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鼓擾賊
曲梁城內,剛剛入睡的張燕,陡然驚醒。
他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戰鼓聲,急忙向房門外駐守的黃巾士兵問道。
「怎麼回事?」
「哪來的戰鼓聲?官軍又夜襲了?」
守在門口的兩名黃巾士兵也急忙沖了進來,慌亂道。
「督軍!這陣戰鼓是從西邊傳來的!」
「是不是官軍又來夜襲了?」
「我們要跑嗎?」
張燕急忙安撫道:「先別亂,抬我去西城門上看看再說。」
當他到達城西的時候,就看到城門后的甬道上站滿了黃巾士卒,一排黃巾弓手正在城牆上搭箭拉弓。
張角聲嘶力竭地叫喊。
「射!射擊!」
黃巾弓手刷的一聲放開弓弦,箭矢飛速射出。
「天公將軍!到底發生何事?官軍有何動作?為何夜半戰鼓急響?」
張角回過頭來,「該死的官軍!我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名堂,督軍自己過來看吧!」
說完,張角又對著弓箭手下令道:「射!繼續射!射到他們不敢接近為止!」
「是!」
於是弓箭手們連續不停地向城外揮灑箭雨。
張燕讓人將自己靠近城牆,伸長了脖子往下望去。
只見城外立有一個火把方陣,大約每隔五六米的樣子便立有一個木樁子,橫豎兩邊各有數百個,上面綁著火把,如同一片火焰樹林,將西門外的一片原野映照得猶如白晝。
幾十個箭靶立在方陣正中央,官軍前列騎兵手持弓箭,口喊一句:「殺!」,縱馬馳入火林方陣中。
到得大約十幾步開外,又大喊一聲:「射!」,手上弓矢射出,直中箭靶。
後方戰鼓變換了一下節奏,敲擊地更加劇烈,一個明顯將領模樣的人揮著小令旗喊道:「得勝!回陣!」
騎兵跟著高喊兩句,從兩側出了方陣。
「二列!出陣!」
「殺!」
官軍就這樣周而復始,一列一列地出陣,射擊,再回陣。
張燕皺著眉頭嘀咕道:「他們······在訓練?大晚上的,特地跑到我們面前訓練?」
「這群王八蛋!他們是真的視貧道如無物啊!弓箭手!射擊!射擊!把他們都趕走!」
黃巾弓手再一次射擊,然而擊中者寥寥。
官軍這個方陣立得很講究,基本在他們的射程邊緣,偶爾有零星的幾隻箭矢超常發揮,打到騎兵身上也已經是強弩之末,被他們的盔甲輕易就擋了下來。
唯一一個受傷的,是因為他的坐騎被射中了,狂蹦兩下,把他甩下馬去,不過沒摔死,看他回去時一瘸一拐的樣子,估計摔了個骨折。
「天公將軍,讓眾人停止射擊吧。官軍在射程之外,不要浪費箭矢了。」
張角此時也已經冷靜下來,讓弓箭手停止射擊。
「難道就這麼讓官軍在外面耀武揚威?」
「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應該是官軍的疲敵之策,明日卯時,便是雙方大軍正面作戰之時,我方今夜若是沒能好好休息,明日還有何力氣衝鋒陷陣?」
張燕說道這裡突然明白過來,「約戰,疲敵,三句不離棄暗投明。盧植盧子干,不愧為一代儒將,這時候了還想著不戰而屈人之兵。」
古人沒有機械鐘錶來定時,但卻有著極為準確的生物鐘。
熬夜,這個對於現代人司空見慣的詞語,已經變成一種常態,
但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這可是個大殺器。
張燕還記得自己再上大學之前,生物鐘也是這樣的規律,過了11點,立馬犯困。
直到某天被室友慫恿著去網吧熬夜團戰,第二天自己就像喝了假酒似的,精神表面上很足,一點不困,但是注意力卻極其地不專註。
要是帶著這樣的狀態上戰場,估計得要項羽韓信那種級別的統帥才能打贏吧。
盧植啊盧植,不想把我黃巾一杆子打死,就想把我們累得心力衰竭,無心作戰嗎?
「天公將軍,請你去歇息吧,順便將下面的兄弟都解散,讓他們都安心休息,我想今夜不會有襲營了。」
張角憤憤不平道:「官軍欺人太甚!明日白晝,貧道必然要率我黃巾大軍將其挫骨揚灰!」
張燕笑道:「恐怕明日,他們不會出現在戰場上了。」
「官軍想使我黃巾疲於應對,也要付出代價,過了這一夜,這支騎兵同樣也會人馬不堪,無力再戰。」
「我就守在這裡,陪著他們表演,他們要是敢提前散場,我還不答應呢!」
張角明白過來,拱拱手,「那就勞煩督軍了!」
「為吾黃天大業,豈敢稱勞煩二字。」
張角解散了大部分待命的軍隊,只留下一千人,供張燕臨時指揮。
城外,越騎校尉呂常看著曲梁城上的火把明顯減少,策馬到正在發號施令的屯騎校尉身邊。
「黃巾賊是不是看破了我們的計劃?把人都撤走了?」
屯騎校尉吳博點頭道:「我們再演一陣,然後試探一下。」
大約過了幾十分鐘,兩個校尉分別向前列的騎兵小聲道:「待會兒先不用回陣,往城牆那邊靠一靠,看賊寇什麼反應。」
「若是他們沒有發現,就給他們來一下,把他們都敲醒。」
「吾等明白。」
幾名騎兵像之前一樣,出陣,射擊,從火林方陣兩邊竄出去以後,沒有回到陣列後方,而是緩緩地靠近城牆。
突然,數支利箭從上方射出,直插入騎士胯下馬匹。
馬匹中箭,-狂嘶一聲,將騎士摔下馬去。
這些個騎士也不虧為北軍精銳,一落地便瘋狂地在地上滾動,避開了後續的箭矢射擊和馬蹄踩踏。
等到了黑暗裡,再快步跑回陣中。
張燕打了個哈欠,大聲問道:「諸位官軍,怎麼不繼續訓練,反而要趁夜奪我城池?莫非白日里你家主帥約戰之語都是廢話嗎?」
屯騎校尉吳博回應道:「哼!城上賊寇聽著!我家主帥不同於爾等叛國亂民之輩,既有言在先,就絕不會趁機夜襲,剛才不過是我軍中騎士失手,沒射中箭靶,去撿箭而已。」
「諸將士!繼續訓練!」
說完,將令旗交于軍司馬,自己退後,和越騎校尉呂常小聲嘀咕。
「聽聲音很年輕啊,應該不是張角。」
「咱們那麼多人在外面列陣,他張角睡得下覺?莫非······上面是他弟張梁?」
屯騎校尉吳博點點頭,「我覺得可能是。」
「那咱們是撤還是······」
「繼續繼續,能牽制張梁的精力也是份功勞啊!就算現在撤了,明日咱們也沒力氣參戰了,乾脆演到底,等到天亮再回營。」
「行,那就繼續!」
二人樂呵樂呵地繼續訓練,以為自己雖然沒牽制住張角,但拉扯住張梁也算有功。
只是他們不知道,自己現在牽扯的,是一個明日註定不會上戰場的人。
張燕的傷還沒好,明日只能留下來守城,晚上閑著也是閑著,自己熬個夜,癱瘓對面一支騎兵的戰鬥力,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