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烏龍長青
海易川自認腳下功夫還算不錯,但見到嚴挺昨夜的輕功,他的心中仍有些餘悸。
昨夜是嚴挺先走的,他的計劃居然是自己先引開樓下的高手,再給海易川逃走的計劃,當嚴挺說出這個計劃時,他與老者都覺得嚴挺已被病急亂投醫,但嚴挺的確做到了,而且已在離財神酒樓三十裡外的城隍廟裡等他。
這是他們約定好的地點,他本以為自己會在此等他,現在看來倒是自己多想了。
「你我兩個人遠遠不夠,還需要幾個義氣男兒,武功可以不高但一定要可信。」嚴挺傷痕纍纍的坐在蒲團上,正烤著一隻山雞,一邊對海易川說出自己的想法:「那個老頭暫時幫不上忙,我需要你找幾個朋友。」
海易川想了想,說道:「可信的人是有,但他們不一定會幫,畢竟你我要做的是玩命的事。」
「不需要他們做什麼,只要替我打聽幾個人的行蹤就好。」
「你要打聽誰?」
「最鋒利的兵器,最有智慧的腦袋,還有看的最遠的眼睛。」嚴挺撕下一塊雞肉扔給海易川,見海易川有些迷惑便解釋道:「你對我應該了解不少,應該知道我口中天下最鋒利的兵器是誰。」
海易川問道:「你說的可是天下第一劍客李亂情?」
嚴挺嘴裡吞嚼著熟肉,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口,海易川恍然大悟:「城九酒?」
嚴挺點頭,海易川更是不解:「城九酒武功的確很高,但她在你心裡難道比李亂情還要高上一些?」
嚴挺將嘴裡的肉咽了下去,不緊不慢的問道:「你見過李亂情的劍?」
海易川搖頭:「李亂情快有十年未曾在江湖出現過,但我聽我父親曾說過,他年輕時曾見過一次,他告訴我那是一把真正到達了『無』的劍,劍未出鞘你就能感受到他的劍氣無處不在,但當他真正拔劍出鞘,你卻感受不到任何劍意,明明他就在你面前卻彷彿整個人都不存在。」
嚴挺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你可見過城九酒出手?」
海易川道:「只是聽說,從未見過。」
嚴挺道:「有些人生得天賦異稟,或有八面玲瓏之心擅長於心機謀略,或擅長舞刀弄棒成為一代宗師,城九酒就是這麼一種人,我雖未見過她用劍,但她若用劍,天下也不會有比她更強的劍,她若用刀,東方神威也不再是天下第一刀。」
海易川聽的有些咋舌:「我記得你不是會說胡話的人。」
嚴挺道:「我不是。」
海易川點了點頭,問道:「那麼最聰明的腦袋是誰?文無第一,天下智者廣如雲海,誰又是最聰明的那個?」
嚴挺淺笑,朝海易川手中的雞肉努了努嘴:「后二人不急,待尋到城九酒後再說,你我現在應該先修整好,這可是難得的閑暇時間。」
海易川的朋友並不多,他自認為能交心朋友的只有三個。
人稱玉竹公子的莫玉竹,生平只吃肉的王林,還有一個離了女人就不能活的段老四,這三個愛好各異的人偏偏能湊到一起也算是一件怪事。
更怪的是,這三人平日都在住在一起,大屋的門是絕不會關著的,現在卻房門緊閉,屋內也沒有半點聲音。
此時海易川與嚴挺就站在門口,他看著緊閉的房門有些猶豫,始終沒有推開門。
嚴挺見海易川沒有推門,輕聲問道:「你害怕他們不在裡面?」
海易川搖頭:「我不怕他們不在,
就怕他們在。」
只有死人才沒辦法發出動靜,三個大男人在一間屋子裡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那他們一定是說不出話了。
嚴挺閉上眼,用鼻子細嗅,說道:「屋裡有酒味,有女人的胭脂香氣。」
海易川道:「還有一絲血腥味。」
嚴挺沒有再說,邁步向前直接將門一腳踹開,屋內確實有三個人,卻只有兩個活人。
正對大門的是一張極大的方桌子,莫玉竹就坐在桌子左邊的椅子上,他的右邊卻是個身穿黑袍的老人,正在小心把玩著一條紅色的小蛇,老人的腳邊躺著一個七竅流血的女人,眼睛睜的極大,死不瞑目。
海易川眉頭緊縮,質問椅子上的莫玉竹:「怎麼只有你在這裡?這個女人是誰?」
「段老四的老情人。」
「段老四人呢?他的女人為何死在這裡?」
「我來時他就已經死了,這個女人也已經躺在這裡。」
「王林呢?」
「也死了。」
「王林又是怎麼死的?」
「不知道,我來時他們都已經沒了性命。」
「那他們二人的屍體呢?為何只有這個女人躺在這裡?」
「你終於問了一句你該問的。」莫玉竹手肘支撐著下巴,用手指了指桌子,詭異的笑道:「這裡擺著兩個熱西瓜,你要不要嘗嘗?」
海易川這才注意到桌子上有兩個西瓜被紅布包著,問道:「西瓜本是陰涼之物,怎會有熱的?」
莫玉竹道:「因為這不是一般的西瓜,而是肉西瓜。」
海易川道:「什麼是肉西瓜?」
