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與監獄九
陽光慢慢從囚房的縫隙中照入室內，穩定的射在湯的面部和臀部。
在王子的加護下，湯幾乎是這個監獄中最輕鬆的人，甚至比衛兵都要輕鬆許多，總結來說，就是工作，他想干就干，不想干，一天都呆在囚房裡也沒人管。
那時候在衛兵間，甚至還流行一種遊戲，他們會用私藏的口糧或者麥酒，打賭今天湯出不出工。
湯也並不是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一來自己現在在哥布林里確實有點話語權了，如果一直偷懶，怕是不能服眾，另一點，吃飽睡睡飽吃，也真的睡不到這個時間。
主要還是這幾天太累了。
乍一看，成績優異，局面穩定，在外，有王子支持，使得自己有充分的時間思考和制定計劃。
在內，有納和提爾為首的兩大部落支持，全體哥布林團結一心，這次越獄看似十拿九穩。
北境監獄到底存不存在騎士團？存在的話，怎麼解決？自己製作的弓，真的能射穿盔甲嗎？
就算一切順利，逃出去了，也只是整個計劃的第一步，逃出去之後，將近百人的隊伍怎麼跑？
距離最近的哥布林領地，平拉大森林，有小一百里，一路上怎麼躲避北境監獄衛兵的圍捕？
哪怕沒被衛兵找到，一路上的人類村莊怎麼繞過？近百號人的吃喝拉撒，怎麼辦？
按照哥布林的行進速度，到達最近的邊陲部落——納和切切的母族，日夜兼程，恐怕也需要兩天，加上躲避追捕和冬天的行隊速度，這時間只會更長。而且湯手裡沒有地圖，能指明方向的唯有監獄旁的那條河。
前提是切切真的沒記錯。
如果只是思考，還不至於這麼累，湯還有其他工作——給哥布林特訓。
木板穿過搓繩，綁在腳底，用石刃一點點摳出T字形的凹槽，再打磨石頭，插在凹槽里。
結束一天的勞累，哥布林還得回到囚房裡練『芭蕾舞』，他們需要儘可能保持平衡，而且做出湯規定的不同動作。
沒人知道湯為什麼進行這種特訓，也沒有任何哥布林問過，包括納。
也許是因為那段時間裡，每個哥布林屁眼裡都得多少賽幾塊石頭，所以實在沒有心情問了吧。
湯還要求，每次吃飯，哥布林都要閉著眼，屏住呼吸，從囚房奔向內部廣場，即便睡覺前，哥布林也要練習閉眼，屏住呼吸走直線。
大概是湯知道屁眼裡賽石頭的滋味確實不好受，屏住呼吸也確實能減輕痛苦。
這樣下去，能不能逃出去不知道，哥布林們上廁所倒是更加通暢了，如廁時間直線下降。
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不光下邊難受，哥布林上邊也難受，因為伙食量減少到原來的三分之二了。
倒不是北境監獄故意為之，他們提供的飯量一如往日，主要是湯。
就算是最強壯的哥布林，提爾，也不能保證每次都拉滿弓，同時，也不能保證可以連續開出四箭以上，一般到第四箭，拉距就肉眼可見的減小，到了第五箭，就連提爾都徹底拉不開這張由弗爾卓木做的弓了。
這對於越獄計劃是致命的，湯需要最起碼的兩箭命中，考慮到提爾的命中率和可能出現的意外，所以最起碼需要能連續開滿六箭。
有限的時間，缺少食物的監獄，沒有能量補充，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口糧只能從哥布林嘴裡摳了，總不能去和王子說，自己要越獄，求他多給點口糧吧？
反正除了提爾，
大家都覺得上了賊船，他有任務在身，一天天倒是吃的飽飽的，而且因為由鐵鏈的限制，他的屁眼裡也不用塞石頭。
畢竟他一塞，鐵鏈就自動嘩啦啦的警報了，很容易驚擾守衛。
但是以他的武力值來看，也沒人敢讓他塞。
嗯~~~湯躺在茅草上，感覺到陽光有些刺眼，一邊發出聲音，一邊躺著伸了下懶腰。
現在以他的地位，已經不是僅僅睡地板了，而是可以在地板上，鋪點草。
嗯~~~還沒完全清醒，如同小貓呼嚕一般，發出這種舒服的聲音。
「老師起的真晚。」
湯幾乎是跳起來的，伴隨而來的是兩眼一黑，差點跌倒，緩緩蹲下來，看向坐在一旁的人。
「索林？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老師留下的筆記，我都已經自學完了。」索林滿眼笑意，操著一口哥布林語。
看到湯睡在茅草上的時候，索林就已經知道如今他在這群哥布林中的地位了，離自己的計劃又進一步。
他站起身來，不斷在囚房中渡步，彷彿在尋找什麼，緩緩開口道。
