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六十四
不再去計算時間,不再去珍惜每一分鐘每一小時,也不再用謹慎的目光去觀察周圍出現的人,這樣的生活本該是毫無意義的,但是在每一天早晨接過德拉科遞到面前的裝著溫水或者蜂蜜水的杯子,每一次餐桌上接受他切好的食物,每一次洗澡后讓他慢慢地擦乾頭髮……這些本該漫長無比的日子一下子就晃了過去。
然後這天,赫辛裹著七扭八歪的睡袍,迷迷糊糊的走去洗手間,德拉科跟在他身後,小心的幫他修正位置,以防他撞在牆上。
但是忽然之間,赫辛停下了腳步,皺了一下眉。
德拉科還以為赫辛站著睡著了,立刻過去扶住了他,但很快德拉科發現,赫辛不但沒有睡著,正相反,現在他正大睜著眼睛。
「尤里安?」
「德拉科……我好像要……」那個字赫辛還是沒法說出來,但從他的表情上,德拉科已經猜到了那是什麼!他盡量平穩快速地把赫辛抱起來送回床上,跟著又叫小精靈立即去通知治療師以及雙親,一切都早已準備好,所以忙亂的只是王子本人而已——
四個小時后,斯科皮·加百列·馬爾福誕生。
小嬰兒的哭聲響得不得了,治療師把他抱了出來,他的爹地圍著他轉,國王陛下圍著他轉,萊文親王當然也在圍著他轉,一片嘈雜,這是夜裡,可是德拉科卻看到有什麼很亮的光一閃而過。
「去陪陪尤里安吧。」國王夫夫把德拉科擠出了對嬰兒的包圍圈,無比體貼的叮囑著。
德拉科點頭,轉身,心裡莫名其妙地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他該知道的,卻忽略了。他推開沒有關嚴的門,裡面的燈比外面更亮,這是當然的,治療師不能在昏暗的情況下工作,可是剛剛那一瞬間的亮光,比他以為的室內的光亮還要亮得多。
德拉科進來的時候,原本應該照顧赫辛而忙碌的治療師和護士們,現在倒了一地,應該老老實實躺在床上的赫辛,卻不見了蹤影……
德拉科拽起來一個治療師就是一個清泉如水,治療師猛得的一激靈,醒了過來:「閣下……」他看著德拉科一臉茫然,顯然還有些搞不清現在的狀況。
「尤里安呢?」德拉科拽著他的衣襟,大聲咆哮著。
治療師愣一下,下意識的看向床的方向,當發現床上空無一人的時候,他瞪大了眼睛,顯然,治療師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去通知國王和親王!」德拉科鬆開他,去喚醒下一個人。
治療師趕緊爬起來,即將跑出去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了什麼:「閣下,我記得我彷彿看到了一陣白光,但接下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需要他再出去通知,聽到德拉科大喊的聲音,盧政勛就進來了,一進來看到凌亂的,卻空無一人的床時,國王也懵了。
盧修斯稍微慢了一步,因為剛才他懷裡抱著斯科皮,得把孩子放下。可是他也同樣懵了,怎麼可能有人在眾多巫師在場的情況下把赫辛帶走?更不可能是赫辛自己離開的,盧修斯經歷過這些,知道現在赫辛的情況有多糟糕。
德拉科還在弄醒人詢問,盧政勛已經打開窗跳出去找了。
盧修斯則出去又拽住了最先醒來的那個治療師,對他說:「你的記憶。」
「是,是的,陛下。」治療師怔了一下,但反應過來后,立刻就把記憶抽出來了。
不需要盧修斯再多吩咐,小精靈已經拿來了冥想盆。
當時治療師就在床邊,甚至沒有看向別處,可是忽然就被刺眼的強光弄得什麼都看不見了……直到德拉科把他弄醒,否則治療師還不知道他昏迷過那麼幾秒、十幾秒。
盧修斯反反覆復的看冥想盆,但一次次的他能看到的也只有白光白光白光!只是在一秒都不到的時間裡,赫辛就消失了。
「他不是自願離開的。」盧修斯能確定的只有這一點,因為當時赫辛絕對不可能自己走。
「父親……」德拉科茫然無措地想問什麼。
「問吧,德拉科。」盧修斯看著德拉科,他同樣很茫然。
問什麼?德拉科一直強撐著的鎮定一下子變成了猙獰,他忽然磨著牙齒說:「死神!一定是死神!!!」
「那麼我們就只能等……等待對方提出條件。」盧修斯緊皺著眉,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了,這太糟糕了。
小小的斯科皮在外面大哭,德拉科在房間里腳步沉重地走來走去,根本無心去管。治療師和護士們都被趕了出去,本該被家人環繞的小王子,現在也只有交給他們去照顧了。
「冷靜,德拉科。」盧修斯拍了拍已經高過他的德拉科的肩膀,接著他吩咐小精靈,「**,把蒸熏爐叫回來。」
