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終點
鷹巢山頂，身穿聖光修女服的安言、換回了自己服裝的亓氏兄妹以及背著大包裹的馬特聚在終點處，耐心地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來了！」馬特出聲提醒。
幾人早早就發現了高空的黑色巨鷹，但遙遠的距離以及極其茂密的黑雲巨杉遮擋了試煉隊的行動，直到葉楓等人到達最後兩公里時，四人才觀察到密林中的動靜。
亓禾的心裡十分驚訝，葉楓等人的速度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期，甚至比她全力爆發還要快上幾分，要知道，她可是四階超凡者，而葉楓據說只有三階水平。
她看向身邊幾人，發現安言正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遠處的人影，以指定考官身份與她一同參與試煉的馬特也在留意林中動靜，兩人似乎並不打算說些什麼，於是她又回頭看向哥哥。
亓木自然也注意到了林中異樣，不過他也只是搖了搖頭，示意妹妹留意著遠處的動靜。
終點的其他人也發現了這支姍姍來遲的試煉隊，有些同屆學員認出了葉楓，在山頂上給他加油鼓氣，主辦方也留意到了附近的動靜，兩位審查官過來驅散人群，在終點處留出了一片空地。
一小撮貴族公子打扮的人卻在一旁譏笑，說著「那個『災風』終於來了」、「這個禍害居然沒被淘汰」、「這次也快被淘汰吧」之類的風涼話。
毫不控制音量的話語傳入了周圍人的耳中，自然也包括安言等人。
性子直率的亓禾最先聽不下去，正準備直接開懟，卻被哥哥亓木攔下：
「我們剛來幕月之森，暫時不要與別人起衝突。」
兄妹兩人初來乍到，與明顯是某些大家族等成員發生衝突確實並不明智，況且幾位公子哥的身後還跟著人數更多的隨從人員，也就是狗腿子。
亓禾也明白這個道理，抱著手臂，冷哼一聲，扭過頭去，滿臉不悅。
「要試試我自釀的魔法飲料嗎？」馬特從包裹里拿出幾瓶顏色特異的飲遞給幾人，「他們是當地大家族的重要後裔，都是地頭蛇，現在不與他們發生衝突是對的，不過可以讓小言出馬。」
本在安靜觀察遠處的安言蹙起了好看的眉頭，她本來並不打算理會那些紈絝子弟，當馬特都出聲了，身為聖職者的她自然也就不能坐視不理。
安言沒有接過看起來就很可疑的「魔法飲料」，而是取下了掛在腰間的聖典。
聖典在烈日下都散發著微光，並自行翻開，這本有著精美裝飾的厚實書籍明顯是一件魔法裝備，而且階位不低。
「聖光有言：善語若陽，惡言如霜，應安言慎語，勿誣言妄語。」
空靈聖潔的聲音飄入人群，在聖典和聖光之力的加持下，安言釋放了「聖言術」，「聖光十戒」中的「言律」被她以自遠古流傳下來的、專用於神聖禱告的、有著特殊語音語調的「神聖語言」朗誦出來。
聖言術是三階神術，具有安撫、鎮定之效，不過在場的絕大部分都是四階或者更高層次的超凡者，安言只是三階聖職者，所釋放的聖言術效力並不強，幾乎只起到了擴音效果。
但即使眾人在日常禱告或是各種神聖活動中聽過無數遍聖言術或者類似的神術，也不禁讚歎著這純凈的聲音如同天籟。
亓禾也不禁回頭注視安言片刻，這位本就靚麗的聖職者少女，在陽光和聖光的環繞之下更顯聖潔。
雖然安言沒有面向幾位公子哥，但他們也知道實在針對己方，一位金髮小胖子正要上前發話，
便被為首的紅髮少年攔下。
紅髮少年的手指似是無意地劃過胸前燃燒的楓葉徽章，那是七大家族之一的布羅克斯家族的標誌，他看向安言，從做工考究的禮服口袋裡摸出一張晶體卡片，語氣平淡地說：
「你就是那位安留斯大主教指名的預備聖女吧？我是艾力克·布羅克斯，這是我的名片，不知道能否與你這位美麗的少女交個朋友？」
安言不為所動，心無旁騖地朗誦聖典里的內容，彷彿朗誦課上認真好學的女學生。