莫玉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微笑道:「生長在土地里的西瓜所以是涼的,而長在人脖子上的西瓜是肉做的,也是熱的。」
海易川的雙眼撐出幾道血絲,他的右手拿出一把青色摺扇,有些傷感的感嘆:「你明明是吃素的,為何突然改吃肉西瓜了?」
莫玉竹也嘆道:「如果我不改吃肉的話,桌子上的肉西瓜就會多一個。」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根翠綠的竹子。
「你錯了。」
「哦?」
「你就算改吃肉了,桌上的西瓜還是會多一個。」
海易川話音剛落瞬間出手,摺扇重重劈在將桌子劈成兩半,圓滾滾的西瓜掉落在地上滾了兩圈,果然是王林與段老四的人頭,海易川見狀額頭青筋暴起,揮扇重重刺向莫玉竹,只聽『叮』的一聲,這一扇竟被莫玉竹輕描淡寫的用竹子擋住了。
莫玉竹笑道::「確實會多一個,只不過是長在你脖子上的那個。」
莫玉竹猛的使力,青翠的玉竹將海易川震退兩步,起身快步追向海易川,手中的玉竹像是一根鋒利的刺刃重重刺向海易川的心口處,海易川手腕一轉,摺扇綻開抵擋這一擊,二人在此陷入了纏鬥,而嚴挺從一進門就一直盯著黑袍老人,而黑袍老人也一直安穩的坐在桌子上絲毫未動,似乎嚴挺二人並未進來過。
海易川越戰越心驚,莫玉竹手中的竹子已戳中海易川好幾處,而自己的摺扇出手雖然凌厲卻每著都被莫玉竹擋下,實打實的處於下風,在這麼斗下去自己必死無疑,可嚴挺似乎並沒有出手的打算,眼睛死死盯著黑袍老人,這時海易川被莫玉竹點中一處大穴,海易川一口血噴出,正好濺在黑袍老人身上。
黑袍老人有些不悅停住把玩小蛇的手,不緊不慢的將衣袍上的血擦拭乾凈,扭頭看向嚴挺,用沙啞的聲音道:「難道你想看著他死?」
嚴挺也開了口:「不想。」
黑袍老人問道:「那你為何還不出手?」
嚴挺道:「因為你還未動。」
黑袍老人笑了,臉上露出讚許的表情:「這麼說,我不動你就不會動?」
嚴挺道:「不錯。」
黑袍老人問道:「為什麼?」
嚴挺道:「我若先動手,就是在給你機會。」
高手過招最先出手的那一方往往更容易露出破綻,無論再輕微細小的破綻也足以斷送性命,黑袍老人嘴角上揚,緩緩問道:「你認為我在等這個機會?」
嚴挺道:「你我都在等。」
老人伸出左手指向海易川,說道:「可我並不想對你出手,我要殺的人是他。」
嚴挺冷笑:「你烏龍長青說過的話什麼時候守信過?。」
烏龍長青!海易川聽嚴挺說出這個名字楞了一下,被莫玉竹抓住機會一腳踹出幾米開外倒在地上,莫玉竹正欲追擊,嚴挺此時也動了,一個箭步橫在二人中間,這時烏龍長青也突然出手,手指一彈將小蛇彈向嚴挺,嚴挺猛的一個手刀將小蛇切斷。
「你說錯了。」烏龍長青緩慢伸出右手將手掌攤開,竟少了三根手指,緩緩說道:「我還是守過信的,每守一次我就會砍斷自己一根手指。」
對於他方才出手嚴挺並未意外,說道:「所以今日你我必有一戰。」
「你又說錯了。」烏龍長青用殘缺的右手又指向海易川,道:「我已經說過了,我的目標是他不是你,只要你不動,我就絕不會動」
「這次你打算言而有信了?」
「為了你,我可以再削去一根手指。」
「為什麼?」
烏龍長青道:「因為我不想與你為敵。」
嚴挺道:「為何不想?」
烏龍長青笑道:「因為你就是一條極其危險的毒蛇,若沒有把握一次擊中你的七寸會很容易被你反咬一口。」
嚴挺也笑道:「我若是毒蛇,那你豈不是只又老又滑的癩蛤蟆?」
烏龍長青並沒有生氣,而是笑道:「你我都是毒物,但在我看來這世上能將你這條毒蛇斬殺的人絕不超過出五個。」
「你不是其中一個?」
「我不是,雖然你現在有傷,但我還是沒有把握將你一擊斃命。」
「為了他?」烏龍長青頗為意外,因為他知道嚴挺並不是愛管閑事的人:「我不明白你為何要替他出手,他值得你與我為敵?」
「我同樣不想與你為敵。」嚴挺從身後拿出淬火流毒,緊盯著烏龍長青的手道:「做你的敵人恐怕睡覺都要睜著眼睛,但我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烏龍長青問道:「什麼理由?」
嚴挺反問:「你當真要知道?」
烏龍長青眯起眼睛思考片刻,隨後眉頭舒展開,似乎是悟到了什麼,對嚴挺說:「不得不說,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危險的多。」
「危險?」
「不錯,危險。」烏龍長青緊盯著嚴挺手中的劍,那本是他的劍,劍刃上彷彿籠罩著一股瘴氣,盯了兩眼便直視嚴挺的雙眼:「你正在做的事很危險,所以你的處境也會很危險,你會死的很快。」
嚴挺笑道:「那你呢?你為何要殺海易川?據我所知你與海家並無交集。」
烏龍長青突然仰天長笑,指著海易川笑的前仰後合:「你不妨問他,我與他們海家有沒有交集,或者讓他來告訴你,他的父親是如何被我殺死的?」