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浪漫的約會

翌日清晨，魔法先驅報：

「弒龍歷202年6月15日晚，前魔法部部長凱瑟琳冕下被正式處以絞刑。」

「魔法部正式由國家統領，尊貴的科威爾主教暫任魔法部部長一職。」

「魔法覺醒一事將由教堂全權受理，所有參與公民必須登記在冊。」

「伊格萊斯將軍斬殺狂獅軍團團長埃蒙，半獸人大軍撤退！」

……

麥克看著新一期的魔法先驅報，眉頭緊鎖，趕緊猛灌一大口朗姆酒壓驚。

而亞瑟則在廚房盡情施展才華。

「這科威爾當年是我其中一條船上的大副，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當上了紅袍主教，真有本事啊……」

麥克似乎想到了什麼，眉頭舒展，笑容中充斥著陰謀的味道。

亞瑟則是一針見血地說出了他的看法：「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興奮的，平衡已被打破，教皇和國王各取所需，看起來愉快的合作，實則背後都藏著一把利刃。」

將鍋里的雞蛋翻了一個面，亞瑟又接著說：「看來和半獸人之間的戰鬥沒有幾年是結束不了了。」

麥克則擔憂地說：「亡靈橫居北境，黃金草原又有半獸人侵襲，如果再加上西方的精靈和其餘各族，人類甚至有滅族的風險。」

而可憐的小菲爾一宿沒睡，下樓的第一句話就是詢問在哪獲得「覺醒之種」，從而開啟自己的魔法大業。

麥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但明確表示菲爾是聰明的孩子，並用他精緻的鬍鬚在菲爾的小臉上滾了一遍。

