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思考
刑斌和剛子都兩眼通紅髮澀,看錄像是現代刑偵的一門必需技術手段,但也是一項體能和意志煎熬的工作。
「假如現代人工智慧的技術突飛猛進,是不是能讓電腦代替我們完成這事兒?」
「理論上是可以的,其實這個我是真的思考過,需要建模型。比如,我們給定條件:背包,背影或側面。同一個比較體在當前點離開,但上一個或N個點,沒有進入,由計算機自動去演算法迭代,選出最優。參數條件越少,運算時間越多,得到的結果也越多,所以還要有一個相似度的閾值進行過濾,不過這演算法應該很複雜,我們大概沒機會享受到這些科學成果。「
「現在的人臉識別技術不是已經很成熟了嗎?進一些辦公大廈、坐高鐵,刷臉就走。」
「概念是不一樣的,人臉是有原型的,有效的人臉其實只需要雙眼到下巴這個區間,眼睛以上和下巴以下都是無用數據。用原型去和抓拍或是證件照做比對,這個對比數據量其實不算大,結果都是秒出。我們現在是沒有原型,假定一段錄像從頭開始播,先要通過進入畫面的某人有背包行為,而且是背對攝像頭或是側面,確定一個原型,這個原型的數據是從頭到腳都有效。然後要分析是男還是女,女性過濾掉,直到這個原型消失。那什麼叫做消失,我們肉眼看是這個人走進了攝像頭的死角拍不到了,但對計算機數據來講就有點模糊,如果一個蹲下來綁鞋帶,剛好被植物擋住,算不算消失了?繼續下去的一段數據是有效還是無效了,有效就是需要繼續在數據中過濾,無效就是到此為止。或者延時10秒,20秒,人還沒有出現才算消失?這裡還必須有一個演算法加閥值。然後最終直到這個原型消失,那這是我們要找的人嗎?可不一定,還得回過頭來根據出現時的方向,尋找他過來時的上一個攝像頭的錄像,同樣以此模型確定是不是已經確認的原型。如果是,繼續分析有沒此原型的正面,到錄像結束都沒有就繼續再找上一個錄像,如此循環,直到比對完這個方向上的全部錄像才結束。如果沒有正面,就只是一條背影原型記錄,有就是加正面的一組數據。」
刑斌喝口水繼續,「首先,這個數據量和計算量相較普通的人臉識別不可同日而語。其次,光從第一份錄像數據中人的背影,是很難分析他從哪個方向進入,如果只是華山一條路那當然好辦,但真實場景是不可能的,必需把每個方向都考慮到,數據量和計算量立即成倍的增加。再次,一個晚上怕不會只有一個人背包走過,所以N乘以N真的是海量計算。當然,我不是演算法工程師,專業的人可能會有更優的思路和演算法邏輯,但數據量是擺在這兒的,因為我們是根據模糊的條件去確定一個模糊的人。不過有這樣技術真的幫助很大,電腦又不知道累也不會飢餓,撐死宕機,人可是會掛掉的。」
刑斌的話音剛落,全辦公室的人啪啪地鼓起掌來,驚動了尋隊。
「怎麼的,是誰帶大紅花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哈哈哈,斌哥剛給大家上了一堂課,人工智慧機器演算法,絕對的精彩,尋隊,你錯過太可惜了,要不重講一遍?」
「靈感一閃即逝,回不到從前了。」刑斌道。
一個通宵的努力小有成果,雖然並沒有全部看完,但剛子在錄像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馬玉的朋友葉少華。
剛子就李雅聆的案件找他聊過一次,有印象,
但他是從大門進入,之後再沒有拍攝到他從西門或北門出來,而且進入的時候背著雙肩包,重要的是,他認識李雅聆。
「雖然不完全符合我們的設定,但他跟李雅聆是扯得上關係的,我打電話讓他過來吧,,我們看著錄像等他。」
刑斌點點頭,「有進無出,難不成他在體校里過夜?」
忽地他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其實這個幫凶清理完現場,以他對現場及小區還有體校熟悉,他還可以選擇一個方法,直接在現場逗留一個晚上,第二天的白天離開。
這樣可以避免夜晚在林子里穿行發生無法預估的意外情況,只要進了體校,避開幾個關鍵點的攝像頭,白天背個包戴著帽子,合情又合理,還容易混在學生中間悄無聲息,這也是一個可選擇的方案,甚至可以換一套衣服再離開,唯一的缺點就是必需在案發現場和屍體一起睡個覺。
