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底線

黃毛和路熙之間的男人決鬥最終以0：0平落下帷幕。

路熙固然打不過黃毛，但是黃毛也追不上路熙，兩位肆意揮灑了幾個小時體力，最後以誰也沒打著誰結局。

至於一個15歲少年，為什麼跑路跑得那麼嫻熟，連常年混跡在街頭的黃毛都抓不到他，萬銥猜是因為用進廢退。

這小孩這麼愛犯賤，一看就經常被人打。

不過路熙並不覺得自己是個十五歲的小孩，他認為自己是個堂堂正正的大男人。

具體表現在他當晚就來找萬銥宣戰了。

開始萬銥還沒認出他來，只是隨手通過了一封最新的VK申請。

【天下第一：決一死戰吧萬銥！】

【萬銥：路熙？你從哪弄到我VK的？】

【天下第一：決一死戰吧萬銥！】

【天下第一：決一死戰吧萬銥！】

【萬銥：你為什麼要發三遍，這樣比較有氣勢嗎】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我只發了一次啊】

【萬銥：你終端手環是不是壞了】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我只發了一次啊】

【天下第一：決一死戰吧萬銥！】

【萬銥：……第四遍了】

【天下第一：？我的終端手環是特別定製的，有問題的是你吧】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我只發了一次啊】