謝爾倫的微風穿堂而過，裹挾著鮮花與青草的清香，院子里的玫瑰悄然綻開花容。

好像只有童話里才有這份難得的寧靜，真是難得的早餐時刻。

三人吃完，麥克忽然十指交叉，挺直腰桿，嚴肅地對菲爾道：「知道為什麼我肯定你母親還活著么？打開那本書的扉頁。」

菲爾趕快照做，發現扉頁上還留有母親的一滴血跡，這滴血跡的形狀宛若一顆隕落的流星。

「如果凱瑟琳死亡，這滴血跡也不復存在，凱瑟琳是魔法界的軟肋，有她在手上，國王可以隨便發號施令，參議院那幫老頑固也不得不從。」

「可他們不是對外宣稱魔法部長已經死亡了么？」亞瑟不解地問。

「那是給民眾看的，而事實的真相只需要給少數幾位大魔法師知道，這樣一來就可以控制整個魔法界。」

菲爾一臉懵懂的樣子，而亞瑟則表現得若有所思。

「十歲，覺醒魔法，是不可能了。」這是亞瑟的結論。

「我們不必暴露在烈日之下，魔法的聖殿當然可以從後門進入。」麥克用手指在桌子上劃出一道直線。

兩隻雛鷹仍在他的庇護之下，這一次，他將不會有任何的失誤。

「你的大副真的會幫你？萬一這是陷阱，一切就都完了。」亞瑟極其認真地注視著麥克。

「我曾在大洋彼岸的東方學過一句古語，『不如虎穴，焉得虎子』。」說完，麥克將少許朗姆酒倒在了桌上，這一刻，眾人的眼中似乎出現了驚濤駭浪。

陽光灑落而下，而亞瑟始終看不透這位神秘的養父。

「我們出發。」

「去哪？」

「去找一位美麗的修女姐姐。」

菲爾從不缺一雙發現美的眼睛，只是缺少了發現美的機會。

謝爾倫是位於弒龍城南部的一個小村落，這裡似乎沒有夏天的燥熱，

但有和煦的微風以及微笑的村民。

菲爾驚奇的發現，麥克似乎是這裡的村長。

一位海盜居然在管理一個如此祥和的村落，這不由得讓菲爾感到匪夷所思。

不過溫暖的陽光以及清新的空氣似乎讓菲爾感到格外的愉悅，他全力奔跑在鄉間的小道上，以至於摔了幾跤仍然樂此不疲。

很快，菲爾便看到了一座小教堂。

「待會看到修女姐姐，看準時機，衝上去抱住她，只管哭就對了。」

麥克與菲爾此時心有靈犀，用欣賞的目光看著彼此。

而真正看到那抹身影的那一刻，菲爾覺得只有出現在夢裡，眼前的修女才是真實存在的。

男人們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手頭的所有事情，微笑地注視著她，目不轉睛。

少年們停下了嬉戲打鬧，紛紛圍到她的身旁，渴望得到她的讚許。

杵著拐杖的老人看到她，立馬扔掉了手中的拐杖，渴望最後倒在她那看起來沉甸甸的懷中。

她竟是如此的美麗。

「特麗莎小姐，我們今天也想傾聽古神的教誨！」眾人高聲吶喊著，信徒們想要得到神諭的洗禮。

他們竟是如此的虔誠，以至於特麗莎修女深感欣慰，不由得向眾人甜蜜地微笑著。

特麗莎修女的微笑是女神的吻、溫柔的風、香甜的蜜糖。

哪怕最後信徒們所面對的是妻子的巴掌、母親的棍棒，他們仍從心底感受到喜悅與安祥。

雖然最後眾人被流著淚拖走，但臉上依舊掛有純潔的微笑，或許這就是神的偉力。

「我相信大家都是純粹的信徒，特麗莎，沒想到你今日也是如此完美。」

麥克也不禁學著城裡的狗屁貴族們那樣，彎腰行了一個紳士禮。

沒等到特麗莎修女回禮，麥克就忽然低下頭，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特麗莎修女趕忙上前詢問道：「我親愛的麥克，是不是又遇到了什麼煩惱？」

麥克抬頭的一瞬間，臉上竟然掛有兩行熱淚。

如此高雅淳樸的演技讓亞瑟心中不禁為麥克鼓掌。

緊接著，麥克抑揚頓挫地說道：「這孩子的父親是一位高貴的騎士，母親則是聖潔的軍醫，他們秉承神的聖諭，為國捐軀，為平民而戰，為人類的自由而戰！犧牲在寂寥的黃金草原，埋骨他鄉！」

「他的父親是我的好友，這讓我感到悲痛萬分，有好幾日我只能靠飲酒度日才能暫緩傷痛。這對夫妻最後的心愿，就是將自己年幼的孩子交給我來撫養，特麗莎，你說這是不是也是神的指示！」

這時菲爾一個健步便衝進修女懷裡嚎啕大哭起來，淚水浸濕她的衣衫，菲爾說什麼也不肯鬆手。

特麗莎修女心中頓時感到悲痛萬分，她輕輕摸著菲爾的小腦袋，望向麥克早已決堤的雙眼，緩緩說道：「如果這是真的，的確令人感到悲痛，但只有在我這裡，你那精湛的演技才會稍稍露出馬腳。」

特麗莎修女輕輕給了麥克一巴掌。麥克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但真的流出了眼淚，發出痛苦的哀嚎。