艾力克討了個無趣，臉上也不見惱火：
「看來這位預備聖女似乎不準備布羅克斯家一個面子啊，不過沒關係，布羅克斯家向來大量，如果你改變主意，布羅克斯家不介意多一位朋友。」
說完他鬆開手裡的晶卡，帶著一眾跟班離開此地
帶有楓葉圖案大的火紅色晶卡沒有掉落到地上，而是靜靜懸浮在空中——這也算是大家族別出心裁或者說別有用心的設計。
安言合起手中的聖典，也不準備去接那張名片，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遠處的少年
「大家族的紈絝子弟都是這種惹人嫌的嘴臉。」
亓禾翻了個白眼，抬手準備用魔法打飛五米外的名片，名片卻提前飛入馬特手裡。
馬特隨手將名片塞進包裹，笑呵呵地對幾人說：
「布羅克斯家的這種名片是他們商店的會員憑證來著，聽說折扣還不低，在黑市挺值錢的，我先收著，回頭賣出去了，我代安言請你們嘗嘗幕月之城的美食。
亓木對兩人說：「那我和妹妹就先謝謝了。」
安言卻是回話：「不必謝我，也不必以我的名義，這張名片本就是無主之物。」
……
葉楓在林中全速移動時逐漸減低高度，在到達環形空地之前就已經到達地面附近，這樣可以避免從森林中衝出時身處無法使用飛爪的空中，進而遭受來自空中和地面兩個方向的夾擊。
在衝出密林的前一瞬間，葉楓抬起右手遮擋在雙眼上方，避免光線的突然變化而短暫影響視力，也可以保護頭部。
進入鷹巢山山腳環形空地的葉楓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就在他衝出不到三十米距離時，心裡忽然一凜——他感知到兩道攻擊正從不同方向飛射而來。
褐發男的炎彈從後方射來，消失的黑衣男竟是不知何時繞到左前方，擲出飛刀射向少年的雙腿。
此時兩位副考官與葉楓之間的距離都不過四十米，二者的攻擊相互掩護。
而身處平地上的葉楓閃避空間極少，如果他使用「踏風」強行變向躲避的話，接近極限的身體又很可能因過度消耗魔力而脫力。
兩道攻擊在發出的瞬間就被葉楓捕捉到，後者高度緊張且保持冷靜的大腦在下一個瞬間就給出應對之法。
葉楓憑藉「聽風」鎖定後方飛來的速度較慢的炎彈，頭也不回地向後擲出右手的短劍，與此同時，他的左手掠過腰間，從腰帶上取下某種圓柱形物體，然後將之投擲出去。
炎彈被短劍精準命中，在空中提前引爆，飛刀也被少年投擲出了三個空藥劑管中的一個成功擊中飛刀，姿態被破壞的飛刀落向地面，自然無法再對葉楓造成威脅。
「還剩一把飛刀，以及一把飛刀。」
葉楓通過連接在劍柄上的繩索收回被炎彈炸飛的短劍，在地上翻滾幾圈以緩衝炎彈爆炸是產生的衝擊力，那幾個不值錢的空藥瓶，自然就當垃圾丟掉了
葉楓起身後迅速確定兩副考官的位置和動作。至於最後面的金髮主考官，他早就已經用完了攻擊次數，自然無需在理會。
山腳下三人的攻防大大出乎了山頂觀戰眾人的意料，葉楓的操作更是引出一陣驚呼，但不少人也看出了少年此刻的境地似乎有些不妙，因為兩位副考官依舊在繼續接近葉楓。
不過更令他們吃驚的還在後面！
暴露身形的黑衣男竟是手持飛刀，徑直向葉楓衝來，褐發男也拔出最後一把飛刀，在少年身後加速靠近，剛從林中躍出金髮男則全力緊跟前面三人。
考官與試煉者之間的距離迅速拉進，被褐發男和黑衣男夾在中間的葉楓彷彿一隻走投無路的耗子，正被兩隻兇悍野貓包抄戲耍。
但哪怕被兩人夾擊，哪怕身處「九死一生」的絕境，葉楓也不閃不避，正面迎向黑衣男。
此刻，他距離左前方的黑衣男只有十米左右，距離身後的褐發男也不過二十餘米。
同時面對兩位中階的老手，葉楓其實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擋住兩人的攻擊。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現在也是在賭——褐發男並不擅長投擲類武器，葉楓賭的是僅剩一把飛刀的他會為了給黑衣男創造機會而攻擊自己的軀幹。