【天下第一：決一死戰吧萬銥！】

萬銥：「……」

萬銥毫無心理壓力地把路熙拉進了黑名單。

77號是一所中規中矩的別墅，應大賽要求，私人房間以外的區域都會被「全知之眼」覆蓋，進行直播。不過她們隊伍剛剛創建，毫無名氣，直播間在線人數直接是0，根本沒人看。

「就算沒人看咱們隊的直播，但在大廳通宵玩飛行棋，是不是有點不太尊重比賽。」萬銥抱著三本嶄新的《無限定者速成手冊》，吐槽道。

姚志剛舉手：「我去過真的混沌空間，我都會，不用看。」

黃毛舉手：「我看不懂。」

萬銥問：「哪裡不懂？」

黃毛誠實答道：「哪裡都不懂，『全知之眼』那裡最不懂。」

萬銥雖然只掃了一遍，但已經全記下來了：「混沌遺物和無限定者的評級都是以『Ap-』為前綴，數字1234567為對應評級，1最稀有，7最普通。」

「『全知之眼』是唯一的Ap-1級混沌遺物。」

「這有什麼看不懂的？」

黃毛撓撓頭：「這裡懂，後面什麼時空氣泡、什麼尺度，就不懂了。」

當職業無限定者裝配上「全知之眼」系統進入時空氣泡時，「全知之眼」會給出明確指引。

現在的職業無限定者，只需要根據「全知之眼」的指引，一步一步完成任務，戳破時空氣泡。

時空氣泡被戳破后，其中蘊含的無限定能就會被釋放，然後經由時空撕裂帶進入納爾星。

在「全知之眼」出現以前，職業無限定者進入時空氣泡，是完全沒有任何提示的，一切全憑碰運氣。

也正是因為「全知之眼」的憑空出世，職業無限定者的死亡率由89%直線降到了6%以下。

理論上，「全知之眼」可以將納爾星的一切都置於監視之下，構建一個全球尺度的監控網路。

不過，全民公投否決了這項提案，大家認為人類還是需要一點隱私權的。

萬銥自以為已經講得很深入淺出、簡潔明確了，但是黃毛聽完，問的第一個問題是：

「所以抑制手

環就是『全知之眼』嗎？」

萬銥：「……」

這兩件東西哪有半點相似啊！

萬銥放棄了：「你繼續玩飛行棋吧。」

萬銥一向習慣複習好了再去考試，但是這次，她根本沒時間去閱讀浩如煙海的無限定者研究期刊，匆匆翻了幾本基礎知識，離比賽就只剩不到十個小時。

相當於剛學了「1+1=2」，考試直接考多元函數。

她試圖預約一次模擬訓練，結果最近半個月都沒空置訓練室了，早約滿了。

萬銥還沒放棄，在無限定者論壇海淘，尋找有沒有人最近沒空，要出掉預約好的訓練室。

但是並沒有。

沮喪的萬銥想不到什麼辦法，坐著發獃，有點愣地聽客廳電視發出的聲音。

是新聞報道欄目，報道的全是「蘇里連環殺人魔再次作案」、「雲霧大區失業率攀升」、「奧卡大區雪原墜機案召開第三次新聞發布會」等一系列糟糕事件。

萬銥聽了幾分鐘，終於聽見一條不算是負面的新聞：

「朱鷺誠一首次掉出無限定者天梯積分前十」。

一向是學霸的萬銥首次當學渣，雖然不是成心的，但是聽見一些其他學霸淪落為學渣的新聞，她還是一下子就看了過去。

對不起，但是她真的很需要一些同病相憐的安慰。

朱鷺誠一，無限定評級Ap-3，因為要去趕心愛電影三十年後的第一場重映，鴿掉了官方無限定協會派給他的任務，被加倍扣了積分，世界排名從第六一下子掉到了第十二。

彈幕上有人痛心疾首地說，哪怕老天爺給他喂飯吃，朱鷺誠一也會說不好意思最近在節食減肥。

只差七天，朱鷺誠一就會成為「職業無限定者天梯積分榜單在榜天數最長的人」。

有粉絲自我安慰，說至少沒有K的排名掉得多，K之前一度上了積分榜第一，現在排名都掉得看不見了。

K是大半年前的積分榜第一，也是迄今為止，排在朱鷺誠一之前，職業無限定者天梯積分榜單在榜天數最長的人。

不過半年前他不知道因為什麼，不再進入混沌空間，積分也不再上漲，從此排名直線下跌，直到掉出榜單，自己終結了自己的榜單記錄。

萬銥順手去搜了一下職業無限定者天梯積分榜單。

看著榜單上面一水的Ap-3、Ap-2，評級為D、很可能是Ap-7的萬銥並沒有覺得自己得到了安慰。

萬銥：算了，沒救了，擺爛吧。

擺爛的萬銥篤定自己會一輪游，轉而研究起江易寒凌和時飛雲。

時飛雲封完她的副卡當晚，用VK給她發了個消息「銥銥，爸爸要和你談一談，你這樣下去不行的」。

然後他立刻就下線消失了。

到現在都沒上線。

以萬銥以往的經驗來看，應該是他手下的實驗室搞出來什麼關鍵數據，時飛雲一頭扎進去了。

雖然中年之後，時飛雲在商業上取得了挺大的成功，但他早年所有成就都來自物理學界。

32歲，他的團隊因為對混沌遺物的研究聞名世界；33歲，他獲得了物理學界最高獎項。

萬銥有時候會想，時飛雲結婚生子，好像完全是為了培養出比自己更優秀的超級天才。

可惜他的三個孩子都只是普通人。

至於江易寒凌。

顯然他腦子沒被萬銥砸壞，萬銥花言巧語巧言令色都快把自己說服了，他一句「你如果說的是真話，就過來當我的面說」，狠狠把萬銥滿嘴的「我是愛你的，我會做出一些反常的表現都是因為愛你愛出心病了」堵死了。

【萬銥：你一點也不信任我，你說愛我

是假的】

【萬銥：你的愛是垃圾，你也是垃圾，分手吧】

然後她痛快地把江易寒凌刪掉了。

反正也騙不了他。

有本事飛到雲端營地殺她。

她現在的狀態有點像恐怖片的主角，知道那個陰暗屋子不對勁，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不對勁。

她認為自己最正確的做法是打飛的立刻跑路，而不是像每一個恐怖片主角一樣，非得進入屋子搞明白哪裡不對勁。

新曆3231年5月1日，早上8：30，「777」小分隊全員準時來到了無限定者大賽特利內島分賽場，進入了屬於自己隊伍的獨立房間。

他們來的那麼早，是因為工號0703的無限定者管理協會工作人員給他們加了個開盲盒程序。

萬銥的「777」小分隊，還沒進入抽籤庫，就被補選來參賽。按照以往的類似情況，官方會給「777」小分隊提供三個隨機增益buff，這三個隨機buff，都由他們自己在盲盒庫里開，開到哪個算哪個。