**跳出來,縮著脖子回答:「主人,**沒有辦法做到,蒸薰爐主人出去了。」
「出去了?離開維扎德蘭德?」
「是的。」**回答。
德拉科抓起小精靈:「爹地去哪裡了?他說了嗎?他去找尤里安?」
「應該是去找尤里安的……」盧修斯挑眉,「他是因為發現了線索,所以才離開維扎德蘭德的嗎?」
「快說,是不是!?」德拉科越是急,小精靈越是不會說話。
「**……**是個壞精靈……**不知道……」小精靈並沒有跟在盧政勛後邊,具體發生了什麼,盧政勛為什麼離開,小精靈並不清楚。
德拉科鬆開手,小精靈的尖叫他充耳不聞,在強迫自己專心想了幾分鐘后,他對盧修斯說:「自從裝備被『貝拉』拿走,爹地就一直在查閱跟死神有關的消息?我能去他的書房看看嗎?」
「去吧,德拉科。這裡的事情有我。」盧修斯拍了一下德拉科的肩膀,王室第三代出生,生育他的人卻失蹤了,外邊還有一群驚慌失措的治療師。這些事情都需要處理,而且,看來斯科皮出生的消息,要暫時保密了。
德拉科感激地對父親點頭,幻影移行去了他爹地的書房。
盧政勛去了羅馬,在聖天使堡的地下,是裁判所的總部,也是秩序騎士團,各教區騎士團的總部,這裡層層疊疊的魔法陣把牆面都變成了抽象畫,即使是他,也只能跟著衛兵進入,否則這個真正的迷宮會把任何人都吞噬進去。
一走過叫人眼花頭暈的隧道,在地下大廳的入口處,霍華德主教已經等候在此。
「樞機主教,我很抱歉在凌晨把你吵醒。」
「不、不,我很高興享有這種榮耀,e1yosie1,我可是第一個被你拜訪的紅衣主教。」霍華德主教很開心的對著盧政勛微笑。
他身後的大廳里很嘈雜,雖然是凌晨,可是至少有幾十個人在其中忙碌,這是為騎士們研發武器裝備的所在,包括秩序騎士團的裝備在內,也有幾個秩序騎士團的騎士站在某些檯子邊,配合研究人員。
從第一次來參觀過之後,盧政勛就可以隨時來這裡,如果他喜歡,他可以隨便拿走任何東西,但他再也沒來過,今天也只是第二次來。
當他和霍華德並肩走進這地方時,大家都放下手裡的事情看了過來。
有些尷尬的是,這位地位甚至高於教皇的天使從來不接受他們的跪拜——在他眼中,只有維扎德蘭德的臣民做這件事才是理所當然的。
盧政勛看到了一個認識的騎士,遠遠的對他點了一下頭,就跟霍華德從側面的通道離開了這。
「首先,我要祝賀您的偉大勝利,e1yosie1,雖然這個祝賀有些遲到。」霍華德無奈的嘆了一聲,「吸血鬼是最令人厭惡的邪惡生物,您的勝利應該被歌頌。」
盧政勛說:「我需要和你單獨談談。」
「哦,好的。請到這邊來。」霍華德推開了一扇房門,這裡的房間很古怪,因為屋頂、地板還有四面牆是全黑色的,甚至連個通風口也沒有,跟別說窗戶了。但奇怪的是這房間絲毫也沒有氣悶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空氣新鮮。
房間里擺著兩張白色的沙發,還有一張白色的咖啡桌,桌上擺著點心和冒著熱氣的咖啡。
「請。」
盧政勛用魔法感知了一下周圍,連監控也沒有,很好:
「赫辛不見了。」
正準備坐在沙發上的霍華德老頭動作僵硬了一下,甚至能聽見「咔吧!」一聲,貌似是從他的腰部傳來的……
「尤里安·范·赫辛?!」
盧政勛點頭:「是的,為什麼?」他死死的盯著霍華德,要不是有求於人,盧政勛早已著急上火了。
「上帝啊!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他被什麼異端劫持了?」
「對我發誓,主教!」盧政勛不是太相信霍華德,「你沒有做什麼手腳!」
「我向您以及上帝發誓,這件事我並不知情。」霍華德很莊重的抬起手發誓,「我願和您一起,努力把赫辛找回來。」
盧政勛本來是沒有選擇了,才試著來碰一下運氣,但是到了這裡后,他忽然有這兒一定有線索的直覺。
「我相信你,主教,赫辛……」不能說赫辛已經快要成為德拉科的伴侶了,也不能說赫辛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消失,盧政勛選擇好了措辭,慎重地開口:「他是我唯一的……同類,很重要,可就這麼在眼前不見了,我不能接受,可以把你知道的關於他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嗎?」
「當然,我盡我所能的……我想我們現在可以去見一個人,他或許有赫辛的線索。但是在此之前……」霍華德主教按了一下自己的腰,「您能稍微扶我一下嗎?我好像把腰閃了……」
盧政勛把胳膊伸出來,讓霍華德扶著:「你想到什麼了?」
