喜,然後拿起桌上的酒罈試探著往玉匣內丟去,便見數倍於玉匣大小的酒罈即將砸到玉匣之時,瞬間由大變小,眨眼之間便落入了玉匣之內。
許負往玉匣內仔細一瞧,此時玉匣內的酒罈已然如同一粒塵埃一般,倘若不是眼睛好使根本就看不到。
「真不錯,以後就叫你『玉壺』了。」
許負隔空將酒罈從玉壺內攝了出來,然後將自己的包裹丟了進去,把蓋子蓋上,袍袖一揮,將玉壺收了起來。
起身對著櫃檯內嚇得面無人色的客棧掌柜,以及跑堂夥計們拱手致歉道:「諸位莫怕,許某並非妖怪。」
許負笑了笑,拿出一兩銀子放在桌上,剩下的權當是賠禮了,便轉身出了客棧。
之前那些跑出客棧的人,並未走遠,而是圍在客棧周圍的大街小巷內向著這邊暗中窺視,見許負走了出來,一個個激動的不得了。
「誒,出來啦,出來啦!」
「此人看起來溫文儒雅,不像是妖怪啊。」
「嘿,你懂什麼,狐狸精看起來還像仙女呢,難道就不魅惑人心了。」
「狐狸精我喜歡啊,可惜就是碰不到。」
「色字頭上一把刀,兄弟,悠著點吧。」
「沉迷女色我願意,不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哼,老子羞與你為伍,以後別跟人說你認識我。」
眾人交頭接耳,正在竊竊私語。
就見剛走出客棧的許負,突然腳步一頓,對著空空如也的街道上拱手說道:「原來是城隍爺,以及諸位城隍陰神,許某這廂有禮了。此番路徑此地,並非有意擾民,還請諸位海涵。」
鵲來郡滿城花樹一夜開的奇異之景,嚇得城隍陰司大為緊張,聽到客棧這邊有妖怪,城隍爺以及所屬二十四司陰神,幾乎全員出動,此刻見是許負這樣的仙道高人,又見其和顏悅色,城隍諸神這才暗鬆了口氣。
鵲來郡城隍祁德壽向前一步,拱手道:「不敢,真人路經鵲來郡,是本郡百姓之福,豈有怪罪之言。不過,祁某請問一下,此番鵲來郡滿城繁花似錦之奇景,可是真人所為?」
「此事,確實跟許某有些關係,不過諸位無需擔心,這只是偶然罷了,以後不會出現此等現象了。」
聞言,鵲來郡城隍諸神終於是將心中的擔憂放了下來。
城隍祁德壽說道;「原來如此,只要不是妖孽所為,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企圖,那我等就放心了。」
早就看到被日游神抓在手裡的小狐狸和大公雞,似乎是被施了咒不能說話,眼見這兩個傢伙,擠眉弄眼的求救。
許負笑了笑,直到此時才對著日游神拱手說道:「這位日游神大人,你手裡的這兩個小傢伙可是惹了什麼禍事了。」
城隍祁德壽聞言也是回頭看了一眼。
日游神見狀忙解釋道:「倒是沒有,它們只是在城中遊盪,被我碰到了以為是混進城內的妖物,欲謀不軌,便將它們抓了,難道真人認得它們?」
「噢,這兩個小傢伙都是許某的寵物,並非害人的妖物。」
「原來是真人的寵物啊,倒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日游神心中一驚,連忙解開了大公雞和小狐狸身上的禁言術,將它們放了。
小狐狸和大公雞,跑回了許負的身邊。
許負將玉壺取了出來,把蓋子打開對著小狐狸道:「進去吧。」
小狐狸看著玉壺,一臉的懵逼,「這麼小,進不去呀,怎麼想都進不去吧。」
許負二話不說,將小狐狸拎了起來,直接丟進了玉壺之中,隨即看向大公雞。
「我這就進去!」
大公雞識趣的將身一躍跳了進去。
許負將玉壺收了起來,對著目瞪口呆的城隍祁德壽,以及鵲來郡的諸位陰神,拱了拱手:「城隍爺,以及諸位,那許某便告辭了。」
「噢噢,真人慢走。」
城隍祁德壽有些反應遲鈍的連忙拱手回禮,許負只是笑了笑,轉身離去。
直到許負遠去,一眾城隍陰神才感慨道:「城隍大人,難道那真人手中拿著玉壺便是壺天洞天么?」
「不錯,沒想到絕地天通后,還能看到這等仙家法寶,不愧是真人啊。」
城隍祁德壽不禁是悠然神往,駐足了半晌方才離去。
而那些躲在大街小巷內暗中偷看的人,見許負走了,紛紛跑了出來,這才後知後覺,遇到仙人了。
有人是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捶胸頓足,大罵自己有眼無珠,竟把仙人誤成了妖怪。