「一共有三支隊伍進入七號模擬空間，我們是一支，路熙是一支，也不知道最後那支隊伍實力如何。」志剛說。

工作人員已經準備好盲盒了，整整齊齊三排18個，萬銥躍躍欲試：「到時候就知道了，咱們一人抽一個吧。」

大早上的，各個直播間都沒什麼人。但是，這還是本次大賽第一次出現命運盲盒前置程序，萬銥她們的「777直播間」還是吸引了一些人來看。

【發大財：有人嗎，這個直播間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吧】

【冷水泡茶：這個隊伍是兩天前剛創立的，直播間也沒人管】

【莫阿莫：那我們豈不是老粉】

【冷水泡茶：第一次遇見這麼嶄新的隊伍，想搞養成】

【yyyii：不會真有人粉這種沒前途的隊伍吧，隔壁那個『路熙天下第一』紙面實力爆炸】

【年糕在車底：他們什麼時候開始抽啊】

萬銥他們甚至從沒有打開過自己隊伍的直播間，萬銥主要是因為忙，黃毛和志剛主要是因為沉迷飛行棋。

黃毛自告奮勇：「我先抽。」

他拿了第一排第一個，打開一看：當你按下按鈕，你面前的文字將會獲得一個註釋（僅可使用一次）。

黃毛搖了搖盒子，從裡面倒出一個紅色的按鈕。

【莫阿莫：這個buff還行，要是七號模擬空間是解密向，這個buff可是大外掛】

【yyyii：你們有沒有眼光】

志剛拿了第三排第三個，裡面裝著一支蠟燭：如果比賽結束時，這支蠟燭依舊完好無損，你們可以復活一個已經退場的隊友。

【發大財：不說了，我先粉為敬，這隊伍運氣好啊】

【yyyii：……你們有腦子嗎，就這麼甘心粉一個相對失敗的隊伍，度過相對失敗的人生】

【小句00：房管呢，這都不封】

【冷水泡茶：這地沒房管，別理他就行了，誰知道他什麼成分】

萬銥拿了第三排第四個，裡面只有一張紙條。鏡頭還沒切過去，她就迅速把紙條揉成一團，收了起來。

【可樂大餅：啥啊，有誰看見了嗎】

【冷水泡茶：沒看清，你明天再來這個直播間就知道了，點個訂閱吧】

【莫阿莫：冷水，你這就開始了】

【冷水泡茶：沒有人比我更懂養成】

萬銥對這次開盲盒的結果十分滿意，她覺得自己的運氣是不是回來了點，甚至感覺自己隊伍也不一定會拿倒一。

0703號工作人員見盲盒開完了，通知他們小隊到主備戰室去，和另外兩支隊伍互相

見一面，並且給主直播間的觀眾們打個招呼。

路熙的隊伍就在門邊，他正在門口東張西望，看見她了，隔著老遠大聲質問：「你幹嘛不理我！是不是怕了！」

萬銥一邊走一邊規劃：路熙這倒霉孩子肯定要針對她，她得想個法子，和另外一支隊伍結盟才有勝算。

然後她就站住了。

萬銥一直苦中作樂，把自己的生活比喻成恐怖片。

但是，就算是恐怖片，也是有底線的，不會出現——你人都上飛機到太平洋了，那間不對勁的陰暗屋子擱海水裡一邊游一邊喊「你給我回來」——這種情況吧。

而現實，可沒有底線。

路熙身後，另一支隊伍里，明亮的大燈下，江易寒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他暗紅色的眼眸閃著好看的光芒。

萬銥：「……」

趁著工作人員走到江易寒凌面前，萬銥火速摸出終端，把路熙從黑名單里拉出來。

【萬銥：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路熙：你搞什麼，都到面前了，為啥不直接說】

【萬銥：我想和你結盟，寫下來才有效力，說出來被另一隊聽見了就不好了】

【路熙：？】

萬銥心裡咯噔一聲，心想她騙不了江易寒凌也就算了，不會連路熙也騙不到吧。

她編瞎話的本領有下降那麼多嗎。

【路熙：我只發了一次啊】

【路熙：決一死戰吧萬銥！】

萬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