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樹

【莫阿莫：怎麼會這麼好笑啊哈哈哈哈只有一次的機會】

【煎餅狗子：賽事藝術集錦+1】

【略略略：建議嚴查，懷疑盲盒收了另外兩隊的錢】

【龍京：盲盒：VK到賬8888納爾】

【正常冰：盲盒：他們給的太多了】

彈幕「哈哈哈」了一陣，主直播間的畫面切到了路熙這邊。

他一個人被困在一個地下掩體里，這個掩體里的發電系統甚至還正常，到處都亮著燈。

掩體走廊隨意堆積著許多骨頭。

路熙邊走邊踢著骨頭玩，巨大的地下掩體空蕩蕩的，骨頭互相敲擊的悶響傳出去老遠，十幾秒才能聽到對應的迴音。

他踢著踢著，忽然有一根踢出去的骨頭被什麼東西擋了一下，反彈回來。

走廊右邊的一間資料室開著門，門裡延伸出一條粗壯的樹木氣根。

看起來附近有一棵很大的樹，年深月久，樹的根系都爬到這個廢棄無人的地下掩體了。

路熙凝視了那間資料室片刻，然後從那條樹根上翻過去，繼續一邊踢骨頭一邊往前走。

【大頭大頭：導播切啥畫面，玩不起，我們要看男菩薩】

【小叮噹：畫面全黑，我是導播我也切】

【yyyii：就是就是】

【被動吃瓜：老這麼全屏黑，該再拉個真視明的贊助】

【暴龍戰士：導播切給這個莫名其妙的人還不如看7隊】

【米粥出列：路熙到底在幹嘛，夢遊嗎】

【回形針15127：看他不找線索，我渾身刺撓難受的我變形的那種難受】

【次次墊底：運氣給到了路熙隊，但是他們操作太夢遊了】

【yyyii：@房管這不封？人身攻擊了，我是路人，但是路熙一看就有自己的想法】

【冷水泡茶：亂中插一句，大家想繼續看7隊，可以去關注7隊的直播間，ID是45697287】

剛照著命運的拳頭就是三臉的萬銥和姚志剛，還懸在半空中。

抱著小黑板的中年女人剛才眼睜睜看著黃毛異變，現在神經系統飛速運轉，可能運轉速度已經超過了大腦處理信息的極限，眼神十分獃滯迷茫。

萬銥試探地問：「您好？」

中年女人有點畏懼地回答：「您好。」

「我叫萬銥，這是我朋友，她叫姚志剛。我們不知怎麼到這裡來了，請問你知道這個世界現在是什麼狀況嗎？」

中年女人：「我叫妮娜……你們是不是會超能力啊？」

體質變異的無限定瞞也瞞不住，萬銥點頭，問：「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啊？」

中年女人已經從驚詫中慢慢緩過來，出乎萬銥意料，她很快就接受了「世界上有人會超能力」的設定。

可能經歷過「全世界生育率一騎絕塵地下降」、「人類文明正在衰落」、「人類開始逐漸無法理解自己掌握的技術」、「世界上忽然出現了一種叫窫窳（音同亞魚）的怪物」、「人類為了消滅窫窳引爆核彈」、「人類因為核輻射大規模死亡，窫窳倒是越來越多」這一連串事情之後，人的接受能力不會太差吧。