「哦,太感謝了,e1yosie1。」霍華德捂著腰走了兩步,「我不想給您不切實際的希望,所以,首先我想問問您,赫辛消失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光,只有光亮。」
「光……那可能……我知道赫辛到了什麼地方。請別激動e1yosie1,我知道是因為我曾經在前人留下的筆記上看到過。請向左拐,謝謝,我們先去藏書室。」
盧政勛按他說的向左拐,把走廊底的門推開了,意外的是門一推開,裡邊是非常現代化的防彈玻璃門,還有隔離室和溫控顯示等等。
「就在這裡。」讓盧政勛扶著,霍華德一挪一挪的終於找到了他要的書,將書打開,在第十一頁,那上面畫了一個向天空中飛去的天使,天使的下方寫著gabrie1。
盧政勛看到下方的文字,為了穩定心情,他坐下來看。
gabrie1並非自「出埃及記」這個故事後就一直在人間贖罪,應該說他的贖罪歷程分成了很多段,只有這最後一次,才是在裁判所擔任騎士,擔任了三百來年,筆者記錄他每次隕落,都是因為固執的不肯認錯。
十幾分鐘后,盧政勛合上書抬起頭問霍華德:「記錄者是誰?」
「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位苦修士。」霍華德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一位傳遞上帝消息的人。」
「你剛剛說要帶我去見一個人?」盧政勛把一個裝著黃色藥劑的小玻璃瓶放到了霍華德面前——盧修斯的叮囑他記得,但現在為了德拉科,為了那個小小的斯科皮,必須得付出代價了,霍華德不是保羅。
霍華德眯眼看了看那個藥瓶:「他們是先知,但並不是巫師的那種窺探未來的……咳咳!」霍華德接下來要說的詞顯然不會太好聽,雖然已經有十幾年不再和巫師對著幹了,但是他之前的幾十年間都是在追殺這些異端中度過的,有些習慣不是能改過來的,「教會中的先知都是一些無比虔誠的苦修士,他們終生都不會說話,只用文字記錄下聆聽到的上帝的聲音。」
只有治療藥水還不夠嗎?盧政勛把紅色的補血藥劑也放了過去,他不會再加了,給補血藥和治療藥水,都會用在騎士們身上,可以救命,但精神類回魔藥劑是屠殺用的,不管對象是邪惡還是善良,屠殺本身不該助長。
「可以……再加兩瓶恢復藥劑嗎?」霍華德主教乾脆自己加價,「我們有幾位騎士受到了奇怪的詛咒。」
盧政勛把那兩隻玻璃瓶抓回手裡。
「啊!啊!」霍華德立刻抬起了手,「我這就帶您去見那位苦修士。」
兩隻玻璃瓶落到了霍華德手裡,盧政勛站起來:真想把這老頭扔牆上去!
「請……再扶我一下,e1yosie1。」霍華德並沒有帶著兩瓶葯,而是把它們放了在一邊,「我們離開圖書室,向回走。」
盧政勛扶著他問:「和我接觸也能得到恩賜?」
「就算和您說話,都是一種恩賜。」霍華德聽起來是回答了盧政勛,但卻又彷彿只是普通的恭維。
對此,盧政勛沒什麼好說的,安提諾里也這樣,應該只是心理上的安慰。
這次彎彎繞繞的,霍華德忽然在一根柱子面前停了下來,敲兩下、摸兩下,折騰了兩三分鐘,柱子旁邊的地板忽然「咔」的一聲裂開了,一個應該是電梯的東西從地板下升了起來,「請進,e1yosie1。」
這是第一次參觀都沒去過的地方,霍華德這裡果然有很多是連教皇都不知道的。
盧政勛倒是不擔心自己下去會不會變成被豢養的珍禽異獸,秩序騎士都是狂信者,如果他們見不到盧政勛出去,他們會把霍華德拆開來找。
他很乾脆站了進去。
霍華德則一步一步的挪著也跟了進去,電梯很狹窄,兩個人幾乎緊挨著,霍華德老臉上露出了一種年輕人面對偶像時的喜悅與滿足:「請站穩,我們要下去了。」
「為什麼對赫辛的態度不是如此?」盧政勛憋氣地向上方望。
「因為上帝收回了他的翅膀。」霍華德很乾脆的說,「對赫辛,我們的身份更像是監工,甚至……監獄看守。」
「小心,主教,我經常管不住揍人的衝動。」
「咳!」霍華德咳嗽了一聲,「我是老人,我只是個無害而又虛弱的老人,e1yosie1~」
「上次在維扎德蘭德見你,你還健康得很。」可算到地方了,盧政勛邁出一步站到外面,伸手扶這個有一條腿是義肢的主教,和安提諾里的瘦削不同,這位可是壯壯的。
電梯外邊很顯然是一個用天然岩洞改造的地下洞穴,而且非常簡陋,除了電梯之外,看不見任何的現代化產物,散發著嗆人味道的火把是通道里唯一的照明物。
「這裡居住了三位苦修士,我們要見的是住在左邊第三個房間的那一位。」霍華德指著,而他說的所謂的「房間」,其實就是個洞口,連個門板也沒有,站在門外,就能清楚的看見裡邊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