「咻——」
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從身後傳來，「聽風」精準地感知到褐發男的飛刀，並且預判出飛刀瞄準了他的后心，葉楓幾乎同時做出反應，猛地向右躲閃一步。
事實證明，葉楓賭對了！
在葉楓躲閃的一瞬間，黑衣男也同時擲出飛刀，後者瞄準的是葉楓的面門。
葉楓一直緊盯黑衣男的動作，在後者擲出飛刀時，他幾乎同時射出左臂的飛爪，收束狀態的金屬鉤爪如同一枚小型炮彈，以不慢的速度射向飛刀，企圖將其攔截，結果卻是差之毫厘，沒有擊中飛刀。
但這還沒完！
葉楓全力甩動連接飛爪的繩索，甩成波浪狀的繩索結結實實地彈中飛刀，後者的飛行軌道被強行改變，最終貼著葉楓的頭皮飛過。
與預想的一樣，他成功躲開了兩人的攻擊，用完攻擊次數的考官不能再出手阻攔，他只需要及時到達終點就行，現在還剩不到1.5公里，時間還剩5分鐘有餘，不出意外的話，完全來得及！
因為身體臨近極限，閃避時破壞了平衡的葉楓不得不在地面上側向翻滾，以充分卸力，避免摔傷。
就在葉楓還未從地上起身之時，一股危機感如驚雷般在他的心裡迸發——他看見黑衣男衝到了五米之內，已經用完攻擊次數的他竟然握著一把閃爍著電光的飛刀，看架勢像是要把手裡的飛刀當作匕首，似乎想上前手刃葉楓！
來不及多想，葉楓雙手撐地，儘快起身。
黑衣男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近身，而是在三米處甩出了飛刀，直取少年的咽喉——按照規則，飛刀本應在50米左右的距離投擲。
葉楓本想用短劍格擋，但剛剛撐起身體的雙手傳來無力麻木感，根本來不及抵擋，葉楓無奈只能竭力偏頭躲避。
飛刀從他的脖子左側劃過，「擬刃」產生的電流瞬間迸發，痛覺神經被激活，劇痛直衝大腦。
葉楓險些昏厥過去，勉強保持平衡的身體也搖搖晃晃，但最終依靠強韌的精神強撐下來，好歹是沒有昏過去。
少年大口喘著氣，左手按著脖子的「傷口」上，近乎枯竭的魔力匯入左手，稀碎的白羽從指間飄散，疼痛感逐漸緩解，意識也恢復清明。
少年咬著牙，沖向鷹巢山！
他沒有走山腰上的「之」字形石板路，而是以最短的直線距離，拖著疲憊的身體向著山頂衝刺。
三座倚靠在一起的石山傾斜角度不小，不過不少試煉者為了走捷徑，直接在山腰上踩出了一條小徑，雖然無人開墾護理，但比起極端茂密的巨樹森林依舊好走太多。
因此葉楓藉助飛爪和攀爬靴，直接走前人開闢出的捷徑，一往無前地沖向終點，最後不到1公里的路程正不斷縮短！
身後的三位考官既不阻爛，也沒有施加援手，只是安靜地跟著其身後。
鷹巢山頂，終點線下，兩名審查官看著手中的鐘錶——距離正午十二點僅剩3分半，在他們旁邊，不少人為少年吶喊加油。
安言將左手伸入從修士服內側的口袋，聖光之力在右手上不斷匯聚，三階聖光神術「聖愈之光」蓄勢待發，她還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黑色的護符和一支類似於注射器的綠色藥劑管——兩者看起來與聖光神系似乎並無干係。
安言的動作並沒有引起多少注意，身為聖光系聖職者，她本就是此次應急醫療隊伍中的一員。
在眾人的注視和鼓舞之中，指針到達正午12點之前的30秒鐘時，葉楓衝過了黑鷹試煉的終點線。
衝過終點的少年終於無法再抵禦疲勞和疼痛，身體不聽使喚地向前撲倒。
在他即將觸碰到地面之前，一顆充滿神聖和溫暖的光球飛入他的身體里，一雙白皙的小手扶住了他。
身邊似乎傳了陣陣歡呼和戲謔的口哨聲，不過到達極限的少年已經聽不清周邊的聲音，只聽見了一個溫柔、熟悉的清脆女音：
「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