「老師不是說，想吃土豆燉牛肉嗎？」索林順著牆縫看向外面「可惜學生尋遍帝國，也沒能找到這道菜的菜譜，只能來請老師另點菜了。」
湯終於完全清醒過來，環視四周，那騎士一如往常，就站在索林身旁，門口多了幾個手持長槍，身穿布胄的衛兵，外面吵吵鬧鬧，順著索林的視角，能隱約的看到今天哥布林沒有外出採石頭，而是在幫忙運貨物。
已經到這個時間了嗎？這半個月過的還真快啊。
回想起這幾天，湯還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到這裡快一個月了，他發現了這一規律，補給日。
這一天，所有的衛兵都會換上布胄，並不是因為每次王子都會來，要注意軍容，而是因為在這一整天里，有將近半天，這堡壘里，是不存在魔法師的。
每半個月，補給車都會來一次，一共四輛，由八匹馬拉作，在大概九點左右，到達最外牆，運送北境監獄最北端，採石場堡壘的生活必需品，同時還會進行換班。
原本在堡壘里駐紮的魔法師，會跟隨這四輛馬車下山，將近半天後，還是這四輛馬車，會送上來完全陌生面孔的，魔法師。
在這個時間段里，整個北境採石場，沒有魔法師！
同時，這也是整個堡壘，唯一能同時打開三道閘門的時候，因為馬隊太長，一輛輛進來又過於麻煩，所以守衛會同時打開最外側的兩道閘門，和最內側的一道木門。
最後，這一天，也是全體哥布林完全能不受誤解，並且到內場上集合的時候，因為人類會把這天上午的工作替換掉，改為搬運補給品。
這是計劃中，最重要的一天！
湯微笑著看著索林，聽著外面的吵鬧，學著他的語調，緩慢而有底氣的開口了。
「冬天，吃火鍋吧。」
.
加圖索帝國確實是北大陸國力最強的三大帝國之一，也確實擁有騎士團，但是在北境監獄，是沒有騎士駐紮的。
無論國力多麼雄厚，也不可能把錢花在防守雪原與山脈上。
可情況馬上就要不同了，湯的擔心不無道理。
餐桌上的蠟燭突出的只是個氛圍，拱頂由一整塊巨大的水晶原石，和數十位魔法師製作而成，這樣級別的工程，在整個北大陸，也僅此一塊，陽光可以很好的照進大廳的每一寸角落。
長達十幾米的餐桌上，只有兩把椅子，加圖索三世比起他的父親，出了名的節儉，一頓飯加上冷盤，湯點，只有十幾道菜而已。
老僕五指托盤，呈遞上一封信。
三世看到封口上的家徽，和信封上『加圖索三代皇帝親啟』的熟悉筆記，已經明白了什麼，旁邊的女僕識趣的弓身退下，慢慢的靠牆站好。
三世用餐刀仔細且小心的劃開火漆，從信封中拿出信紙，默默看了起來。
「古拉姆。」他開口了。
唯一有資格和皇帝坐在一起吃飯的人站起身來，吃飯時，他只佩戴半面面具，露出嘴巴。
加圖索皇帝的第一騎士，直接且只聽從皇帝本人命令，絕對完成命令，被人們稱為，古拉姆。
除了皇帝本人，沒人見過他的臉，沒人聽過他的聲音，沒人知道他是男是女。
實際上，他的名字也不叫古拉姆，他沒有名字，古拉姆更近似於一種，代稱或者，官職。
直接繼承自荷爾佳帝國的古拉姆制度，唯有皇帝才能擁有古拉姆，綿延近兩千年，只誕生出兩種晉陞制度，直接任命亦或者選拔，當然在荷爾佳帝國只有一種，選拔。
自四歲起，在整個帝國境內接受選拔，挑選出身體素質最為優異的男女孩童。
帝國會供養至其六歲，期間發現不足者，立刻淘汰。
自六歲起，接受馬術，長槍，巨劍，長劍，短劍，匕首，等一系列武項訓練，期間發現不足者，立刻淘汰。
九歲起，每一個月接受一次古拉姆選拔，凡有不足者，立刻淘汰，直至人數剩餘兩百人。這個過程一般看當時招募孩童的數量，歷史中最長的記載，為荷爾佳十八世，自立帝起開始選拔古拉姆，直到三年後才決出最後兩百人。
最後兩百人，除了武藝，還要進修毒品，藥物，急救，皇室禮儀，食物辨別，魔法防禦等百餘項訓練，期間有超過十四歲者，立刻淘汰。凡有身高體型不足者，立刻淘汰。凡有私學書寫者，立刻淘汰。。。。。
最後，兩兩相裁，直至決剩最後一人。
「獻於榮耀，獻於忠誠，獻於靈魂，獻於生命，將一切獻於國王與命令。」
這是最後一人能說出的最後一句話，因為最後一步，叫做失聲，他會被人為的切除掉整根舌頭。
之後永久的帶上面具，此人曰，古拉姆，荷爾佳帝國通用語，意為——無聲之矛。
至於索林的第一騎士，當然沒經歷過這些，他只是不愛說話而已，也或許冥冥中，他在為自己成為古拉姆做準備吧。
三世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只見他點點頭，轉身走出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