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

刺殺

他曾經有過一段很快樂的時光,藏在記憶最深處的角落,從不曾和任何人提起過,就連他的母親也不知道。

那是生命最初也是最純粹的時候,每天躲在院子里大片的花圃下,透過縫隙看著頭頂藍白的天空,他喜歡那個角度,可以單方面觀察周圍而不讓別人發覺他,雖然每次都會在不知不覺睡過去后以被母親生氣的拎出來為結束。

兒時的記憶中,唯一讓他不開心的大概只有那個偶爾會過來的名為他父親的男人,可奇怪的是,每次對方一出現,母親都會很開心,甚至常常因此忽略了自己。

隱秘的心思沒辦法和別人談起,可是,他真的很討厭那個男人啊,討厭他喝的醉醺醺罵人的模樣,討厭他無禮的大呼小叫,討厭因為他母親成了隔壁小夥伴口中的壞女人。

而且,明明他的眼神那麼不耐煩,為什麼母親還要一遍遍重複著他愛她,他愛他們?

青天目溪源不懂,到現在也依舊想不明白,他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母親哭著抱住男人的腿,卻被憤怒的踢開,額頭磕到桌角,流了好多的血。

「我們青天目家不需要這種連詛咒都看不到的廢物,別說他是我的兒子,我嫌丟人!」

詛咒?什麼是詛咒?

「溪源他就是你的兒子啊,他是我們共同孕育出的愛的結晶,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

「哼,私生子而已,要多少有多少,明天會有人來把他接到鄉下去,你也是,管好自己的嘴,我不想在外邊聽到任何的風言風語。」

有人在尖叫,絕望的想要逃離。

現在想想,母親應該很早的時候就後悔了吧?

後悔一時衝動違抗了那個男人,以至於被愛人、被家族雙雙拋棄。

青天目溪源知道的,她曾經愛過他,也或者是單純想要維護心中偉大的愛情,所以咬牙帶著年幼的他離開,可是,那顆被自己感動的心很快就迎來了社會的毒打,一個從沒吃過苦頭的大小姐,要學歷沒學歷要閱歷沒閱歷,怎麼能獨自面對外界的風雨?

誰能想到呢,她那樣驕傲的一個人,也曾經為了幾千塊錢對著別人卑躬屈膝過。

可彼時,早就沒有了退路可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情緒失控,變得歇斯底里。

她恨上了他,恨他為什麼是個普通人,恨他的降生讓男人和她離了心。

青天目溪源一直覺得他的母親很可憐,可憐就可憐在,總是連自己一無所有都不知道。

就像當初在那棟小小的別墅里,明明青天目蒼介的厭煩都已經寫在臉上了,她卻依舊能自顧自沉浸在虛構的美夢中渾然不覺。

哦,也不能這麼說,至少他的母親還可以不顧一切的拉住他,他呢?

靜靜凝視女孩姣好的面龐,青天目溪源內心如同死水一片。

外面似乎颳起了風,半開的窗戶被吹得乓乓作響,天色更加陰沉了。

千葉優站在原地,遲鈍的大腦久久無法讓她做出回應,半響過後,一股血氣就開始往臉上涌。

很多道理她都明白,可被當面說出來還是會感覺到羞恥難堪。

對方几乎明確表示了願意娶她,也會給與相應的地位和權利,代價是永遠不會對她產生任何多餘的感情。

千葉優一直是自信的,即便發生了餐廳里那事,她也從不覺得自己會輸給一個男人,唯一擔心會拖後腿的就是她的家族,現在,似乎一切都不是問題了,可她還是不滿意。

沒有一個女人會不渴望得到丈夫的愛!

「溪源先生,我不知道您為什麼會這麼想,我……我是真的喜歡您,很久之前就開始喜歡了。」

沒關係,還有很多時間,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後悔的,一定要牢牢抓住這個機會,可以一步登天的機會。

青天目溪源沒什麼意外的點了點頭,轉身往樓下走。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外面已經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雷聲陣陣,似乎連整個世界的喧囂都被掩蓋了過去。

小田相一守在門口,身上黑色的西裝被打濕了一些,估計是剛出去拿完傘回來,在看到跟在男人後面的女孩時眼神閃了閃,卻又馬上收斂起神情,沒有表現出太驚訝的樣子。

「送千葉小姐回酒店。」

一路無話,三人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千葉優手指不停在攪動著裙擺,她倒是有心緩和車廂內僵硬的氣氛,可目光剛一接觸到男人冷冰冰的眼神,再多的想法就都被吞回了肚子里。