「不過我相信這孩子悲慘的命運，也相信他會堅強的同命運一直戰鬥下去，因為他有神的眷顧，有真正愛他的家人。」

說完，特麗莎修女微笑著看向麥克與亞瑟，接著緩緩蹲了下來，親吻了一下小菲爾的眼睛。

菲爾似乎又看到了母親那般溫柔的笑容，這讓他立即停止了哭泣。

「你叫什麼名字？可愛的孩子。」

「菲爾。」

「那親愛的小菲爾，你願意讓這個混賬海盜當你的養父嗎？」

「我不願意，他有時候的確像個混蛋。」

「那我就放心了，稍後我會給你一張紙，你同意了再簽名，他欺負你你就過來找我，我來教訓他。」

「魔法教堂那邊我會照常登記在冊，菲爾·希爾頓，如何？」這句話是對躺在地上的麥克說的，毫無語氣。

麥克點了點頭，迅速起身整理好衣裝，依舊裝出一副紳士的模樣。

「我親愛的特麗莎修女，我們單獨聊聊如何？」

麥克與特麗莎修女單獨進入了這座小教堂之中，兩人坐在了長椅上，特麗莎故意坐在麥克身後。

望著眼前王座之上手持權杖的古神像，特麗莎忍不住率先開口。

「從兒時開始，你的志向就是大海與遠方，我只能默默側耳傾聽，我想有一天能站在你的身旁，陪你看這無盡的大海，一起到遙遠的遠方，一直一直陪著你，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可成年後你消失了整整七年，你知道嗎？整整七年！你這個混蛋一點音信都沒有！」

特麗莎將頭埋在了麥克後背之中，頓時淚如泉湧。

「前段時間你回來，我高興得差點暈了過去，原來我這七年的佈道沒有白費，你這個大混蛋！不許再給我消失了！」

良久，教堂中充斥著男人的沉默，修女的淚水。

麥克終於選擇做了回真男人。

只見麥克突然迅速起身，縱身一躍越過長椅，將特麗莎緊緊攬入懷中。

將力氣哭乾的特麗莎此時猶如一隻溫順的小鹿，靜靜躺在麥克懷裡。

兩人擁抱良久，認真感受著對方給予的溫度。

特麗莎打破了短暫的平靜，帶著哭腔問道：「你曾經有愛過我么？麥克。」

「有。」

「有多愛？」

「那時候我的整個世界都是你。」麥克盯著特麗莎的雙眼，一字一句說道。

「神真可笑啊！」特麗莎一邊笑著一邊流著眼淚，歇斯底里的發泄著積攢了七年的情緒。

兩人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這一刻，眼裡都只剩下彼此了。

「你這個時候可不像個修女了。」麥克仔細地給眼前的可愛女人抹著眼淚。

「你也不是曾經的你了。」

特麗莎說完這句話的那刻，麥克像個僵住了的木偶，手指停留在特麗莎的眼底。

特麗莎側過頭吻了一下麥克的嘴唇，緊閉雙眼，貪戀著這片刻的只屬於她的幸福。

一股暖流從麥克的嘴唇襲遍他的全身，孤獨的海盜將這個瞬間死死銘記。

浪漫是一種感覺，是讓美好短暫駐足人間的藝術，這一刻是如此緩慢，緩慢到兩人足以用一生的時間來回味這個瞬間。

「找到她之後，記得好好愛她，一定要給她一個最盛大的海上婚禮，我會繼續做我的修女，直到生命盡頭。」

「我從小的夢想有兩個，一個是嫁給你，另一個是幫助世人擺脫苦難，我實現不了第一個，但我還有第二個。」

「你說，我是不是很幸運。麥克。」

兇狠的海盜在此刻流下了最真誠的淚水，不知裡面包含有多少懺悔，曾經樹下的約定多麼美好，彼此相伴、白頭到老，那年少女望向少年的微笑，美麗得就像泡沫，一觸就破。

童言無忌是最真實的謊言，無論多麼真實，現在也變成了謊言。

「走吧，別等我再給你一巴掌。」特麗莎背對麥克，強裝鎮定，惡狠狠地拋下這一句。

等到麥克打開教堂大門的那一剎那，特麗莎和麥克都看到了那兩位正在竭盡全力阻止村民進入教堂的孩子。

「還好你們現在出來了，我們差點就擋不住了！」菲爾發出不甘的怒吼，似乎便宜都讓麥克佔了。

「哈哈哈……」特麗莎和麥克彼此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笑了出來。

「麥克去吧！要去遙遠的天邊，赴一場浪漫的約會。」

再見了親愛的特麗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