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秦二嬸的酸話

許悅然手心向上和秦阿婆的手掌對握，秦阿婆的手粗糙孱弱，老人家年紀上來后吸收不好，導致秦阿婆很瘦，連帶著她的手掌也很瘦，上面散布著星星點點的斑點。

「快吃飯吧，這魚湯很好喝，涼了就腥了。」秦阿婆說道。

許悅然笑著應下，執筷吃飯，偶爾會幫秦阿婆加湯夾肉，但卻不再幫她挑刺了。

吃過晚飯，秦阿婆拿一竹籃稻穀出來，舂穀脫殼，許悅然把碗筷疊起來，收好，拿到屋外去洗。

月光下的泉水清涼，用絲瓜絡混著從土灶底下掏出來的草木灰，碗筷很快就洗乾淨了。

把碗筷拿回廚房放好，許悅然坐在秦阿婆對面，和她一起舂穀，等一籃子的稻穀都脫成白中帶黃的米粒后，許悅然犯困，打了個哈欠。

聲音不大，奈何秦阿婆耳朵靈，聽到許悅然打哈欠后擺手，讓她趕緊回去睡覺，她自己收尾就行了。

許悅然知道秦阿婆不喜歡她太客氣，所以也就乖乖聽話出去。

拿著木盆到山泉旁接了半盆山泉水，回到房裡擦洗身子后，寬衣睡下。

一定要趕快把生活質量趕上來才行啊，許悅然心裡暗想。

不同於以前在許家時，許母和許大吃肉，許悅然只能喝湯，她在這裡吃得好，睡得也就好，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起來的時候，秦阿婆已經坐在廚房裡熬粥了。

秦阿婆早上出門，晚上才回，粥熬得比其他農戶的要稠一點，許悅然蹲在她旁邊，往灶里添了把柴，想要接手，卻被秦阿婆攔住了。仟仟尛哾

「你去洗把臉，這裡快好了，就別沾手了。」

許悅然恍惚間想起前世，她是在外地讀的大學，一年也只有寒暑假會回家，每次回家的時候，家裡人就是這樣，事事都照顧她。

後來讀了博，事情更多了，有時候一年到頭都回不了一趟家，每逢過節時，全家人就會到她租的房子里一起過節，也是一樣的，全家都在忙活，就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著電視等開飯。

穿來這裡兩年多，許悅然苦笑，幹活多了之後，反倒是閑不下來了。

許悅然出去掬了捧泉水，漱口洗臉。

秦阿婆很愛乾淨，即便眼睛不方便，屋裡門前都打掃得很乾凈，終究眼有不足，一些邊邊角角上還是長出了雜草。

許悅然得了閑，就拿一把小鋤鉤拔草，一直彎著腰，等屋裡屋外的雜草都除乾淨后，額頭上出了薄汗。

許悅然放下鋤鉤，走到山泉邊洗了手和臉，沁涼的泉水蓋到臉上，讓許悅然涼得一機靈。

回到廚房裡，秦阿婆已經把粥盛出來了，桌子上還放了一碟小鹹菜。

自從秦阿婆收留許悅然，許悅然和她說的話比以前多了，但秦阿婆仍是話少。

許悅然跟她說著，今天要在屋旁的空地上鋪上一層石灰砂漿，為以後養兔子做好準備，養了兔子之後可能有些味道，但許悅然會盡量保持兔舍乾淨，讓味道降到最低。

秦阿婆邊聽邊點頭，只說一切由許悅然做主就行。

吃完飯後，秦阿婆收著碗筷，想要去洗碗，許悅然下意識想要把碗筷接過來，但想到秦阿婆所說的話，又停住了，任由秦阿婆拿著碗筷出去。

秦阿婆對家裡的周圍的環境很熟悉，不用拄拐都能夠準確走到泉水邊。

趁著日頭還沒有變得毒辣，許悅然從廚房裡找了個水桶出來，她要抓緊時間提水和漿了。

秦阿婆洗完碗后拄著拐要出門，許悅然囑咐一聲，讓她注意安全，繼續和漿鋪地。

太陽逐漸升空，石灰砂漿也鋪到了許悅然心中預估面積的一半。

山泉旁的小路，有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有人下來。

悉悉索索的樹葉摩挲聲越來越大，許悅然低著頭，專心鋪地，渾不在意。

村子里上山的路很多，山泉旁的小路就是一條，很多人上山砍柴後會就近選擇一條下山回村。

「悅丫頭，你這是幹嘛呢？」

聽到有人喊她，許悅然抬起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原來是秦阿婆家下面住著的秦二嬸。

算起來，秦二嬸是秦阿婆的侄媳婦。

秦阿婆青年喪夫，明明是長媳，又生了長孫，卻被秦家嫌棄是個喪門星，早早被迫分家。

因為被公婆不喜，秦阿婆又是個要強的，不肯低頭，最終只分到了一角山地。

幸好琴阿婆能幹，兒子又有出息，早早就掙下一筆家業，在這角山地上建了個夯實的房子。

原本被人無比嫌棄的半山腰，鑿開了路，好走了，又靠近山泉，省下了每天挑水做飯的功夫。

秦阿婆兒子還在時，秦二嬸一家只能暗暗眼紅，秦阿婆兒子死後，只留下一個小孫子，秦二嬸婆母就嚷嚷著，當初只是借地，讓秦阿婆把地還給他們家。

氣得秦阿婆紅著眼拿把山刀立在門前說，誰要是敢把這房子拿走，她就要了誰的命。

隨著秦阿婆孫子一天天長大，他們也慢慢歇了心思，後來，秦阿婆孫子失蹤，秦阿婆眼盲，他們看秦阿婆也沒有幾天活路了，歇了的心思又重新動了起來。

沒想到秦阿婆收留了許家的悅丫頭，秦阿婆收留許悅然的當天，秦二嬸一家人湊頭商量，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在秦阿婆死前，把房契地契穩穩拿到手裡。

許悅然是個外人，但保不齊秦阿婆是個頭腦不清醒的，她要是真把房子給了許悅然，那他們家就虧大了。

「鋪地。」許悅然看見是秦二嬸后，把視線收回來，專心把石灰砂漿平鋪。

「這麼糟蹋東西，我大伯娘肯定給了你不少零錢吧？」

許悅然動作一頓，重新抬頭審視這個人，她手上還托著兩根竹子，竹子是新鮮砍的，剛剛聽到的簌簌樹葉聲，應該就是竹葉摩挲地面的聲音。

下花村背靠大山，土地貧瘠，沒有良田，幸好離縣城比較近，村裡的青壯年們有些力氣，有些門路的就到縣城裡去當學徒賣力氣。

沒有門路的，像許悅然之前一樣會選擇砍柴去賣，而有一些是有些手藝的，到山上砍些竹子編成竹籃、竹筐，到縣城去賣。

秦二嬸家就是賣手藝的，每天砍竹子，編竹筐，等到縣城集日時拿去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