「總之，我出生就待在鎮上了。」妮娜說：「當時我媽告誡我，說外面全是輻射。現在鎮上沒有人出去過，也沒有別人來過鎮上。」

姚志剛問：「你們鎮子在哪？」

妮娜遙遙往後指了一下，不過天已經全黑了，又是暴雨驟風，萬銥她們什麼都沒看清。

妮娜抱著那個小黑板：「我是出來找我女兒茉莉的。我們吵架了，她背著包跑出來了。」

她這句話剛說完，全知之眼系統跳了個提

示出來。

【支線任務已觸發：幫助妮娜尋找女兒茉莉。】

萬銥立刻擔心地開口：「那她去哪了？你有線索嗎？我們說不定可以幫幫你。」

妮娜連聲道謝，然後說：「她一定是去機場了！」

她把小黑板展示給萬銥她們看：「你看，這是茉莉的東西，我在舞台旁邊撿到的。地圖上看，從鎮子到機場去，一定要經過這裡。」

妮娜解釋道：「茉莉從小就想當飛行員，正好我們鎮子那邊有個廢棄機場，她一直想去看看，但是我不讓她去。」

姚志剛想了想，問：「外面太黑了，我們拿燈的話，窫窳會被光吸引嗎？」

妮娜生怕她們不幫自己了，連忙說：「不用開那個探照燈，我們從樹走過去，我有指南針，摸黑也能找到方向。」

「樹？」

妮娜小心翼翼從音響燈光架往下爬：「山谷里有一棵巨大的樹，很久以前，樹的枝幹就連接了鎮子外所有建築。我媽媽那一輩人，為了避開窫窳前往鎮外，在樹榦裡面挖了通道。」

「不過，到我女兒這一輩人，鎮上已經沒有餘力去管山谷里的事情了。但我媽媽她們應用了阻生技術，樹榦里的通道應該還在。」

萬銥問了個奇怪的問題：「那棵大樹有花嗎？」

妮娜一邊護著她們倆往下爬，一邊說「有」。

從高處借力往下跳，萬銥可擅長了。她初高中頻繁翻牆逃晚自習，成績又挺好，硬生生逼得學校把「嚴禁翻牆」換成了「注意安全，有序翻牆」。

她靈巧地落地，甚至比姚志剛更快。

「舞台旁邊就有通道入口。」妮娜把探射燈關了，把指南針拿出來，指南針表面有微弱的熒光：「你們抓著我的衣角。」

這個廢棄的學校禮堂的後台在兩側，她們從左邊的後台轉出去，先路過了兩個衛生間，然後路過禮堂後門，最後來到了一個倉庫。

倉庫最初設計的時候，可能就比衛生間要更牢固。那兩衛生間就剩門了，但是倉庫還維持著基本的完整。

妮娜沒有著急去找通道入口，而是在倉庫里摸索著翻找起來，最終在一堆廢棄作業本後面找到了一個閘門。

「我媽媽的設計。」她解釋道：「為了防止別的東西利用通道，通道每一段都有門，只有在入口打開第一個閥門，在通道里打開第二個閥門，兩個閥門同時處於開啟狀態，門才會開。」

這個閥門已經很久沒人用了，上面全是厚厚的灰塵，妮娜拉了一下，留下了非常明顯的手指印。

「好了。」妮娜說：「通道打開了，你們牽著我的手，裡面路很複雜，不要走散了。」

通道是用不知名金屬材料砌成的，雖然應用了阻生技術，但幾十年過去，還是有很多小樹枝、草、菌子從銜接處冒出頭來。

萬銥沒走幾步，就有一根斜出來的樹枝勾住了她的頭髮。

她立刻伸手把那根剛綻出花.蕾的樹枝掰斷，順手塞進了運動服外套的袖子里。

【程式：我知道了，7隊隊長抽到的盲盒3號，肯定是童話的buff】

【冷水泡茶：歡迎大家來到777直播間！喜歡就動動小手點個關注吧！】

【大頭大頭：童話是什麼啊】

【程式：就是混沌遺物「童話」給出的buff】

【冷水泡茶：我查了一下】

【冷水泡茶：混沌遺物「童話」，評級Ap-4，在完成前置占卜程序之後，占卜者將得到一句童話書摘作為行動指南。占卜者不可主動泄露該指南，否則混沌遺物將失去效力。】

【取經人：我我我好像記得，是不是那個，公主養了三隻小狗，公主出遠門，最小的小狗，說想要她回來的路上

別在頭髮上的第一朵花】

【一隻小黑貓：是高塔國王吧，7隊隊長明顯拿的是一根樹枝，高塔國王里小女兒要的是樹枝】

「前面好像走不了了。」妮娜停住，弓著腰，試圖把通道里長在一起的樹藤用手拔除。

「這裡長了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把通道堵住了。」妮娜說。

萬銥正要說話，忽然聽見一個奇怪的呼吸聲——顯然不屬於在場的任何人。

她用力拉了一下志剛，志剛立刻會意，上前一步捂住了妮娜的嘴，防止她發出聲音。

有馬蹄聲由遠及近，在附近步伐凌亂地徘徊了幾分鐘，最後緩緩向萬銥她們的方向踱步。

她們三人齊齊屏住呼吸，氣也不敢喘一口。怪物嘴裡的吸氣聲沉重了幾個來回，似乎在表示疑惑。又熬了十幾秒，才聽見那隻窫窳「噠噠」地跑遠了。

【yyyii：主直播間打起來了，速來】

【晏紫：什麼什麼，細說】

【yyyii：你去看了就知道，打團不比看兩個輔助躲來躲去爽，看下來像沒看一樣】

【yyyii：主直播間路熙隊在正面清怪了，想看速來】

【發大財：冷水，一下子走了好多人】

【莫阿莫：那個yyy好幾把煩人】

【程式：主直播間有啥好看的，不就是撕逼釣魚帶節奏，反串對打復讀機】

【冷水泡茶：等我們這邊打起來，我飛到yyy頭上拉人】

「還好前面就有道門。」妮娜壓低聲音，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它沒法強行踏過那些樹枝到這裡來。」