直到車子停下,前面的助理貼心遞過雨傘。

沒關係,她努力安慰著自己,有有希子阿姨的支持和對方剛剛的保證,事情都已經成功了一大半,沒道理拿不下這麼個沒情趣的老男人。

車廂內悶悶的,青天目溪源不適的將窗戶往下降了降,一股冷空氣襲來,讓他持續抽疼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些。

前方模糊的後視鏡中隱隱約約倒映出一片陰影,不仔細看估計會讓人下意識以為是路邊的廣告牌之類的。

青天目溪源目光閃了閃,有一瞬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腦海中悄然浮現出的那個念頭是什麼,他收回視線,平靜的對著小田相一開口:

「相一,麻煩你跑一趟,把千葉小姐護送回房間吧!」

沒有說為什麼,小田相一拿著傘的手停在半空,一顆心直往下沉,偏偏理智還在提醒著他,不要在外人面前質疑先生的決定。

「麻煩您了!」

千葉優表情不免帶了些喜色,可在轉頭髮現男人並沒有看著她時又感覺到了深深的失望。

隨著二人身影遠去,空氣一時安靜的落針可聞。

然而下一秒,駕駛座的車門突然被拉開,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緊不慢竄了上來,頭髮濕淋淋的,穿著緊身的黑色體恤,姿態悠閑,氣勢卻強大到讓人感覺到窒息。

青天目溪源抬頭,視線不偏不倚和後視鏡中那雙綠色的眼眸對視上。

來人笑了笑,嘴角的疤痕讓他看上去有些兇狠。

「去哪兒?」

………

濃濃夜色中,一輛黑色小車正以一種失控的速度在馬路中央狂飆,兩個年輕的女孩手拉著手縮在站台下躲雨,見此情景被嚇得驚呼一聲,即便隔得老遠,也還是下意識起身就要往後邊退。

「轟~」

車子七拐八繞轉進一個幽暗的小巷子里,輪胎摩擦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緊接著,火花四濺,車頭狠狠嵌入牆壁中,擋風玻璃瞬間如同蛛網般裂開。

「咳咳咳!」

捂著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捅穿了的腹部,青天目溪源狼狽地推開車門,腳一接觸到地面身體就軟軟栽倒了下去,水花四濺,灰濛濛的天空雨珠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砸在他的眼眶中模糊了視野。

「倒是挺敢的,怎麼,怕我傷害那個女人?」

用刀尖杵著地面,伏黑甚爾就著這個姿勢蹲了下來,那張臉依舊帥氣,眉眼間的頹廢和要死不活也是一點沒變。

青天目溪源大口大口咳著血,沒聽清對方說了些什麼,正在這時,一隻寬大的手掌遮擋在頭頂,讓他稍微能看清一點眼前所發生的事。

「咳咳……你……你拿了多少錢?」

他是笑著的,雖然神情因為痛苦而有些扭曲,但那雙漂亮的眼眸中確確實實是帶著笑意的。

伏黑甚爾也在笑,看樣子心情不錯,尤其在對方問出這話以後。

「五億!」

他比了個手勢,又忍不住的心生感嘆。

「你這段時間可是身價暴漲啊,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花雙倍的價錢,我不介意放你一馬的。」

屬於是十分的沒有職業道德了。

腹部火辣辣的疼痛讓他幾乎快要喘不來氣,青天目溪源慢慢收斂了笑容,眼神轉而變得無比陰鷙。

「我才不便宜你,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不害怕是真的,怨恨也是真的。

伏黑甚爾有些不爽:

「真無情,怎麼說我昨天也弄得你挺舒服的吧?」

他自顧自站起身,居高臨下,森寒的刀芒劃破了雨幕,聲音冷酷。

「我叫伏黑甚爾,到了黃泉可別連是誰殺的你都不知道,不過,應該也不需要我做自我介紹,你是認識我的吧?」

畢竟,正常人都不會在酒吧看到個長得不錯的男人就掏卡。

「嘖,知道我是誰還敢往面前湊,看樣子你是不怕死,既然這樣,便宜別人不如便宜我。」

認識嗎?

青天目溪源手腳冰涼,思維也有些渙散。

好半天才想起來,是認識的,在非常久遠的以前就知道這個名字了,不,應該說是禪院甚爾這個名字。

那個主動叛逃出禪院家,和他一樣,沒有咒力的「普通人」,術士殺手——禪院甚爾!

「虹龍!」

高舉著的刀正要落下,自巷口處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伏黑甚爾無法看見咒靈,但憑藉天與咒縛恐怖的五感加持,也能清清楚楚感覺到咒靈的運動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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