「體校的保安隊長說過,校外的車輛,除了計程車不能進入,私家車其實是可以進的,會不會有這麼一種可能,他直接就在校內乘坐接應的車出去,只要不坐在副駕,是不會被拍到的。即便是坐副駕,也要未必能完全拍得清楚,要看坐姿和角度。我們先鎖定有疑問的人,再擴大到這個人的社會關係中相熟的人及名下的車輛,有可能的話,八號全天的錄像都需要。」
剛子擰著頭想了想,「有道理,八號全天出入的車輛也要納入範圍,這工作量真的海了,先確定人,再根據人來確定車,否則是瞎抓。」
刑斌仔細的回想了他和剛子在現場清潔打掃的每一個細節,他心中一直都有一個疙瘩,現場除了屍體什麼也無法發現,任何嫌疑人只要拿得出不在現場的證據,他們很難證罪。
去現場做模擬就是為發現罪犯可能的疏忽,對小區和體校間的樹林做大範圍搜索,也是為找到一絲和現場相關的證據,但他和剛子分類物品的時候,目測似乎都是很陳舊的物品,直覺里似乎希望不大。
也許,只能在心理上對每個可能的嫌疑人在某個方面做突破,這個問題緊緊地糾結在心裡。
葉少華來了應該怎麼問,他會怎麼答,他下午去體校的事由、以及為什麼沒有在晚上離開,或者說通過一種什麼方式離開,刑斌在心裡反覆問答,分析每一個問題的切入點和可能的回答。
現在這個方向和葉少華這條線索,來之不易,如果再不能挖掘出更有價值的線索,很可能就此兩眼一抹黑,前功盡棄,想到這裡他自己苦笑了一下。
「看你雙眉緊鎖,不祥?」
「沒到那一步,多往前想想於事無壞,你覺得是為什麼,我指葉少華。」
「一面之故,不好分析,他剛好在李雅聆這個案子里的七彎八繞的關係里出現過,又恰好一部分符合我們設定的嫌疑人畫像,仔細排查是必需的。如果我們假設他就是幫凶,那麼我們還必需假設他甘冒風險做這件事的理由,上次我去他公司,看他的戶外產品代理做的也還行啊,大老闆不算小老闆肯定是,生活無憂,單純錢的利益他應該不會有驅動力。如果不為錢,那他和兇手這交情就真的匪淺,那得是一種什麼關係了?」剛子道。
「我跟你的關係算是匪淺吧。」
「算,要是你干這事兒,我一定親手正法你。」
「還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三個人其實都毫無瓜葛,第一個人到達后,殺害了李雅聆,他離開的時候特別慌張,只想趕快離開,所以門沒關好也沒在意。學長因約到達現場后,同樣也慌張,短暫思索后拿走了手機離開。而最後來的這個人,並不一定提前有約,但他有著和李雅聆親密的關係,可以開門進入,但同樣發現了房間已成兇案現場,為防止他被警方視為嫌疑對象,清理了現場,然後找機會隱蔽地離開。」
剛子正想開口,「不對,這不符合人性常理,如果是這樣他應該選擇報警。」刑斌已經否定了這種想法。
「我們還是既定的方向,還有你分析到的4.26這個生日,既然087是8月7號生日,那麼為什麼不后三位直接426而是要264了?」刑斌看著剛子。
「這個我想過,計算機你學的比我好,在電腦里的系統日期可以用4.26也可以用26/4來表示,前後兩個日期格式不統一,我估計是防止被別人猜吧,卡的密碼只能6位,2月份沒有64天,一年裡也沒有26個月,正好李雅聆的手機備忘錄里有一個4.26的生日記錄,我分析一定是她用自己和朋友的生日作為銀行卡密碼,這兩個日期對於她來講是有意義的,也很好記,當然把日期格式做了一點變化,這個很合理,呵呵,這倒也教會了我一個方法。」
習慣性的思考問題和頭腦風暴是一件好事,有利從更多的角度分析問題,尋找更多的線索和佐證,這是刑斌讀警校時,老師的傳授。不要怕錯誤,很多時候,是因為不斷試錯,才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我們是不是再去現場走一次,我總覺得不可能絲毫不染,總得留下點什麼。」
「我覺得一會兒葉少華過來,要取個樣給技術組,我們去現場模擬已經反覆再搜尋過,沒發現啊,別執著了哥,我們努力從葉少華嘴裡多發掘唄。」
「好吧,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