窫窳已經發現了這個通道。

但是退出通道，重新在黑暗中面對成群結隊的窫窳，顯然要更危險。

妮娜再次用力拽了拽那些樹藤，沒有說話，但是萬銥聞到了血腥氣——她力氣大到把自己的手弄傷了，可那些盤根錯節的樹藤依舊完好無損。

志剛說了一聲「讓我看看」，然後往前走了兩步。萬銥還抓著她的衣角，沒有及時鬆開手——「撕啦」一聲，志剛的運動外套被直接撕成了兩半。

志剛也沒在意，嘟囔一聲「這衣服質量不行」，把外套團了團，往旁邊隨便一扔。

萬銥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

為了驗證這個猜測，她出聲道：「志剛，等等，我試試。」

志剛對萬銥有一種從學生時代就開始的盲目信任，根本沒問她怎麼試，直接把路讓開了。

萬銥不偏不倚走到最前面。

她抓住最外面那根粗壯的樹藤，雙手用力，試著往兩邊一扯。

樹藤應聲而斷。

是了。她的無限定，恐怕不是什麼「預知未來」。

而是複製別人的無限定。

「預知未來」應該是江易寒凌的無限定。她第一次無限定紊亂，是複製了江易寒凌的無限定。

而現在，她複製了黃毛的無限定。

萬銥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沒覺得自己肌肉變大，也沒發現自己長出了獸耳和爪子。

但是她確實擁有了體質變異無限定者才有的力量優勢。

萬銥思索片刻，這次她把手伸出去，但沒有切實握住樹藤，只是虛蓋在上面，雙手往兩邊重重一送。

只聽一聲悶響，不止她虛蓋著的那條樹藤，前方一兩米所有盤根錯節的枝幹全部被震斷，甚至通道里堆積的泥沙也喀嗤亂飛。

原來如此。

隨著她開始運用無限定，萬銥感覺身體越來越輕盈，她稍微用一點點力氣，就能竄出去一大截。

萬銥往前走了十幾米，不出意料看見了妮娜說的那扇門。

妮娜卻並沒有立刻上

前來啟動門邊的第二個閥門，她半跪在那些斷口平滑的樹藤上，佝僂著身子，四處摸索。

「找到了！」妮娜從潦倒草木中牽出了一根果藤：「窫窳怕這種果子的氣味。」

妮娜把發出幽綠熒光的指南針湊過去：「這種果子叫『紅姑娘』，只生長在這棵大樹內部，離開大樹，一天內就會死掉。」

紅姑娘的果實呈橙紅色，紅色果實外面包裹了一層白色絲絡——應該是退化的花.萼組織。

妮娜把找到的果子均分給她們：「遇見窫窳，撕掉外面的白色就行了。」

萬銥拿到手一摸，發現這種植物精巧得過分，摸起來像是個小香囊，令人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所有的閥門都在門的左下方。」妮娜介紹了一句，拉下了第二個閥門。

萬銥有些緊張地注視著那扇門，生怕門後面有幾個屏住呼吸的窫窳在等著她們。

門沒開。

妮娜疑惑地重拉了一次閥門。

門依舊毫無動靜。

她開始憂心忡忡地懷疑自己：「起始點的第一個閥門我拉了沒有啊？」

志剛提出了另一個猜想：「是不是有人在起始點動了那個閥門？」

萬銥：「我去看看。」

志剛立刻提出：「我和你一起去。」

萬銥搖搖頭：「不用，我一個人速度很快的，萬一遇見什麼東西我也能逃掉。」

志剛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零點過五分，問道：「你大約需要多久？」

萬銥估了一下：「一切順利的話，往返最多七分鐘，我們剛才一路過來根本沒有岔路口。」

她不再多言，朝著來路快步奔去，如同獅虎等狩獵動物一樣，腳下無聲無息，只需腳尖一借力，就往前飄行數米，瞬息之間，就回到了最初的起始點。

萬銥推開掩著的門，摸索著撥開那一摞廢棄作業本。

外面風雷呼嘯，天幕接連劃過數道閃電，光霞電掣，好像有神明馭雷而至，伏滅邪靈，肅清萬里。

這個逼仄的倉庫里被短暫照亮了幾秒，於是萬銥再次看見了那個閥門。

閥門上落滿厚重灰塵，好像從未被人拉下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