一時間,滿城轟動,都道仙人與城隍對話,如何將寵物送入玉壺洞天,種種神奇的傳說,自不必多說。
且說,許負出了鵲來郡后,一路向著南興州的方向緩緩的行走,到日暮時分遇到了一個村莊。
走了幾家,都以他孤身無行李,不肯收留。
許負也就作罷,不過還是遇到好心人跟他說十里之外有個寺廟可以借宿。
於是加快腳步在天黑之前,趕到了寺廟,遠遠看去,竟然是一座規模龐大的寺廟。
只是其內死寂沉沉,昏黑之際,也無燈火通明,不像是香火鼎盛的模樣。
許負到山門前,抬頭一看見舊金字牌上寫著『沾安寺』幾個字。
抬手叩了叩門,過了半晌,才有個小沙彌出來開了門。
「我乃路人,路經此地,見周圍荒無人煙,實在無處可去,便來此借宿一晚。」
小沙彌看了許負一眼,說道:「我師父嚴苛,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收留施主,你去跟我師父說吧。」
說罷,領著許負進了大門,左邊有一間禪房,裡面的床上,坐著個五十多歲的老和尚。
只見他毗盧帽半新半舊,紗偏衫不短不長,長眉白須,面色紅潤光澤,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許負舉手道:「方丈請了。」
那老和尚將許負上下一看,見許負只是青袍素身,便掉頭罵小和尚道:「黃昏之際,也不管是人是賊,冒昧將人領入寺內,成個甚麼規矩!」
許負呵呵一笑,「窮則有之,賊字還算不上。」
隨即取出一塊碎銀,放在和尚桌上,說道:「許某今晚欲在寶剎留宿一夜,碎銀一塊,權當住宿之費,請方丈笑納。」
老和尚將銀子拿了起來在手中微微掂量了一下,感覺約略著有五六錢,臉上才略有點笑容,慢慢的下了禪床,對著許負雙十合十說道:
「阿彌陀佛,先生勿怪,數日前也是這小孽畜,領來一人,在寺內宿了一夜,天明起來,老衲錢糧俱被那賊人偷了去。」
許負微笑道「無妨,人有品行高下,這也怪不得方丈防範。」
老和尚請許負坐下,問道:「先生貴籍貴姓?」
「小生許負,乃璃州府秀才,敢問方丈法號?」
和尚道:「老衲圓覺。」
兩人交談了幾句,老和尚便吩咐小和尚帶著許負到西邊的一個小院內,進了一間廂房,見裡面有兩張床,上面鋪著蘆席一片,牆上掛著一盞燈,四下里灰塵堆滿。
「先生稍等片刻,小僧這就為你找些吃的。」
小和尚去了一會,隨即拿來了一盤炒麵筋,擺在地桌上。
「本寺香火凋零,只有這些粗茶淡飯,先生勿怪。」
許負笑道:「我不挑食,有勞小師傅了。」
小和尚等許負吃了面,將碗筷收了起來,又說道:「敝寺被褥缺少,望先生見諒。」
「夏天炎熱,無需被褥的,有安歇處即好。」
小和尚點點頭,這才道了聲,阿彌陀佛,轉身去了。
夜深人靜,許負卻並未睡著,他盤膝坐在床上閉目打坐,忽然心中一動,隨即一陣微風拂過,房門被人推開了。
許負睜眼一看,見是一個妙齡女子,站在門外,但見此女烏雲疊鬢,粉黛盈腮,丰姿秀美。
「姑娘深夜到此,有何貴幹?」
那女子嫣然一笑,輕移蓮步,對著許負道了個萬福,說道:「奴乃寺后胡員外次女,天黑之前在路上遠遠地見郎君進了沾安寺,所以今晚便來相會了。」
說罷,此女秋波斜視,微笑含羞,大有不勝風情之態。
「許某遊行天下,以禮持身,豈會做月下之事。速速退去,否則拿了你!」
女子見許負不為所動,心中大怒,冷哼一聲:「你會拿人,難道我就不會拿你么?」
「哼!大膽妖孽,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
說罷,許負抬手一指,頓時寒光一閃,一道劍氣直射而出。
女子知此劍利害,面色一變,身影一晃,急忙退出門外,居然躲過了一擊。
許負飛身而出,正欲再出一劍。
那女子回頭道:「你不相從也就罷了,我與你又無仇怨,你何苦究追不舍?」
「你以為區區雕蟲小技,也能騙過許某?方才讓你退去,便是在給你機會,可惜你卻並未聽勸,還勃然大怒,可見平日必是窮凶極惡之輩,今日若放你,只怕你又去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